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的专车早于预计时间抵达，同木歌短暂告别之后，新一任的恋人拖着行李箱出门，神色间按捺不住的兴奋。

木歌站在窗口，落地的长窗帘掩盖掉大半的身形，注视着接Alan的车驶往虹桥。阳光在他脸上留下长长一道缝，好似把整个人都劈开了。他从未有过这种复杂的心情：因为Alan去虹桥的事郁闷，好像亚当本该是他的。

如果他不跟亚当生气，说几句软话逗亚当，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又或者他绑了Alan，化妆成他的模样再混进虹桥去见他一面。

这些假设不断地在木歌的脑中闪现，诠释着一种叫后悔的情绪。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匆匆去厕所用冷水冲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狠。原本饱满光洁的俊逸脸庞有些狼狈，湿发帖在额角上，水珠从睫毛上不断滚落，留下一道道难看的水渍。

“你干嘛呢？”木歌举起手，在想要打碎玻璃之前喊住了自己，现在怎样都于事无补，他不能回去，还要在外边躲着北辰的人和恩唯。

如果北辰想要他的命，恩唯能不能保住他？

木歌越想越烦，这种日子不是他想要的。自从他脑子发抽去了虹桥，一帆风顺的人生轨迹就被打乱了。他拿出手机，翻了翻过往的同事和老板名字，仿佛自己是个失败者。

他以为出来就能回到过去的。

过期恋人不是死就是疯，唯独他还苟活着。木歌靠着窗边的墙坐了下来，一靠就是两个小时。Alan应该到了虹桥通过所有手续了，弄得快的话已经见到了亚当吧，木歌止不住想。

他将窗帘合得严丝合缝，不让一丁点灯光透出去。等到做完了掩护工作，才开始慢慢适应Alan的房间。

Alan的工作应该相当自由，整个居所干净而富有艺术气息，木歌想起以前看到的，据说同里的受方许多都是精致的。这时真说不出什么感受，一想到自己要在他的房子里待到不知何时，木歌莫名觉得别扭。

“他叫你住的，他还感谢你照顾他的猫。”木歌望着天花板，忽然说了一句来打消自己的奇怪心理。

要是亚当不喜欢他，会不会把他赶回来？

“对了，小离。”

木歌省起他还有小离可以连线，又回到客厅去找自己的电脑。

小离的AI系统是跟虹桥的机器人体共通的，只要虹桥的机器人是开机状态，他的电脑就能接收到所有信息，说能偷窥亚当和Alan也不为过了。

木歌拐弯抹角地想保住虹桥里的小离，也是这个原因。

他不知道Alan会不会发现他的小心思，又或者Alan根本不在意。

木歌偷偷地在后台调取了小离的摄像头，发现她根本没在亚当身边，只是在厨房忙碌着做菜。菜品丰富得那叫一个全能，馋得木歌直呼不科学。

Alan这是不把她当人，得把电耗尽在厨房里吧。

木歌半躺在沙发里，木然地看小离做饭，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小时。他现在只是想等着她送过去，让他看看亚当在做什么。

虽然他能控制小离的行为，但木歌没有想过去干涉她。如果让Alan知道小离擅自离岗去做别的事，很可能明天就让她滚蛋了。

他应该不会留下一个与自己“抢人”的危险分子，小离在那儿的职责就是天天做饭。

“主人，您看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不说话呢？”

小离的声音忽然从电脑里传来，吓得木歌站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突然……不要对他们说我在看。”木歌觉得有必要叮嘱一句，命令小离道。虽然不知小离还有几成的功能能听他的话，但是电脑一旦答应，就是不会叛变的。

“知道啦。”小离出乎意料地答道。“您看我这么久，我有点不好意思啊。”

木歌心里长长地嗯了一声，小离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以前她还是木凌身体的时候也没说过。她是把自己当他的妹妹了吗。

“你做完饭了吗？还不送过去都冷了。”木歌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调问。

“已经差不多了，这就送过去。”小离开始将菜品一盘一盘装好，再送上餐车。“您真是个好人呢，是关心亚当吃了没有？”

木歌本想让她闭嘴，可似乎虹桥的小离并没有开口的迹象，“我们的对话那边听不到吧？”

“听不到的，那边的语音系统是独立的，我可以同时和您和Alan先生聊天哦。”

木歌这才放下心来。 小离只是被改了某些程式给了亚当的优先权限，普通的行为他还是能下令的。

不过Alan先生这个称谓让他不太舒服，明明小离是他的机器人。

小离推着餐车匀速往外走，让木歌惊讶的是她居然去了亚当的“敞亮”大房。

他在虹桥的时候亚当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用过餐，都是挤在他的房间里吃喝。还不到一天不见，木歌看到亚当的银色发的时候不自觉地打起了精神。

亚当此时背对着小离，趴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天然根雕桌上。他依旧还穿着木歌离开时的衣服，只是背后的布料似乎不像他离开时那么齐整了。

“他干嘛呢？”木歌喃喃道。

“不清楚，在我做饭前他就已经是这个姿势了。”小离听到了木歌的问题，贴心回答道。

“Alan呢？”

“Alan先生去整理玫瑰园了。”

木歌回忆起亚当把玫瑰园糟蹋的惨相，实在有些佩服Alan。

“先去叫亚当吃饭。”木歌怀疑亚当是不是又饿得进了蛰伏期，催促着小离去叫他。

“好的主人。”小离应答一声，摄像头的画面果真向前移动了。

木歌注视着摄像头在亚当身后半米的位置停下，小离脆脆地喊了一声亚当。

趴着的亚当起初并没有动静，直到小离喊到第十声，才恹恹地回头看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木歌和他只有半日不见，三秋没感觉到，却抓心抓肺地想得厉害，看到他的瞬间又好了。

“木歌。”亚当的琥珀眼半眯着看向机器人，喊了一声。

木歌听着心肝儿一阵颤，发出了“嗯？”地一声回答。

【作者有话说】

某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亚当：…………

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