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颖被凌穆愉的“我男朋友”吓疯了, 还以为自己听错,疯狂的拨凌穆愉的电话, 可那头始终没人接。
“小颖, 怎么了?穆愉会不会来?”史薇看女儿一直拨电话又不说话还满脸焦急, 问道。
“他说来。”凌颖放弃了再打,把手机紧紧握住, 皱眉看着母亲,说道:“小鱼说要带个人一起来。”
“带个人?”
“嗯, 他说带他的男朋友。”
“………………什么?!!”
史薇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女儿说错了,“带男朋友?凌穆愉?”
凌颖很不想确定,但却不得不沉重点头。
“他疯了吗!”史薇站起来, 一手叉着腰一手按着额头, 如困兽一般在客厅里转圈,转上几圈停下来看女儿,欲言又止, 又接着转圈,怒气一圈一圈的累积,最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沙发背, 冲着女儿大喝道:“他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啊?你的订婚宴是何等重要,他公然带个男人一起来是想要怎样?让所有人笑话咱们家的孩子没教养吗?还是想搅黄你的婚事?”
“妈……”凌颖想劝母亲冷静一点儿, 可话才起头,她就无话可说了。
她自己也无法理解无法认同凌穆愉的做法。华国可不是那些欧美国家,虽然现在对待同性恋不像过去那么讳莫如深, 可那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
何况,凌穆愉应该知道,这场订婚宴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她暗恋十多年的人终于要和她成为准夫妻了,凌穆愉怎么就不替她多想想,非要搅黄她的订婚宴呢?!
凌颖已经无法想象男方一家人该如何看待自家人了,她十多年的辛苦换来的眷顾就要这样被毁了么?她甚至有冲动干脆不办这场订婚宴算了!
史薇依旧气得边转圈边谩骂,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觉得累。
凌志深和凌应韶父子一回来就听到谩骂声,然后便看到凌颖坐在沙发上无声的哭泣。
“这是怎么了?”凌应韶立刻问。
史薇大声道:“怎么了?你那个好堂弟干的好事儿,真是个搅家精,非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才高兴。”
凌应韶第一反应是凌珏,遂问道:“凌珏又怎么了?”
史薇冷笑一声:“这次你可别冤枉人凌珏。是那凌穆愉!凌珏再不堪,也不会和男人搞到一起去。真是怕我们家被人看的笑话少了是怎么着。”她指着凌志深,“你二弟那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还以为凌穆愉是个省心的,没想到到这儿等着咱们呢。”
凌志深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先把话说清楚了再骂人。”
史薇还要再骂,被凌颖拉了一下手,她擦了擦眼泪,对父亲说道:“我刚才打电话给小鱼,让他务必参加周六我的订婚宴,他答应了,然后他说他带他的男朋友一起来……”她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凌志深脸色一沉,压低的嗓音中含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凌穆愉和男人搞在一起了?还要在你的订婚宴上把人带来?”
凌颖哀哀点头。
史薇大骂道:“我以前还觉得康冰洁狠心,现在看她说得对,就不应该生他。康冰洁当年怎么就不掐死凌穆愉!”
“妈,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凌应韶不赞同的说。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史薇怒气冲冲的对儿子发火,“凌穆愉做出这种事情,还要明摆着搅黄你妹妹的婚事,我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也说。也不想想几年前是谁帮他保住老爷子的遗产的,要不都被凌志专康冰洁那不要脸的夫妻抢走了。”
“妈——”
“你闭嘴。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一个好东西。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死的时候居然把那么大一笔遗产都给了凌穆愉那个恩将仇报的兔崽子,我们家得了什么?就一点股份顶个屁用……”
“够了!”凌志深大喝一声,凌厉的扫了妻子一眼,史薇虽不甘,但丈夫一家之主的威严,让她闭嘴不再说话了。
凌颖也不哭了,麻木的问:“爸,现在怎么办?凌穆愉电话也没人接。”
“应韶,”凌志深对儿子说道:“你明天去山海博物馆,亲自跟凌穆愉说,让他不要来你妹妹的订婚宴了,如果他非要来的话,就自己一个人来,不准带什么乌七八糟的人。”
“爸,这样不好吧?”凌应韶皱着眉说:“小鱼那种性格,既然会带朋友来见家人,就表示他是认真的,咱们这样不好吧?”
