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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 姜乌拉 4675 2024-01-07 10:19:46

之后整整半个月,周霭都没有陈浔风的半点消息。

学校的植被繁茂,周霭眼见着那些树叶由绿转黄又掉落,直到迎面而来的风里慢慢带上了冷肃之意,周霭知道今年的秋天彻底结束了,而冬天,已经无声无息的到来。

与陈浔风断联的第三天,周霭曾给他发过去一条消息,短信的内容相当简单只有三个字,他问对面:陈浔风?

发过去这条消息后,他学着曾经陈浔风所说的那样,给信息设置了对方已阅提示,陈浔风只要点开这条消息,他就能收到回馈,但他却始终没有看到对话框旁边的那个灰色小勾变绿。

周霭是个哑巴,手机接电话这项功能,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

但在陈浔风失去消息的第五天,周霭在凌晨1点依旧没有睡,他在关了灯的寂夜里拿着手机,他将手机设置里的“所有来电拒接”选项关闭,并且不再让手机自动拦截骚扰或陌生的电话短信。从那天起,周霭的手机上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售楼中心、投资理财或者彩票中奖类的电话,抑或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短信。

周霭每天晚上学完习就是12点之后,他总是会靠在房间的窗台上翻看自己的手机,他不会错过任何一条消息或是来电,白天没有接上的电话他也会回过去,但那些陌生的来电和信息对面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陈浔风。

江川和宋明毅曾来找过周霭,在陈浔风没有出现在六中整整一周后,在学校里关于“陈浔风也被劝退”的传闻甚嚣尘上时。

那时是周五的中午,周霭独自坐在二楼的食堂吃饭。

冬天的天际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干冷苍白,但那天江川他们上食堂二楼,见到窗边的周霭时,却觉得坐在惨白日光里的周霭比外面的天际还要苍白。

直到感觉到两道陌生阴影出现在桌面上时,周霭才淡淡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在自己对面坐下的两个人,神情毫无波澜,然后就要收回视线继续吃自己的饭。

江川坐下在对面,微有些犹豫,旁边的宋明毅在桌面下踹了他一脚,他才开口:“周霭,我们过来,是想问问你,浔哥这段时间有联系你吗?”

江川话落,宋明毅在旁边补充:“那天家长会过后,他就没再来过学校,我们问了班主任,老胡说他家里只给他请了个假,也没说理由、也没说请假到什么时候,然后怪的是,后面就再也联系不上他。”

听面前的两个人说话,周霭手上的动作微顿,然后他彻底放下了筷子,江川在对面推给他纸巾和水,周霭没接,自己拿纸擦了手和嘴,然后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皱着眉面色不佳的两个人。

周霭顿了顿,还是拿出手机,他在新的备忘录里写:我也不知道。

给两个人看过,周霭并没有再等他们的任何回应,就端起餐盘走了。

陈浔风失联的第二周,在外地出差的周锐诚回家了,被周霭刺伤的陈驷流伤势恢复,已经又开始来给他上晚课。

这天晚上上课的时候,周霭眼睛看着陈驷流在前方的白板上写写画画,目光里白板的白和墨迹的黑交错,周霭罕见的在学习时走神了。

他想起六年前陈浔风的离开,那次陈浔风的离开是向他预告过的,是他完全知情的离开,但陈浔风走后,周霭还是很迅速的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不习惯。

他的不习惯并不是因为陈浔风离开后,没有人再挡在他前方,所以身边陡增的同学们的各式奚落、嘲讽和欺负,他的不习惯更像是,陈浔风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那只手,所以他再次独自陷入了黑暗。

周霭对幼年聋哑儿的那段记忆已经相当模糊,因为他那时候太小了,他的认知也不完全,若是一定要让他回忆,他只能具象化出来,那段时间,周霭觉得自己像是被装在黑漆漆的、密不透风的衣柜里,窒息、安静、黑暗,就是他所有的感觉。

陈浔风走后,他就像是再次被关进了那座黑暗的衣柜里,他又开始锁闭自己,那两年里,周锐诚甚至几度怀疑他的自闭症状又复发了,他几度休学被送去看心理医生。

而现在,陈浔风再次离开,但这次的离开,陈浔风却没有给出任何预告。

夏天的时候他们重逢,秋天的时候他们靠近,但冬天还没来,他们就已经分开。

陈驷流慢慢停下手里写画的动作,周霭是他唯一的学生,上课的时候,他总是盯着周霭的脸看,所以他轻易就能看出来,今天晚上周霭走神了。

今天晚上是他手恢复后,第一次来给周霭讲课。

人的劣根性大概就是犯.贱和上赶着,那天晚上他被周霭刺破掌心,他手上流了好多鲜血,把周霭家的保姆都吓得跳脚尖叫,伤口在手掌上,所以恢复的过程格外折磨人,最开始那三天他整夜整夜的发高烧,退烧后,他的手掌断断续续又痛了两周,这两周他做什么都不方便,但他却从来没有怪过周霭半分。

