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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穿成炮灰太子之后 一捧秋凉 4833 2024-01-05 10:05:56

太子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前排几位有些权势的官员听见,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不知道是惊讶于太子真的接受了傅如深的举荐,还是恼火于自己家的小辈没被选上。

沈七见这群人没有反应,乐呵呵地喊了边上的一位同僚,让对方传达太子殿下的命令。

宁修云侧目看去,才发现沈三竟然没在近前伺候,一挑眉:“他躲起来了?”

沈七小声答道:“统领猜测简公子或许对他有印象,便躲在车驾后面了。”

宁修云点了点头,没有责怪沈三的擅离职守。

沈七顿时脊背都挺直了,心情舒畅,扬眉吐气。看来他们终于做了件让太子殿下欢心的事。

恰在此时,车驾边的侍卫将简寻中选的消息高声传递了出去,后排人群顿时有些躁动起来。

人群中的简寻猛然抬头,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隐晦地向自己投来。

简寻原本没对这次自荐抱有期待,正低头在心里盘算着修云的车驾到了哪里,距离湘城还有多远,小孔雀又会何时返乡,不知道能不能敢在他去南疆之前回来。

他的位置比较靠后,太子的话一出,但他耳力极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太子选人的那句话也只字不差地被他听见了。

原本还以为不知道是前面哪个富家公子中选,此时听到护卫指名道姓,简寻才知道竟是自己。

简寻附身再次行礼,在人群自觉分开的一条路上向太子的车驾靠近。

边走边压下了心头那点疑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太子怎么会一下子就选中他?

怪不得他来之前叔父和傅大人熊胸有成竹,莫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简寻兀自在心里纳罕,其他人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惑,太子怎么会点名道姓只要敬宣侯府的人?

见太子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其他举荐了年轻子弟的世家也忍不住了。

来此的世家以江家为首,江家如今呈爵的是家主江行松,爵位和敬宣侯府一样已经是最后一代,但江家氏族子弟繁多,产业也是整个江城最多的,所以这爵位在江家就显得更加光鲜。

和敬宣侯府这种子嗣凋零、祖产耗光的落魄户可不太一样。

江家家主江行松上前一步,行礼后恭敬道:“殿下,今日来此的都是江城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希望殿下能指点一二。”

江行松年近五十,比郡守傅如深还大了半截,但看着却比傅如深要年轻得多。

不过高枕无忧的人不必劳心劳力,自然会老得慢些。

为首的傅如深站得像个木头,目光垂在地上,好像要将那片薄土盯出花来。就当没看见对方越过自己这个主位贸然上前。

众人希冀的目光却都跟着落在了太子车驾附近。

然而片刻之后那位代为传话的护卫便又冷着脸开口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帮你们教养孩子,若是各位自家养不好,便送去南疆锻炼一场。”

底下轻微的议论声顿时消了个干净。

南疆是什么地方,大启边域,常年战乱不止,南疆兵营更是最能磋磨人的地儿,神鬼莫近,是矗立在边域的一柄利刃。

而且如今在南疆掌权的五皇子和江城素有过节,送了自己的子侄前去,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太子这话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他们抱着诚恳的心前来,太子殿下却不愿意以诚待他们。

眼见车架外各个世家的代表一脸如丧考妣,恐怕已经对太子心有芥蒂,沈七忍不住询问:“殿下原不是要忍让几分?”

宁修云疑惑地应了一声,随即明知故问道:“这话是孤说的?孤是当朝太子,还是任他们摆布的棋子?”

这话说得有些狠厉,言语之间对江城世家的厌恶完全不加掩饰。

沈七立刻面色一肃,撇清自己的干系:“是裴三郎进的谗言。”

宁修云满意了。

憋憋屈屈地做这么个虚假至极的太子,对宁修云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了,再在行事上处处忍让,还不如现在就在简郎的剑上一头撞死。

“让他跟着,其余人该滚哪就滚哪去。”宁修云把手里的名册一扔吩咐道。

车驾边上的侍卫也是个人精,招呼了一声附近的兄弟,手握在腰间的长刀上,大拇指向上一推,长刀开鞘,露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这威胁的动作一看就是沈三教的,沈统领虽然人不在太子御前,但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简寻便在此时来到近前,原本表情肃杀的侍卫陡然变了副面孔,语气温和道:“简公子,劳您上马,跟着走一段了。”

护卫牵了一匹马来,恰巧就在车窗附近,简寻翻身上马,眼神规矩地没往车驾里乱瞟。

护卫营挥退了江城一干人等,让他们让开管道,车队兀自带着简寻一个人走了,这明晃晃的偏心让余下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长长的车队在管道上只剩下一个影子,江行松才开始对罪魁祸首发难,他面色阴郁地开口道:“傅大人,您这就不厚道了,送上去的名册那么多,怎的就敬宣侯府那小子独得太子青睐?”

