他明明从一开始就划定了界限。
那时Alfred看起来那么安全, 从外表到性格也具有吸引力,江知羽却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
各取所需,浅尝辄止, 自己拿捏着分寸, 索取和防备都点到即止,直到被戚述搅乱了平衡。
之前断定与情人出了门就不同路, 实则却坐进了人家的会议室,江知羽出于意料, 也想过抽身。
可此时此刻, 他却一动不动。
难道是因为之前和现在, 对方的标签不一样了吗?江知羽感觉不是这样。
当他曲解戚述单纯是个富二代, 并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相处的时候也不认为两边有价值差距。
江知羽不是拜高踩低的人,他承认彼时兴趣有限, 但那和权柄力量全然没有关系。
一方每天兢兢业业, 另一方看似潇洒人间,匆匆往来不过几次, 平时他也矜持自敛,很难萌生更多的探究欲。
现在他们的交情着实不浅了,真的进行过默契合作,真的认识了对方表里。
实话说, 戚述转头做起投行狗, 论这一身外皮的自带好感等级, 在江知羽眼里还不如富家子弟。
那为什么自己现在目不转睛呢?
江知羽专注地想着,这和抽象笼统的标签不沾边, 跟有血有肉的人物相关联。
具体到连名带姓,连体温和眼神都不能改。
“我这么盯着你, 你不觉得唐突?”江知羽凑得更近,“首席似乎脾气变好了。”
戚述淡淡地说:“我们头一回打交道,就把最冒犯的做过了,装腔作势好像有点晚。”
江知羽蹙了下眉:“当时我不认识你是谁。”
“可我已经知道你从哪里来,今年究竟几岁,在哪里读过书。”戚述这么讲着,了解得那么多,还是与对方犯了禁。
如今他不只是一个人作恶,低声提醒:“江知羽,你也清楚我的了。”
江知羽刚才从人群里跑来,气息还没有喘匀,被戚述这么讲完,呼吸愈发乱成一团。
他握着那条领带,看向戚述被连带着扯松一颗衬衫扣:“我该讨厌你,对不对?”
戚述回答:“你上次有个反感的人,你把他关在了门外,特意躲在我家避了半个多月,后来你们再也没有联系。”
江知羽想起了殷衍:“我对他实在没感觉,不能让他有误会,做得不算绝情,这对双方都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你让我有误会了。”戚述接话。
他再说:“这样拿走我的领带,是要允许我进门来讨么?”
江知羽把布料和宝石都捏在手里,为此忽地攥紧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不等他犹豫和取舍,戚述念起江知羽提起的话题,有些强势地去追问。
“你对我有感觉,不止是讨厌对不对?所以其他还有什么?”他需要一个答案。
江知羽微微歪过脑袋,回答:“杯里的威士忌没见少,你怎么好像醉了呢?”
“我没有,你也没有。”戚述堵死这条路,描述,“刚才我喝的是什么你不是没看见。”
江知羽想起自己瞧见的画面,不由急促:“戚述,你这样子敢不敢让别人看见?!”
听到这么问,戚述漫不经心地笑了,显然有这个胆子。
“可以啊。”他道,“就是杨总刚说你喜欢爱调情的,大家看了觉得正好合你胃口怎么办?”
见他说到这茬事,江知羽好笑地嗤了声。
“也有劳戚先生八卦我的理想型是谁,把杨总给引过来了,说实话,他分析得太模糊了,我跟人上床都不会光看这些东西,肯定会更细致一点。”
戚述垂下眼,倾听:“江老师可以和我交流正确答案?”
“那我帮他补一补床下该怎么样吧。”江知羽恶劣地勾起嘴角。
“我更喜欢可以衣冠楚楚的,看起来规矩到冷淡的,人前不可以被逾越,大家过来采访都要口气恭敬。”
他饶有趣味地说着,继而有条不紊侧过身。
迎着戚述的目光,他整理对方凌乱的衣袖,又慢吞吞抚平外套上的几道褶皱。
“最好我可以站在旁边观赏,一边看那个人朝着镜头装模作样,一边回忆他窗帘拉上以后是怎么喘的,这样兴趣会更加浓厚。”
看起来江知羽在帮忙打理形象,可他的动作太缓慢了,平添了几分煽情意味。
之前杨牧川说得不着调,江知羽也半斤八两,形容的方方面面都和感情关联不深。
“最重要的是衬衫扣子,这里要系到最上面那颗。”江知羽这么说着,抬起了右手。
之前他随性扯掉戚述的领带,不经意地弄松了一颗扣子,现在又耐心地亲手复原,将其恢复得和镜头前同样齐整。
江知羽满意地笑了笑,喉结滚动:“这样脱起来更有意思。”
戚述直勾勾望着他:“江总监,工作的时候你冷着一张脸,原来有心思分析这些事情?”
