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嗯……”祝渝咽下了嘴里的肉,撩起眼皮看柏沉,“你爸妈的意思是,明天中午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吗?”
柏沉点头,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和阿姨提起过你,现在阿姨到了伦敦,就想和你认识一下。”
祝渝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柏沉,问:“那你怎么和阿姨说我的呀?”
柏沉耳廓有些红,他没敢直视祝渝的眼睛,说:“就说我到这边认识了一个朋友。”
“还有呢还有呢?”祝渝满眼期待。
柏沉有些愕然,抬眼看向他:“没了。”
祝渝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就没了?”
祝渝都问到这里了,当然是希望柏沉说了其他的,可柏沉的确没有说,他只有摇头:“嗯。”
祝渝撅了一下嘴,轻哼一声,有些傲娇:“也不知道多夸我两句,我有那么多优点呢。”
“下次会的。”柏沉被祝渝的这个动作可爱到了。
祝渝又开心了,他夹了一块土豆喂到嘴里,说:“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今天柏沉也来接祝渝下班了。
祝渝还以为他今天没有时间来接自己下班的。
所以看见柏沉在门外等自己的时候特别高兴,他说这种意料之外的惊喜可以让他一整天都是开心的。
回来后柏沉做了爆炒鸡丁和红烧土豆茄子,祝渝一口气吃了好几大碗来彰显自己的开心。
柏沉又说:“所以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的。”
祝渝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我没有不想去呀,毕竟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想见我,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我敢保证,每一位见过我的爸爸妈妈,都会喜欢上我的。”
“只有他们认识了我,知道了我是一个多么可靠的人,才会觉得让我做你的好朋友是多么值得的事情!”祝渝语气和神态越来越骄傲,最后忍不住起身得意地把手叉在了腰间。
柏沉也站起了身,他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我想这件事应该不用他们觉得。”
“我已经知道你做我的朋友是多么值得,多么幸运的事情了。”他补充,语气真挚。
祝渝又被这种话哄得开心得没边,他忍不住恃宠而骄,绕到了柏沉身边,歪着头看柏沉,纠正:“不对,是最好的朋友。”
柏沉笑了一声,颊边的梨涡衬得他格外温柔,“对,是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端着碗筷去到了厨房,祝渝急忙跟上了柏沉:“我要和你一起洗碗。”
祝渝哼着歌,主动揽下了自己擦碗的活。
看得出来,祝渝心情的确不错。
洗完碗他们又一起把刘波的指甲修剪了。
“刘波总喜欢欺负我房间的那颗发财树。”祝渝垂着睫毛,帮柏沉抓着刘波的爪子,柏沉在给刘波剪指甲。
柏沉哑笑。
祝渝又说:“明天我把树搬到你家里来,我感觉我快把它养死了。”
柏沉说好,他默许着祝渝把任何东西放置在他的家里。
毕竟真要说起来,现在他家里的随便一个角落都能找到属于祝渝的东西。
“师哥。”祝渝挠了挠刘波的下巴,撩起眼皮看着柏沉喊了他一声。
柏沉低着头在给刘波剪指甲,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刘波身上,他应声:“嗯?怎么了?”
祝渝坐在地上往柏沉身边挪,本来就挨得近的两人挨得更近了。
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今天早上那两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祝渝当然也不是那么八卦。
他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些关于柏沉的情况。
而且很奇怪的,他很想要在柏沉的父母面前留下好印象。
祝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柏沉手顿了一下,而后点头承认:“对,他们是我的养父母。”
看来还真是这样,祝渝歪下头,看着柏沉:“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明天是不是得穿正装才比较正式啊?”
柏沉闻言抬起头,看着祝渝紧张的模样,安抚说:“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你不用紧张。”
“也是,毕竟师哥你都这么温柔。”祝渝打了一个哈欠,又说:“等给刘波剪完指甲我就去睡觉了,我好困。”
“今天没补觉吗?”柏沉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祝渝故意靠前去,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因为想师哥想得睡不着QAQ”
暧昧的话,近到只需要低低头就可以接吻的距离,昏黄的吊灯,温暖的房间,萦绕在鼻腔周遭的山茶花香,和喜欢的人……
当这些因素纠缠在了一起……比蛊毒还要让人招架不住,难以自持。
柏沉慌不择路地别开了头,“剪好了。”
他松开了刘波的前爪,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腿曲了起来。
祝渝:“好哦。”
他将刘波抱进了怀里,捏了捏它的爪子,“快给师哥道谢。”
刘波舔了一下嘴唇,懒懒地叫了一声:“喵。”
“那我先回去睡觉啦,不用送我,你也早点睡。”祝渝站起身,对柏沉挥了挥手后就抱着猫离开了。
——
今日伦敦,天晴,温度一如既往的低。
祝渝穿着棕色的加绒毛呢大衣,里面搭着米色的双层卫衣,裹得有些厚,没戴耳钉,额前的碎发修剪短了一些,半扎了起来。
戴着一顶白色的针织帽。
他站在楼下,双手揣在口袋里,等着柏沉将车开过来。
不远处,一辆奔驰慢慢驶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小鱼,上车吧。”驾驶座的窗慢慢放了下来,穿着正装的柏沉出现在了祝渝的视线里。
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着一件黑马甲,没打领带,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只有这套裁剪得体的西装才够半遮掩住柏沉健硕的身材。
一旦脱下外套,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祝渝绕到了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就忍不住问:“师哥!上午的答辩怎么样呀?”
