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溯的新生之息能够对抗磨损这件事,是溯和摩拉克斯以及若陀龙王都认同的猜测。
摩拉克斯本就知道新生之息很强大,不仅仅是能够对抗业障这个哪怕是魔神都束手无策的存在,还因为应达那次失控,新生之息注入的时候应达的反应。
虽说最后‘赢’的是应达的体内的力量,但那毕竟是应达自己的身体,新生之息更是脱离了溯的掌控,‘输’是说得过去的。
但是,并不是说应达体内的力量绞杀了入侵的新生之息,新生之息就不厉害,这个推论并不正确。
若陀龙王也是知道新生之息的独特,不仅仅能够对抗业障,还能够被溯操控救回濒死的产妇。
要知道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种,面对死亡都需要尊重,哪怕大夫是与死亡争夺的存在,但救回几乎已经迈入死亡的人也是违背常理轮序的。
所以若陀龙王对溯的新生之息其实有一种尊敬,觉得那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可能属于祝福之力的存在。
他完全没想到那竟然是溯的信仰之力,但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却又觉得一切很合理。
溯的新生之息来自于他接生的产妇,而难产的产妇和顺产的产妇所产生的新生之息的量有区别。
但不论如何,它们都来自产妇对溯的感激,那是溯的信徒。
后来,溯能听到祈祷,哪怕他依旧没法真正接收到新生之息,但信仰之力已经开始产生。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溯的信仰之力特殊,所以才会出现新生之息就是信仰之力的情况。
哪怕是若陀龙王也不能否认信仰的强大,所以作为溯的信仰之力,新生之息能够对抗业障,对抗磨损,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吸收后成为魔神根基而不会被魔神操控的信仰之力却被溯操控,不仅仅对抗他自己体内的业障和磨损,还能抵抗别人的磨损。
摩拉克斯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何他们研究了那么久,试了各式各样的阵法,哪怕所有仙人都参与进来研究,都没法收集产房里产生的新生之息。
信仰之力,岂是区区阵法能够拘束收集?
当时若陀龙王更是说:“难怪你能保持理智,不被任何东西动摇,不会沉溺,那完全是新生之息在发挥作用。”
溯其实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对方。
毕竟新生之息的出现在他接受信仰之力之前,虽说当时的他确实可能因为自己利用权柄伪装成夜叉,但没有感受到人类的祈祷,没有成为真正的魔神也是事实。
一切的不寻常,大概只能用他成为魔神的途径不正常来解释。
所以溯只能保持沉默。
溯把体内大半的新生之息都注入马科修斯身体里,哪怕依旧是杯水车薪,但最后确实能够直观地看到效果。
即便很微弱,即便很淡很淡,但属于马科修斯神力的红色在那灰暗的力量世界中微微浮现出来。
正因为灰暗,才显得那一抹色彩那么明显。
他的新生之息能够对抗马科修斯的磨损。
准确地说,能够对抗那未知的,让马科修斯力量溃败的存在。
如此一来其他事可以暂时先放下,所有根源都可不去探究,而是开始专注于收集他的信仰,积攒更多的新生之息。
这样一来,溯和摩拉克斯就不能再悠闲了。
不过想想,其实也就是跟以前一样的根据直觉去救治那些需要帮助的产妇,也是游历,了解现在的璃月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倒是若陀龙王在知道他们现在就要离开的时候纠结了下,他纠结的是自己拿还没给溯打好的武器。
溯则是拿着那块小小的原石跟他嘀嘀咕咕,知道他是要给自己弄东西,摩拉克斯没有去偷听,很是自然地跟马科修斯以及玲珑阿紫他们聊天。
马科修斯:“想来帝君最近是不会回璃月港。”
摩拉克斯点头:“原先只是想跟溯随意游历,现在有了其他目的,应当会耽误不少时间。”
马科修斯一脸真诚:“劳烦帝君和溯先生。”
摩拉克斯看着他:“你是我的好友,也是溯的好友,对于好友面对的困境,我们又恰好有解决的方法,又怎么能袖手旁观?而且,你一心为璃月,如今所遭受的一切更是因为璃月,我身为璃月的神,怎么能置之不理?”
他说:“我知晓那时情况特殊,不仅仅我深陷磨损,璃月更是被奥赛尔盯上,所以你才会选择做那样的牺牲。但是,如果还有下次,如果遇到其他可能危害到你才能解决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多跟我们沟通,找到更适合的方法。”
马科修斯点头:“会的。”
溯和若陀交代完毕,神清气爽。
接下来是摩拉克斯把若陀龙王叫到一边,有事要交代。
溯背着手,老干部一般走向马科修斯,听到他们的交谈。
阿紫:“磨损,是什么?”