周霭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无害,周霭的沉静下藏着他的烈性,这是让陈驷流惊喜的发现,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那团名为“周霭”的烈火不仅没有半分熄灭的势头,反而烧得更高。

这段时间的恢复过程里,他手上伤口的每次疼痛,都只提醒他周霭的存在,他更想周霭、更想见到周霭、也更想触碰到周霭,所以他在手掌拆了线的当天,就迫切的来了周霭家里。

晚上推开书房的门,他就看见周霭静坐的背影,依旧是那道清隽又干净的少年背影,在光影下简单却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他调整自己的表情走过去,才发现周霭正微微低头,在书桌的底部固定上一个小型的摄像头。

摄像头的镜头朝下,拍到的恰好是书桌底下的狭窄世界。

陈驷流站在桌边,看黑色的小巧摄像头在周霭细长的指尖翻转,翻转调试间,陈驷流清楚的扫到摄像头后方的录音孔。

那次他对周霭说这间书房里的监控是他父亲为了防他,监控没有录音功能,所以这次,周霭当着他的面,自己贴了一个具有录音功能的。

陈驷流的脸色微有些僵硬,他喜欢周霭,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所以他情不自禁的总是想要靠近,但周霭却对他敏感的避如蛇蝎。

陈驷流看周霭将那枚摄像头固定好,摄像头顶端红色的工作灯亮起来,他站在桌边沉默了许久,才常常的呼出口气。

陈驷流想,也许是他操之过急,周霭还没成年,他的身上又带着特殊情况,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只会比常人更甚,所以等他开窍都会比常人艰难。

这是正常的,陈驷流告诉自己,他可以耐下心去等,守着他慢慢等待,像等一朵含苞的花盛开。

此刻面对周霭罕见的走神,陈驷流也停下了讲课的节奏,他站在白板前,盯着周霭看了会,但周霭依旧毫无察觉,像是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意识里。

陈驷流抬手敲了敲手底下的白板,同时,他叫了周霭的名字以作提醒:“周霭。”

周霭被打断思绪,陈驷流本以为按照周霭的性格,他只会冷淡的不作反应,然后重回课堂,但陈驷流却眼见着面前的周霭从意识中抽离出来后,第一反应是厌烦的皱了皱眉。

这在周霭脸上是极少出现的鲜明神情,就算在两周前周霭拿圆规刺他时,那整个过程里,周霭自己的脸色也并没有半分波动。

“你刚刚在想什么?”陈驷流不由自主的多问一句。

但很显然,他不会得到任何回答,而周霭已经迅速的收敛了表情,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学习的内容里。

周霭失去陈浔风消息的20天后,学校里原本关于陈浔风沸腾的各种讨论都降下去了,课间的时候周霭去洗手间,他在隔间里听到别班男生的闲聊,他们说21班的江川和宋明毅那群人一次性炸了好几个大群,然后挨个收拾了那些带头起哄、乱传谣言的人。

学校里讨论到陈浔风的人越来越少了,但这不止是江川他们的人为原因,还因为他们的身份始终都是高压下的高中生,近在眼前的又是即将到来的月考,20来天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整天埋头在学习中的高中生来说,却实在是太久了,陈浔风消失的太久了,他们翻来覆去讨论了陈浔风离开的各种版本,但陈浔风本人都没有半点消息,所以渐渐的,这些讨论都被扔在了繁重的学习外。

那天下午放学,周霭又是班里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

周霭渐渐养成了种习惯,那就是在放学后,他会多在教室里坐会,以前司机也接送他,那时从教室到校门口的那段路上,陈浔风和他一起走,当时他们总是心照不宣的走得慢慢悠悠,最后会比按正常的步速走时多耗一段时间。

而现在周霭在教室里多待的那段时间,就像是在耗掉之前他和陈浔风在路上浪费的时间。

冬天天冷,白日也短,这天周霭路过教学楼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寒风扑面,除了远处高年级的教学楼里灯火通明,近处高一的学生已经非常少了。

周霭停在楼下的公示栏前,他借着路灯的光,看见自己的照片还挂在光荣榜里,但旁边惩戒栏里,陈浔风那张神态不羁的照片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江川和宋明毅他们那群21班人的处分通知。

周霭的目光在周围扫过,他像是在寻找,但他最后却什么也没找到,没有陈浔风的名字,没有陈浔风的处分通知,也没有他的半张照片。

夏天和秋天像是周霭的一场梦,也许陈浔风从来没有回来过。

那天晚上回去,周霭和周佑宝同时发起了高烧。

故事总是在重演,接近年底,工作繁忙的周家父母又再次同时离家出差,而保姆阿姨也恰逢一个月一天的休假期,那天晚上,家里又只剩下周霭和周佑宝两个人。

晚上周霭就有些不舒服,陈驷流走后,他自己又学了两个小时,12点多洗过澡,从浴室出来时他更觉得头重脚轻,他的脚踩滑撞到门框上差点摔倒,为了缓解这种头晕,周霭还开着窗抽了根烟,并且又靠在窗边吹着风翻了会手机。

