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意并非没拍过吻戏,甚至更亲密的戏份,只要剧情需要,他秉承职业素养不会抗拒。
可梁啸川是活体醋缸和活体炸弹,月栖意不同意他干涉自己的表演,梁啸川便会瞄准对手演员。
某次对手演员在相处过程中对月栖意生出了些情愫,无论是否在拍二位的对手戏,路透里有月栖意的地方几乎都有那位演员。
月栖意的唯粉们秉承大局为重的原则不在公开场合骂他,实际在自己私博疯狂吐槽对方捆绑月栖意吸血。
【XXX(对方的花名)再蹭一个试试看呢,我老婆脾气好你就逮着他一个人炒啊。】
【是谁说自己从不拍吻戏亲密戏的啊,怎么一轮到我老婆你就没有忌讳了。】
【高糊视频都能看出来这哥眼神拉丝,好想把老婆藏起来啊啊啊。】
到拍吻戏时,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NG了十四次。
本就是稍显激烈的吻戏,好容易结束后月栖意嘴唇都觉得刺痛。
但对方疯狂道歉,又要请客赔罪,眼神诚恳如同信徒忏悔,月栖意压根没多想,轻易便将此事揭过。
但杀青后梁啸川从陈扬帆处听说有个男演员把月栖意嘴都亲肿了,这还了得,直接私下找到对方,一副大公打小三的架势威胁道:“你再敢借拍戏骚扰他,老子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知道吗?”
然后,翌日对方便在微信里茶艺大展,与月栖意说“栖意老师,你朋友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月栖意知晓之后,罕见地真生了气。
他并非认为梁啸川维护他是错,可无论对方有什么问题,他都想要自行解决,而非永远活在梁啸川掌心里,仅仅下一点小雨星,梁啸川的保护欲便会过度发作,而后把双手牢牢合拢。
但以他的身体素质,生气只会为难自己。
打了梁啸川一耳光跟打蚊子似的,打完便换不上气,渐渐变成呼吸过度,白着脸身体不住地打战。
这比抽梁啸川一顿有效太多,吓得梁啸川快给他跪下了,急吼吼找医生,一遍遍说再没有下次意意你别吓我我求你了。
事后梁啸川也的确跪了,跪了一宿,起身后那一个钟头内走路都不利索。
月栖意并没有消气,梁啸川一瘸一拐地做早餐,咖啡还要弄一个小猫猫头拉花来讨好他,他则轻轻道:“你跪我做什么呢,你是我哥哥,如果我让你跪,不就没大没小、大错特错了吗。”
梁啸川老老实实拖过键盘来接着跪,月栖意施施然去院里晒太阳不理他,又晾了梁啸川一天才肯如常与他讲话。
此后月栖意再不同他说有没有亲密戏了,梁啸川跟他对戏瞄剧本瞄到了也不敢有异议,甚至眼神都不敢太幽怨。
因此现下月栖意要同他对吻戏,于梁啸川而言是破冰的讯号。
他积极得很,忙不迭看剧本。
月栖意将梗概与他讲了讲——片名《冷画屏》,民国背景,权贵霍从璋为对主角许言郁强取豪夺,私下胁迫许言郁,以致许母(许瑞芝)吞金自戕,于是许言郁假意温存,虚与委蛇,伺机复仇……个人复仇向的主线,家国、商战、爱情交融。
梁啸川听到逼死亲娘便紧拧眉峰,道:“你怎么总跟人渣演戏。”
月栖意:“……是角色人渣,不是演员人渣。”
“还跟这种人亲呢……”梁啸川闷声道。
“不是和他亲,是和另一个角色,”月栖意伸手抽剧本,道,“不想对就还我。”
“想想想,”梁啸川赶紧道,“想呢,做梦都想。”
要对的是许言郁进入霍家后的一幕。
许言郁表面以厚葬母亲为条件答应与霍从璋成婚,实则是为报仇而来。
而霍从璋浑然不觉自己做的恶,只以为目的达到,痛快地砸钱、差人,同时急不可耐地与许言郁亲近。
数月后,家庭医生项自秋在霍从璋的体内检查出了毒素,是微量服用某种慢性毒药一段时间后的结果。
然而,项自秋早已对许言郁有好感,只是许言郁并不知晓,因此想不通项自秋为何并未告知霍从璋。
梁啸川的伤势不宜长久站立,月栖意便让他靠到床头,模拟贴住墙角的场景。