马科修斯揉揉少年的脑袋:“磨损是对人不好的事,阿紫还小,不需要知道。”
玲珑知道一些,一脸忧愁。以前她只知道马科修斯大人被磨损折磨,甚至帝君正是因为马科修斯大人的磨损才让她和阿紫跟在马科修斯大人身边。
不曾想帝君竟然也曾经收到磨损威胁。她不知道磨损,但能让魔神大人都为之所困,那必然不随便解决的事。
好在溯先生能够解决,这是目前来说唯一的好消息。
溯视线从玲珑脸上的划过,最后落在被马科修斯的熊掌按着的阿紫的脑袋上。
“看来阿紫对毒的掌控能力强了不少。”
他可不觉得马科修斯鲁莽,所以能让马科修斯这么随意做出这样的亲昵举动,当然只有可能是阿紫对自身毒素的控制力够强。
阿紫一听,脸上露出略微腼腆的笑:“比之前好了一点。”
他看着溯,好似在做心理斗争。
溯不去猜小孩的心思,只是点头:“那挺好。跟你妈妈一样能够完全控制毒素后就能治病救人了。哦对,你还在学医吧?”
阿紫连忙点头:“学的。我已经背了很多医书,也识得很多药材。这两百多年跟着马科修斯大人一起游历的时候还给人看过病。不过没有诊脉,只是询问他们的症状然后开了药方,药也是他们自己去采买,不经过我的手,所以不会出问题。”
溯哑然:“真是好孩子。”
太乖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科修斯看看阿紫,又看看自己好友:“阿紫很崇拜你,想跟你学接生。”
溯眨眼,懵了一下,很是意外。
玲珑:“阿紫知道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一直以您为榜样。”
溯:...啊,这,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阿紫连忙开口:“溯先生放心,我知道产妇和新生儿很脆弱,所以在没能好好控制毒之前我是不会上手的。”
沉默片刻,溯点头,‘嗯’了声。
在马科修斯的注视,少年的期盼之下,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
“加油。”
阿紫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回溯看向马科修斯:“虽说新生之息对你的情况确实有用,但我的新生之息着实不多,现在的你依旧不能随意使用神力。”
马科修斯叹息一声:“两百多年了,还有阿紫在旁边看着,溯还是这么放心不下我。”
溯哈哈一笑:“没办法,我是大夫,这是大夫对病人的担忧。”
说着摩拉克斯那边跟若陀也交谈完毕,这样一来溯和摩拉克斯也就踏上旅程。
倒是马科修斯他们刚到天遒集市,决定呆两天,他们把自己行囊里马科修斯准备的所有干粮都赠与溯和摩拉克斯,溯一个劲的感谢。
摩拉克斯嘴角弯了弯。
若陀冲他来了句:“看来溯不喜欢你的手艺。”
摩拉克斯笑容消失,睨了他一眼,带着溯离开,连再见都没让他跟若陀说。
若陀龙王摸着下巴:“这家伙,真是一句都说不得。”
马科修斯他们没注意这边,听到若陀龙王忽而来了这么一句,很是疑惑。
若陀龙王耸肩:“没事。”
根据直觉走,不需要计较路线,更不需要计较路程。
白衣仙人再次出现在璃月民众的视野里,很多时候他身边都会跟着一位女性助手,听说那位女性助手与白衣仙人配合默契,也很有知识。
她对很多现存的,以及几乎流失的医书都很了解,甚至能默写下来,给璃月各个村子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千年,白衣仙人的传说不仅仅流传在北大陆,提瓦特各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踪迹。
忽而有一天,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现身在璃月港,帮助辅佐璃月事务。
听说那是壮硕却满脸和善的青年,璃月七星都更喜欢跟他打交道。
这一天,溯在蒙德荆夫港,刚从一位产妇家出来,还来不及变装,就发觉有个人看着自己。
抬眼,看到挥着手,笑容满面的绿衣少年的时候,溯也忍不住笑了。
巴巴托斯走了过去:“好久不见。感谢你对蒙德的帮助。”
溯眉眼弯弯:“好久不见。”
顿了顿,他接了一句:“互利互惠。”
巴巴托斯哈哈大笑:“走,既然来了蒙德,我请你喝酒。”
溯想了想,摇头:“不了,摩拉克斯不在,我不适合喝酒。如果真想请我什么,那就给我一些你亲手酿的苹果酿,回了璃月,我慢慢喝。”
巴巴托斯双手环胸,很是不满:“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竟然不信任我?”
