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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凡人歌 大江明月 6064 2023-12-09 16:59:56

肖少华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他是被食物的香气诱醒的, 继而便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滋滋”炒菜声。

熟悉的家的味道,令肖少华习惯性地先往柔软床铺里滚了一圈,把头埋到了枕头里。待意识再清晰了些, 喝断片前的些许片段回笼,他一下就坐起了身。

从枕边摸到眼镜戴上, 肖少华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坐了有两三分钟。一条蓝汪汪的龙型精神体从他的睡衣领口处游出,爬到他头顶, 盘成一小团, 打了个哈欠。肖少华翻外套找出手机,先给韩萧拨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他头顶一团精神体,听着手机听筒传来的忙音,打着电话下楼。赵明轩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很是欢快地:“夫君, 你醒啦?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肖少华听到这称谓, 想起他们在人前玩闹似的交杯酒,不由面泛薄红:“……我,”到底没说什么, 只问,“你把韩萧送回去了?”

“没有,我让小张送的,还给了他醒酒的汤跟药, ”赵明轩说着, 摘了围裙,取了双筷子, 把刚炒好的肉沫豆角端出来, 邀功似地端到肖少华跟前, “尝尝?”

听筒里的忙音仍在持续, 肖少华就着赵明轩的筷子尝了一口:“好吃。”

赵明轩瞪着那条盘在肖少华头顶假寐,把人头发安心作窝的精神体,瞪了几秒,趁肖少华不备,一个闪电手速抓回了图景里,接着自己悠悠哉地,也夹起一筷尝了尝,评道:

“得再回锅炒会儿。”

一无所觉的肖少华忙拦住他:“不用,很好了!”

正巧这听筒里的忙音由于过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断了,肖少华便收起手机,接过赵明轩手里的这盘菜,给他送到饭桌上放下:“还有其他么?”他看这桌上已经摆了五六盘肉的素的,什么葱爆鱿鱼、蒜香牛蛙、紫苏杨梅之类,一看就不是他们平常会做的,“中午打包的?”

“还有一条鱼,”赵明轩说着,从厨房里端出一盆冒着热气的烤鱼来,给底下点了酒精灯,“当当!这是我尝过他们所有烤鱼里最好吃的,夫君你可一定要尝尝!”

肖少华哭笑不得:“你中午没吃饱?”

“还行,”赵明轩答得毫不心虚,又舀了两碗饭上桌,“你才没吃饱。你就光顾着陪韩萧喝酒了,你先吃,吃不完再归我。”

肖少华看着赵明轩,赵明轩看着他,两人对视一阵,肖少华先败下阵来,忍俊不禁:“真是难为夫人了。”

赵明轩也支肘看着他笑,催道:“快吃。”

结果肖少华才扒没两口饭,哨兵又坐到他旁边,给他夹菜:“尝尝这个,”他放到肖少华碗里,“这块烤鱼的鱼腩可是肥出油了,外酥里嫩,不是那种泡了水的口感,”他说着,满面期待地等着肖少华吃了,给出一句“好吃”,又兴致勃勃去夹另一道菜,“再尝尝这个?这个鱿鱼筒也很鲜美脆嫩,”递到肖少华嘴边,“咬这儿、咬这儿,有膏!”

肖少华躲了一下,没躲开,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鱿鱼,拿起一旁手机:“小二,你看。现在已经过了七个小时了……酒醉是不是也该醒了?”

赵明轩吃了剩的大半个鱿鱼筒,放下筷子凑过去看,意识到他问的韩萧,斟酌稍许:“正常来讲,六到九个小时都可能。”见肖少华神色沉凝,他安慰道,“你下属,你应该比我熟,能喝,没事儿。”

说着,他又拿筷子去夹了颗紫苏糖浸杨梅,送到肖少华嘴边,被肖少华摇了摇头。赵明轩便自己吃了。

“你想啊,你一瓶不到,睡了七个小时,”哨兵吐了杨梅核,给他分析,“韩萧起码喝了五瓶?还是六瓶?睡到明早都正常。”

肖少华经他提醒,想了想:“你说的对,”他自语道,“韩萧不是那样的人。”

赵明轩汗颜:“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会寻短见?不至于吧?”

