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拾的肚子暂时还没凸显, 但长久瞒下去不是个道理,也迟早有瞒不住的一天。
宋五爷想,多一个人知道, 他不在家的时候, 温拾身上也就多一份照顾。
但温拾其实没想过告诉太多人,孩子越在肚子里生长, 赵泽霖越表现出对温拾奇迹般的赞扬, 温拾就越迟疑。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和宋庭玉一样为人父亲有天然的爱,他还是怕有人接受不了,怕被别人看异类似的盯着, 这样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针扎一样,这样的滋味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遭受这样“不凡”的对待。
他小时候已经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温拾想, 如果可以顺利怀胎十月,那等到肚子大的遮掩不住的时候,就躲到外面去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再带回来。
“你怎么会这样想?”宋五爷听了温拾的盘算,眉头微挑。
孩子生下来再带回来?那到时候对其他人介绍,这算是温拾在外面的私生子,还是宋庭玉在外面的私生子。
这孩子明明是他们两个名正言顺的婚生子。
“我们两个都是它的父亲,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旁人知道了这件事,也只会觉得这是我的……我的福气。”最后几个字, 宋庭玉讲着讲着就提起了唇角。
诚然,他这辈子被人指着说命不好已经习惯了, 遇到温拾,他死水般人生便如被溪流重新搅动焕发生机。
这就是他的福气。
“而且, 你不必在意那些眼光,我敢保证,他们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看你。”宋庭玉安抚的顺了顺温拾的后背。
如果有这样不长眼的人,那它的眼珠子也没必要留着了。
“至于家里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她们只会比我,更看重你,在乎你。”
这件事只会让温拾在宋家受到国宝级的待遇,如宋念琴如果知道了,恐怕得找几个佣人,让温拾走到哪他们跟到哪,时时刻刻看顾着,温拾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这事宋庭玉提了,温拾想再考虑考虑,“等孩子再稳定一点吧。”万一留不下来,这么早说了,到时候伤心的是一群人。
五爷也觉得是得挑挑时间,这肚子里有个孩子是一桩大事,总得挑个大家都在的时候公布。
凑齐宋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周正参加完婚礼后没两天又重新离开了京市,现在听说人正在南方参加什么会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宋礼书自打婚礼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宋家出现过,这都大半个月了,连平日里宋念琴组织周末的家宴,打电话三催四请,这位小姐都不回来露脸。
而宋观棋也很忙,大学里的期末周基本上从五月底就开始了,她教的公共课要出考核试卷,这两周也都是留在学校里,抽不出空回来。
那些从港湾远道而来的客人,参加完婚礼后,也都打飞的回去了,少有如陈周明一般,被家人抛下,留在京市当“上门女婿”的。
只不过,先因为肚子惹出“麻烦”的,不是温拾,是温浪。
温浪留在了京市,但也不好意思一直留在宋家蹭吃蹭喝,他本意是想拿自己从前的积蓄,租一间小房子,再找个卖力气的小工打一打,如去工地搬砖,和水泥,要不走街串巷送牛奶报纸也行。
但京市和他从前那些小镇可不一样,工地都是一个包工头早早组好的建筑队,送牛奶报纸也是企业招长期或者编制报社邮差,压根没有散工。
最终,能收留温浪的,只有路边那些私人开的苍蝇菜馆,端盘子洗碗,工钱不高,一到中午来的客人多了,工作量直线提升。
温浪得在后厨搓一下午泡沫精。
找工作这件事温浪是背着温拾偷偷进行的,但是京市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发生什么都逃不过宋五爷的眼睛,只看宋五爷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了。
宋武知道温浪是宋庭玉的小舅子,于是主动把他的动线告诉了宋五爷。
宋五爷为了博取温拾的好感度,当晚就跟小温提起了,“温浪这几天似乎一直在找工作,要是他不嫌弃,不如来我公司,我给他找个清闲点的坐班。”
当然,这“清闲点的坐班”肯定是不能让温浪知道的,他可是个要强的人,从背着温拾到外面去招工就能看出来。