柏沉点头:“很顺利。”
“你昨晚都不和我说,不然我一定早起陪你一起。”祝渝将外套脱了下来。
柏沉从后座拿了一袋薯片给祝渝,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答辩而已。”
“我其实还是很想看你穿得这么帅,在讲台上用英语讲那些高级学术知识好吧?”祝渝接过薯片,撕开就开始往嘴里塞。
“天啊,我最喜欢的薯片了,师哥你好懂我。”祝渝边嚼边感叹。
柏沉:“那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和你说。”
祝渝很满意地点点头:“好吧,看在薯片的份上,原谅你啦。”
柏沉一脸温柔看着祝渝,语气有些无奈:“谢谢小鱼同学的宽宏大量,但是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祝渝哎呀一声,准备去系安全带,但是两只手都沾上了薯片的佐料碎渣,所以他张开双手,很理所当然地要求柏沉说:“师哥你帮我系一下,我的手不太干净了。”
“好。”
柏沉弯下腰,靠近了祝渝。
他伸手去拉安全带,发现有些拉不动,手就顿在了祝渝腰间,又使了点劲,还是纹丝不动。
祝渝低低头,困惑:“怎么了?”
柏沉:“好像卡住了,我看看。”
他将腰压得更低,去查看安全带的情况。
这个距离看起来是有视觉错位的,他的头离祝渝的小腹很近,可惜两个人都没察觉。
直到车窗突然被敲响,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人从驾驶座的车窗探了半个脑袋过来,“Hello,这里不允许停车……”
“oh,no!Oral sex is also prohibited here!(这里也禁止口//交)”保安在看见了车里的情形后,还不忘友善提醒两位。
祝渝那张白净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红得像要滴血了似的。
他急忙摆手解释:“NoNoNo……”
“他他!我……”他比划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安全带。
柏沉也将头抬了起来,他脸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将卡住的安全带拉了过来,扣在了祝渝的座位边,然后看向保安,冷静解释:“你误会了。”
保安往祝渝的裤子上看了一眼,祝渝急忙把膝盖上的外套往上拉了一些,羞得脑子嗡嗡作响。
“OK.”保安知道误会了两人,于是比了一个手势,说了一句Sorry就给两人让开了路。
柏沉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打着方向盘将车开离了这里。
祝渝回头看了一眼,拍了怕胸脯,脸上的羞红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消不下来了,他感叹:“啊哈,英国人还真是……哈哈……”
他尬笑了几声,无力吐槽。
觉得这个车内的空间都变得狭窄燥热了起来,于是抬起手在脸边扇了扇风,“对不起师哥,让你被误会了。”
他小声道歉。
心率又要干满了。
柏沉将两边的车窗往下放了一些,凉风灌进来,祝渝总算好受一些了。
他冷静说:“没关系。”
祝渝没敢去看柏沉,因为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姿势的确太让人误会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腰。
车子穿过了繁华的街道,过了好几个红绿灯,祝渝把一袋薯片都嚼完了,最后红着脸在车上睡着了。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柏沉耳朵上的红晕一直到了酒店楼下才消却。
——
“呼——”刚出电梯,祝渝小声叫住了柏沉:“师哥。”
柏沉停下来看着祝渝,问:“怎么了?”
祝渝将挡眼的粉色碎发撩开了一些,把头上的帽子正了正,“看起来可以吧?正经吗?”
“很可以。”柏沉点头。
祝渝拍了拍心脏,拉着柏沉的衣袖往前走:“真是怪了,给我紧张成这样。”
柏沉就安慰他不用紧张,说于淑韵他们两人都是很好说话,很温柔的人。
他们到了包间面前。
门口的服务员替二人推开了大门。
祝渝跟在柏沉身后走了进去。
桌前于淑韵和王默庭已经等在这里了。
“叔叔,阿姨。”柏沉向他们问候。
祝渝也从柏沉身后探了一个脑袋出来,他礼貌地对着二人挥了挥小手,矜持地问好:“叔叔阿姨好。”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祝渝语气有些抱歉。
于淑韵站起身:“不久,我们也是刚到。”
“谢谢你愿意过来陪我们吃饭呀。”于淑韵将身边的座位拉开,让祝渝往自己身边坐。
祝渝将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一边的服务员,然后才走到于淑韵身边坐下。
柏沉就坐在了祝渝身边。
祝渝坐下了才说:“不用谢!毕竟是你们请我吃饭嘛……”
他说完话,于淑韵和王默庭都笑了笑。
人到齐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上菜的期间,于淑韵很友好地扯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能明显看出来祝渝没那么局促紧张了。
饭吃到一半,王默庭就说要去楼下车里拿从中国带来的葡萄酒,柏沉自告奋勇说他去拿,王默庭说他可能找不到位置,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包间。
祝渝一脸无助地看着柏沉离开了这个房间,心里嗷叫了无数次“你不要丢下我”。
可房间的门还是关上了。
于淑韵给祝渝夹了一块排骨,问:“这些菜合你胃口吗?小渝。”
祝渝点点头,“很合胃口!”
