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心起来的时候章随已经去上班了,洪烨坐在餐桌前,绞尽脑汁地想给崔文博发条消息,删删改改,写了半天又删光了。
沈佑心还穿着睡衣,他径直走到电饭锅前,打开盖子,把蒸笼上的包子拿起来塞进嘴巴,叼着包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沈佑心悠闲地在洪烨对面坐下,捧着碗喝了一口粥,说:“你别在那抓耳挠腮了,你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和文博哥在一起,要么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洪烨放下手机,特别幽怨地看了沈佑心一眼。
“不过我已经好心帮你打探过了。”沈佑心一口包子一口粥,含糊地说,“刚刚我睡醒,先给文博哥发了个消息。”
“他怎么说。”洪烨很紧张地问。
沈佑心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他说他最近不会回苏州了,估计是为了躲着你。”
没来由的,洪烨感到一阵失落,他握了握手里的杯子,嘀咕一句:“谁管他回不回来。”
沈佑心拖长声音“噢”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你可别太想他。”
洪烨不说话,他安静地看着杯子里微微晃动的水波。
“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不受影响地好好想一想。”沈佑心吃完了早饭,把碗碟收拾好送去水槽。
刚洗完碗,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佑心把手上的水抖了抖,简单擦了下,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他的分管领导。
沈佑心叹口气,只觉得清闲的周末一下子不得安宁,他接起来,假模假样问了声好:“张总早上好。”
“小沈,收拾一下,跟我去出趟差。”张林说,“两小时之后高铁站碰头。”
沈佑心被这个突然的出差搞蒙了,隔了一会儿才问:“去哪里啊?”
“重庆,临时有个项目要去谈。事情比较突然,考虑到咱们组里的都有家有室的,周末都脱不开身,只好让你跟我跑一趟。”张林温和地讲,“你也能理解的吧。差不多去三天,今天算调休。”
情况确实如此,沈佑心也没办法拒绝,就说:“好的。”
“那我让小马给你订票。”
挂了电话,沈佑心叹了口气,跟洪烨说:“洪烨,一会儿送我去趟火车站吧。”
洪烨皱眉:“怎么这么突然让你出差。”
沈佑心把碗筷放在沥水架上,无奈地说:“谁让我没结婚没孩子呢,就是领导眼中最好的机动人员。”
沈佑心靠在料理台上给章随打电话,等了一会儿没接,估计是正在忙。
时间紧张,沈佑心就先挂了电话,准备先去把行李收拾好,再联系章随。
沈佑心想到什么就拿什么,他抱了一堆东西过来,直接往行李箱里一扔,胡乱塞了塞,最后整个人坐在了箱子上,才把箱子扣上。
洪烨抱着猫,在一旁看着,评价道:“你不怕箱子爆炸吗?”
沈佑心把行李箱提起来,随意地讲:“没事,我要打开的时候会找个空旷一点的地方的。”
洪烨觉得有道理,又摸了把猫咪的头,恋恋不舍地把随便放下。随便轻巧地走到沈佑心脚边,晃了晃尾巴,朝他叫了一声。
沈佑心蹲下来挠随便的下巴,嘀咕着:“我这不也有家有室的吗?老公工作忙不着家,孩子才一岁不到,我压力很大的。”
洪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揭穿他:“你们家家务都是章随做的吧。”
沈佑心笑了笑,又拿出手机给章随打电话,但这次还是没接。
“是不是在上手术啊?”沈佑心皱眉,他挂了电话,只好给章随发微信。
“突发事件,领导不做人,让我陪他出差[小狗流泪]。”
“我去出差了,看到消息给我回电话。”
沈佑心站起来,对洪烨说:“走吧。”
沈佑心在火车站和张林碰了头,两个人一起坐高铁到上海虹桥,再从虹桥机场飞去重庆。
沈佑心走得匆忙,手机本来就没多少电,到重庆的时候直接自动关机了。
合作方派了车来接他们,对面的领导很热情,订了位置说要给他们接风洗尘,沈佑心也没带充电宝,就暂时没管这个没电的手机。
应酬免不了喝酒,对方领导是个土生土长的重庆人,特别热情,也特别会劝酒,沈佑心替张林挡了几杯,感觉胃有点难受。
他中午没吃多少,晚上一上来就喝酒,有点承受不住。
沈佑心稍微吃了点东西,喝了碗热汤,才觉得好一点。
趁着领导们在谈事情,沈佑心借口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大堂,借到了一个充电宝。
手机这才充上电,开机之后,首先跳出来的是章随的未接来电,足足有五个,还有他发过来的消息。
“随哥:刚刚在上手术。什么时候回来?”