简寻出身敬宣侯府,但敬宣侯就是个十日有八日都在昏迷的病秧子,这种人怎么可能翻得起风浪,简寻能略过其他人直接中选,必然是和车队接洽的傅如深使了手段。

傅如深老神在在,十分无奈地答:“送到车队的名册你们可都看过,简寻的名字可在最后一个。傅某人和车队里的大小官员也没什么交情,如何做手脚?”

“再说了,傅某要真有这个门路,送我儿傅景去太子那里当差岂不是更美?何必便宜了别人。要我说啊,指不定就是殿下说的那样,简郎生得俊朗,才能让殿下一眼看见。”

傅如深一番解释,在场的却没一个相信的,从傅如深暗中调查驻军营的账面开始,他与以江家为首的江城世家之间就已然撕破了脸。

江行松怎么可能相信傅如深的话,这人在江城蛰伏这么久,如今一朝在太子面前得势,便忘了从前是如何在他们面前伏低做小。

他忍不住气笑了,连连点头:“好,很好,傅大人既然不仁,便别怪我们不义了。”

说着江行松一挥袖袍,阴沉着脸,转身便走。

傅如深站在原处,看着江城名义上在他手下讨生活的一大半官员,都跟在江行松的身后回城,他面上却无半点愤懑之色。

边上的侍卫有些担忧:“大人,你从前忍让,还勉强能和这些人和平相处,如今这么下江家的面子……那江行松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傅如深最近半年,对待江城世家大族的态度越来越严苛了,没少和这些人起冲突,再这么下去,江家恐怕要闹出些事端来。

傅如深长吁一口气,说:“那便由他去吧,不成功便成仁,忍了这么多年,江城终于要变天了。”

傅如深看着远去的南巡车队,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接下来他们所作的事,是他与敬宣侯深思熟虑已久的结果。

他唯一有些不安的是,这件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他派去交涉的人只和太子的护卫说了几次,对方就答应了帮他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

更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真的点了简寻到身边。

而那帮忙的护卫,分毫未取、不求回报。

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傅如深第一次怀疑敬宣侯的计划,他们两个这次,怕不是把简寻推进了龙潭虎穴吧?

*

城外各个江城地头蛇之间的角力暂且不提,造成这幅场面的宁修云倒是舒坦多了。

简寻就策马走在车窗边上,目视前方,好像对自己被选中一事没有丝毫的好奇。

依着宁修云对他的了解,要么是这人早便知道是这个结果,要么是他本就不在意会不会中选。

宁修云撑着下巴,微微侧目,居高临下地看着简寻。

这个视角十分新奇,简寻的个子比他高了不少,两人并肩而立时总是宁修云央视着简寻,看到他性感的喉结和流畅的面部线条,很养眼。

可俯视下的简寻也另有一番风姿。

青年穿着一身不太郑重的玄色劲装,没什么花纹、十分素净,比起当初穿去见修云的衣服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今日也束着马尾,长发在行动间一晃一晃的,发尾拍在腰间,引着人的视线往那里走。

宁修云的视线也从善如流地追着去了,就见简寻腰带上挂了两个十分眼熟的东西,一个是随身不离的玉佩,另一个,则是那夜宁修云亲手给他戴上的同心结。

简寻策马很稳,但颠簸在所难免,那有力的一截窄腰也跟着晃,玉佩上的流苏渐渐和同心结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真好看。

宁修云在心里感慨,就盯着简寻打量,炙热的目光被带着流苏的窗帘遮掩不少,也仍然滚烫。

简寻脊背越来越

紧绷,他能感觉到身后的车驾里有人在看他,这种陌生的目光、奇怪的打量,让简寻觉得有些不适。

但身边的是太子车驾,如今他也算是太子的属下,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只能忍耐着。

宁修云看了一路,简寻也忍了一路。

南巡车队沿着官道进入江城,在傅如深派遣的小吏带路下,来到了江城为太子准备的下榻宅邸。

这宅子其实是江家的一处祖产,是老侯爷来到江城之后,嘉兴帝感念其是三朝元老赐给江家的。

既然是御赐的宅子,拿来做临时的太子府的确够格,车队里的其余人则按部就班地分道前往驿馆。

留在临时太子府里的只有护卫营的人。

其实按照之前的规矩,裴延本也应该住在临时的太子府,但宁修云嫌弃这人碍眼,便打发他去驿馆住了。

反正以裴三郎在车队里的余威,大概也能住得舒坦。

宁修云从马车上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车上浅眠过,半点舟车劳顿的疲惫也无。

就是这身太子蟒袍实在有些厚重了。

大概是以为身体过于瘦弱,原身为了看起来有威严一些,把这身衣服做得层层叠叠,比寻常出席郑重场合的吉服还要沉上几分。

宁修云刚下车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浑身都沉甸甸的。

沈七察言观色,询问道:“殿下,接风宴在晚上,现在要不要换一身轻薄些的衣服?”