月栖意同他距离极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二人呼吸融汇,难分彼此。
剧本中许言郁会散发,只着一件单衣,领口微敞,赤足,月栖意此刻也差不离。
他以为计划暴露在即,已然不抱希望,做好了与母亲相见的准备,因此选择威胁,而非怀柔。
“项医生……”月栖意抚了抚梁啸川颈侧,嗓音柔和,“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就同他说,你不顾我反抗,强豹我。”
他将纽扣又解开一颗,领口虚虚挂在肩头,将落未落,锁骨脆弱单薄,仿佛一折即断。
似乎局面尽在掌控,可他身体却发抖,正值暑天,他不会挨冻,发抖是因为绝望。
梁啸川喉结滚了滚。
“我不会出卖你,”他道,“我帮你,小郁,你不要怕。”
“郁”字他念得模糊,听起来倒像“小意”。
“帮我?”月栖意狐疑道,“你为什么帮我,你想要什么?”
“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梁啸川注视他明润双眼,低声道,“我想你高兴一些。”
月栖意怔然片刻,而后轻轻笑了一声,有滴眼泪从他眼尾滚落,仅一滴。
“好啊……我相信你。”他倾身,唇瓣轻轻触及梁啸川唇角,而后在对方唇上游移。
他一面轻触梁啸川的唇,如图蝴蝶振翅,一面道:“那你帮我,项医生,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是否算是吻的范畴,其实难以界定。
因为月栖意的碰触太轻了,若即若离,只有呼吸轻轻送进梁啸川鼻间。
气息里含有霓裳玫瑰的香味,像沾露的水蜜桃。
室内极度阒寂,梁啸川体格健硕,呼吸向来粗实,此刻却一点都听不见。
下句对白迟迟不出,月栖意迟疑道:“怎么……”
“滴滴滴滴滴滴——!!!”
警报声从梁啸川腕部传来,手环表盘上心率呈鲜红的“125”且仍在急遽飙升,那数字突突突地闪烁似要蹦出来。
梁啸川骤然回神,一把摘了扔开,室内重归于静谧。
月栖意诧异地碰了碰他左胸,不料梁啸川心脏“咚咚咚”地撞得又急又猛,简直像在狂锤他的掌心。
他惊疑不定道:“你怎么了梁啸川?”
梁啸川:“……没,没什么,心跳太快了待会就好了。”
月栖意追问道:“怎么会突然心跳过速?”
梁啸川喃喃道:“……年纪大了吧。”
月栖意神情便严峻起来。
他拍夜戏时白日会休息,可梁啸川不想错过他任何空闲时间,因此会从一早守到半夜,一面工作一面等月栖意说自己醒了,梁啸川便第一时间打过电话去,他收工后已是凌晨或更晚,梁啸川也仍在等。
偶尔甚至会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
二十六岁,从普遍意义上讲仍然十分年轻,可毕竟不是十八岁,多次集中精力连轴转的后果会逐渐显现,猝死都不是极少数。
更何况梁啸川本就情绪丰富,易怒易喜易兴奋(仅在月栖意跟前如此),经年累月也是对心脏的损耗。
月栖意去按铃,拢着眉心道:“让医生来检查。”
梁啸川迅速摁住他手,道:“不用不用……不是那回事儿。”
月栖意以为他自恃强壮而不顾惜身体,板着脸同他道:“心脏不舒服不是开玩笑,有问题要尽早处理。”
梁啸川心乱如麻,一时捋不出头绪,但他必须先安抚月栖意,于是姑且道:“不是,我是紧张的,跟你对戏我紧张才这样,我你还不知道吗,比牛还壮什么毛病都没有,不用找大夫,大晚上的没必要。”
月栖意辨认不出他是否讳疾忌医,犹疑道:“……真的?那综艺录完之后,你要立刻做体检。”
“我知道,我知道,”梁啸川深呼吸几下,缓缓道,“……我知道。”
他打算出去抽根烟。
他没烟瘾,所有想抽烟的时刻都跟月栖意有关。
可才撑起身,掐上打火机,月栖意便道:“把烟扔掉,坐好。”
梁啸川:“……”
老老实实照做。
“妈妈!”