“随哥:下飞机了吗?看到信息给我回电话。”
“随哥:沈佑心,吃晚饭了吗?”
沈佑心看到那五个未接来电,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他还在犹豫什么时候给章随回电话,手机突然就震了起来。
沈佑心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随哥。”
章随的声音有点低:“到了吗?”
“到了到了。”沈佑心用手捂着嘴说,“我刚刚手机没电了,现在又被领导抓来应酬,这才充上电。”
章随无奈地说:“你充电器都没拿,还在家里呢。”
沈佑心“啊”了一声,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拿:“那我只好重新买一个了。”
章随说:“应酬你别喝酒,浓茶也别喝,晚上睡不着的。”
沈佑心一听更心虚,他嗯嗯啊啊地应下来,又说:“那我先回去了。”
挂了电话,沈佑心感觉自己心跳得特别厉害,他按了按心口,深呼吸一下,自言自语道:“他应该听不出我喝酒了吧。”
回到包厢,沈佑心就开始装醉躲酒,好在对方也不执着,简单喝了几杯,约好明天到公司里再谈。
晚上回到酒店,沈佑心的胃还是有点难受。好在领导不和他住一间,沈佑心直接栽倒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了。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这么一天下来,居然会这么累。
沈佑心躺着躺着就犯困,但胃里的疼痛扯着他,让他怎么躺都觉得不对劲。
章随弹了一个视频电话给他,沈佑心按下接听,摄像头朝上对着天花板。
“沈佑心。”章随的声音传出来。
沈佑心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你今天住的酒店叫什么?”章随问他,“我给你叫个粥。”
沈佑心可怜兮兮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胃不舒服啊。”
章随声音有点冷:“你喝酒还是没喝酒,我听得出来。”
沈佑心知道章随是有点生气了,就不敢说话了。
“沈佑心,把摄像头转过来。”章随语气很平,“不给我看你是怕我骂你吗?”
沈佑心慢腾腾把手机拿起来,露出一个很可怜的表情:“随哥,我错了。”
章随轻轻皱着眉,看到沈佑心之后语气就放软了:“好了,你把地址发过来。”
沈佑心看章随没有真的生气,老老实实先把地址发了过去,接着就开始撒娇:“我有点想你。”
章随抿了下嘴唇,他的眼睛往下看,睫毛盖下来,产生一小团阴影。
沈佑心抱着手机看章随的帅脸,笑着说:“随哥,你不好意思了啊。”
章随慢慢抬起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形状略狭长,此时眼尾微微下垂,看人就显得情深意重。
沈佑心被他看得心颤,他忍不住伸出手,隔着屏幕,用指腹摸了摸章随的脸。
这通视频电话突然安静下来,章随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情绪,他认真且安静地看着沈佑心,搜肠刮肚,最后说:“我看了天气,明天重庆会下雨,你要记得带伞。”
“好。”沈佑心轻轻地讲。
章随这句话提醒了沈佑心,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
这种感受让沈佑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他已经变得这样依赖章随,分别的时间还没到一天,他就如此想念他。
沈佑心坐起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脆弱,又不舍得挂断电话,于是他靠在床头,说:“随哥,和我讲讲你今天做了什么吧。”
章随对他有求必应,他理了理思路才开口:“今天是手术日,上了四台手术,所以一开始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下了班路上看到有人卖花,感觉你会喜欢,就买了一束,付钱的时候才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
“那个瞬间很尴尬,好像买花失去了意义,但我还是买了,卖花的姑娘说这是洋桔梗,我买了紫色的,确实很漂亮,等你回来看......”
沈佑心认真地听着,一直以来,章随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比起说,他更喜欢去做。从前沈佑心老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但此刻他听着章随讲洋桔梗,讲家里的猫,心里觉得安宁而满足。
章随正在很笨拙地表示着他的想念,沈佑心想象着那束洋桔梗的样子,胃里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感觉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