抽完那根烟,周霭将今天的骚.扰电话和钓鱼信息也都翻完了,他从窗台边起来,某个瞬间眼前短暂的一黑,周霭放下手机,终于准备过去睡觉。

所以周霭并没有察觉到,在他刚放下手机时,那条他二十多天前给陈浔风发过去的消息,已经被对面的人接收阅读,那条“陈浔风?”对话框旁边的灰色小勾,在12点38分48秒这刻,终于变成了绿色。

周霭是被渴醒的,高烧将他嗓子都烧干了,他想起来却感到浑身无力,周霭在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晚上的不舒服不是累,而是烧。

周霭手臂搭住额头,他偏头望了一眼外面暗沉的天色,然后准备继续睡,但他要闭眼时却隐约听到外面周佑宝的哭声。

周佑宝睡在楼下,他们两个人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和两层厚重的门板,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在自己的卧室里听到周佑宝的声音,周霭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不清醒的梦,因为高烧,他的意识也是混沌且凌乱的,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小时候的陈浔风和自己。

但停顿片刻,周霭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高烧带给人的影响是从内到外不可忽视的,周霭打开房门时,手先撑住了门把手,然后他低头,看见了正坐在自己门口哭的周佑宝。

虽然家里整天都烧着地暖没有外界的低温,但面前的周佑宝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他哭的脸和眼睛通红,脸上都是泪水,看起来相当可怜。

周霭皱眉看着他,但最后还是蹲下.身去,看见他蹲下,周佑宝自动的就撑着地板往他怀里去,要他抱,小孩子的嗓子很沙,他边咳嗽边跟周霭说:“哥哥…跟我睡…”

眼前情况,似乎是半夜保姆走后,周佑宝就自己上了楼来,但他睡得晕乎乎,也敲不开周霭的门,也不愿意走,就一直等在外面哭。

周霭没抱过小孩,高烧让他的反应有些迟滞,所以他任由周佑宝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钻进他怀里,任由周佑宝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直到周佑宝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擦起脸上的泪水时,周霭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抬手摸了摸周佑宝的后颈,他自己的掌心发热,但他却没从周佑宝身上感受到温差。

周霭被周佑宝的体温弄得一个惊醒,他深知高热对小孩子的影响,这次他没再迟疑,周霭略微使力,整个将周佑宝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

周佑宝不轻,但周霭抱的很稳,他沉默的抱着周佑宝往楼下走,周佑宝被他抱起来后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周佑宝只温顺的靠着他的脖子发蔫,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周霭在楼下找到温度计后就给周佑宝量了体温,量出来的温度让他皱眉。

在周霭眼里,小孩子是脆弱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周佑宝还活蹦乱跳,但现在周佑宝却搂着他话都不说。周霭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所以遇到周佑宝的高烧,周霭的第一选择总是将他送去专业医院。

等两个人折腾着去到医院已经是半夜三点,在出租车上,周佑宝也抱着周霭,他一直在咳嗽也一直没睡,只偶尔小声叫一句“哥哥”。

和他夏天的那次感冒不同,那次他全程都昏迷着,这次他似乎全程都清醒着。

但到医院,给周佑宝检查完输上液体,旁边的护士才提醒周霭也去做个检查,在有经验的护士们眼里,周霭的情况似乎比小孩子还要严重些。

这周四的早上,六中的各种群里,突然又炸了条关于陈浔风的新消息,陈浔风消失大半个月,突然在今天出现在了六中。

陈浔风行事不高调,但他在外的附加条件总是将他渲染的张扬,大早上,他是被辆幻影送到六中校门口的,校门口总是拥堵,却没人敢去碰那辆车,所以陈浔风刚臭着脸从车上下来,就被许多人看见了。

当然,更多的人也看见陈浔风返校后,先没回21班,第一站直接就是去的教务处,年级群里立马各种猜测陈浔风是去处理学籍问题,说他被六中劝退“实锤”了。

而处于事件中心的陈浔风本人,正坐在教务处的办公室里,空调暖风吹得他闷咳一声,他皱了皱眉,催促眼前带着眼镜大半天没动的老师:“看完了吗?”

那老师手上拿着份出院证明,他扶了扶眼镜,终于抬头去看对面消瘦的男生,他说:“这份证明是没问题,但我要把签章这页复印一份,然后交去吴主任那边留存,不然你就是无故缺勤。”

他慢吞吞的解释:“我们呢,要把你的事假缘由,连同这个材料证明补齐,做到有据可查啊。”

陈浔风被磨的没脾气,靠着椅背没说话。

那老师慢吞吞的复印手头的文件,又和陈浔风闲聊:“陈同学,怎么会不小心出车祸?”

陈浔风看向窗外,淡淡道:“跳了个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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