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对自己起了个绝世好名字， 却被无情驳回的事情很不服气。

“为什么驳回！？我起的名字多好啊！”玖·紫蝶·晶莹剔透·幻魅倾城·冰璃肆嚷嚷道。

其他几名人鱼：“。”

0113捧着一杯茶，老神在在开口：“太长了，记不住。”

“……那是你们的问题。”

094的嘴巴撅的老高， “我反正一下子就记住了。”

就在这时，管家上前：“各位， 许弈恒上将应邀来了。”他打开终端， 将许弈恒的资料调出来， 视线扫过所有人鱼，笑道， “还得他吗？”

人鱼们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们盯着资料，都点点头。

——人鱼很难养， 光水箱就造价不菲， 更别说需要定期更换经过特殊处理过滤后的水， 因此花销巨大， 不是什么人都能养的。

放眼整个海国，也没有多少人能符合条件，因此上次聚集在度假山庄内的，基本就是全部了。

毫无疑问，许弈恒是其中最出众的那个，因此所有人鱼对他都有点印象。

“……0117先去吧。”管家说。

被点名的小人鱼柔柔弱弱应了声：“好。”

094早先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因此并没有在意。

他打开终端，继续琢磨自己的名字。

不行。

他不信邪。

——总会有人欣赏他起的新名字吧？

094想了想， 干脆去找了个交友贴， 在里面发帖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 094终于听到管家喊自己的名字， 而他此时正在星网上跟人激情对线， 因此注意力始终都在终端上， 只随意应一声。

侍从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往会客室走。

“他妈的，这个臭傻逼——”

094深吸一口气。

他愤怒地一锤轮椅的扶手，吐槽道，“不喜欢我的名字就不喜欢嘛！竟然敢骂我傻逼！我看他才是个傻逼！！”

094头一次星网干架，还输了。他胸膛剧烈起伏，气恼地一抬头，发现周遭的环境都变了，而他不远处站了个人。

094：“？”

许弈恒：“……”

094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现在已经到了和许弈恒的“相亲”现场。

面前，许弈恒一身军装，站姿板正。他剑眉星目，年纪轻轻却已经登上上将之位，还有“海国之光”这样的称号。

094自知这样的人，是决计看不上他这种会骂人的人鱼的，而他刚刚已经在对方面前爆了粗口，因此丝毫不准备扭捏作态。

而且……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骂赢！

他对许弈恒招招手，急道：“快快快，你是人类，打字比较快，快过来帮我一起骂他！”

许弈恒：“……”

许弈恒上前，单膝跪在094身边。

他问：“骂谁？”

094指了指屏幕上的一个人：“就是他！！！”

小人鱼皱着眉头告状，“我看了版规，按照上面的格式发的交友贴，结果这个人不信我叫玖·紫蝶·晶莹剔透·幻魅倾城·冰璃肆，然后他就开始骂我！我不理他他还追着我骂！”

许弈恒：“……”

094：“怎么了？”

许弈恒：“没。”

他面不改色，手指翻飞。

094：“哦哦哦——”

“对对对对，就这样骂他！骂死他！！！”

“我靠，你真的好会骂人啊！”

“教教我教教我！！！”

半个小时后。

管家站在门外，看了眼时间，心想，虽然不知道里面都在聊什么，但许上将待在浅紫色小人鱼这里待的时间竟然是最长的。

难道，这位年轻有为的上将，喜欢的其实是这一款？

……震撼。

江缘泡在温泉里，一动也不想动。

唉。

小人鱼晃了晃金色的鱼尾巴，有些惆怅地想，现在星璇还未回归，日子就已经这么难过了，等以后全员到齐——

嘶。

想想就觉得屁股疼。

温泉水很热，泡的江缘整条鱼都懒洋洋的。

他眯着眼睛，看一弯明月倒映在水面，随着他鱼尾的动作被频繁打散。等过了会，水面恢复平静，江缘便又扬起鱼尾巴，水花四溅，不让月亮好端端地待着。

来回两三次后。

江缘说：“真幼稚。”

他竖起金色的耳鳍，听到戚渊依然在书房内聊工作，不由叹了口气。

他干脆登录游戏。

游戏中刚巧也是夜晚，一轮硕大的圆月悬挂在尸城空中，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连平日里喜欢游荡在夜晚的街道上，伪装成僵尸恐吓玩家的NPC们都不见了。

江缘有些愣神，嗅到空气中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打开好友列表，发现清风缥缈给他发的消息。

清风缥缈：「刚上线？」

「资料片更新了，现在创神各地都出现了丧尸。你去主城接任务再去杀丧尸，有双倍经验和金币奖励。」

「我和女儿正在组队打丧尸升级呢，你来吗？」

江缘看了眼，见星璇不在线，便回：「好。」

三人组上队。

尸城没有清风缥缈说的任务，江缘正准备传送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尸城结界的边缘处。

——是之前他帮忙找回眼睛的那个老奶奶。

此时，她头顶上的名字，已经从简单的“老奶奶”变成了“春枝”二字。

江缘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春枝回过头来。

夜风拂过，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里面依然是一男一女。

她轻声说：“是你。”

