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你看那个怀孕的omega,看着年纪轻轻,就怀了少爷的孩子。”
“就是啊,我看见他带来的书,才上高三。”
“那岂不是才18岁。”
“还在上学就怀孕。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教的。要是我儿子这么干,我腿都给他打折。”
“你就是目光短浅了,人家怀的可是边家的孩子,还是老爷最重视的二少爷,以后就算不嫁进边家,也是有大把的钱。”
负责照顾陈慕霖的叶姨轻蔑地看了了一眼陈慕霖所处的房间。
一入门就被安排进了最偏僻的西边房间,老爷一份礼也不送,太太和先生从来都怎么过问他,指不定就是干出了什么腌臢事,想要靠个孩子嫁入豪门。
“哼,你当有钱人的钱都这么好拿,商人重利轻感情,想要靠着孩子走捷径,以后指不定混成什么样。”语气轻蔑又透露着浓浓的看低。
陈慕霖其实就在隔门的后门,拿着一个水杯准备接水。
听见这样的话肯定不开心,但陈慕霖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不擅长口舌,也不敢反驳。
而且现在的他看起来确实就是像那个阿姨说的。
年纪轻轻放弃自己的前程,为了钱给人孕子。
但是这并不是他的意愿,他也不想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但是现在结果已经发生了,陈慕霖无力改变,他要改变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接受不能改变的,改变自己能改变的。
陈慕霖回到房间,拿了自己的书本和试卷,背着上学时候的大书包,跑回房间里。
学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因为听到那些话而为自己前程不安和焦虑的陈慕霖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毕竟是靠实力考进重点学校的学生,陈慕霖制定了自变故发生后的第一个复习计划,标志着自己的重新振作。
陈慕霖在新独立国的应试教育熏陶下,坚信学历的重要性。
学历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学历是敲门砖。
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家人都不一定信的过,陈慕霖更加不可能相信一个和自己只有契约关系的陌生人。
豪门也有可能会破产,尽管边家业大家大,但边家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唯有凭自己得到的东西,才是万古长青的。
陈慕霖已经不想埋怨烂透的家庭,也不想理会看不起自己的边家人,路是自己的,反正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事业,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以后慢慢都会有的,陈慕霖低头看着笔尖,在心里默默发誓。
II
晚上边远奕一般10点左右就回到家里。
陈慕霖思虑了很久,决定还是要问一下边远奕,自己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第二年继续上学,先把学业完成了。
听见浴室里微小的水声彻底停下来,陈慕霖揣揣不安地站在书房门口的墙边,等待边远奕穿好衣服出来。
门被打开了,陈慕霖紧张地呼吸紧绷起来。
穿着及膝长浴袍的alpha身姿挺拔,肩宽腿长,头发湿漉漉的,边远奕拿毛巾擦,露出棱角分明,干净清晰的整张脸,青涩中已经显露出未来的沉稳,高大。以前陈慕霖是个beta的时候就很羡慕许文乐和边远奕他们,拥有比自己更强大的躯体,聪明的脑筋,充沛的精力。
现在成了一个omega,更是可望而不可及,虽然身体比一般柔弱的omega好很多,也只能说差强人意。而且随着种种变故,被肚子的孩子不断汲取养分,陈慕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发羸弱起来。
刚洗完澡,在热水的冲洗下,信息素似乎也随着水汽氤氲缭绕出来,可能因为匹配度的影响,陈慕霖很喜欢这个味道,总是忍不住贪婪地吸多几口进入肺腑。
没带抑制剂,陈慕霖一个c级omega被边远奕s级alpha天然的气势压得死死,手指不自然地躲在身后绞在一起,低着头脸红耳热,小声翼翼地说,“边远奕,我能和你说件事吗?”
因为怕自己结巴,陈慕霖刻意说的很慢,也尽力说得大声一些,但是到最后声音还是很小,就像是勇气被提前透支耗尽了。
“什么事?”边远奕瞥了陈慕霖一眼,就不紧不慢地往卧室里走,有些不喜欢他这副对自己诚惶诚恐的模样。
陈慕霖连忙跟上,“你先穿好衣服我再和你说。”
边远奕进入卧室,门没有刻意关闭。但陈慕霖守在门外静静地等待。
不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是不想理自己吧。
陈慕霖鼓起勇气再次踏了进去。
边远奕正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在回别人信息。
边远奕起身看了陈慕霖一眼,陈慕霖连忙低下了头,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你要说什么事?”
