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轮摇晃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蓝天与大海连成一道直线。
船长室内,一片狼藉。
天宫奏乡捂上渗血的后腰,小姑娘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出手没有技巧,他虽然一时不察被她偷袭,但及时规避了角度,伤口不深,只是看着吓人。
血迹晕开在他的衣角。
红的让人触目惊心。
这一刻,禅院甚尔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额角爆出忍耐的青筋,他盯着瘦弱女孩,表情阴戾得如同地狱来的索命修罗。
如果这不是幻境,他发誓,无论她有什么苦衷,他都会让她为刚才的举动,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绝对。
见到天宫奏乡受伤,金发娃娃脸爆发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开心地拍起手来:“哈哈哈哈哈,真精彩啊。没有想到吧?天宫,有没有后悔?你挡在巴特面前,想保护的,竟然是这种货色?”
天宫奏乡冷冷睨了他一眼。
金发娃娃脸毫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自说自话:“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呢?不如我来帮帮你?”
帮?怎么帮?
金发娃娃脸话音落下,捅了天宫奏乡一刀的小姑娘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你说过的,只要我们杀了他就......”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女孩细白修长的颈子出现了一条很细的红线。
微微的疼痛传来,女孩垂头去看,下一秒,视角转换,她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去,她看见了自己的手、自己的腰、自己的脚......
咦......?她的脑袋呢?
鲜血骤然炸开,女孩旁边的人被溅了一脸湿热,错愣地眨了几下眼睛。
啪嗒。
一滴血从她的睫毛上砸下。
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尖叫:
“不、不......不要!不要——”
“好吵。”金发娃娃脸揉揉耳朵,语气轻描淡写得犹如在处理什么垃圾,“他们没用了,一起杀了吧。”
小女孩出手后,天宫奏乡便看清了他们每个人藏在衣服底下的东西,意识到这场戏从他还没有进到船长室时就已经开唱。他善良归善良,却还没有圣父到要对要杀自己的人伸出援手,简单止了血后就表情淡然的站在一旁。
好像那一刀刺伤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按照天宫奏乡过去的行事风格,这个时候,他应该趁着没有守卫支持,对金发娃娃脸发起猛烈攻势,最好能直接将他斩杀在此。但是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发现了,除开几个守卫,金发娃娃脸这个人的实力或许并不比他逊色。
不是不能杀,只是要费多些功夫,但是这期间内,船上的几百位乘客都是他的人质。
天宫奏乡不知道他劫持客轮究竟带了多少手下,只知道,在沢田纲吉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下,他做不到对几百个人的生命视而不见。
可是——
禅院甚尔看着船长室内几人僵持,已然明白了。
只要人质还在金发臭虫手上,奏乡就不可能拥有主动权。
他一颗心越落越沉。
和天宫奏乡不一样,禅院甚尔是实打实泥泞出身的,什么龌龊手段没见过,假如情况反转,他成为了金发臭虫这个角色,不用深想,手上现成就有数十种办法折磨天宫奏乡。
他闭了闭眼,遮去眼中的恨、悲,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情绪。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天宫奏乡会对船上的事情,只字不提。
......
天宫奏乡越是没有表情,金发娃娃脸就偏要从他脸上看到变化。
他拍了拍手:“出来,耶尔。”
“是,boss。”
先前被天宫奏乡踢飞的透明人渐渐显露身形,与此同时,耶尔倒在地上的尸体也逐渐消失。耶尔重新出现,身上仍旧染血,可被天宫奏乡劈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复原能力堪比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
“怎么样?惊讶吗?”金发娃娃脸表情自豪,犹如在炫耀一件作品那样自得,“耶尔可是我的改造人里,最成功的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
天宫奏乡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捕捉住这个字眼。
“断尾求生,一个小把戏,很不起眼,但是很实用。”
蜥蜴断尾求生,变色龙环境隐形是吗......
“挺有意思的。”天宫奏乡手中的匕首发出凉薄的光,一如他眼中的冰冷,“他能活多少次?”
“就这一次,再想用这个能力至少要过3个小时。”金发娃娃脸说,“所以,我还准备了后招。”
一阵阵嘈杂声从下方传来,金发娃娃脸挑眉:“看看?我的后手。”
战斗之中最忌话多,天宫奏乡充耳不闻,提着匕首冲向金发娃娃脸。
金发娃娃脸反应也不慢,或者说——早就等着天宫奏乡这一击。
他翻身跃下椅子,快速后退,他身后就是船长室的巨型玻璃,耶尔用身体为他开路,猛然撞碎了玻璃窗,金发娃娃脸紧随其后,纵身跳下。
下方便是甲板平台。
他劫持时说45分钟集合的地方。
不少乘客主动或被动的聚集在这里,见天降活人,纷纷发出惊呼。
“这是什么——?!”
“小心玻璃!!”
“避开,不要被砸到了!!”
手忙脚乱的声音纷杂。
金发娃娃脸轻盈落地,奇形怪状的守卫们立刻将他保护起来,手里的枪支统一对准了普通乘客。
“......怎么回事?”
“这......”
人群爆发,最前面的人被黑黝黝的枪/口指着,害怕得不住地往后退,可甲板上的人实在太多,人挨着人,根本无处可退。
况且,除了这里外,到处都是拿着枪的黑衣人,在茫茫大海上,跑也没有地方跑。
他们想起一开始听到的广播,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别,别开枪。”
“放心,暂时不开枪。”金发娃娃脸笑着说,视线越过一甲板的人,落到了不知何时落地的天宫奏乡身上。
“我们——来玩个更好玩的游戏吧!”他对着天宫奏乡比口型,确定天宫奏乡看到后,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扩音喇叭,“喂喂,大家看那边——看到了吗?那就是我要找的人。”
人群里有人喊道:“既然你找到了,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走?还不可以哦。”金发娃娃脸说,“游戏规则是‘你们’找到他,现在是我找到他,所以——游戏继续。”他话音顿了顿,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这次的游戏规则是,只要你们能从他身上取下一样东西,可以是衣服的衣角,可以是毛发,也可以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身上的,就可以到我们这来验证,然后就可以回到客船里,安心等到目的地到达了哦,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
人群沉默,忽然有人开口问:“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对啊!”
金发娃娃脸点头,一脸真挚的说:“大家有这种疑问我可以理解,但我杀你们做什么呢?我们又没有仇对不对?子弹也是要钱的。况且——”他唇边扯出一个讥诮的笑,直到这时,本性才终于露了些许。
“你们全在我手上,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天宫奏乡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下,思绪飘远,想起过去某次出任务时看到的选择题:一艘百人船和一人船一定会沉没一个,你选谁?
没想到,这个选择题,有天也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天宫奏乡身边,禅院甚尔完全明白了金发娃娃脸打得算盘,双眼布满红血丝,拳头越握越紧,到最后都滴出了血来。
他要疯了。
明知道这是幻境,是过去,天宫奏乡不可能看见他,禅院甚尔仍是偏执地挡在他面前,黑色的碎发遮住眼底疯狂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
“我,不,许。”
“天宫奏乡,你不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