江缘与春枝并排站立。

尸城的结界是一层半透明的膜，膜中时不时便有紫色的类似闪电的纹路扩散开来，如同隔绝两边的电网。

透过这些纹路，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有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也正站着，望向尸城里面。

那男人身形消瘦，一头长发，双目上绑了条白色丝带。

显然是王绪。

“他什么时候来的？”江缘问。

春枝回：“……三日前。”

“你们站得这么远，不说话吗？”

春枝摇摇头。

她的眸子始终盯着那抹身影，轻声道：“说了又如何？不能像正常的恋人那般牵手，拥抱，亲吻……就这样互相看着，还不如干脆断了念想。”

江缘抿了下唇。

他心想，如果他和戚渊也是这样，只能遥遥相望，却不能像往常那般，被戚渊抱着或者背着；依偎在对方怀里睡觉；做亲密的这样那样的事情……那他也一定一定会非常难过。

好友频道闪了闪。

清风缥缈：「人呢？」

江缘：「马上。」

他抬头看了眼结界，与春枝告别。

江缘先传送到清风缥缈所在的主城，去找NPC接任务。

NPC们一个个愁眉苦脸，边给江缘发任务，边叹气说：“尸城城主是不是出事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尸游荡……”

另一名NPC回：“也或许是对方想撕毁盟约。”

“慎言！”

“哼，本来就是。上次尸潮的事情才过去多久？那一战，咱们死了多少战士？最后对方就一句轻飘飘的身体不适……呵呵，就这，还不让说了？”

“唉，你啊！”

NPC们的对话也引起了玩家们的注意。

清风缥缈说：“现在玩家都在传，说宣城主不满尸城的一亩三分地，想扩大版图，因此放任那些尸体到处跑。已经有多名NPC被咬伤，变成了行尸走肉。连玩家被咬，都会被上一个持续性的debuff，一直掉血，掉足足三个小时，接下来要一直补血，很闹心。所以等下咱们去打怪，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他看了眼江缘的轮椅。

江缘一脸严肃，小鸡啄米点头：“一定。”

“没关系，我也会保护好王后的！”清风缥缈的女儿挺起胸膛。

三人前往野外打怪。

清风缥缈扛着大刀，走位风骚，虽然是个近战，但愣是没让那些丧尸碰到他，江缘和清风女儿则躲在不远处，远距离释放法术。

就在这时，清风女儿一声惊呼：“小心！”

江缘：“？”

他回过头，才发现一个身体几乎都腐烂的死尸，竟然暗中从地上攀爬过来，直朝着他快速扑过来！

小人鱼：“！！！”

我靠！

江缘瞬间一个弹射起步，窜出十米远——他可不想被那种丑东西咬一口！

一旁胆战心惊的两人：“？？？”

卧槽，王后刚刚速度好快！都快出现残影了！

看着丧尸被杀，危机解除后，又一次瘫在轮椅上，仿若没骨头般的江缘，清风缥缈：“……”

江缘：“？”

刷了一段时间的怪，三人连升两级。

时间已经不早，清风缥缈游戏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他和闺女打算去吃夜宵大餐，便与江缘告别。

人走后，江缘回到新手村的金色沙滩边。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海风吹乱了江缘的发丝，垂在侧脸有些痒痒的。

他伸手把头发松松垮垮地扎起来，俯身抓了把柔软的细沙，看着沙砾在指缝中溜走的模样。

闲着无聊，江缘开始搭城堡。

不多时，身旁多了个人。

江缘抬头。

——星璇照旧包裹的很严实。他戴着面具，坐在江缘身旁，没说话，而是伸出手，和江缘一同建造城堡。

明明身上衣服繁复，尤其是袖口和大氅的位置，很容易碰到城堡，星璇却始终控制得当，没有拖后腿。

很快，城堡搭完。

江缘开始拍照。

“你不高兴？”星璇突然问。

江缘眨眨眼。

他发现，在情绪感知方面，星璇很敏锐。

他慢吞吞将春枝和王绪的故事说了：“你觉得呢？是两个人彼此相爱，却因为结界的缘故遗憾错过，只能在余生中怀念对方比较难过，还是互表情意后心灵相通，却永远无法触碰对方更加难过？”

星璇叹了口气。

他伸手揉了揉江缘柔软的发。

两人对视。

“你知道，我向来是喜欢权衡利弊的。”

“……如果是以前的我。”

星璇缓声说，“我会选择成为前者。”

“在我看来，第二条路太难走。”

“往昔的所有情意，都会在日复一日的希冀和失望中慢慢消磨殆尽，最后只余下煎熬和痛苦。沉没成本太高，所以即便到了后来想放下，也会觉得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舍不得，更无法成为率先开口说放弃的那个人。与其终日被那种情绪折磨，还不如干脆就那么断了，好歹给彼此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但如果现在的我——”

星璇看向江缘：“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他伸手，勾住江缘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低声说：“因为不论结局如何，我们都曾热烈的，不顾一切地爱过。”

“我觉得不亏。”

“……甚至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