但宋庭玉也不是为裙带关系才宽待温浪的,无非是他看小舅子那六个月的大肚实在于心不忍,给孕夫该有的待遇。
温拾也怀孕了,要是温拾六个月的时候背着他去街上工作,宋庭玉估摸着自己应当会做出一些失控且不可理喻的事,俗称发疯。
温拾靠在床上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文件,揉揉眉心,“我劝过他好几次,先不要着急找工作,我先给他找个成人学校入学。”
比起让温浪去打工,温拾更希望他可以拾起书本,最起码要多认一些字,总好过现在看报纸都磕磕巴巴。
上学的时间也比打工更清闲一些,对他现在六个月颇为臃肿沉重的身子有好处。
“但他不太愿意去上学,我这边又突然忙起来。”觉得忽视了弟弟的温拾有点愧疚,“肯定不能让他这种时候还出去打工,但是你给他找工作,他更不会来。”
温浪连温拾的补习班都不愿意过来帮忙,宋庭玉这个被他列入黑名单的头号公敌就算开出再好的岗位和薪资,温浪估计也不会屈服。
他比温拾有骨气,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吃嗟来之食。
温浪太倔了。
见温拾忍不住抓头发,宋庭玉开口:“温浪的爱人也不来劝劝他?这种事关乎他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在意,他爱人总该在意。”
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
但宋庭玉似乎只见到了温浪一个人承担。
这算是人家的私事和家事,宋五爷没道理关心,但他只是觉得,两口子之间沟通,比他和温拾在这里着急上火磨皮嘴皮子好的多。
“他爱人是还在村子?需要我派人把他接过来吗?”
“不、那人不在,他也不是我们那里的,而且他们两个——早就不在一起了。”温拾忙摆手。
“所以温浪是准备自己带这个孩子?”
“是。”温拾点头,“那个人也不怎么靠谱,找他来,只是给温浪添堵。”
虽然一个人带大孩子过程肯定会有一些艰难和辛苦,但这样总好过温浪又要拉扯大孩子又要在意一个死性不改天生花心大萝卜的爱人,折腾的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我明天再去和他谈谈吧。”
第二天一早,温浪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就被温拾扣下了。
他哥绷着脸,故作严肃,“浪子,我们谈谈。”
“怎么了?哥。”温浪半点没在怕的,他哥就是发火又能有多凶?
“你这几天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找零工打?”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让人偷偷跟着我了吧?”
“我没有。”温拾才没有这样的歪心眼。
“那是姓宋的让人偷偷跟着我了?”
“……”好像是。
“哥,你看,他这样做哪里像个正经生意人?正经做生意的谁会干这样偷偷摸摸跟踪别人的事情?”温浪一直觉得跟在宋庭玉身边那几个男人看着就凶神恶煞,不像正经人。
上次婚礼,还有不少说着温浪听不懂方言的外地佬,手上脖子上都是刺青纹身,大片的,很吓人。
“先不说这个!”温拾知道宋庭玉在港湾还经营娱乐业,自然和正经生意人不太一样,“反正我不希望你再去洗盘子了,你现在这肚子弯腰都难受,还不在家好好休息,出去折腾什么。”
“哥,我不累,我这样自食其力挺好的,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里给你添麻烦,等这工作稳定点,我就搬出去……”
“不许。温浪,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就这一次,你去读书,出来什么工作都好说,你不可能一辈子做这些卖力气的工作,孩子大了怎么办,你老了又怎么办?”
温拾戳到了温浪从未想过的痛处。
温浪现在只想着趁他年轻力壮的时候,多干些活计,多攒一点钱,买一套房子,给自己和孩子一方屋檐遮蔽风雨。
可人终究有老的那一天,他迟早会无法再继续依靠自己的力气做工挣钱。
这也是为什么村里有田有地的人家,老子上了年纪,田里的事情,就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去了。
温浪摸摸自己的肚子,但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和他一样大字不认一个,只能靠双手扛起生活的重担,这样的生活太累,他宁可这孩子在头脑这方面,更像薛仲棠一点。
“我真的还能读书吗?我都这把年纪了——”温浪以为温拾说的学校类似于孩童识字班那种,毕竟他的水准,也就和八九岁的孩子相差不大。
“当然可以,那就是成人学校。”温拾都从杨见春那里打听好了,“你放心,里面的人和你年纪差不多,你还是年轻的呢!”