病房门再次开启,迎面跑来一道小孩身影。
见月闻江推门进来,月栖意惊诧道:“闻江,你不是已经休息了吗?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
又问道:“你告诉节目组没有,不可以不告而别。”
月闻江背着书包来的,他跑过来,攥着书包带子道:“我不放心你,我就想跟你待一块儿……就麻烦他们把我送回来了,我都说清楚了,他们不会来烦你。”
“刚刚……”月栖意疑惑道,“是不是有人听到你在电话里说什么?”
月闻江镇定自若道:“没有啊,妈妈你听错了吧,估计是附近谁说话呢,反正不是跟我说。”
……
“你说什么?”
听见这句,月闻江立刻挂断电话,回头面向来人。
段平尧审视这孩子,沉声道:“你实话告诉我,小意跟你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
月闻江年龄如此小,自是比段平尧矮一大截,段平尧也并未有蹲下来平视着与他对话的意图。
久居上位的成年男人这样漠然地俯视下来,其压迫感足以令大部分七八岁的孩子惊恐哭号。
但月闻江面不改色,仰头直视他,倏然提了提嘴角,露出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
倘或月栖意在场,必然会惊异于月闻江这神态像极了梁啸川。
这两个锲而不舍才能离他最近的人,上数九代也未必有亲属关系,竟似要长成同一张脸。
月闻江讽笑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妈妈生的。”
……
月闻江跳上病床,紧紧抱住月栖意道:“妈妈,我永远都不想跟你分开。”
小孩子总喜欢把“永远”挂在嘴边,月栖意并不信以为真。
他只拍拍月闻江后背道:“不可以哦,你要有自己的人生。”
拍完之后,月栖意悄悄活动了下被震得发麻的手掌。
……这孩子的骨头好硬。
月闻江不怕月栖意赶他走,因为月栖意不够狠心,而他可以死皮赖脸。
但梁啸川除了月栖意不给任何人面子,他做好了同梁啸川决一死战的准备,戒备地偏头望去。
“……”月闻江指指盯着床尾出神的男人,道,“妈妈,撞到头的不是你吗?”
他意思是梁啸川脑子坏了。
月栖意认真道:“闻江,你以后要尊敬你梁伯伯,他的心脏可能有健康隐患,要避免刺激。”
月闻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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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意,你看什么呢?”
月栖意双手捏着精美的烫金请柬,小声道:“川川哥哥,江阿姨请我去当婚礼花童。”
“那就去呗,”见小猫一直愁眉不展,梁啸川不由笑道,“怎么了,嫌远啊?”