“还好?”江知羽歪过脑袋,“我把戚先生里里外外地回忆完,还琢磨了一小会儿,真把你带走的话该怎么邀请。”
戚述交予他主动权:“你有思路?”
话音落下,江知羽看向那杯酒水。
虽然他点了原桶的威士忌,但觉得口感厚重,压根没有喝几口,递给戚述的时候几乎满杯。
这时酒水没有丝毫减少,他端起来仰头喝了一口。
单单是一口而已。
不管是对于江知羽,还是戚述,这点份量实在是太浅了。
谈不上喝得痛快,更没有办法买醉。
“晕了。”江知羽演都不演,开口胡说八道。
他还灵动地眨了两下眼睛,而眼底一片澄澈清亮。
照理说奔波三天,江知羽这时肯定累了,应该疲于应付这种场面。
在项目闭幕那会儿,自己就该彻底软下来,江知羽却始终没放松,还比工作时多了几分虚无和空茫。
他心里嫌不够。
要想给这场连月的波折真正收尾,自己有一种直觉,绝对缺了点什么。
所以江知羽没有考虑过休息,回公司连轴做了好内部复盘,整个人的状态精神盎然。
和同事梳理完项目,他施施然地赶赴宴会,与甲方推杯换盏到晚上九点多,再陪老板来到隔壁夜店,步伐轻盈地去舞池撒野。
这样全须全尾折腾完,总该疲累讨饶了吧?
但江知羽意犹未尽。
刚才随着音乐的鼓点玩闹,在人群里蹦跳,眼看周围逐渐感到吃力,他还在其中寻欢作乐,摇摆着没有消停。
他说自己晕了,想借势靠住戚述,再被顺理成章地捞走,然而戚述点了点他的肩头。
“一点都不像。”戚述直白地戳破,不肯配合他当傻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的邀请是不是太草率了,有没有高明点的方式可以换?”
两人推拉之际,江知羽的眼神很尖,察觉到同事们大摇大摆,正准备从卡座结伴离开。
差点忘了这群人的存在,他连忙背过身体,试图避开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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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周柯的视力太好,一路过就精确地逮着他了,还热情地向他和戚述招呼。
“敢情你浪在外面,是在和戚总聊天呢?”
他又对江知羽说:“这会儿出租要排队,我凑巧打到车了,干脆也送你回去呗。”
对此,江知羽闻言不买账,撑着头遮掩表情,凶巴巴地瞪了戚述一眼。
戚述收到了他的放电,对周柯说:“没关系,我今天没喝酒,送江老师回去很方便。”
周柯说:“不合适吧?怎么能麻烦您……”
“江老师就住在我家附近,之前我也顺路捎带过。”戚述打断他的言语,不容推拒地说,“没有哪里麻烦。”
于是周柯不再客气,用胳膊肘撞了撞江知羽,和下属警告了句“你老实点”,这才礼貌地向戚述点头告别。
等到老板一走,江知羽抿着嘴角不吭声,再听到戚述说:“装哑巴?”
“不,我决定给你两个方向。”江知羽道。
戚述洗耳恭听:“比如?”
“要么有劳尊贵的戚总帮我拦辆出租车,我买两瓶酒带走,吩咐司机开得越远越好。”江知羽道,“我在车上好好醉一场。”
戚述道:“还有呢。”
没有同事的阻碍,江知羽终于可以尽兴了,玩味地轻声提议。
“我跳得腿酸,现在也可以抱我去最近的酒店。”他得寸进尺,“你愿意吗?”
怕筹码不够,江知羽补充:“阿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