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今晚,元卓与雷米尔要在确认关系之后,第一次以彼此男朋友的身份共进晚餐,也就是通俗意义上来说的——约会。
“与男朋友约会”。
这词组以如此玄妙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他小小的羞涩腼腆心潮澎湃一下,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吧?
“他们做事怎么这么过分啊!”元卓嘴角抽搐着,额角青筋一跳一跳,“不是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个包场么!”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我们独占了这家餐厅没错。”雷米尔的脸色也微微发青。
元卓微微侧了一下头,余光隔着透视度极高的薄水晶墙体,对上了隔壁餐厅里投过来的数十道饱含八卦气息的视线。
元卓:“..........”
手下一用力,银色餐刀“咔”的把薄胎白瓷餐盘切出一个豁口。
这个加百列......!是张贴了他们今晚会在这里的大字报出去了吗!
元卓杀气腾腾地回头,对上正端坐在路西菲尔旁边的米迦勒的视线。
米迦勒微笑着对着他挥手。
元卓面色狰狞,做出一个赶客的手势:还不回家该干嘛干嘛去什么爱好啊打扰别人谈恋爱!
米迦勒耸耸肩,示意他看向周围。
隔壁餐厅里,除了耀星殿的一对,妆容精致的加百列与珠翠罗绮的拉斐尔正在装模作样地品茗闲聊,同桌相邻的是面色茫然的沙利叶和面色麻木的昔拉;与他们相隔较远的位置坐着直喇喇打量着元卓的阿撒兹勒,阿撒兹勒旁边坐了个憔悴的阿拉伯人......哦这是已经被吸干了精气的拉哈伯,开发了新事业之后,即便是在初夏也要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呢......
视线转到店外,墙角阴影有两个身影,探头探脑行踪可疑鬼鬼祟祟,定睛一看果然是闻风出动的阿斯莫杜和尚达奉;下一刻尚达奉悚然一震,街口处拉贵尔带着他的得意弟子梅塔特隆徐徐走了过来......
耀星殿摇人开会都不一定能来得这么齐。
米迦勒:我只是不想脱离群众。
元卓:“............”
他声音颤抖:“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场约会,他们都没有一点良心的吗......”
雷米尔冷目与唇边带着报复笑意的路西菲尔用眼神在空气中交手八百回合,电闪雷鸣寸步不让,气氛焦灼程度直线攀升,直到被面前这位心和头发一样黑化的人类青年打断:
“今天咱们这顿饭是谁结账,是不是加百列?”
雷米尔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以让耀星殿和她平分账单。”
元卓一拍桌子:“把他们都请进来!还有今天街上的,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吃!”
气哥今天落了耀星殿的面子,想报复哥是吧,哥怎么可能让你们顺心如意呢?
“这样一来,咱俩今晚就不叫约会了。咱们这个叫——”
穿着燕尾礼服的餐厅经理优雅地拿起餐厅发布特殊公告用的两人高木牌,放到门右侧,然后将原本闭得死紧的大门四敞大开,元卓牵着雷米尔的手微笑着站在了门口。
在高端的商业中心街上漫步闲游的天使们纷纷好奇地凑上前,只见木牌以加粗加亮彩虹字体写着:
“赞美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
“雷米尔&元卓恋爱派对!
“今日宴请宾客,餐饮酒水免费品尝!”
“让我们衷心感谢加百列殿下以及耀星殿的鼎力支持!”
夜已经很深了。
这跌宕起伏的一天下来,元卓脸上的班味比在伊甸园的时候还要重。
然后在奥贺蔚宫门前,碰上了班味和他一样重的莉莉丝。
元卓:“……你怎么才回来。”
莉莉丝眼下青黑,诚恳发问:“你知道乐佩要做多少项目吗?”
元卓:“......多少啊。”
莉莉丝:“比参加你恋爱派对的天使还多。”
元卓:“……”
莉莉丝:“……”
此时,长发飘飘喷香柔顺并编了一个元卓砍手也编不出的复杂造型,全身缀满了昂贵花材、马蹄上画满精细的花纹的乐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飘了一个wink。
………………
我们还要再强调一遍:今晚,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刚刚确认了关系的情侣要不要同床共枕呢?这是当下元卓正在纠结的问题。
对于咱们东亚来说是有点进展太快,但对于老外又不快;对于第一次谈恋爱的人来说有些快,但对于男同来说又不快......
雷米尔与他的房间分别在一条走廊的两端——这条走廊连接着两间大得夸张的卧室,中间隔着共用的衣帽间,而元卓就在衣帽间门前游荡来游荡去,白色亚麻荷叶领睡袍飘飘忽忽,好像是夜访吸血鬼片场中的一只幽魂。
然后就沉思着在下一次急转中一头埋进了雷米尔的胸口。
“很晚了。”大天使长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共振,轻轻把元卓扶起来站好,然后俯身帮他整理袖口复杂的系带。这工作本应该是由佣仆来做的,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衣帽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元卓顺着正好垂到眼前宽松V领感受着扑面而来的乍泄春光:“是是是是很晚了......”
雷米尔的身材修长高大,胸肌轮阔简直接近于完美,腹肌更是漂亮得像个搓衣板......天啊不是说刚刚在换睡衣了吗怎么还在穿着西裤啊是在玩什么制服诱惑么?!
可恶啊……男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雷米尔抬起冰绿色的眼睛:“那怎么还不回去睡。”
元卓鬼使神差地重复:“是啊,我怎么还不回去睡呢?”
雷米尔:“……”
元卓:“……”
雷米尔帮他把袖口抚平,直起身,元卓也随着着线条清晰的锁骨抬起头......