月栖意默默望着他。
梁啸川收了笑,亲了他软软的脸颊一口,道:“他俩离婚那么早,遇见新的想结就结呗,我妈出国这么些年,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何况梁睿中与江昙茹本就是商业联姻,本以为能凑合过,后来凑合也没凑合得了,便彼此分开,从未有什么深情厚谊。
月栖意鼓着脸道:“怎么会忘,不是每年过年都过去。”还要捎上他。
江昙茹女士同梁啸川一样喜欢狂亲他的脸,留下密集的鲜红唇印,还要叫他宝宝,叫他小甜点。
梁啸川颔首道:“我夸张的……反正就,他俩不可能复婚,再婚就再婚吧。”
月栖意展开请柬,又期待道:“这是我第一次做花童。”
五岁的小崽崽郑重其事的……梁啸川又想亲他了,于是付诸行动,把小猫的脸都亲扁了,兴冲冲道:“意意,要不以后你跟哥结婚吧,咱俩永远都不分开。”
月栖意却先一滞,继而直接拒绝道:“我不想要结婚。”
如此斩钉截铁,梁啸川愣了下。
但他接着道:“哦……哦,那,你跟哥谈恋爱吧,哥跟你谈一辈子恋爱,这样也能永远不分开。”
他也不过八岁而已,恋爱结婚都是从电视上看的,根本目的只指向“和月栖意永远不分开”。
然而月栖意面无表情,又道:“我也不要谈恋爱。”
小猫突然成了小刺猬,梁啸川有些语塞,无措道:“……为什么?”
月栖意捏紧请柬,他是心地极度柔软的小孩,此刻却将矛盾和茫然的情绪藏得很好,抿着唇,不容置喙不容否认。
——“如果你要跟我谈恋爱,或者结婚,那么我们就再也不要做朋友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说话。”
……
梁啸川陡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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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令他心有余悸,因为他甚至还发过毒誓。
“我发誓我不跟你谈恋爱不跟你结婚,这辈子我们只做最亲密的朋友,”彼时,梁啸川言之凿凿,说出的话狠决得令小小的月栖意震惊,“否则让我被雷劈死。”
发完毒誓,转头他便继续把月栖意的脸颊亲扁。
如今想想,那誓言或许被老天爷放过了。
毕竟若誓言会应验,那梁啸川立完誓的下一秒,老天爷就会甩几道雷劈死他。
怎么可能不爱,原来爱了二十年。
“梁啸川,梁啸川?”
梁啸川一回神,对上月栖意水浸黑珍珠一样的瞳仁,问道:“什么?”
“魂不守舍的,”月栖意道,“我说,你别出院了,还是休息吧,节目组可以换嘉宾。”
二人停录两天,月栖意的伤轻,已在渐渐愈合,避免剧烈活动即可,可梁啸川看起来只是堪堪能以慢速走动——除非月栖意有危险。
梁啸川立刻道:“这点小伤休息个屁,谁敢换老子?”
他不仅能录,还能帮月栖意带外套、背包、撑伞。
月闻江假仁假义道:“梁伯伯,您不是身体不中用了吗,还是在医院休息几天吧。”
梁啸川垂眼睨他道:“我跟你妈妈结婚了,你应该管我叫爸。”
月栖意:“……”
节目组派了加长林肯来接,月闻江原本疑惑为何只接三个人要用这个,但一上车瞧见段平尧、其余嘉宾加摄像头便明白,此刻已经开始直播。
可月栖意在他身后,视线被车身遮挡住,对此浑然不觉。
“闻江,妈妈好像把水杯落在……”
月闻江立马回头道:“哥哥我知道水杯落家里了没事我不用那个杯子也行你别特地找妈妈了。”
月栖意:“……”
他自然察觉不对,接着道:“嗯……那就去节目组的商店买吧。”
月闻江说“好”,再转回身时眼神却有些懊丧。
——如果他刚刚没有提醒,妈妈会承认他吗?
月栖意一上车便听见“嘭”一声轻响,彩带星星随即落了满头满身。
仨小孩一齐道:“小、意、哥、哥、出、院、快、乐!”
月栖意尚未来得及道谢,程佳滟便递给他一个饮品杯,道:“喝点喝点,除灾驱邪。”
月栖意看着那杯翠绿色的液体。犹疑道:“这是……?”