以温浪的年纪,现在本该就是读高三或大一的时候。
“你就听哥这一次,哥绝对不会害你。”温拾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拿到文凭,到时候不愁找不到工作。”
这年代的文凭还不是废纸一张呢,含金量很高。
听到温拾这样画大饼,温浪总算点头愿意辞掉餐馆的工作去念成人学校。
只是,温浪的水平实在是班级吊车尾。
这成人学校里确实有不少都比温浪年纪大,但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有过学习经历,但就是在历史大环境下遭了难,错过高考多年,在家人鼓励下重振旗鼓站起来的。
而温浪,就是一个庄稼汉出身,小学都没念完,坐在课堂里如坐针毡。
老师虽然也都不是从拼音识字开始讲起的,一上来就是初高中的知识水准,语文数学温浪还勉强跟得上,外文那就真是听天书了。
他也不晓得,怎么这汉语拼音到了外文,还要换一个念法换一个读音,一对字母拼在一起就成了另一个全新意义的单词。
一周一次的随堂小测,温浪果不其然班级垫底,英语成绩尤为惨烈。
成人学校的外文老师姓程,是个儒雅潇洒的男人,每次上课穿的都是英式格子马甲,领带系成温莎结,皮鞋一丝灰尘也不沾染。
到了他上大课的时候,基本上每场都挤得爆满,班级乌泱泱坐满了人,就为了听这位海龟回来的外文老师正经的洋腔洋调。
只有温浪对他的课避之不及,他听不懂,也不觉得那鸟语说出来有什么好听的,甚至坐在闷热的教室里,还叫他胸口憋闷昏昏欲睡。
收到吊车尾试卷的那天,温浪下了课正准备随着人流一起挤出教室,台上整理教案的老师却精准叫出了他的名字,“温浪,你留一下。”
原来成人学校,也有留堂这一说法。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温浪着急下课,因为已经到了下学的时间,这种时候,温拾都已经在学校门口准备接他了。
“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程临安无可奈何拍出试卷,“为什么这张卷子上空白了这么多呢?我刚刚注意到,你上课的时候,也不抬头看我。”
温浪被抓了个正着,原本就因为夏日闷热而蒸红的脸僵了一瞬,“不,不是,我对您没有什么意见,我就是……”
“就是什么?你不要害怕,我把你叫过来,不是为了训斥你什么,我真的你的进度和别人不太一样,或许也是我讲的还不够好,让你产生不了兴趣,”程临安指了指卷子上的汉译单词,“但如果单词都默写不出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上课不听,回家也没有任何复习和背诵呢?”
程临安说话的时候腔调很舒缓,他嗓音低沉,如上好松香的大提琴嗡鸣。
他的言辞并不咄咄逼人,但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有力道,噼里啪啦砸在温浪的脑袋上。
“温浪同学,外文本来就是听说读写背诵缺一不可的学科,不知道从哪入手,就从背诵开始吧。”程临安将卷子递给温浪,又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本词典,“送给你,当做这次课堂小测的礼物吧。”
温浪受宠若惊。
他一个吊车尾,还有礼物收?
程临安看他惊讶的样子,轻笑道:“收了我的礼物,下次周测,至少翻译题要写上来哦。”
果然,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温拾发现温浪突然开始发愤图强了,平时他弟弟从学校回来,做完作业,就和温拾一起躺平看黄毛猴子养胎。
但现在,温浪把他看猴子的时间都贡献给了英语。
温拾到他房间去找人的时候,发现温浪正摁着一本词典苦背。
“你对外文这么感兴趣吗?”温拾大喜,他没想到温浪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热衷学科。
温拾准备根据温浪喜欢和所长制定他以后的职业规划,如果温浪喜欢外文,那好好学,将来做个翻译或外文工作者,再者去当老师,都是不错的选择。
在书桌前面把眼睛熬通红的温浪苦不堪言抬头,怨气冲天,温拾忍不住后退一步。
“哥——”他这个样子像是喜欢外文吗?
