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设定还是意外, 副本中的白夜无暇思考，而无论怎样，对白夜他们来说也都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如今在他面前, 就只有战斗，这一件事能够选择。
汹涌而来的亡者大军一层一层, 将白夜几人团团包围在其中, 白夜开足了PKL5的火力片片扫射, 辰宿卡索两人燃起的火焰几乎烧红了灰沉的天空，但亡者们却完全不知畏惧为何物, 一群群行尸走肉前赴后继，层出不穷，烧化一批, 却见后方还有更多腐烂狰狞的面孔，大张着嘴想要把白夜的生命立刻吞噬殆尽。
“这样下去不行！”
白夜坐着坏机器肩膀上，对辰宿他们大声喊道。
“我们不能只在这里杀这些活死人！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杀完，就算杀完了，我们的任务大概率也完成不了了！”
“那我们是不是、还是应该先去攻塔楼啊！”
小佩背靠着坏机器, 拿着一柄轻型电磁炮，一边不太熟练地努力扫射着, 一边也对白夜喊着。
“……”
白夜当然听到了小佩的建议，辰宿暮和卡索也同样都听到了，但谁也没有马上赞同，却也都没有出言反对。
小佩说的是对的。不管当前境遇是危是安，归根结底，他们必须要赢得游戏, 脱离副本，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安全。要赢得游戏, 就必须取得权杖，要取得权杖，就必须开启城门，要开启城门，那么哪怕他们正在被亡者大军攻击，也必须突破这重重包围，去将那三个塔楼顶部的开关全部打开。
布满机关的塔楼并不容易通过，更何况是在活死人们噩梦般的攻击下。
但即便是难于登天，他们也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走！”
就在白夜做出决定的瞬间，坏机器陡然跃起，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半空中直扫而下。白光过处，亡者大军的包围圈顿时被烧出一道焦黑的空隙，辰宿几人立即返回召唤舱，坏机器一个气压助力，载着白夜和召唤舱中的几人，疾速飞向了2号塔楼的方向。
***
“突围成功了！！”
星群大厅西广场，红头巾们顿时精神一振。他们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些亡者大军居然是程序崩溃的产物，一群人只是一边骂着游戏设定变态，一边盯着直播屏幕，紧张关注着白夜的境况。见坏机器带着白夜飞越出那几乎让人密恐的活死人包围圈，广场中立刻扬起一阵欢呼，而还不等欢呼声落，突然之间，毫无防备，扬声器中一下子爆出一声巨响，直接将欢呼声淹没了过去。
“怎么回事！？”
“这是、是爆炸声？？？”
红头巾们瞪大眼睛，齐齐将目光投向直播屏。而直播屏中白夜也在这一瞬间僵住了表情，扬起头，似乎是看向上方的什么东西。
“白夜大佬在看上面！爆炸声肯定是从上面传来的！”
有人喊道。
上面……
这一句话出，大部分红头巾，包括说话那人，忽然都反应过来了点什么。
直到目前，这游戏的场景都相当简单，一边是冻原，一边是高墙，再没有什么复杂的地形或建筑。
而从白夜的视线方向来看，他看向的高处，是在高墙那一边，就和刚刚不久前出现过的视线角度十分相似。
“大佬看的是高墙上面……”
众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瞪大眼睛。
“那被炸的该不会是……！！！”
***
三座塔楼顶部的通风口同时冒出灰黑的浓烟，正和之前白夜炸掉开启装置时的情形一模一样。白夜望着那浓烟散开的地方，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大脑突然就空了一下。
他本以为是由于自己成功开启1号开关，所以1号开关附近的能量屏障才会消失，这是系统为了确保自己这1/4的游戏进度所做的设定。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自己能毁掉这装置，对方玩家同样也能。
可是如果不需要任何条件触发，这开启装置从一开始就没有能量屏障保护，那对方为什么还会放自己去成功开启那第一个？
而如果可以直接毁掉开启装置，那塔楼、机关，整个游戏的设定，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早在自己刚刚进入游戏之时，对方玩家就完全可以炸掉这四个开启装置，这样不需要任何机关阻拦，简简单单，就可以断绝掉打开高墙城门的可能。
可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怎么想，都毫无逻辑可言，无论是亡者大军的出现，还是如今这开启装置，这场游戏的设定混乱得就像两套系统硬插在了……
……等等，两套系统？
白夜面色一顿，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个答案，或者说是一个如果成立，就可以理清一切的解释。他垂下眼皮，将这场游戏的前前后后在脑中迅速梳理了一遍，随后又重新抬起眼来，眼神凉凉，望向那阴沉灰蒙，空无一物的天空。
原来如此，大概也不会有别的可能。
这样的混乱，或许并不是本意。