“混合果蔬汁,由菠菜、生菜、芹菜、黄瓜、香蕉、梨、奇异果混合而成,”程佳滟介绍道,“你别看很可怕,这可是我违规去饮品店给你准备的。”
臂上装置适时触发静电,程佳滟抖了下,沉痛道:“就像这样。”
月栖意谨慎地啜了口。
……默默放下。
程佳滟沉思道:“不过那个庄什么,岗位那么多,他怎么就知道你会去甜品店,这是八年私生的经验吗,你会做甜品?”
月栖意摇头道:“不会。”
梁啸川也不会。
为了养月栖意,他磨练出了过硬的厨艺,然而软西点类是他唯一的短板。
月栖意入行前唯一能多吃一点的便是甜食,可无论梁啸川如何努力也无法与奶油黄油和解。
他只得深耕中式甜点领域,熟练制作驴打滚儿、豌豆黄儿……
因此这一品类是徐姨来做,月栖意每每想帮她,可徐姨担心烤箱烫到他、打蛋器搅到他、开酥机挤到他……
最终月栖意只做过挤奶油裱花,听着徐姨在边儿上猛夸“宝宝好棒挤得这么可爱”。
“他知道个屁,”梁啸川道,“他在健身房当NPC教练,跟踪意意,把甜品店老板打晕了冒充的。”
“……这样啊,”程佳滟啧啧道,“变态难防,这种跟踪的更是防不胜防,今天是尾随,明天就可能钻床底下了。”
“喀。”
月栖意循声望去,便见周存征手中的气手□□型的枪管裂了道口。
他胳臂上的绷带似乎拆了,身上穿着长袖外套,瞧不见伤处。
月栖意因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周存征注视他,低声道:“没事。”
梁啸川凉凉道:“物伤其类了吧。”
月栖意手在背后悄悄猛戳他脊梁,梁啸川被戳反倒乐了,一个劲儿朝月栖意笑。
可少顷他又收了笑,换上心事重重的深沉模样。
……神经质。
月栖意懒得理他,瞧见程佳滟肢体似乎也有点不灵活,遂问道:“佳滟,你腿怎么了?”
“甭提了,”程佳滟将裤腿挽过膝盖给他看,上头不少淤青,她道,“我们习舞之人免不了磕磕碰碰。”
月栖意晓得她在街舞社做教练,担忧道:“这么严重。”
又顿生敬意:“你已经有一百万了,还是好努力工作。”
程佳滟生无可恋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互换规则,越努力越幸运……姐是被迫的。”
【笑得要晕了……程程把裤腿卷上去的时候,那仨男的都把脸转开了。】
【天呢一脸要入挡的坚毅正派,看老婆的时候怎么就直勾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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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帐篷区,月栖意才瞧见鹅已经送来了。
两只大鹅住在笼子里头,脚底是格板和大塑料袋,看来这两日帮忙照顾的人了解鹅排泄频繁的习性,不至于让这小院子变得脏兮兮。
月栖意同俩鹅对视。
三秒钟后。
他往后退两步。
“闻江……”月栖意强自镇定道,“它们一天喂几顿,要洗澡吗?”
月闻江尚未回答,不远处却有人道:“三次,每天或者隔天要洗澡。”
月栖意望向入口道:“平尧哥?这两天是你帮忙照顾的吗?”