他恨不得把这厚厚一本词典拍程临安的脸上啊!
温浪现在再也不欣赏文化人了。
文化人都太有心机了。
给个甜枣再给一棒子,给他擂懵了。
“你怎么了?”温拾鼓足勇气上前摸摸弟弟的脑袋,“不舒服吗?”
“我背不过这些单词。”温浪快疯了,这单词在他眼里,不过这都是那些字母乱七八糟打乱了排序而已,毫无规律可言,靠死记硬背吧,他还容易背串,三天了,他就只背了不到五十个简单词汇。
“你要背这一本词典?”
“不,”温浪抽出下周考试的考纲,“我要背这上面的二百个单词。”考试随机抽五十个来翻译。
温拾接过考纲看了眼,这上面的单词是按词根词缀区分的。
靠词根和词缀来背单词,是一种有效且迅速的方法。
温拾耐心给温浪补习了一节词根课。
“所以,你只要把前缀的意思记住了,哪怕遇到没见过的单词,也能把大意猜出来。”
“哥,你太厉害了。”温浪明显有些青黑的眼底,望着温拾说不出的钦佩。
有了他哥的帮助,温浪更鼓足了劲熬夜背单词,第二天顶着个乌黢黢的黑眼圈,出现在了教室里。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熬夜的原因,温浪这天格外不舒服,从脑袋到肚子。
加上闷热的大教室里只有吱嘎吱嘎转悠的老旧风扇,压根儿供不上什么凉风,一下课,温浪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
他栽倒时,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皮。
周围人群发出惊呼,程临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忙疏散堆在一起的学生,挤进人群中,查看温浪的情况,而后一把抱起温浪,往学校外的医院跑去。
这成人学校旁边隔着一条街就是所三甲大医院,程临安抱着人,跑的领带都从马甲里蹭了出来,气喘吁吁将温浪放到急诊的病床上,才有喘息的功夫。
检查的大夫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温浪平躺凸起的肚子,还以为程临安是温浪的家属,询问道:“他的肚子,是有什么病吗?”临床上很多种恶疾都会导致肚皮变的鼓胀,医生得知道温浪的病史才能做出分析和判断。
程临安也看到了那如皮球般的凸起,心底一突,真以为这位学生有什么恶性病,“我不知道,我是他的老师,我去联系一下他的家人。”
温拾当初带温浪来入学的时候,因为他没有电话,留的是宋宅的座机。
可今天程临安的课恰好是上午。
温拾出门和杨见春他们考察培训成果去了。
于是接到电话的,是宋宅的管家。
温浪进了急诊,自然不算是一般小事,宋念琴清楚温拾和宋庭玉这时候都在工作,一时半会可能也联系不上,当即叫上管家派车出发。
她先去看看,要是要紧,得赶紧通知温拾要是不太要紧,她暂时看顾一下,帮温浪办个转院,到赵泽霖的私立医院去就是了。
宋念琴出现时,程临安正守在急诊病床前,他没见过这人,以往下学时候出现在温浪身边的,都是一个年轻男人,“您好,您是……”
“我是他的姐姐,他这是怎么了?”宋念琴拎着手包站在挤了三张床的急诊病房,更打定主意要转院。
这里的环境,也太不适合养病了。
大小姐看了眼管家,管家福至心灵出去办事。
“我是他的老师,他今天下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我就把他带到医院来了,刚才医生检查,发现他肚子凸起的很奇怪。”程临安沉重不已,“他是,生了什么病吗?”
