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明白,多么辛苦啊——我的陛下。他们高贵纯粹,外族在这里即便是做国主也要小心翼翼的,对吧。”
正是两场剧目切换场景的时候,灯光熄灭了一大半,昏黑的环境中,猫女的双眼闪着猫科动物独有的幽光。
“你能明白就不会煽风点火了。现在几百名天使单独为你服务,你倒是满意得很吧。”元卓冷冷道。
“确实好快乐。”女孩笑嘻嘻的,转头对亚当道。
“在这之前,我连想想都不敢呢,能踏进这里,真是要谢谢我的陛下。”
猫尾巴尖柔柔在青年的手腕上一绕,搔着他的掌心,细嫩小手更是化为两只小猫爪,在青年身上轻轻地抓踩着。
“露莎...…”被这样一撩拨,亚当连思考都不会了,哪还能再愁得下去啊,脸颊爆红,双眼变成两颗桃心,恨不得一脑袋扎进温柔乡里,薅都薅不出来。
这场面实在让元卓心烦气躁。
简直就没眼看!
其实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再把这件事管到底——毕竟自己不是揽事的老妈子性格。
上大学的时候,发现朋友谈的对象人品很差,他也没有跑去棒打鸳鸯,只是慢慢把关系走淡,直到朋友分手了,再把关系拉近。
结果后来这朋友与另一个人品更差的男生结婚了,他差点直接和人家断绝关系——一方面是男女有别,另一方面,苍蝇不叮无缝蛋,都能和人渣走到结婚这步了……除了尊重祝福还能做什么!
但亚当与他不成器的朋友还不一样。
亚当是社会经验甚至还不满一年,横空出世的成年男婴。
他没有父母,没有系统的接受过人际关系教育,分辨能力差倒是也有情可原。
但我算老几我凭什么管他谈对象啊,个狗脾气上来还不是对着哥照吼不误。元卓心里恨道。
他天管地也管不住人家天国国君拉屎放屁,又不是真的他的种——他可不敢和老头抢好大儿!
掰手指推算一下,亚当出生时候的星座大概率是火象星座,可能等热恋期过去就好咯,下头了再慢慢劝。吧
元卓抱着侥幸心理,把卿卿我我的两个人扔下,扭头就离开了剧院。
…………
但事情往往逃不脱墨菲定律的束缚,人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清晨。
本该平和肃穆、昏昏欲的祝祷被吵闹声打破,唱诗天使们匆匆撤离神主殿的礼堂,如同出笼的白鸽,四散飞走。
“发生什么了?”惯例迟到一头雾水的元卓眼疾手快地捞住一个还没来得及起飞的。
“亚当殿下与阿撒兹勒大人在晨祷的时候吵起来了...今天的晨祷中止。”
元卓奇怪道:“阿撒兹勒就算再嘴贱,表面上装也能装得好好的,天天来见面,怎么今天不知轻重的在唱诗的时候吵上了?”
“这...”唱诗天使露出为难的表情,很明显是不想多管,“听到了几句,是什么...歌剧的问题...”
“昨天下午才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传到第九天来了?!”
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元卓大惊失色,扔下唱诗天使,跑进殿内。
本该拥挤热闹的礼堂气氛沉郁僵硬,隐隐分成了两派,行成对峙的形态。
一派自然是亚当与神主殿方的天使,他们的对立面,元卓能够大概辨认得出,以阿撒兹勒为首,曾经在奥贺蔚宫接风宴有过一面之缘的部分天国军队将士们。
部分天使并没有参加这场发难,选择了中立,站在了矛盾中心的最外围,加百列与拉斐尔这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领军人物赫然在列。
“怎么回事,阿撒兹勒疯了吗?”元卓虚声问加百列。
“你不知道?咱们国主竟然谈了个猫女小对象,还是之前在拉哈伯那里跳大腿舞的。”加百列诧异抬眉。“阿撒兹勒受不了这个。他的同届的战友被西提手下十几个兽人先坚后杀,轮流玩弄致死。这算是外派军队共同的痛处了。”
元卓有点蒙。
虽然昨天有天使围观着,但吃瓜圈离他们很远,而且亚当发火后迅速就开始清场了,他设想过会有风言风语,但没想到竟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天国!
元卓不敢说雷米尔早就提醒过他,只能心虚地撒谎:
“我也是最近才看到他们两个...但你们全都知道这件事了吗?”
谁啊!嘴巴这么大啊!
