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跟齐燕白约好晚上见面,但下班去了培训机构却扑了个空,被前台告知齐燕白已经提前下班了。
“齐老师今天下午临时请了事假。”陆野平时来接陆明明都是在院外等,前台不认识他,于是只把他当做来咨询的学生家长,见缝插针地推销道:“请问您是来给孩子咨询课程的吗?其实齐老师现在的课表已经排满了,如果您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我们其他的老师。”
“不,我不是家长。”陆野说:“我是齐老师的朋友。”
齐燕白不像是会无故放人鸽子的人,所以陆野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不过我能问一下,齐老师去做什么了么?”
“那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有急事。”前台说:“如果您实在有事想找齐老师,可以先在前台留言板这边留下联系方式,等齐老师明天上班,我再通知他联系你。”
“那就不用了。”陆野礼貌地对前台人员道了谢,说道:“我自己联系他吧。”
他说着退出培训中心,但也没走远,只是站在街边的角落里给齐燕白播了个电话。
作为培训机构的老师,为了防止突发情况,齐燕白的电话从来都是畅通的,陆野的电话刚拨过去,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齐燕白接了起来。
“野哥?”齐燕白的声音里带着点很明显的意外:“怎么了?”
他语气里的意外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陆野自己也很纳闷,心说齐燕白应该不是记性这么差的人吧。
“没事。”陆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培训机构的大门,问道:“你请假了?”
“是啊,我——”齐燕白说着愣了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问道:“你去我工作的地方了?”
“实在抱歉,野哥。”还不等陆野回答,齐燕白就叹了口气,小声认错道:“我下午的时候有点急事,所以给你发微信说了——我以为你看到了。”
他声音里夹杂了一点很明显的歉意,陆野愣了愣,他短暂地移开手机,调到微信界面往下翻了翻,才发现下班前一个小时齐燕白确实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晚上有点急事,可能要跟陆野延后见面。只是那时候他忙着审人,一直没看手机。
等后来他从审讯室出来,齐燕白的消息早被密密麻麻的工作消息压到了底下,看不见了。
“是我没看见,不能怪你。”陆野松了口气,又问道:“对了,你有什么事这么急——遇到麻烦了?”
“没有。”齐燕白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道:“一点私事,我自己能处理。”
陆野是个相当独立的人,跟人交往时也大多直来直去,很少绕弯子。既然齐燕白说自己能解决,所以他也没有过多追问,只确定了他没有惹上麻烦就好。
陆野原本打算晚上请齐燕白吃个晚饭,但既然他临时有事,陆野就只能暂时搁置这个计划,转头回家。
他还没买房,就在离分局不远的小区租了房子,交通便利,上班也方便。新城区这边的集中住宅并不多,掰着手指算算也就五六处,陆野租的小区是前年刚交房的,里面的入住率不高,一入了夜就显得黑漆漆的。
物业岗亭的保安天一擦黑就开始打瞌睡,安保工作几近于无,小区门口的多功能食品车多得几乎要排成个小夜市,俨然已经成了气候。
陆野独自一个人住,平时懒得做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门口随便买点什么对付一口。他像往常一样在烧烤车前面停下脚步,正想点单,却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齐燕白的嘱咐,于是脚步一挪,又往前走了个摊位。
“一锅生滚粥。”陆野扫了下摊位车上的付款码,点单道:“要菠菜猪肝的。”
摊位车没有堂食桌,一应餐点只能外带,陆野从摊主手里接过外带的砂锅,转头抄了个近路,从侧门回了小区。
深秋天黑得早,小区里地灯还没开,只有几条主路上的路灯亮着。陆野穿过一条楼间的小路回家,离得老远就看见自己家楼下的路口停着一辆深蓝色的皮卡,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楼前的台阶下,一半被楼前灯照亮,一半隐在夜色里。
摞高的箱子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他微微弯着腰,单手撑在行李上,正在轻轻喘着气。
陆野眼睛微微一眯,觉得这人实在眼熟。
陆野回来前,齐燕白已经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但他东西多,又只有一个人,工作效率实在堪忧,努力了半个小时,连一半都没搬上去。
他平时运动量不大,独自一人搬家显得格外吃力,正靠着行李发愁,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齐老师?”
齐燕白循声回头,只见陆野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他单手拎着保温袋和外卖,正意外地看着他。
“野哥?”齐燕白显得很惊喜:“你怎么在这?”
陆野没想到齐燕白会“先发制人”,闻言愣了一瞬,才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又偏头示意了下旁边的高楼,说道:“我住在这。”
“好巧!”齐燕白眼前一亮,说道:“我今天刚好搬过来。”
齐燕白说话的声音还有点不稳,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柔软的鬓发有些凌乱地黏在耳边,脚边堆着大大小小的零碎东西,台阶下还有十几个用油纸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画框,看着大包小包,确实是像搬家的样子。
但他俩刚刚才取消了见面,结果转头就在自家楼下偶遇了,饶是陆野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说这也太巧了。
或许是职业病作祟,陆野总是会对小概率情况多在意几分,他低头看了一眼齐燕白脚下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忍不住感慨道:“真巧,好像最近我们总是在偶遇。”
“确实。”齐燕白大大方方地抬起头看向他,笑着说道:“可能说明我们有缘分吧。”
“而且之前你不是说,双子公寓那边的治安不太好吗。”齐燕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我就想换个地方。正好中介今天说这边有个房子空出来了,价格位置都挺合适,我就定了。”
陆野想起来了,这话他确实说过,也确实建议过齐燕白更换住处。
新城区能租的小区不多,这处住宅年限新,位置也不错,性价比在同期房租里算是实惠的,齐燕白能租到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多意外的事。
陆野轻轻松了口气,心说不过小区里二十多栋楼,齐燕白能不偏不倚地租到他同楼,确实也是一种缘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陆野语气轻松了许多,闲聊似地随口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搬?”
“嗯。”齐燕白点了点头,说:“搬家公司说我预约得太晚了,他们下班后不提供上楼服务。”
“几楼?”陆野问。
“九楼。”齐燕白说。
“那真是巧了。”陆野扑哧一乐,伸手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齐燕白,打趣道:“中午吃的饭,这不就得还上了吗。”
齐燕白愣了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捧着温热的砂锅粥,茫然地看着他。
“我也住九楼。”陆野说:“这楼型一梯两户,不出意外,我应该住你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