肖少华笑了:“不至于。”

可这笑在肖少华脸上存在不到十秒,又消失了。赵明轩挠挠头,感觉自己该让张涛在韩萧家偷偷安个监控。

“对了少华,”看着他给韩萧发短信,赵明轩忽然想起件事,摆正姿势道,“忘了跟你说,今早自称与苏红共鸣度超过九十的那名哨兵,我怀疑跟宫鸿声那帮人有关。”

“宫鸿声?”肖少华听着耳熟,略微想起一些,“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被天元门向导称之为‘魔修’的一帮哨兵?”

“对,”赵明轩点头,“起初在天元门见到他们时,我就注意到了吕峰也在其中,就是你那个叫什么天的向导室友的哨兵。”

肖少华接上他的话:“陈宇天。”

“对,”赵明轩仍没能太记得这个名字,“他突然出手害你,又突然终焉,而后随其哨兵失踪。此事充满诡谲之处,记得我们一同前往天元门的路上时还讨论过,不过那时有效信息太少。”

肖少华:“所以你认为?”

“我认为,”赵明轩笃定道,“陈宇天之于吕峰,很可能并不是伴侣,而是炉鼎。”

肖少华目光微凝:“……炉鼎?”

“对,就像天元门的向导,会被教授去捕获一个自己与共鸣度高的哨兵,称之道侣,来作为炉鼎使用。”赵明轩一边梳理思绪,一边道,“那么被她们唤作‘魔修’的哨兵,很可能就是反其道而行之?那些哨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可以伪造出与对方高共鸣度的图景,就如同猪笼草之于蝇虫。一旦向导贪图那高共鸣度与之结合,就是死期的开始……没错,原来如此。”

他说着,拳头捶了下掌心:“对于天元门的向导而言,绑定哨兵与她们的共鸣度越高,精神链接越顺畅,就代表着她们的精神力能够更容易地炼化那个哨兵。——但倘若那高共鸣度是假的呢?她们在丧失对哨兵控制权的同时,立马便成了受制于绑定契约的可怜虫。”

话语稍歇,赵明轩看向肖少华,与之目光相触的几秒,眼中浮现些许困惑:

“可是少华,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天元门基地,从云台俯瞰所见宫鸿声那些人的尸首?像是被当做‘电池’,抽光了精神力……”

“吞天混元诀。”肖少华轻轻念出了这五个字,面无表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部专门克制天元门的功法。殊不知这是司天设置的陷阱。”

哨兵的话似乎触动了他脑海深处被封印的某段记忆,如冰焰般幽森的气息,随着讲述萦绕而上:

“启动天舟所需的能量过于庞大,仅靠共感者远远不足。是以,第一任守钥者便将司天的方案伪造成了半部秘笈,经由些许手段,落入那些哨兵手中,并告知,另外半部在天舟秘境中,若想得到,必须协助天元门开启天舟。”

“我明白了!”赵明轩浑然未觉肖少华的变化,只觉重重迷雾拨开,眼前豁然开朗,“天元门以半部功法骗得宫鸿声等人成为‘人型充电宝’而不自知,一代接着一代矜矜业业吸取那些向导的能量,存到身体里,送去给天舟。就算整个过程中,牺牲了一些向导也无所谓,只要能将更多的能量存储起来,不至于随着生理性的失感流失,这笔买卖就不亏。所以那些哨兵,就会一直保持未结合的状态,因为他们其实也从未真正与向导绑定过,只要吸收几名‘伴侣’的精神力,就能轻松进阶黑暗,这个诱惑着实太大了——可是那些向导呢?那些被他们吸干了精神力的向导,最终会如何?”