但这并不妨碍神庭，想要让这一场，成为我的死地。
随着神庭二字在脑中浮出水面，各种疑惑顿时流散退去。而就在白夜终于通彻因果的同时，亡者大军也已然踩过一地的残尸与焦灰，狰狞着面孔，再次向白夜蜂拥而来。
无论是谁的手笔，现在思考这些，都没有太大意义。
白夜一推眼镜，沉下眉目，冷冷扫向面前那仅仅几步之遥的亡者大军。
摆在面前的，是一片九死一生的绝境。腐尸无穷无尽，战斗无止无休，而如果认输，那等待自己的不知将是落入地堡，永不见天日，又或者还是再无出路，与这混乱的副本一同崩塌。
一切都已脱离了轨道，一切都已无法预知。
但即便如此，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顺利存活下来，那么这线希望，就仍然还在那黑铁城门之后。想要从副本中成功脱身，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努力攀附住那或许还能生效的原生系统，遵循着原本的游戏逻辑，让最终的胜利，送自己走出这片绝境。
白夜，怎么回事？
爆炸声同样传到了召唤舱，舱中辰宿在信号桥中问道。
开启装置被炸，正常方法打不开城门了。
白夜回答。
啊？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佩立刻惊呼道。
坏机器倏地起飞，避开了亡者大军卷土重来的第一波攻击。白夜没作回应，只是坐在坏机器肩膀上，俯视着下方的亡者大军密密麻麻，乌乌泱泱，可怖蠕动着一直蔓延到远方。
如果我没猜错，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神庭为我挖好的坟墓。
片刻后，白夜方才在信号桥中再次发了话。
他们大概是想要逼我游戏失败，彻底将我埋在这游戏里。
我的脑内系统连接已经很不稳定，游戏看起来也是秩序全无，就算下一秒副本整个崩溃，恐怕也没什么奇怪。
但无论怎样，有希望活着出去的路就只有一条，就算系统断开，装置被毁，我们也必须进入高墙内部，拿到亡者权杖，好好完成游戏！
白夜顿了顿，一双异色眼瞳紧紧盯住了远处那巨大的黑色城门。
所以暮，考虑所有可能性，帮我计算打开城门的方法和概率，其他人来和我一起清开前往城门的通路。
走通不一定能活，但走不通，就是必死。
祝我们能有命，活着闯出这座高墙！
***
“呼……”
控制室中，有人长长松了口气。
“开启装置炸了，这下白夜进不来，那些僵尸也进不来了。”
“还好还好，我们这一局应该算是稳了。”
旁边玩家附和道。
“现在就坐等那些僵尸发挥了，只要白夜一死，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一众玩家纷纷点头，一个个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尽管如今这游戏的混乱展开都是神庭的手笔，但身在游戏中的B组玩家并没有比白夜多掌握多少信息，突然涌现的亡者大军同样也让他们一阵慌乱。系统明确说过，在白夜拿到亡者权杖时就会判定白夜胜利，而亡者大军需要亡者权杖来唤醒，所以严格来讲，他们在这场游戏中根本不会有遭遇亡者大军机会。
可如今亡者大军竟然已经黑压压地堵在高墙之外了，一旦白夜打开城门，这些可怕的僵尸必然就会涌入城中。白夜可能会赢都还是小事，在这亡者大军的无差别攻击下，搞不好他们也得把命赔进去！
所以，封死城门，挡住亡者，困死白夜，这当然就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而如果不是白夜炸了1号塔楼的开启装置，B队玩家也都还不知道这开启开关还能直接炸。白夜亲自给他们提供了一条必胜之路，一百个玩家当然不再犹豫，三枚炸弹，直接断绝了白夜开启城门的可能。
“赢面百分之百，这场游戏倒是赢得轻松啊！”
“白夜没戏了，他再强，也不可能无休无止地战斗下去！”
“没想到，神佑星最强玩家，这一回，就要折在我们手里喽！”
***
“怎么会这样……！”
监控厅中，分析员们眼睁睁看着剩下三个启动开关被炸毁，一个个呆望着屏幕，哪怕是对白夜的实力从无怀疑的艾德和小京，都已经压不住心中那迅速蔓延的绝望。
没有逻辑可循，没有前路可走，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战斗，面对这样的世界，实力在此刻，又能将白夜的命保到几时……？
直播中，白夜一行人仍在拼力奋战着，所到之处，僵尸一波一波被激光火焰烧成焦泥黑炭，灰白的冻土雪原已然泥泞成了大片大片令人作呕的黑，尘烟滚滚，黑雾弥漫，就连天空，似乎都被染上了一片污浊。
……等等，这好像……！
“你们看这边！”
小京首先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到直播屏前，向画面的半空中指去。
“你们看这里的黑色烟气，这是什么东西？！刚才我看还只有一点点，可现在明显越来越浓，范围也越来越大了！”
众人连忙看向小京指向的地方，果然，那里的黑并不是腐尸的颜色，也不是被烧化的焦色，那黑有如一团吞噬了光线的黑雾，肉眼可见地疾速扩散着，浓得就像要把周围的空间全部吸入其中。
而白夜这方却似乎并未察觉。几人不知何时变了阵型，改了路线，由坏机器打头，直向大门杀了过去。而那片黑雾也漫过这海一般的亡者大军，悄悄从白夜后方，向着几人大肆蔓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