段平尧颔首,道:“小意你别怕,它们飞不出笼子,我看过一些养殖经验,也可以帮你做。”
顿了顿,他语气稍变,显出一种不寻常的低哑:“小意,你跟这孩子,你是不是……”
“哥哥你不用担心,”月闻江直接打断,拉住月栖意的手望着段平尧,道,“我来喂它们,给它们洗澡,我们家的事用不着外人。”
月栖意不赞同地望了他一眼,正待再与段平尧说话,月闻江便拽着他往帐篷走,道:“走吧哥哥,坐车这么累你赶紧休息。”
【就差把“别碰我哥哥”写脑门上了。】
【不是说只是表兄弟吗,亲兄弟这么护的都很少见吧,我看周存征和他弟就是有点感情但不多.jpg】
【看来段平尧就是打算把71请来,但是制定一套奇葩规则拦住别人,然后自己什么都替他做】
【你是保姆中的这个[大拇指]】
【怪不得他让梁啸川当嘉宾,在这儿等着呢。】
月栖意一踏入帐篷,手机便振了振。
【系统通知:恭喜您第二天入住,请抽取奖励】
【A:获得10000元;B:获得20000元(概率50%)或扣除20000元(概率50%)】
月栖意选B。
【组别:月栖意、月闻江,资产扣减20000元。】
月栖意:“……”
【宝宝你是一只非酋小猫】
【什么时候互换资产啊,程程很努力就不换了,梁啸川那个小别墅给我宝宝住吧。】
【我要买下老婆做的所有甜品(叼雪茄)(扣动扳机)(枪口飞出一堆钞票)】
月栖意坐在床边软垫上,点开甜品店后台界面。
原有老板被庄不逢打伤,月栖意便成为店主,可他不营业的这段时间忘记打烊,有十几单因超时自动拒绝了,于是店铺信用分只剩六十六,再低便会强制倒闭,还要扣减负责人资产五万元。
月栖意甚至连五万都没有。
因此他先设置了每人每日限购一件,又看了看几个经典款甜品的食谱,决定先从供应一两种开始。
不多时月栖意便觉得周围安静得出奇,环顾四周没瞧见月闻江。
他走出帐篷,便见月闻江站在鹅笼边上,手中端着一小盆各种菜叶末,正垂首与俩鹅对峙。
月栖意心下天人交战。
……假如鹅要咬月闻江,那他要上前吗?
——妈妈要保护小孩吧?勇敢的天使小意说。
——……可是那是鹅。胆小的天使小意说。
月闻江将菜叶碎末搁到鹅跟前。
鹅朝他“嘎嘎”叫了两声,往前跑了跑,翅膀“扑棱棱”狂响。
月栖意……
月栖意往帐篷处退了退。
鹅显然欺猫怕狼,冲到月闻江跟前便老实了,不敢和月闻江硬碰硬。
“哥哥,”见他出来,月闻江道,“你边儿上那饲料递给我吧。”
月栖意拿起饲料包,伸长手臂道:“……给。”
【卧槽居然够到了,我目测那距离还以为肯定不行】
【老婆腕线过裆主打一个胳膊长腿长】
【啊啊啊老婆拿影帝的表情都没这么严阵以待】
【宝宝你离着两米远就敢喂鹅你是特别勇敢的宝宝】
手机弹出提示,有人订了一盒雪媚娘,月栖意让月闻江照顾鹅,自己往外走。
忽地又有一条通知弹出。
【驾驶员梁啸川车内检出玉米蛇一条,未达卫生合格标准,处罚金20000元,禁止驾驶二十四小时】
月栖意:“……”
【发没发现,那个规则真的很鸡贼哈哈哈哈哈,不准互易不准协助,但没说不准陷害!!!】
【嫌疑人我不说但似乎很明显啊啊啊。】
月栖意打算步行过去,听到两下鸣笛声。
梁啸川从车内探身出来道:“意意!”
月栖意讶异道:“……你不是被禁了吗?”
梁啸川晃了晃手中证件道:“我现在是梁季南,上车吧月栖意小朋友。”
月栖意这才注意到这车比观光车小一大圈,目测一米六以下高度的人类坐在里头才会感到舒适。
【我服了。】
【梁季南:喂?】
【就是无论如何公主的司机我当定了。】
【宝宝坐宝宝车可爱】
梁啸川手扶着车门框顶部,以免月栖意撞到头。
月栖意上车后只觉自己被框住了,再看梁啸川,简直要把两条腿折叠起来。
“下次不要开儿童观光车了,而且你的伤还没好啊……”月栖意艰难道,“我自己走过去。”
“轻伤不下火线,我不放心你,”见他打呵欠,梁啸川便又放缓车速,道,“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月栖意倚着座椅靠背倦怠道:“哪里好工作时间带薪睡觉呀。”
梁啸川便道:“……那说说话,意意,下回你进组,要再有人跟你表白,你不答应吧?”
