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劝她来照顾时郁。
她们虽然没看懂自家小少爷明明讨厌小时郁来着, 结果现在又这么紧张,但是他们都是小孩,还是把生病的小时郁交给她们比较放心,也免得孩子间互相传染。
时郁其实并不想再麻烦沈母, 但是沈母叫他了, 他就努力直起身子, 伸出小手。
反正他会自己安安静静的, 不会影响姨姨休息。
结果沈听虹的胳膊都该伸麻了,也没抱到小时郁。
小霸总黑着脸,牢牢抱着怀里“巨大”的毛毛虫, 就是不松手。
他气得别开了目光。
时郁爱走就走,他本来也不在意, 他就是好心想让他养完病离开而已。
但是要让他妈把时郁抱走,那不能够, 他妈自己活得潇洒惯了,能顾得好时郁?
到时候把时郁情况看得更不好了!
绝对不是他担心某个没有心肝的冷漠白眼狼王, 蒋小霸总咬牙切齿的说:“我盯着他,你们都去休息吧。”
陈姨担忧的先开口:“这怎么能行呢, 小少爷你也还小呢。”
而且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蒋聿泊他一个霸王, 从来只会吩咐教训人根本就不会照顾人啊!陈姨完全信不过自家小少爷。
等等
——陈姨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哄睡小时郁的画面, 又迟疑起来。
别说,她们小少爷脾气好起来时哄的还像模像样的。
沈听虹倒是觉得有几分可信。
而且她现在也抢不过公鸡盯崽一样的儿子, 老母亲叹了一口气,松开抱着肩膀的手臂, 站直身体,说:“你真的想好了吗聿泊?时郁宝宝在生病, 你可能要守很长时间,也可能一晚上都睡不了了。”
蒋聿泊很别扭的说:“我当然知道,只要他明天能走……什么都行。”
啧。
还在嘴硬。
沈母一言难尽的眯起眼,低头看向小时郁。
时郁还有些晕晕的,不过吃了药之后,已经开始好起来了,眨巴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看她们。
他听到了,原来大坏蛋急着照顾他,是为了让自己早点离开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时郁竟然有一小点点的伤心。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生病了,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总是蔫蔫的。
不过这样是正好的。
他本来也不想麻烦到沈姨姨。
小时郁抿着嘴巴,弱弱对沈夫人说:“姨姨湾岸。”
沈母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开始降下去了,于是也笑着对他说:“好,那姨姨们就先去休息了,崽崽要早早休息。”
她让管家单独给两个孩子换了另一个房间,至少先把蒋聿年小朋友隔开了,免得又出意外。
这次上楼,蒋小霸总这头小倔牛还是坚持自己把“毛毛虫时郁”搬了上去,紧张的陈姨一路跟随。
但是蒋小霸总把自己手都勒红了,也没抖一点。
陈姨一步三回头,沈听虹摆摆手,让她放心。
她还真是不理解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原本沈听虹虽然决定同意蒋聿泊单独照顾时小郁,但是她们大人肯定还会偷偷来看看。
不过现在,她语气复杂的说:“应该不需要我们了,放心吧,时郁宝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退烧了应该就好了。”
而且蒋聿泊那小子莫名的看起来很靠谱,似乎绝对能把小时郁照顾好的样子。——至少比她靠谱多了,沈女士自觉的如是想。
而此时,“靠谱”的混蛋小霸王正忙碌的在房间的浴室中洗毛巾。
蒋聿泊哪有照顾人的经验,他刚从某度查的。
医生建议要给发烧的小孩物理降温,时郁已经贴上降温贴了,但是要是擦擦身体会好的更快。
水不适宜太冷也不适宜太热,蒋聿泊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翻出来一根温度计,量着水温,确定好了温度,才打湿毛巾。
浴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时郁窝在陌生的床上,侧着脸蛋蹭了蹭软软的床垫。
药性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清醒了好多,但是折腾一番,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所以虽然脑袋清醒了,意识却又开始变得困顿起来。
大坏蛋在里边干什么呢……?
时郁迷迷糊糊的想着,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半眯着,在昏暗的小灯下注视着浴室那里。
虽然大坏蛋又凶又坏,可是好像每一次自己遇到危险,他都在,而且每次都表现得好像很着急一样。
这一定是他想错了。
时郁攥紧手指,嗫嚅着嘴巴低下脑袋。
大坏蛋讨厌他,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睡着了吗?”
浴室里的声音停了,响起少年的脚步声。
时郁没睡着,但是也很困。
时郁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被翻过来,只睁开一条眼睛去看他。
小孩整个弯着身体缩在被子里,翻个面,也不动,细碎柔软的头发也扎上去了,露出贴着降温贴的饱满白皙的额头,连接着挺翘起一个小弧度的鼻梁,好像一只红脸蛋的小乌龟。
蒋聿泊戳了一下他的脸。
白净的小乌龟就皱了皱鼻子,试图翻身回去。
蒋聿泊按住他,把降温贴撕下来,湿毛巾盖下来的一瞬间,时郁下意识的憋住气,然后马上世界又亮起来,蒋聿泊凶巴巴的捏住他的脸,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的问道:“凉吗?”