他问。

“就如同那日,你在天元门云台所见那般。”肖少华说着,镜片后的眸色渐沉渐冷,至深至暗,“那些向导的终局,便是宫鸿声等人的终局。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吞天混元诀,一旦开始修炼,宿主的整个图景便会成为一个不可逆的小型聚灵阵,即使在睡梦中,也会不自觉地蚕食伴侣的精神力。一点、一点地,直至将伴侣的魂灵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一具人形空壳。”

肖少华的话令赵明轩一下|体悟到了夏婉卿那些天元门向导对“魔修”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他也不禁打了个寒战:“空壳……”

“看似‘终焉’,实质上早已被‘掏空’。”肖少华轻声道,“对于噬魂者而言,枕边的人或许连‘炉鼎’都算不上,而是‘粮食’。”

“所以顾元武,就是今早来寻苏红的那名哨兵,”赵明轩一下便想到了,“其实是噬魂者来狩猎自己的‘粮食’?”再一琢磨上午种种,与讯问对方时的情况,“难怪……他的气息与宫鸿声、吕峰他们如此相似,而尽管,表象上他与苏红共鸣度超过了九十,苏红对于他的反应却是如此警惕又畏惧……”

“一般而言,噬魂者会精挑细选下手的对象,”肖少华不予置否,“其精神体往往会是对方的天敌。譬如猫与鼠,蜂鸟之于蜜蜂。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位的精神体是什么……”

“是游隼!”赵明轩当即接道,“这是我下午讯问时,对照塔内资料发现的。”

“游隼?捕食性猛禽,主要以鸥、鸠、鸽等中小型鸟类为食……而苏红作为女性共感者,第六感较常人更高,这样想来,她的精神体或许恰好就是小型鸟类中的一种。”肖少华说话时,上身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垂眸,只手放在饭桌上,中指一下、一下轻轻叩击着桌面,这样一个在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却叫赵明轩蓦地想起了梦中那人——是了,他所熟识的肖少华根本不可能如此了解噬魂者的种种,唯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

待哨兵回过神时,“宣琰”二字已脱口而出。

“如此,让她随白湄回隐峰倒也算良策……”肖少华的自语戛然而止。下一秒,一双无机质的黑眸朝哨兵望了过来,透着淡漠且漫不经心地:“怎么了?”

——他应了。

一瞬间,赵明轩只觉得掌心冷汗直冒,心脏“怦怦怦”地快跳出了喉咙。

尽管上个月他们就已将话说开,他知道肖少华拥有了宣琰的记忆,记起了那场梦境中的一切,他也并不认为有什么,说到底,不过一场梦而已。甚至为了淡化梦境对肖少华的痛苦影响,他偶尔会开玩笑地叫对方“宣琰”,换来了对方或恼怒或无奈的反应,但这是一次——

他仿佛总算意识到,肖少华曾经说的那一句“宣琰不仅仅是记忆”是什么意思了。

“你……”哨兵口干舌燥地,“你现在……”被那双眼眸注视着,他的眼前恍惚再现那名穿着红衣的男子,仍旧那般高高在上地坐着,在那血染的王座之上睥睨众生,“……到底是宣琰,还是少华?”这一句话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取而代之地拐成了:“你先前……在梦中,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肖少华微微皱眉:“什么感觉?”

“嗯。”话出口后,赵明轩顿感心下一松:对,就算不只是记忆又如何,面前的人始终是肖少华。“就是梦里那次,我去泰国执行任务,然后在一家古玩店前,撞上了你,作为宣琰的你,”他说着,用上了揶揄的口吻,“还记得不?那回我们头一个照面,我就撞碎了你手里拿的牙雕。”

“噢,那次。”肖少华想起来了。

赵明轩颇期待地问:“你当时是不是很生气?特别想弄死我?”