加百列怜悯地看着他:“你昨天没看线上直播吧。”
线上直播区是元卓亲手参与设计的剧院舞台前侧的一个架子。其位置十分隐蔽,上面有几排传音鸢专用席位,与现场观众互不干扰。
故而昨天亚当虽然轰走了坐在观众席的天使们,但并未影响现场直播。按常理来说,现场直播区的小鸢们早来晚走,没有刻意去看观众席是不会发现异常的。
但怪就怪在,昨天的小鸢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纷纷在最为令人揪心动情的那场戏离开了直播区,上百双小眼睛直勾勾锁住了观众席中唯二坐了人了椅子。
于是直播镜前擦泪的观众们就看到了令他们惊掉大牙的香艳一幕......
这消息太劲爆了,以至于一传十十传百,当兵的连夜进奥贺蔚宫告状,听得阿撒兹勒鬼火大冒,马不停蹄就找上门和亚当打架了。
这简直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元卓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早知道会捅这么大个篓子他就停了那期直播,不不,他就不说那句激亚当的话...他就不带亚当参加什么聚会了!谈什么恋爱啊!让人类灭绝得了!
红颜祸水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另一边,亚当脸上由怒火带来的涨红已经褪去,反而呈现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针锋相对地沉默几秒后,木木道:“你在我上任那天开始,就曾当着众天使长的面对我出言羞辱。”
其实根据阿撒兹勒的反应来看,多半是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嘴贱了。但作为上万年军功赫赫的天使长,气势上自然是不会示弱:“你想想自己不成器的样子——我只是将你做的事情描述了出来,就算是羞辱了吗?”
“像只落水狗一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是在开会还是在偷吃墙角灰,常识一概不懂,问就只知道哭。想到你是神命认定,我以为总能等来点希望的曙光——哈,结果等来的不是曙光,是艳光啊。”
不知道当时亚当和露莎做到了什么程度,阿撒兹勒的视线厌恶又恶意地在亚当下三路转了一圈。
这一刻他的形象与堕天后的那个容貌俊美但脾气恶劣的堕天使重叠在了一起。
阿撒兹勒露出鄙夷的神色:“我经常看着夏娃想,兄妹之间怎么会差距这么大?你猜,你妹妹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之后变得更讨厌你?”
亚当脸色惨白,似乎虚虚地晃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
他不再站着与阿撒兹勒争执,缓步走向了自己的王座:“我知道夏娃一直在你那里学习。她与我的关系越来越淡,我不知如何挽回。没想到是你,除了教她剑术功法,竟然还教她与她的哥哥离心。”
“信口雌黄,我瞧不上你,但我也不会做那么没品味的事。”阿撒兹勒皱眉否认。
“当初我在你们的羞辱下,不知所措,落荒而逃。可我现在想明白了,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最美好吗?”
亚当走到王座上,回身坐下,将一只小腿翘到另一只上,手虚虚搭在腹部。
披风下摆凌乱地垂落在地,很快有负责整理国主仪表的天使伏身帮他拉平。
“是权势啊。”亚当诡异一笑,拍了拍王座的椅面,“坐上这个位置以来,我没听到过任何一句不。”
“我想做什么就你做什么,这是我的资本,我的权力。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这不是我决定的,是他决定的。”亚当单手抬起,指了指天,而后四指摊平,虚虚地抬在空中。
神殿门口走进来一个婀娜的身影,傲人胸脯,柳腰,翘臀。露莎似乎是有意为之一般,穿着那晚演出的服装,露出光洁的大腿,光着脚,在众天使或愤怒或轻蔑或疑惑的眼神中,将柔荑递进亚当的掌心,然后一扭腰,施施然坐到了后位上。
堂下的天使群内爆发出激烈的谈论声,亚当毫不在意,只盯着面色铁青的阿撒兹勒道:
”你们愤怒,可以。回去找路西菲尔,为他效忠,也可以。知道我会怎么做吗?”亚当招了招手,乌列低着头上前领命,“我会把你们派离天堂,守在地狱入口,永远都不能回来。”
“我会让你为你对夏娃的挑拨之词永远后悔。”亚当森然道。
“哎,神谕有言,君令如神令啊。即日起,阿撒兹勒及其统领的第三、第七、第八军,守阿刻隆河及地狱入口,非经我同意不得回国。”
全部都是奥贺蔚宫带出来的军队。
元卓心里一沉,望向站在礼堂后侧,孑然一身的雷米尔。
大天使长银白色的睫毛如同接满了霜雪,挡住了冰川色的瞳仁,表情淡然,似乎这场争斗与他全然无关。
“殿下。”
这沉稳温和的声线,是一直保持缄默的天国监察官——拉贵尔。
监察官身份特殊,在这里是神是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自己行事也十分低调,虽然同为神指定地亚当麾下的大天使长,但他很少对亚当的行为予以置喙,存在感甚至比桑杨沙更低。
亚当的这些行为也不知道被他上报了多少。
虽然路西菲尔对他一直隐约有种怀疑且抗拒的心理,但不知为何,在元卓心里,这位安静的监察官并未让他产生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