“那就好,听小沉说你很喜欢吃中餐,我们特意选了这边出名的中餐厅。”于淑韵笑得很宠溺,她满脸温柔地看着祝渝。
祝渝有些受宠若惊,忙说:“谢谢阿姨,太为我费心了。”
“怎么会,其实应该是阿姨谢谢你呢。”于淑韵没有过孩子,但她身上却有来自母亲的关怀与温柔,让人忍不住亲近。
祝渝困惑:“您的意思是?”
于淑韵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愿意和小沉做朋友啊。”
“不知道小沉和你说过没有,他不是我和你叔叔的亲生孩子。”于淑韵说。
祝渝点头:“说过。”
于淑韵又问:“那他有和你说过他之前的家庭吗?”
祝渝摇摇头。
于淑韵:“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说,他是十七岁那年被我们领养回家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领养[1]。”
“他是我们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于淑韵说,“在我们之前,他有过两个领养家庭。”
“他是七岁那年失去双亲的,七岁呀,七岁可以记住的事太多了,何况双亲是死在他面前的。”于淑韵眼底含着泪花,语气沉重。
“我不知道他在那两个家庭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总之他是在被弃养了两次以后才被我和你叔叔带回家的,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人,他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东西装在箱子里面,我们以为是他的习惯,可他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们。”
于淑韵语气一顿,嗓音也跟着沙哑了:“他是觉得自己会被再次抛弃,而将属于他的东西装在箱子里面,只是在被抛弃的时候可以更快地离开。”
这个习惯……
祝渝在认识柏沉的第一晚就知道了。
那时候祝渝还以为这就是柏沉的习惯。
而且……心理医生?
祝渝心脏猛然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了心尖,挠得祝渝很不好受。
“当然,阿姨和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去可怜我们小沉呀。”于淑韵看见祝渝眼底闪烁着的泪光,忙岔开了话题。
“我希望小沉愿意将我们当做他的家人,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疏离和礼貌,好多人都不理解,说为什么要浪费不必要的精力在不是自己的孩子身上。”
“如果他们知道小沉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祝渝点头,认可说:“是,师哥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你们和他一样温柔,你们最适合成为一家人了。”
“小沉这么多年,身边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你是他第一个朋友,还是他愿意主动和我们提及的朋友,你不知道,我和你叔叔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
“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呀。”于淑韵说这句话的声音特别轻,最后那个字的音调微微上扬,像在哄小孩那样,温柔又有爱。
祝渝耳朵轻轻动了动,眸珠慢慢放大了一些,不解:“什么意思?”
于淑韵笑得很宠溺:“你会明白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帮他多去接触接触新事物,如果他愿意从过去走出来,我想他就不会对我们这么疏远了。”
“我们永远把他当成我们的亲生孩子。”这些话,他们对柏沉说过了无数次,但效果甚微。
但这永远是他们的态度。
祝渝眼眸里盛着水雾,大概是被柏沉的过去感触到了,他眼底放着坚定的光芒,抬手给自己打气:“阿姨,我明白了,我会多开导开导师哥的。”
于淑韵一下就笑开了颜,“你太可爱了,小渝。”
祝渝嘿嘿地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父子俩勾着肩膀走了进来。
祝渝和于淑韵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将这段对话藏在了心里。
后面吃饭也很如常,中途祝渝要去卫生间,柏沉来过这里,担心祝渝找不到卫生间的位置,就和祝渝一起离开了包间。
他在门口等祝渝。
不过两分钟,祝渝一声尖叫从洗手间传出来:“师哥!!”
柏沉立马转身跑了进去,语气焦急又关心:“怎么了?”
洗漱台前的祝渝一脸绝望地转过身,“我见你爸妈忘了把舌钉摘了!”
他说着将舌头也伸了出来。
柏沉轻舒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问:“今天没戴耳钉就是这个原因吗?”
祝渝收回舌头,点点头。
柏沉:“没关系的呀,阿姨他们很喜欢你的,你戴着这些,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偏见的。”
“功亏于溃。”祝渝假意晕倒,半倚在了柏沉肩侧,“我yong(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