溯面容坚定,摇头:“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我答应了摩拉克斯,他不在的时候不喝酒。”想了想,溯又补充一句,“你应该听说过当年若陀哄骗我喝酒后摩拉克斯跟他打了一架的传言吧。”
巴巴托斯当然听过,忍不住笑出声:“岩神冲冠一怒为红颜,七神都听过。”
溯摊手:“所以,除非你想摩拉克斯跑来蒙德跟你打一架,否则还是不要跟我喝酒的好。”
巴巴托斯摆手:“算了算了,不跟摩拉克斯那小气的家伙计较。真是的,我跟你成朋友的时候那家伙还是你的敌人的。”
溯嘴角一抽:“倒,也不至于?”
梦之魔神死后,他跟璃月的敌对关系消失,还真算不上敌人。
巴巴托斯也不在意,沉吟一声:“苹果酿可以给你两坛,不过你来蒙德那么久,帮了那么多人,只是两坛苹果酿,别说摩拉克斯,其他神也会嘲笑我。我记得你去稻妻的时候,雷神的眷属,就是那只狐狸,好像还召了好多毛茸茸的小狐狸讨你欢心?”
溯:...不是,你们七神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吗?还是这种事也要攀比?
巴巴托斯忽而想到了什么,右手握拳轻碰左手掌心:“这样,不如我给打下手,就跟摩拉克斯那样?”
溯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少年:“你虽然是精灵,但我记得你一直是那男的,你说的跟摩拉克斯那样,难道是让我帮你伪装成女性?”
巴巴托斯点头:“不行?”
溯再次对魔神们不介意男女形象这件事有了深刻认知。
当然,答案却还是不行。
溯摇头:“摩拉克斯扮成女性是为了需要的时候给我提供帮助,他懂很多接生时候的事,女性形象也比较容易安抚人心。但是,你对这一块,好像不太懂。”
说不太懂已经很给面子,溯甚至怀疑巴巴托斯根本没进过产房,更没看过那些医书。
巴巴托斯对溯的怀疑很是不满:“好歹我知道那么多关于你的赞歌,当年蒙德更是跟璃月一样,把你编写的那些医书融入诗歌传唱到蒙德每个角落,我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溯,白衣仙人,你对自己的影响力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溯有点自知之明,只是不怎么信任巴巴托斯罢了。
如果说提瓦特初定七国时期,巴巴托斯确实为蒙德做了很多事,但蒙德稳定下来后,他可是直接消失了。哪怕七神的聚会也有关于各国合作事宜,但巴巴托斯是发言,或者说推动合作最不积极的那个。
细问下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蒙德近期的发展情况,这让所有人侧目。
当然,巴巴托斯是自由之神,他不插手蒙德政务这件事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提瓦特七国的发展一直都是同步进行,哪怕巴巴托斯并未参与,也不会真的让蒙德落后太多。
只不过有神明的带领与没有神明的带领,在执行起来,终究有些不同。
就好像现在,荆夫港已经成了劳伦斯的天下,港口的很多政策在溯看来根本不合理。
甚至是溯,舍去白衣仙人的身份,以旅者的身份到达荆夫港,体验也很不愉快。
他都这般不舒坦,更别说其他商人了。
溯:“算了,带一带你没什么,只要不让你插手的时候你不插手,那就好了。”
巴巴托斯笑:“谢啦。”
这两字让溯微顿,察觉有些怪异。
但是看巴巴托斯那笑容,却想不通他要做什么。
他不觉得巴巴托斯会对自己不利,所以也就不再探究。
荆夫港是蒙德第一大港口,它是蒙德城和其他国家贸易的中转站。
因此,这里的繁华程度不必蒙德城差,住在这里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荆夫港有医院,但不是所有产妇都去得起医院。
决定在荆夫港停留后,没有产妇在家里生产的情况下,溯会选择去其他产妇家给他们做简单产检。
这也是信号,如果哪天他没有给人做产检或者给人接生,那就说明他已经离开荆夫港,那些抱着‘不去医院,等待白衣仙人上门’的想法的人在产妇要生产的时候就会乖乖去医院。
老实说,挺累的。
以前的累是工作上的累,现在的累是还需要揣测人类的想法,着实让溯无语。
当然,有人占小便宜,也有人展现人间大爱。
哪怕溯现在不满劳伦斯的一些行径,但他们一直对产妇这个群体的帮助有目共睹。
只希望这个已经延续千年的慈善能如他们的家族一般永远延续下去。
之后的日子,溯终于知道巴巴托斯为何要以女性的形象跟在自己身边。
他根本不是来做帮手,他是在打探蒙德的消息。
准确地说,在了解民心。
虽说白衣仙人身边跟着一位少年助手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但千年来他的助手都是女性形象,巴巴托斯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直接以女性形象跟蒙德人打听如今的蒙德。
沧海桑田,曾经与那位少年一起从迭卡拉庇安手中解放蒙德的家族都有了变化,那个早夭家族更是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而作为最大,最有影响力的家族,劳伦斯已经渐渐背弃了曾经的信念。
站得太高,以为掌控了一切,带领着整个家族走上歧路。
溯离开荆夫港的时候,巴巴托斯跟他道别。
少年脸上笑容依旧,但那双眼中有着压抑的情绪。
溯忍不住询问:“我能帮上什么吗?”