史薇嗤笑:“有什么不好,他要带男朋友见家人,就去见他自己的父母啊,带我们家来算什么事儿。”
凌应韶眉头皱得更深,不赞同母亲的话,但如果反驳,怕母亲说出更难堪的话来,索性不说,只看着父亲,等他的决断。
凌志深沉吟了一会儿,断然道:“你明天去,就这样说。还有,告诉凌穆愉,我们对他和男人搞在一起很不满意,如果他不能走回正轨,就别再进我们家的门了。”
“爸!!!”凌应韶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志深道:“他不要脸,我们凌家还要脸。”
凌应韶知道自己是劝不了父亲了,他的父亲看脸面比什么都看得重。
可是这种话要怎么对凌穆愉说?说了,怕是从此就断绝往来了罢。
凌应韶整晚辗转反侧,第二天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早餐桌边,他的父母和妹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并无二话。
他叹息一声,飞快的解决掉早餐,从车库里开出一辆越野车,往山海博物馆而去。
三个小时的车程,凌应韶到达了卧龙山脚下,想起自己来时没有打电话通知凌穆愉,便停了车,拿出手机拨号。
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凌穆愉听到是凌应韶来了,惊喜之余,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了然,被凌应韶捕捉到。
事到临头了,凌应韶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把车往山上开。
凌穆愉挂了电话,往大门而去,迎接堂兄。
丹霄立刻跟上,拉住他的手,两只手十指紧扣,这是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人类情侣都这样牵手。
凌穆愉低头看了一下紧扣的手,冲丹霄笑笑,解释道:“我堂兄来了。应该是来劝我不要去周六的订婚宴的。”
“怎么回事?”丹霄眉头轻蹙,昨儿打电话来让人务必要去,今天又来人劝不让人去,当他家小鱼是什么?
“好面子吧。我大伯大伯娘最是好面子的人,大概是怕我带着男朋友一起去,丢了他们的脸。”凌穆愉说。
他和堂姐通话时的开心,现在都已化作了无奈。
今天早上找到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后,看到上面几十个堂姐的未接电话和两通堂兄一通大伯的未接电话时,他怔怔的想了想,忽然明白大伯一家这是不想看到他,确切的说是,不想看到带着男朋友的他。
他想回拨电话回去,但手指放在屏幕上却久久未动。
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就是执拗的想等着别人给自己一个结果,然后,他等到了堂兄的到来。
从他来山海博物馆上班开始,堂姐就一直说要和堂兄一起来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却一直没有来。不曾想,堂兄这会儿来了。
丹霄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说:“你的亲人都这样对你吗?面子比亲情更重要?”
凌穆愉道:“每一个人所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世界才会丰富多彩,人心才会复杂难懂。”他早该知道的事情,却被自己忽略,是自己蠢。
丹霄不再说什么,揉了一下他的小鱼的头,带着心疼和安慰。
周二的博物馆游客不算太多,但比起以前门可罗雀的境况,现在的博物馆简直不能再热闹了。
凌应韶把车停在停车坪里,站在大门外看着排队检票进去的游人,不禁心生自豪。小鱼是个做事认真也较真的人,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博物馆经营到如今至少大部分华国人都听说过的博物馆,想必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他觉得很难将今天要说的话说出口,实在是太伤人了。
凌应韶还在纠结,凌穆愉就已经出来了。
他看到和凌穆愉并肩而行的男人,呆了一呆,这不是这家博物馆的馆长么?再看到两人紧握住的手,他更呆了,小鱼的男朋友是这家博物馆的馆长?
转念一想,也对,小鱼一天天就在这博物馆里,日久生情嘛。
“小鱼。”
“堂哥。”凌穆愉晃了一下手,笑容灿烂的对凌应韶解释:“这是我男朋友,丹霄。”
“你好你好。”
凌应韶伸出左手来握手,丹霄看了一眼他的手,倒觉得这个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的人类有点儿意思,抬起空着的左手和他握了一握:“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丹霄早在上一次康冰洁的生日宴会上见过凌家全部的人,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凌家那群人,除了眼前这个凌应韶,竟再无一人有功德在身,尤其是小鱼的父母兄弟还被恶念缠身,这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他让白泽追溯过,凌家祖辈可是十世善人,也就是说十代人都是济世救人功德在身的,尤其是凌穆愉的祖父,那可是身负救世之功的人,怎的到了这两代就变成不肖子孙了?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非常的不科学。
丹霄还在思考凌家的异状,那头,凌穆愉把凌应韶请到办公室里,两人已经把话全部说完了。
其实也很简单,就几句而已。
——“小鱼,我们希望周六的订婚宴,你……不参加了。”
——“好。”
——“对不起。”
——“没关系。”
就这么简单,凌穆愉没有追问“为什么”,凌应韶明了他已经猜到缘由。
“堂哥,你还没参观过咱们博物馆吧。”凌穆愉笑道:“我和丹霄带你参观一下,如何?”
凌应韶立刻也笑了:“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