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把书本整理好, 静默的无言,连身边的新同桌也一时忽略了。
他的同桌却很活跃,时郁的名字在曼因莱顿极其出名,尤其在普班, 更是名声响亮。
他们虽然家境普通, 但是曼因莱顿培养学子, 从不会只限于学习, 也不吝啬财力,普班的学生也各个都是省市尖子生,并且爱好极多, 视野十分开阔。
国际部那边的学生与他们出生就天差地别,他们也从不会苦恼自己非要去比较。
但是时郁不一样, 时郁是蒋家收养的孩子,还能与蒋聿泊较劲, 两人两年里时常在各大比赛与考试中争夺第一第二,时郁更是拿下莱顿公学最大社团之一新闻部部长的宝座, 他在普班学生里几乎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了。
这可是他们团体的荣耀!
如今时郁转来普通班,最高兴的就是普班的学生了。
赫冯兴奋的帮他一起整理桌子, 到笔筒时,他问时郁:“这个你要放桌子里面还是上面, 上面有些占地。”
时郁回过神, 接过笔筒,说:“谢了, 就放上边就行。”
“你和我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 以后咱俩可不只是同桌,还是舍友呢!你放心, 褥子什么的我昨晚都帮你铺好了。”
赫冯十分热情。
时郁怔了一下,终于笑了一下,这次没再和赫冯客气。
他与赫冯之前一同参加过两次比赛,所以俩人不全是陌生,这也是时郁当初托他帮自己把东西运到宿舍的原因。
前座的同学也扭过身来,好奇的看了两眼时郁,他对这位“传奇人物”也很有好感,主动帮忙收拾起来。
很快,周围原本不太好意思靠近的同学就都围过来了。
等普班六班的老师进来之后,班级氛围达到了顶峰。
六班的老师是位胖胖的男老师,十分和蔼有乐趣,他本就喜欢聪明又才智多的时郁,当初听说时郁真的是转到自己班上,乐得两天做美梦,这会儿看见人了,更是带着全班一起哄热起来,这是出乎时郁的预料之外的。
因为有班主任和赫冯的开头,只一个上午,班里的学生就都和时郁熟络起来了,重点是时郁虽然看起来像个冰雪上的美人天才,但是真的实际相处起来,他们才发觉时郁的脾气是真好,所以都乐意和他交往。
等到中午吃饭,赫冯和他们的前座,绰号“狗哥”的男生,主动和时郁一起去食堂。
莱顿高中分部的食堂都在一起,一共五层,装修十分豪华,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饭菜,尤其是普班同学,他们每个人身上基本都被各种企业奖学金覆盖,而且食堂费用最豪华的套餐也不过十元一份,所有学生都能负担得起。
时郁在新的班集体里适应良好,赫冯他们虽然热情,但是与他和蒋聿泊相处时完全不一样,每个人都保有合适的尺度,至少在他吃饭时,再也没有人会皱着眉,严肃的给他拆鱼骨头,亦或者鸡叉骨这些小东西都要先提前检查一下有没有支出来的会伤到他的骨刺。
但是这些……
本来就是超出朋友该有的界限了。
时郁默默地吃了一口米饭,就听见身后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顿了一下,回头。
是蒋聿年。
蒋聿年走在最前边,后边是郑义他们,再后边,是身高和气势都让人无法忽视的蒋聿泊。
蒋聿泊似乎是看到他了,星目沉沉的盯过时郁身前的饭盆,然后冷漠的移开视线。
他们走得很快,马上就到了时郁身前。
时郁本想和蒋聿泊打个招呼,但是蒋聿泊直接无视他,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于是时郁安静下来。
蒋聿年却跳脱的像个兔子,满脸滑稽的表情朝时郁表达自己的悲愤。
早起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早起来晚了以至于稀里糊涂的啥也不知道,而且还被他哥逮住撒了好一大顿火气。
蒋聿年看到时郁都要激动的满眼泪水了。
这才是他亲哥!
蒋聿年朝时郁一个虎扑过去,“时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时郁略有些艰难的顶住他扑过来的身体,语气有些无奈:“你站好了。”
蒋聿年假哭了一下,刚要站好和时郁诉苦,顺便极度想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他们身边刚走过的高大男生却又突然返还回来。
蒋聿泊表情阴沉的盯了蒋聿年一秒,才去看时郁,然后抓住他的衣袖,背对着时郁往前走:“跟我来。”
他语气并没好到哪去,时郁皱了下眉,挡住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赫冯和狗哥,朝他俩摇摇脑袋:“没事,我去去就来。”
赫冯有点不放心。
蒋聿泊拉着时郁从他们身边过去的时候可是直接无视他们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气氛不对。
事实上蒋聿泊能忍耐着怒气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时郁这个没良心的叛徒!只是半天而已,他连新的饭搭子都找了!