面前青年刚洗过的头发蓬松微卷,散发着水汽,眼睛更像是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一般,支支吾吾的,原地。雷米尔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拎起元卓的后脖颈,把他提溜进了自己的卧室,稳稳放在了床中央。
元卓就地一个打滚,在柔软如云的被子中像刚出花果山吗喽一样缩着手蹲坐,看着雷米尔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露出赤裸的胸膛,干巴巴的吞了吞唾沫:“啊你...你平时裸|睡吗......”
雷米尔的手顿了顿:“不。”
不裸|睡为什么脱衣服啊!今天准备上本垒了是吗等下等下天国有没有那种...可以让...变得滑滑的产品啊!不对,不对,天使之间会本垒吗?
又不能生孩子,不会全是柏拉图吧?
被元卓这么直勾勾盯着,雷米尔实在忍不住,大手按住他的头顶,强制性转了一个九十度。
见他也会不自在,元卓反而来气势来了:“哎,不要害羞吗,早晚都要坦诚相见滴?”
雷米尔将迅速将西裤换成了丝裤,裸着上半身,强制性把他塞回被子里。大天使长的肌肤冷白细腻,几乎没有毛孔,手臂因常年使用重兵器,肌肉相当可观。鼻梁笔挺,鼻尖几乎成了一个折角,元卓枕在他的手臂上,与他鼻尖相抵,雷米尔顺势搂住元卓,手心隔着薄薄的亚麻,温热地贴元卓的背。
元卓感觉自己从耳朵尖开始升温,向着脸颊与后背蔓延。
他的手抚过刚刚还在垂涎的腹肌,向下探索。
冷绿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呼吸微急,扑在他的唇珠上,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和鼓励。
元卓丈量一番:“......”
是不是错觉?
元卓:“..............................”
深吸一口气,虚弱地缩回了手:“你,你你......”
元卓TuT:“我现在说我还没做好准备,可以吗,还...来得及吗。”
空气很安静,很尴尬。
“...嗯。”雷米尔抬手,拇指尖轻轻抚着元卓的眉梢,然后捏了捏他的脸颊肉,“那睡吧。”
“......”元卓蹬着腿,闷头把自己的脸扎进雷米尔与枕头之间的空隙中,大有让雷米尔枕着自己的头的架势。
雷米尔啼笑皆非:“这是在做什么?”
元卓:“你不生气啊?”
雷米尔拍拍他:“我会等你准备好。快睡。”
元卓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
元卓:“......睡着没?”
雷米尔:“......”
雷米尔:“没。”
元卓:“哎,你头抬一下....好累,后背麻了。”
雷米尔:“.......”
元卓昂呀哎呀了一阵,把雷米尔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撇开,卷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侧,背对着雷米尔,满足地叹了口气,睡熟了。
雷米尔:“......”
.............
元卓回过神来。
壁炉发出毕波声,穿着神袍的纤细青年将一小碟熏香材料倒进火里,然后转身对着他微笑。
元卓很迷茫:“我是......”
“你在做梦。”青年笑道,“还记得我?”
“弥赛亚!你怎么能进我的梦......”元卓震惊之中带着喜悦,“等下,这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你怎么会记得我......你没有失去记忆!”
可是上个轮回里他与弥赛亚的交集并不密切啊?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弥赛亚本身就不会在轮回中失去记忆吗?
“那你是不是明白所有轮回的......”元卓惊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弥赛亚冲他挤了挤眼,转移了话题:“最近过得还不错?”
元卓点头:“还...嗨,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我才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爱好。”弥赛亚善意地揶揄道。
元卓脸颊微红:“哎,怎么有事不在白天找我,还特地拉个梦进来啊。”
“因为来不及了。”弥赛亚收敛了笑意,但依旧充满了神性的光辉与温柔,手指抬起,隔空对着元卓的额头点了点。
一个光圈出现在了半空,笼罩住元卓,束紧,如一层薄膜覆住他。
元卓:“?!”
光膜满满融进了他的皮肤里。
元卓:“这是什么?”
“赐福。”弥赛亚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保佑你,无病无灾,不老不死。”
这下元卓又迷茫了:“啊?但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别问这么多,回去吧。”弥赛亚对着他轻挥手,纤弱的一巴掌把他扇飞,突破了云层——
元卓一个哆嗦,醒了。
天还蒙蒙亮,身边本该躺着的天使却不见踪影。
“雷米尔?”元卓呆呆地呼唤。
“怎么醒的这么早?”卧室的门被推开,雷米尔已经换好了繁复的军服,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垂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温软的的唇瓣一触既分。
“轮回速度加快了,”雷米尔的声音有些急促,“第八天今早通知颁布神诏,所有天使长都要过去接诏令。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还是自己再休息一会儿。”
都是天使长的场合好像不太适合他这个nobody去,元卓略略思索后拒绝了。
等回笼觉睡醒,奥贺蔚宫已经空荡荡,下神诏不是件小事,奥贺蔚宫排场要给足,大部分随从侍卫都跟去了第八天。
元卓趿拉着拖鞋在庭院里赏花,宫内种了几棵蓝花楹,现在正值花期,蓝紫色的花像彩色云雾,十分浪漫。
身后一寒,元卓迅速回头,与正伸着手的桑杨沙撞了个对脸。
“你不是去开会了么!”元卓惊悚道。
桑杨沙弯起眼睛,这笑容根本不像他,但类似的神情元卓却在昨天的梦中见过好多次。
元卓心下一沉,深吸一口气想要大喊救命,却被一指点上脑门。
“离开吧。”桑杨沙悠然道。
元卓身体失重,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松软的云层,他挣扎着开始下坠,直到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