月栖意:“……你想说什么?”
梁啸川状若无意道:“都没认识多久,还是同事,那你肯定不答应……那要是段平尧,他跟你说不想当你哥想当你男朋友,你跟他绝交吗?”
月栖意并未第一时间否认反倒陷入沉思,犹豫道:“如果是平尧哥的话……”
梁啸川:“?”
分明是他自己要以段平尧举例子,预想的是他比段平尧同月栖意更亲近,如若月栖意并未断然否决段平尧的可能,那月栖意就更不会一丝希望都不给他。
可此刻月栖意似当真在考虑与段平尧是否有其他可能,梁啸川却坐不住了,急吼吼道:“怎么你真考虑他啊,他有什么好的?比我老好几岁,还没我有钱。”
月栖意讶然道:“怎么拿你自己比?”
又道:“不是考虑,只是已经认识太多年,怎么会突然变化呢?我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可能,而且也的确没有可能吧。”
父母过早亡故,令月栖意在面对情感时犹如一只小贝壳。
演戏是他情感宣泄的出口,戏外他却紧紧闭合着。
他明明一直在凭本能给出爱,但他不认为那是爱,他笃定自己无法给予爱。
同时,除非别人明言,否则他很难察觉到别人交付他的是爱。
“怎么没可能,”梁啸川停车,攥了攥他手腕,道,“我看挺有可能的,你还是离他远点儿。”
月栖意下车,听见身后响动,回身便见梁啸川下车。
成人观光车对梁啸川来说都略显褊狭,何况这儿童用车。
他下车时有些像一只成年鹰从鸡蛋壳里憋屈地钻出来,月栖意不由笑了下。
梁啸川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月栖意不由道:“你做什么?”
梁啸川又环住他手腕道:“我跟你一块儿。”
月栖意果断拒绝道:“做什么要一起,我要工作。”
梁啸川拧着眉头道:“上回出了事我就心神不宁的,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这地儿风水不好。”
月栖意:“……封建迷信。”
梁啸川心道我是迷信,你有病有灾我捐香火求你立刻就转危为安,你没病没灾我捐香火求你以后都顺顺利利。
月栖意转身要走,梁啸川直接跟上他。
还将手里的牛皮纸袋给他,道:“饼干,我做的,休息的时候吃。”
月栖意:“我不……”
梁啸川强调道:“燕麦的,那叫什么来着……低……低卡,是这个。”
又禁不住道:“瘦得没剩一点儿,不准再控制了。”
言罢他便被静电警告了下。
月栖意手搁在纸袋边沿,听见“低卡”之后顿了下才接过来。
那停顿微不可察,梁啸川却立刻问道:“不爱吃低卡的吧?咱们不录了,出去吃吧,去新荣记吃乳鸽,要么中环那家牛舌……”
他巴不得月栖意再长二十斤肉。
月栖意摇摇头,道:“……等下部戏杀青吧。”
怎么要吃点好的还得等那么久?
梁啸川心上一阵阵揪着酸疼,怎么这么可怜。
自然不可能是自上而下俯视到的可怜,而是他不舍得月栖意这样,像有人挖开他的心尖尖再拿钻子钻。
月栖意在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下今日供应的甜点——他新手上路,因此谨慎地只放开雪媚娘一种,只是有不同口味,再写下年月日。
“等等,”他一顿,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嘉宾资料卡,回身道,“梁啸川,今天是季南的生日啊。”
梁啸川:“?”
他狐疑道:“……是今天?”