蒋聿泊压着怒火,停在食堂的一处角落,把时郁塞到他和墙角中间。
他虽然生气,脸也黑的吓人,但是只是看起来凶,连走得步子都还像之前一样,故意放慢了等着时郁。
“回来。”
蒋聿泊盯着角落里拧着眉的少年,硬气的开口说道。
他身为一个老大,自然不会低声下气的去求时郁回来……但是他可以吩咐时郁。
而且时郁说他们俩“亲密”之后皱眉的表情一直卡在蒋聿泊心头,他只能假装无视这件事。
老大和跟班就不能亲密了吗?!
蒋聿泊虎视眈眈的盯着时郁,似乎笃定不想从时郁嘴里听见不想听的话。
“我在普班待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时郁看了他一眼,声音放轻了一点。
他只是想和蒋聿泊分开界限,并不是想和他吵架或者彻底不再联系。
但是很明显,蒋聿泊的态度马上表明他根本不想理智的交谈这件事。
他所有理智在时郁又肯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崩塌了。
蒋聿泊像只恼怒的无头苍蝇,在角落里走了两圈,但是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对时郁说:“你到底再闹什么别扭,之前分明一直好好的!”
蒋聿泊还以为他在闹别扭。
时郁的表情冷淡下来。
他知道蒋聿泊的意思,蒋聿泊这样说,就代表他并没有认同时郁给出的理由,他觉得俩人的相处没有问题,只要时郁示弱,没有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变回原点。
时郁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缠了。
每次纠结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而蒋聿泊只是自大的想要维持原状。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时郁推在他的肩膀上
蒋聿泊似乎被他气到失智了,暴躁的像条大狗一样,用泛红的眼眶盯着他,但是在时郁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只能看着时郁离开。
一走出蒋聿泊的围绕圈,时郁闭了闭眼,才调整好情绪,朝在餐桌上等他的赫冯他们走去。
赫冯刚刚紧张的差点跳起来,见时郁终于走过来,还是谨慎的往时郁身后看了一眼:“时郁,你和……你和他吵架了?”
赫冯和时郁是一个年级的人,还和时郁有过交往,当然认识蒋聿泊,或者说和时郁有过联系的人,没人不知道时郁身边还有个蒋家大少爷的,他俩就和粘体人一样,除了蒋聿泊出国的那半年,基本没有分开过一分钟。
“嗯。”
时郁坐在座位上,嗯了一声,但是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能感受到身后一直盯着他的火热视线。
蒋聿泊现在一定气疯了。
但是他也并不好过。
时郁也有些脾气了。
他一向是被蒋聿泊放在心尖尖上的,迈出这一步并不代表他好受,时郁原本是很理智的,但是唯独在蒋聿泊这里,他并不能维持理智。
事情的源头其实有一半是因为他,如果是面对别人,时郁会划分清楚界限,该道歉道歉,该挽回挽回
但是他现在有些难受,而且另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蒋聿泊。时郁有些迁怒他了。
蒋聿泊从不该让他这么难过。
时郁这么想,但是他的表情却依然很冷静,脑子也维持着理智。
但是蒋聿泊理智不了。
时郁当众选择他新交的朋友——哦,其中有一个小子蛮眼熟的,兴许是他之前就有过接触的对象,然后干脆果断的把他甩了,丢在一边。
蒋聿泊盯着时郁冷漠无情的背影,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上辈子的时特助,国瑞的一把手时特助总是那样冷漠而强大,竖起来的屏障几乎牢不可摧,蒋聿泊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像上辈子一样,直接把时郁薅到床上解决问题。
也就这样他才能看到时郁示弱一丁点时间,当然再之后他总是要被狠狠的绊上几个绊子。
蒋聿泊没有理智的想着,被蒋聿年试探着叫醒之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在想什么,他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瞬间变得更黑了。
他明明是确定绝对不会和时郁扯上任何和结婚有关的关系的——!
时郁对他冷漠无情又狡诈,根本不是他喜欢的人!
但是不管蒋聿泊再怎么嘴硬,他刚刚的确想到和时郁——
他非但没有觉得不正常,甚至还有些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