“弄死?不至于。”只见肖少华微微一笑道,“毕竟你撞碎的可是我为师尊准备的寿礼,那会儿想的应当是,怎样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明知对方在使用宣琰的记忆作答,赵明轩仍觉后背一凉:“真的?”

肖少华就看着他,但笑不语。赵明轩当即醒过味来,他又被对方捉弄了。一切犹似梦中,又不是梦中,毕竟他与宣琰可从未如这般,过去没有,未来更不可能——桌上摆着菜、烤着鱼,如同人世间无数对平凡夫妻般,在这偏暖色的温馨灯光下,促膝而谈。

“后来呢?”赵明轩听见自己问,带了些恍惚地,“后来又是为何放过了我?”

面前的肖少华神色淡淡:“因为我发现,你着实是一枚很有趣的棋子。”

这个词将哨兵刺痛了:“棋子?”

肖少华不答,那眼神似乎在问:有何不妥?

一种混杂着愤怒的不甘袭向了赵明轩:“仅仅是棋子而已?”

“所以?”肖少华眼眸微眯,“你在期盼什么?”

一句话,将这愤怒与不甘击溃了,“……不、不是,”赵明轩急急地解释,几分狼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你明明知道的,我的精神体是青龙,而青龙是火凤的天敌!”

“是,”肖少华抱臂,“又如何?”

“不如何,我不过是想问个明白,”望着对方那一副永远云淡风轻,一切皆在掌控的神祇模样,赵明轩心底堪堪被击溃的不甘转而复燃,煌煌燃成了更大的愤怒,“若你真的仅将我做当做了一枚棋子,为什么不惜折损自身也要助我觉醒黑暗?——好,我且当你是为了将我培养成噬魂者,可是为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冷笑出声:“到了最后的关头,又要将我放走?”

不知何时起,眼前的人已彻底成了梦中的面容,烈烈红衣加身,火凤遮天而来。在那洞若观火的目光下,赵明轩再次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了,若说那场梦还有什么叫他印象深刻的,那便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或付出了多少,都无法逃脱对方的掌控。那个男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他一切努力:

显得自己的挣扎,如蝼蚁般可笑。

甚至包括最后那一场,他终能得手的刺杀——

“恭喜夫人,得偿所愿。”

男子犹然笑着,似乎这一次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需要什么向导了。”

血溢了满地。

“……那也并非真正的吞天混元诀,是不是?”

赵明轩听到自己轻声问,问面前的肖少华,抑或梦中的宣琰,他已经分不清楚。

“明明知道我无时不刻地在蚕食你的精神力……却仍要手把手地教我用剑……”

漫了满目的红。

——“好好地活下去,拥抱自由,忘了我。”

“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番话?”

他蓦地拔高了音量:“告诉我,宣琰!”

室内在这一刹陷入了静默。

随着时间流逝,桌上的饭菜渐凉,失去了食物的香气。

哨兵耳畔的嗡鸣消散,听到了自己大口喘着气的呼吸声。

接着他便看到面前的人起身,朝他走来,到了他身侧。

“原来如此。”那熟悉的声音说,只手按住了他一侧肩,用陈述的语气附耳道:

“你爱上了宣琰。”

与此同时,赵明轩对上了那人镜片后的眼神——

是独属于肖少华的,澄澈且明净的,若静水流深。

“那我呢?”他问他,像问一件寻常事,“你要将我置于何处?”

话落,赵明轩如梦初醒,心脏如坠冰窟。

肖少华转身即走。

“不——”

哨兵发出了惨叫,扑将上前,一把抓住了面前的人。因他的动作过急,身后椅子被绊倒在地,发出“哐啷”巨响。赵明轩也顾不得了,只紧紧在楼梯口从后抱住了肖少华。

“不、不是——不是这样,”他慌不择言地,反反复复地说着,“不是这样的,”明明肖少华此刻就在他的怀中,安然无虞,可他却再次感到了那种即将失去对方的极度恐惧,“少华、少华,你听我说——”

肖少华没有动,注视前方的目光晦暗不明。

“我只是,我只是——将他当做了你,”赵明轩在混乱的思绪中竭力抓住了一点清明,“我也不懂,我、我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他语无伦次地,兴许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或许只是,不论何时何地,你变了何种模样,换了何种名字……只要是你……只要是你……”

“闭嘴!”