“快点说。我准备休息了。”
“哦哦。”
“就是我也想参加学业考试,就是想问问你,要是我现在怀的这个宝宝不是s级alpha,我能不能生下来先考试……..再……”
话太直白了,陈慕霖觉得难堪。
“要是是的话,我就去清洗标记,然后我们也不用结婚了,好吗?”
前面刚说完考完了再怀这样的话,陈慕霖觉得很羞耻又难堪,所以一讲到后一个结果,反而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陈慕霖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边远奕的脸色一眼。
面无表情。
良久,边远奕启唇,嗯了一声。
顺便提醒了陈慕霖一声,“再过四个月以后就可以做基因检测了,到时可以去测孩子性别了。”
“要是是s级alpha,你就可以提前预约手术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清洗标记的钱,边家没有义务给你出。”
确实,陈慕霖也想到了这个方面,他还是一贫如洗,不光彩地到来让他得不到边家的任何好处,仅仅是给陈慕霖提供了一个吃住的环境,陈慕霖甚至连给自己买一件新的棉服的钱都没有。
“清洗标记的手术有一些是便宜的。”
陈慕霖在刚被标记完在医院清醒过来的第一天就了解了一下清洗标记的手术。他可以负担的起,打两个月工就可以了。
陈慕霖终于抬头,直直看向终身标记过自己的alpha,现在后颈上的腺体上还如胶似漆地散发着自己和alpha交缠的信息素香味。
边远奕哼笑一声,有些轻蔑地说,“便宜,你不知道那些手术也意味着风险高吗?”
“现如今的标记清洗手术,即便是最好的,也会对寿命有一定的伤害,最少都十年左右。”边远奕又道,“你要去做那些便宜的,也不怕活不了个几年就死了。”
即便边远奕在外面装的壳是温柔的,但一点不妨碍他说出刻薄的话,让人讨厌,陈慕霖感到一些失望。
语气很难听,但是又是实话,陈慕霖轻微地难堪,咽了咽口水,将心里的苦水堪堪逼下。
沉默良久,陈慕霖声音低低地开口,“现在连孩子是不是s级alpha都还不知道,我暂时还不考虑这么长远。”
“科技一直在发展,标记清洗手术也不断成熟,我可能不会立马去做这个手术,但是以后总有一天会去做的。”
边远奕和他没有可能,有了这个标记,他的一些自由就必须得依附于他,陈慕霖已经厌倦被人困住的感觉了。
即便后来标记清洗手术毫无进展,但当自己想做的时候,陈慕霖依旧毫不犹豫会去做。
前面十八年,他依附于父母,所以一旦父母将他抛弃,他才会跌得像如今这么惨,要是不清洗标记,未来边远奕想要控制他,靠信息素就可以了。
陈慕霖不信任任何人。他只信自己。
陈慕霖第一次直面边远奕,四目相对,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博弈的态势,边远奕第一次在陈慕霖看见了他的锐气。
十几岁的年纪,无论什么性别,终究带有一些少年初生才有的尖锐。
边远奕淡淡道,“你自己想好就好。”
III
受西北利亚寒潮和北冰洋寒潮的叠加影响,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甚至清晨,陈慕霖习惯会去道路和花园上散散步,走在路上,可以看到草地上一些浅浅的雪花和冰雹。
呼吸间,清晨寒冷又清爽的空气灌进来,陈慕霖感觉困意都消散不少,走得有些久了,浑身热乎乎的,也不像刚出门时怎么冷。
陈慕霖生活的地方都是靠近赤道的亚热带地区,从来没有见过雪。
陈慕霖小心翼翼地往下蹲,避免不要挤压到已经有些弧度的肚子,手心捧起很薄的一层的雪花。
雪冰冰凉凉的,很快就融了,这样的雪花规模太小,形状也不似书本上说得怎么精巧。
