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
许多人都未安睡。
他们在猜测, 在惶恐,而有的在蠢蠢欲动。
狄萨弗森王受了重伤,没有露面。他是在亲军的守卫下养伤?还是被人软禁控制?或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奥塔莎赶往王政中心, 是撇下狄萨弗森,急于把控权力的意思吗?
一部分人知道, 是有人与启世教勾结,谋害的狄萨弗森王。他们既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于大胆, 又觉得这是狄萨弗森王不奉神明,且大肆招募来历不明的巫师施行禁术,所造成的注定后果……
不管外界人心如何, 这时的兰曼斯特王寝里响起了一阵突兀的咳嗽声。
赤身裸体的男人匆匆下了床, 取来了毛巾和水杯, 喂床上的青年喝下水后, 用毛巾细细地擦拭着他的脸。
乔密尔的眼眶泛红湿润,呼吸不匀,全身却流露出慵懒的气息, 躺在狄萨弗森怀中。
舌尖抵了抵嘴角……还留有一丝轻微的灼痛。
看向上方那张激动未退且略显慌乱的脸, 他笑了笑, 指尖轻轻从某处小凸起划过,不小心将其弄脏了点。
“太多了……”他嗔怪。水雾雾的蓝眸中闪现狡黠。
果不其然,听见对方一声粗哑的低喘,下一刻,他被压在了身下, 狠狠地堵住了唇。
……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都已隐现朦胧的晨光。
乔密尔推了推还在他身上不断乱拱的狄萨弗森,发出轻叹道:“好了……够了。”
“我好开心……”男人边吻着青年光滑柔嫩的肌肤,边呢喃道, “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简直像做梦一样……比这三年多做的所有美梦都要好……”梦醒时的绝望是那么深重。他依旧记得。
“……”乔密尔心中泛起细密的疼意,原本抵在他肩头上的手改为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手指穿过濡湿的黑发,一遍遍按揉着坚硬的反骨。
“乔密尔,我的爱……你告诉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将永远这样在一起下去……”
乔密尔指尖顿了顿,蓝眸中掠过一抹暗色,又在狄萨弗森抬头看向他的脸时,压下疲倦困顿,笑意明亮。
“当然是真的。”他说道,“你不会再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痛苦了,狄萨弗森,我保证。”
粗粝的指腹无比眷恋地碰触着青年精致的眉眼,描摹娇嫩而略微红肿的唇瓣。在一声又一声情不自禁地唤出乔密尔的名字后,狄萨弗森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你曾让我喝下过你的血……”他迟疑地问道,“那到底是不是……?”
骤然听见这个问题,乔密尔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紧张。
狄萨弗森以为他不喜欢自己问起那些事,连忙说道:“你不想回答的话,我就不问了,你别不高兴……”
“没有。”乔密尔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语气如常地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将融入了特殊力量的血液让人喝下,就能确保在施咒者死后,术法的作用仍然对目标生效,这样的做法通常用于结下命契……或者是其他长效的控制。”
他补充:“不过,喝下血液仅是第一步,我并没有完成后续的施咒。”
狄萨弗森又问:“如果完成了,会对我有用吗?”
乔密尔眯了眯眼:“……你想做什么?”
“我想,万一有那样的一天,你又不允许我找人施行复活术的话,就对我结下命契吧。”男人眼中涌现希冀,“你不是说过,命契会在你死后将我们的灵魂绑在一起吗?那么不管是去到神国,还是来世,我们都永远不会分开……”
真傻。所谓绑定灵魂,是他编造的啊。乔密尔心叹。
“可以让它对我生效么……乔密尔?”狄萨弗森含吮着青年精巧的下颚,请求道。
半晌后,他听到了令他欣喜万分的回答。
“可以。”
“真的么?”
“嗯。”乔密尔肯定道,“你对巫术的抗性是基于自身意识的抗拒,只要你主动迎合,那它就会生效。”这也是狄萨弗森能被他的力量治愈的原因。
感受到狄萨弗森又有些亢奋起来的趋势,乔密尔立即叫停:“我很累了,不许再来了,抱我去洗干净。”
男人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吻了吻他的额头,“好。”
.
早晨的宫门口。
“我们要求进宫,拜见狄萨弗森王!”
“对!不亲眼见到王安然无恙,我们都无法放心!”
……
面对嘈杂的人群,守卫的态度强硬不变,“王有令,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不举行廷议,不接见任何人。”
“为什么不接见任何人?这不符合常理!”
“之前城西的花田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到底还在不在宫中?你们这群人是不是在假传命令?!”
一名战士快步走过来,高举起手中的纯金之物,呵止道:“大胆,我乃王的亲军,这是令牌,见令牌如见王!”
“……”
当面质疑的声音虽暂时没有了,但仍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在一群要求觐见狄萨弗森王的官员里面,一个穿着骑士轻甲的高大身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伊莱对乔密尔目前的情况心急如焚。
当时乔密尔折返后,他就一直在城门口等待,也不敢追回去找,生怕错过了,直到后来他才知晓花田里发生的祸事,赶过去时只剩残余的黑烟和一片混乱……
王子曾经就是在那里受伤而被人带走的,如今居然出现了花田被焚烧,又转眼间恢复如初的离奇事!狄萨弗森到底在做什么?他有没有碰见王子?又有没有保护好王子?!
数度被阻拦在宫外后,伊莱忍无可忍地拔出了刀。
打算硬闯。
“滚开!”他怒道,“我现在就要见到狄萨弗森!”
人群里发出了惊讶的抽气声,守卫们也纷纷举起兵刃,打算将这一抗命者拿下。
然而,那名拿有黄金令牌的战士却先制止了冲突。
“你是……?”他看着前方稍微有些眼熟的人,问道。
起因是,王吩咐过,如果有一名自称伊莱的人要见他,可以带过去。
他刚好在两年多前跟随王来到兰曼斯特旧王城时,见到过这个叫作伊莱的人,在城西的花田旁边。他们作为亲军都不可以踏入那片神迹,这人却可以自由进出,所以不免留有印象。
伊莱报上了名号,这名战士直接说道:“跟我来。”
无视了官员们的奇怪和不满,他将伊莱带去了王寝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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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在书房等待了些许时间,狄萨弗森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披着宽松的衣袍,扎着根丝绸腰带,看上去随意而闲适,与平日里的形象全然不符……倒像极了许久以前受困于兰曼斯特时,那套方便乔密尔随时“宠幸”的装扮。
伊莱一眼看去,狄萨弗森根本没有受伤,脸上的神情甚至有股不加掩饰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