他都按照查到的信息量好温度了。
时郁眨眨眼睛,目光定睛在毛巾,恍然大悟。
奥,原来不是袭击,是要盖到他的脑袋上的吗?
时郁动了动埋在被子里的小脚,忽然有点手足无措的腼腆起来。
他在电视上也看到过,可是给那些病人盖毛巾的,不都是他们的家人吗?
蒋聿泊以为是他不舒服,再三重新确认了温度,还用毛巾贴了贴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挺正常的啊?”
不过时郁现在是个团子……更脆皮一点好像也是正常的。
蒋小霸总烦躁的揉了把短发,抓着毛巾别别扭扭的瞪一眼床上不说话的小乌龟一眼,说:“你可真麻烦。”
腼腆的小时郁又一次顿住,小脸蛋沉静下来。
他就知道……大坏蛋还是那个混蛋。
时郁干脆翻了个身,不想搭理他了。
时小郁团成一只小虾米,困倦疲惫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小手紧贴在软软的脸蛋下边,睫毛扑闪着,看着马上就要闭上了。
蒋聿泊盯着那团小腰果,站了一会儿,才切了一声,移开视线,重新去换毛巾。
反正时郁明天就走了,今天他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计较。
对了,时郁明天就走了。
蒋聿泊攥毛巾的力道瞬间加大了好几倍,手都攥疼了,他红着眼睛,冷哼了一声,继续洗毛巾。
谁稀罕!
谁稀罕他时郁在他们家啊!
反正他绝对不稀罕。
这辈子之后的人生里都没有时郁,他真是不敢想象有多快活!
浴室的水声稀稀拉拉的,时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整个晚上都没醒过一次。身体总保持着一个让人舒适的温度,高了马上额头就会变得凉凉的,手心也会凉凉的,脚好像也被人捉住敷上毛巾,时郁有些痒,蹬了蹬腿,不知道踹到了什么,引发那人一阵不满发牢骚的愤愤嘟囔。
总不能是大坏蛋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双眼惺忪的小时郁大人盯着眼前眼眶有一点黑的大坏蛋,无意识的想着。
蒋聿泊一大早火气就很大,瞪着一双乌漆嘛黑的眼睛,爆炸的说:“看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要离开的吗,起床了。”
真凶。
时郁皱起眉毛,耸了耸鼻尖。
很奇怪的,之前他对大坏蛋还有些忌惮,但是经过昨天之后,时郁却觉得他没有多可怕了。
而且昨天他生病,照顾他的人的确是大坏蛋。
时郁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小团,软叽叽的,蒋聿泊一边暴躁,一边去扶他。
只要一想到时郁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要离开,他就觉得浑身哪里都不对劲了,这感觉就和上辈子时大特助总是来回出差一样。
那会儿他是嫌时郁“势力”,什么都抢着的控制在自己手里,现在呢?
蒋聿泊虎着脸,轻拿轻放的把时小豆丁转移到地上。
地板上扑了毛毯,时郁穿着连体睡衣,脚趾踩了踩毛毯,转着脑袋找自己的衣服。
“你自己行吗?”
蒋聿泊嫌弃的说道,也不管时郁伸手要去拿,抓过沈母挑的一个三件套,往时郁身上套。
脱睡衣时,时郁的脑袋卡在衣服里半天,才呜呜的挣脱出来,蒋聿泊对伺候小孩穿衣服这件事实在有点不太熟练,瞧着头发静电炸起毛来的小时郁,有点讪讪的捏着他的脸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蹭破皮肤才放心,但是很快脸色又耷拉下来,凶巴巴的一直持续到下楼。
沈听虹今天有工作,没有时间亲自来送小时郁,不过她提前让管家打包了给时郁带的东西,也没多少,就是之前逛商场买的衣服。
为了不给小时郁造成负担,特意以“捐赠”的借口送的,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都也有一份,到时候直接送到院长手里。
“夫人说了,欢迎时郁宝宝之后随时来做客,要是想来了,就让院长联系她。”
管家笑着叮嘱。
被缠得脱不开身的时郁抽空点点头,答应道:“嗯!”
蒋聿泊给他拿的一身衣服是森系的,小衬衫外边罩着一件麋鹿小马甲,帽子后面也带两个角角,再加上昨天病了一场,时郁原本就白的脸显得更透了,又精神又漂亮,好像一只灵巧的小鹿精。
缠着他的当然是一觉醒来身边空了的蒋聿年,满脸眼泪和鼻涕泡泡。
亏他昨天晚上还梦见自己和时郁一起睡,时郁还夸他睡觉乖,以后要一直和他睡,结果一觉醒来,人全没了!时郁竟然和他哥单独去了另一个房间!
小蒋聿年哭成一只花脸猫,抱着小鹿精时郁不撒手。
蒋聿泊冷眼看着,语气阴森森的说:
“蒋聿年,你是找揍吗?松开你的手爪子!”
连小蝶她们都看出来小少爷今天脾气十分不好,表现在处处都要爆炸上,蒋聿年正好成了枪口的倒霉蛋。
或者说,他就是到处踩蒋聿泊的雷点。
一个动不动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破跟屁虫,拿什么和他比?凭什么时郁对他都比对自己这个合法伴侣态度稳定。
哦对了,现在他也不算时郁的什么合法伴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