陈慕霖有些失望地往回去的路走,富人区的风景都很漂亮,陈慕霖几乎每天走都没有看腻。
陈慕霖坚持运动是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起因是他看到了育儿书籍里,建议孕妇要每天适度运动,否则会怎么样怎么样云云之类,于是他就开始每天散步。
陈慕霖幼时就不爱运动,有时甚至连动都不太爱动,小时候爸爸妈妈幸福时期的时候,是个白皙的小胖孩,后来即便父母离婚,不再是谁的千娇万宠,也还是有些微胖的样子,像是带着过去有人爱过的影子一样。
因为有些胖,所以和陈慕霖熟的朋友有时候会喊陈慕霖肥肥,或许小胖,陈慕霖不会生气,有时候会觉得是朋友喜欢他,和他关系好才会怎么叫,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绰号,不比陈慕霖的好听多少。
但是边远奕从来没有这样叫过陈慕霖。这或许也是陈慕霖会暗恋边远奕的一个很小的原因吧。
陈慕霖其实是花了很久的时间,差不多3、4月才勉强接受下来了自己要生一个宝宝的事实。
怀孕第一个月的时候,陈慕霖那时在家闹过绝食,加上那段时间实在太多事了,被骗去边远奕发情的禁闭室,三天后,后颈的腺体宛如烂肉一般,身上也没有那块肉是好的,新鲜的又红又肿,有些时间的皮肉则青青紫紫,连指甲缝里都有抠出来的血。
手臂的韧带被拉伤,腿两侧的耻骨都被撞开了一些,无法恢复。
在医院里住了大概一周,原本还有些肉的陈慕霖直接瘦成了正常的体型,只不过脸色苍白,腺体和下体还有伤,看着像是大病了一场。
后来就是退学,爸爸和后妈每天带上他去找边家要钱,要赔偿,陈慕霖反抗不过,宛如行尸走肉。
可能嫌陈慕霖根本就没有讹钱的打算,干脆都不带上他。
留陈慕霖一个人在家。
心情不好食欲也不好,陈慕霖那时还觉得自己可能脾胃太差了,才会这样频繁干呕。
直到后妈看见他在浴室里吐的昏天倒地,狐疑地盯了陈慕霖良久,当天晚上就给陈慕霖买回来了验孕棒。
陈慕霖手抖着测完了,看见上面的两条杠,本来没吃饭就没劲,差点腿软往地上坐。
陈慕霖真的一点都不想怀孕,摔东西,砸东西,闹绝食,睡眠不足,陈慕霖那段时间那段时间觉得自己都要神经质了,身体也很快地消瘦。
那段时间,好像连学遥都不敢靠近他。
直到陈慕霖被他爸抽了一巴掌,右脸煞红,后妈在一旁骂他爸,学遥大哭着喊,“不准你打哥哥。”
宛如闹剧。
怀孕的第一个月,肚子已经鼓鼓的,像是陈慕霖以前刚吃饱肚子一样,只是和现在消瘦的身体来看,一眼就知道怀孕了。
当时处于初秋,但是新独立国仿佛还处于夏热当中,人人都穿的轻薄。
陈慕霖被爸爸半推半就地去到边家,说是要给陈慕霖讨个说法。
可惜边远奕的父母都不是什么善茬,只说再骚扰他们家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他们。
后来人家确实也不是真的动动嘴皮子吓吓陈慕霖他们,真的被带去了警察局。陈慕霖头发凌乱,还差点不慎跌倒在地。
又是一场不光彩的闹剧。从始至终,陈慕霖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争执,边远奕一家人都没出来过,让管家来传过几次话,安保一直守着不让人可以进去,直到警察到来。
和警察又是争执,喧喧嚷嚷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声音如雷劈,尖锐地像是烧红的钢丝拉扯喉咙,恶毒粗俗的话语开始无差别攻击。
陈慕霖难得产生了一些想要不顾任何人离开这里跳河去死的念头。
可也只是念头,不然到现在为什么还好好活着。
他没有错,凭什么别人的错要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