巴巴托斯意外于溯这么询问,随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暂时不用,不过以后如果有需要你们这些朋友的地方,我不会客气。”
溯看他不像撒谎,不由得松口气。
虽说他依旧没有加入璃月,但参插手蒙德事物依旧不是什么好事。
巴巴托斯能自己处理就更好了。
后来,听说蒙德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神现身,蒙德民众狂欢,劳伦斯更是给予相当大的宴会作为欢迎。
那个时候溯已经回到璃月,在天遒集市,坐在客栈里喝茶吃点心。
他听到商队的人调侃,神明现身后劳伦斯都好说话了很多。
溯笑了笑,没再打听这些事。
溯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办公室里的马科修斯和摩拉克斯正在争论关于璃月港的某个方案。
没有剑拔弩张,却也据理力争,互不相让。
溯没有推开没关严的门,而是询问守门的千岩军。
“吵多久了?”
千岩军先是行了礼,然后回应:“回溯先生,关于这个方案,已经研究半个月。”
溯沉默,他询问的是今天关于这件事两人吵了多久,他想估算大概什么时候会停。
不过挺千岩军的回答,想来今天也不会得到结论。
于是溯点头表示知道了,敲了敲门,也等里边的回答直接推门进去。
“外边就一听到你们争执,怎么,这里水太过于解渴是吗?”
这次溯倒是记得把门关严实。
马科修斯意外:“溯,你回来了?”
溯点头,看向摩拉克斯。
平息着火气的摩拉克斯显然早就知道溯的到来,想来这次也是真的被气了。
溯上前,给他顺气:“怎么了怎么了,气坏了我可心疼了。”
这话说得,摩拉克斯忍不住笑了。
马科修斯肩膀缓缓放松,开口:“行了,既然溯回来,你们先聊。”
说着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摩拉克斯目送他的离开,视线缓缓落到对面墙上。
墙上的摩拉克斯画像正注视着他,他也好像透过事关,看到当年的自己。
溯:“别生气,你们的立场不同,所以看问题也不一样。”
摩拉克斯闭上眼,往后一靠,仰头叹息。
溯眉头一挑,走到后方给他揉太阳穴。
摩拉克斯下意识绷紧,最后又缓缓放松。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不参与他们决策,一个暂时不想开口,一时间两人之间很是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摩拉克斯稍微舒坦一些,这才开口。
“若陀那边出了问题,我跟他仔细探究,是因为璃月的矿脉与他相连,如今璃月对矿石的需求量过大,动到了璃月矿脉的根本,所以让他那边出现了反应。”
溯倒吸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停止:“磨损?”
摩拉克斯点头:“他能听到地脉的哀鸣,那是地脉对他的求助,所以,于他而言确实是磨损。”
溯觉得糟糕了,他更明白为何摩拉克斯和马科修斯刚刚回争执成那般模样。
他们争执的方案,是关于矿脉的开发,以及对外的销售。
如果方案通过,璃月势必需要挖出更多矿石。
这对璃月来说是个挣钱的大项目,但对若陀来说就是加剧磨损的存在。
溯忽而觉得不对:“这方案为什么是马科修斯在跟你争论?他代表的是什么,人类?不对,这事跟若陀息息相关,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么也得先征得若陀的同意。”
已经察觉深意的溯不可置信地看着摩拉克斯:“若陀同意这个提案,反对的是你!”
摩拉克斯抬眼,看着对面墙上的自己。
“这个提案,是若陀提出。”
溯不由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