月栖意便知他不可能提前准备蛋糕礼物,道:“那我要做雪媚娘,你带回去给他吧,回去路上可以买礼物,如果有成品生日蛋糕的话也可以买一个。”
梁啸川好似一条被主人驱使去干活的大狗,闷声道:“行,那我过会儿再回来。”
还回来?月栖意不解道:“做你自己的事呀,就算不能载客,那你去赶海呀。”
梁啸川:“赶海失败,甭管抓到什么,我搁桶里走出两米远,它们就死得透透的。”
月栖意:“……”
进店后,月栖意拿下围裙要穿,梁啸川忙道:“我帮你。”
先套过月栖意脖颈,他系带打结的速度仿佛按下零点五倍速键,磨磨蹭蹭半晌系不好,大手骨骼粗硕,指腹与掌指关节时不时摩擦过月栖意后腰。
月栖意的腰本就敏感,几乎要麻痒得跳起来,梁啸川却还瞎聊:“意意,你这围裙哪来的,上头怎么还画小猫呢?”
“当然去商店买的,”月栖意咬了咬唇,觉得他是成心的,警告道,“你不好好系就走开,我自己本来就可以。”
梁啸川赶紧道:“在系呢在系呢,这腰带不好系。”
穿完围裙要戴帽子。
月栖意的帽子是偏圆的鸭舌帽,他头围小,即使是最小号也尚有余地,但将头发藏进去后会刚刚好。
梁啸川从小打扮他,扎小辫绾头发都熟得很,此刻托起他头发往上绕,又故技重施,不多时月栖意的耳根颈侧便生理性泛红,麻痒得一直动脑袋。
他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
偏梁啸川还没话找话:“意意,你头发好像又长长了。”
“……不剪当然会变长,”男人吐息的热潮拂过颈侧,月栖意忍得眼泪都要出来,想捂着耳朵和脖颈,禁不住道,“你松手我自己弄吧。”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梁啸川给他藏好,端详他。
把头发藏起来后愈发显得脸小小一个白白净净……像个高中生似的。
高中生月栖意将糯米粉、玉米淀粉、白糖、牛奶混合搅拌,梁啸川便在边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侧颊。
倏忽道:“意意,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月栖意掀起一点点眼帘望向他,绷着小脸道,“我们是刚认识吗?”
【我作证就是特别可爱,虽然只看过老婆微博发过的几张照片】
【幼崽小猫超级萌,像小雪团子一样可爱】
雪媚娘不需要发面,也无需厨师机、烤箱或者起酥机这类专门机器,步骤也相对简单,月栖意便做得相对顺手,心情也轻松不少。
过筛后要蒸三十分钟,等待的间隙月栖意将他的小分镜本拿出来,一面看一面在旁边标注。
梁啸川陪着他,直至瞧见医院里那场吻戏,才迅速别开脸。
片刻后又转回来,正要再旁敲侧击一下,肩头便蓦地一沉。
月栖意太困,倚着他肩头睡着了。
月栖意睡着时,时间似乎也放慢拉长,自然光映得他脸雪白晶莹,他是天生的电影演员,每一秒的光影变换落在面上,都是不同的韵味。
渐渐地,有根半长不短的碎发从帽子里跑出来,停在月栖意鼻侧,有继续滑落的趋势。
月栖意显然觉得痒,眉心稍稍颦蹙。
梁啸川半握拳,指腹互相搓了搓,将那根头发藏回月栖意鬓间,而后迟迟未收回手。
他一手几乎能将月栖意整张脸都拢在掌心,古铜色大手托着一小团粉莹莹的雪白,如同拢起一只呼吸轻缓的白色小山雀。
摄像早已熟知这位嘉宾不好惹的脾气,在店外树荫里乘凉,而店内仅月栖意与梁啸川,及店内布置的定点机位。
可固定机位的背后是数亿名实时观看者。
梁啸川如受蛊惑,藏在皮质半掌手套里的戒圈抵住月栖意的脸颊,而他倾身逼近。
【不准亲老婆啊啊啊啊不准!!!】
【放开宝宝!他只是一个宝宝!!!啊啊啊!!!】
【哦?现在你要亲自己的好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