宁修云欲要答应,转念又想到他穿着这身还好,若是换了习惯在醉风楼里穿的那些,和云公子的身量太过相似,难免不被简寻发现破绽。

他把人带走,可不是想让对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打杂。

索性时节并不炎热,宁修云又体寒得厉害,穿这一身也并不会有多憋闷。

宁修云拒绝了沈七的提议,又吩咐道:“把他叫来。”

说着他转身进了正堂,在上首位置坐下。

沈七点头应“是”,脚步匆匆地向偏院走去,不消片刻便带着人进来了。

简寻大步走到堂下,微微仰头,看上坐在主位上的人。

隔着一个正堂的距离,遥遥相望,两人四目相对。

故人相见不相识。

宁修云有一瞬间以为简寻会对他展颜一笑。

却见简寻面色平静地在下手位置行礼,恭敬道:“臣简寻,任江城驻军营兵营主簿,听候殿下差遣。”

乍然从简寻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宁修云有片刻恍惚,但转瞬间又反应过来,如今他们是君臣,是陌生人。

宁修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简寻,没有第一时间让对方免礼。

简寻的表情、行为、乃至说话的语气,无一处不恭敬,但宁修云看得出来,这人在那里脊背挺拔,即便俯首低头,仍然挺直如松柏。

毕竟他姓简,江城简氏遗孤。

他很好奇简寻为何会来太子身边自荐,不管是按照原书的走向还是以他对简寻的了解,这人合该去南疆战场发光发热,而不是在这里给太子做随侍。

简寻会违背本心留在江城,无非是为了别人……为了谁?

是傅如深这个眼看着要和江城世家叫板的长辈,还是别人?宁修云无从了解。

他们之间情爱牵扯、纠缠不休,但对彼此的本性乃至过往一概不知。

单凭原书中对简寻未来丰功伟绩的撰述,宁修云很难将那个书中为人称颂的帝王和如今青涩又诚挚的简寻联系在一起。

一直到这个时候,宁修云才正视了这个问题,他其实并不了解简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他。

宁修云眉毛一皱,眉骨压出一道厌烦的阴影,但脸上那张铁面具将他所有的情绪压在皮囊之下,看着更像一尊僵硬的石像,麻木不仁。

但当他将视线放回简寻身上,看着这个人等在那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这位太子身上,宁修云心里又莫名生出些愉悦。

他何必纠结那么多,至少现在简寻落到了他手里,他有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挖掘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而他,当朝太子,还是个未来会招致天下人唾弃、也同样被简寻厌恶的恶人,既然是恶人,就该做出些恶人的样子来。

宁修云放松了肢体,依靠着桌子,一手支在颊侧,随口问道:“免礼。傅如深递上来的名册说,你出身敬宣侯府,你和敬宣侯是什么关系?”

简寻答道:“侯爷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我父母亡故后,叔父对我照拂良多。”

至交好友……

宁修云琢磨着这四个字,手放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堂内突兀地静了下来,只余下指骨与桌面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简寻就在这个间隙里用余光打量着主位上的太子。

太子宁远,这位皇室血脉、未来的大启天子,并没有简寻想象的那种威严庄重。

即使那一身蟒袍华丽而肃穆,这人举手投足之间的慵懒洒脱仍然遮掩不住。

不像是威重的皇亲国戚,连带着那人脸上的一副铁面具都透出些古怪来。

这天下无人不知太子身上的批命,知道对方乃是为了大启国运不可在外展露真颜,简寻却觉得这更像是太子防备他人窥探的手段。

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出来,坐在那里的太子却好似听见了他心中所想,站起身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简寻有些做贼心虚,身上的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了,摆出了少有的防备姿态,好似面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宁修云也觉得有些稀奇,但现在他打算做些更稀奇的事。

他语气淡漠地命令道:“抬起头来。”

简寻依言抬首,两人目光相接,隔着那层遮掩面目的铁皮,简寻惊觉这双漠然的眼睛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他正在脑海中思索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太子便略弯了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些许,那人目光带上些许玩味,轻声说:“敬宣侯既然把你送到孤这里来,有和你说过让你做些什么差事吗?”

“殿下随意吩咐便是。”简寻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你不愿做的?”宁修云目光危险地在简寻身上流连,□□的暗示已经送到了简寻耳边。

简寻不明所以,只答:“只要能为殿下分忧。”

简寻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如此问,在其位谋其政,如今他就是被派来给太子调遣的,自然要听命行事。

宁修云嘴角慢慢拉直,发现面前的青年是真的没有从他逐渐越界的话语中发现一点端倪,思想干净得不像话。

明明在醉风楼时还总是会被他的话语撩拨,如今换了个身份,简寻和变了个人似的?

就仿佛离了“云公子”这个人,简寻脑子里关于情爱的那根弦就彻底断了,他不会再去想那档子事,估计满脑子都是些出人头地的念头了。

被那双目光清正的眼睛盯着,宁修云居然少见地有些赧然,觉得自己现今的行为和调戏有夫之夫没什么区别。

——虽然那个“夫”根本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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