“生病?”宋念琴看到那圆鼓鼓的肚子,比程临安更加惊疑。
温浪在家一向都很正常,之前还去了私立医院体检,当时宋念琴就听说他和温拾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这肚子这么大,不可能是一个月突然长出来的,赵泽霖就在家里面住着,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而宋念琴作为一个孕育过一对双胞胎的女性,对于曾经长在自己身上长达十个月的孕肚,十分熟悉。
温浪这肚子,怎么看怎么像——
宋大小姐这次没通知宋五爷,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了赵泽霖的办公室,让赵医生半小时内出现在她眼前。
赵泽霖一听这地址是在医院,火急火燎就赶过来了。
没想到,等待他的,是宋念琴的盘问。
那时候程临安已经被宋念琴感谢过送走了,疑似中暑晕厥的温浪也挂着水转到了单独宽松的病房。
走廊里。
宋念琴拧眉,“温浪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啊?”赵泽霖没想到,宋念琴是为了温浪的事情。
可这事,宋庭玉叮嘱过不能说。
不,也不是不能说温浪的,是不能说温拾的。
看到赵泽霖闭着嘴,不准备开口的样子,宋念琴秀眉蹙起,“怎么,现在这种时候还想糊弄了我?”宋念琴一看赵泽霖心虚的样,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自己弟弟的嘱咐,“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当庭玉那点小把戏能瞒过我的眼睛?”
宋念琴装出来的气势浑然天成,就好像她真的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赵泽霖虽然半信半疑,但都被质问成这样了,他什么都不说,肯定得得罪宋念琴。
“大小姐,温浪,那肚子不是别的怪病,只是——是怀孕了。”赵泽林擦擦额角的汗,他可没供出温拾,也不算是违背宋庭玉的命令。
闻言宋念琴忍不住倒退一步。
饶是她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这事儿就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原来那小报上的消息,竟然都是真的。
那一开始记叙的,怀胎四月的男人,就是温浪的话,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她带着人到温家村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温浪外出打工不在家的时候,压根儿没有直接撞上面。
宋念琴扶额,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男人可以生孩子,她本来都已经接受那小报是纯粹胡编乱造,压根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现在却告诉她,是她一开始就弄错了人。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抬头盯着赵泽霖,“那温拾呢?他怎么样?他会不会也……”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无比准确的。
赵泽霖脸上的虚汗流的更欢了,“大小姐——”
“赵泽霖,这些年我没有亏待你吧?我认识的太太,可都介绍到你这里做体检,办了VIP。”宋念琴压眉,涂了正红的唇微动,有几分咬牙切齿,“你要是再跟宋庭玉一起瞒着我,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年轻时候的手段。”
“大小姐,不是我想瞒着您啊,是五爷真的不叫说啦,不要为难我一个小马仔啦,您直接去问五爷好的吧?我真的不敢讲的呀!”赵泽霖欲哭无泪,这姐弟俩,从某种角度上看,相似性十足,真的。
可看到赵泽霖这种样子,宋念琴心底顿时有了些底,惊喜叫她浑身充斥一种不真实感,他或许真的要升级成为姑姑了!
宋念琴拎着手包站起来,指尖有些发麻,“你在这里照顾温浪,帮他办一下转院,把他送到你的医院去。”
“好。”
宋念琴抬脚就走,管家忙跟上大小姐的脚步,“大小姐,现在要回去吗?”
“不回去,去庭玉的公司。”
人在公司的宋五爷,遭到了姐姐的兴师问罪。
“你和温拾的事情,还准备瞒我多久?”宋念琴眸光锐利,含着冰碴子似的,噗噗往五爷身上丢冰块。
想当初宋庭玉是怎么跟她理直气壮地讲“男人不可能怀孕”“都是假的,正常人谁会相信”。
现在这么样,信了吗?
不止该相信,她这好弟弟还得感谢她才对!
“是赵泽霖告诉你的?”宋庭玉放下手里的文件,正面对上长姐的逼视。
他一时半会还不准备承认,准备探探宋念琴到底知道了多少。
温拾还没做好准备让全家知晓,所以能拖一会是一会。
结果宋念琴压根儿不吃他这套,宋大小姐坚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和念头,赵泽霖那人,就是不打自招,心虚的很。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已经多久了?现在是你们两个都清楚,还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