被肖少华一声暴喝打断了,突如其来的一道蛮力,一个反手将他推到了墙上。

在这极近的距离内,赵明轩第一次见到肖少华眼中流露了如此冰冷阴鸷的神色,如同从地狱爬上的恶鬼,眼底渗了血:

“再说一遍,我不是宣琰。”

“我知道……我知道……”赵明轩喃喃道,面对如此形容可怖的肖少华,他的第一感觉却并非害怕,而是心痛。

“小二,你要明白,”肖少华抓着他的衣领,冷冷地盯着他说,“在宣琰的认知里,从没有‘爱’这个概念。

“我知道你在期盼什么,但这种东西,宣琰给不了你。

“宣琰此人,从出生起便背负了血债。”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句都像在赵明轩心上划了一刀。

“他以万千生灵为棋,千般谋划、万般算计,只为种族兴盛。而你,不过是他那漫长执棋生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你问我,他为何对你网开一面?别自作多情了!”肖少华冷笑道,暗沉眸光如刀锋般淬历,“他不过以此为契机,来摆脱守钥者的身份罢了!”

——“宣琰的经历与记忆,包含极强的自毁倾向。”

不期然地,白湄的那一句话再次撞入了赵明轩脑海。

——“不仅仅是记忆……”

混着肖少华那一声叹息似的黯然低语。

“明白了吗?赵明轩!”随着肖少华在他耳畔爆开的喝问,赵明轩闭了闭眼,心道:

明白了。

若说肖少华就是宣琰,那他必定也是这世上最恨宣琰的人。

恨不得噬其血、啖其肉。

——恨不能将其生生剜去。

“嗯。”赵明轩应道,复又睁开眼,“那你呢?”见对方一怔,他一个反客为主,将人压至了墙边,困于双臂间,用玩笑的语气认真地问:“你爱我么?”

对这猝不及防的一问,肖少华先是睁大了眼,眼中显出了些许茫然,倒令那戾气消散了不少,继而做出凶恶的神色:“你到底——”

被赵明轩狠狠地吻住了。

“唔——”剩余的话语也被封在了唇舌交缠间。

这般辗转了片刻,眼见着情势将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哨兵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中青年,轻喘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真的要为了一场梦,一个莫须有的人,在这儿吵架么?”

与他耳鬓厮磨的肖少华,此刻被亲得面泛薄红,唇上水光潋滟,闻言瞪了他一眼:“放开。”

哨兵被这一眼瞪得险些失控,自是又挨得紧了些:“不放。”他再次迫近这毫无抗衡之力的普通人,扣住对方的手腕:“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哪个……问题?”肖少华话没说完,哨兵又是一吻落下,不过被他仰脸避开,这一吻就烙在了他喉结上,滚烫的温度,逼得肖少华呼吸不稳,恼羞成怒,“赵明轩!”

“在。”哨兵随口答道,又一吻亲在了怀中人的耳后,丝毫不在意对方抵在他胸膛的极大力气,“夫君所唤何事?”

“我……”肖少华被撩得避无可避,只得投降,“你先放开我。”

“不放。”赵明轩毫不客气地再次拒绝,一边亲吻一边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这一吻接着一吻,亲得随心所欲,若肖少华避开了嘴,他就亲脸上,若肖少华避开了脸,他就亲脖子上,亲得那眼镜都歪了,睡衣扣子都扯开了大半,迫得肖少华浑身着了火,不得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蚊蚋般的“爱”字,简直比床笫之间还要羞涩。

谁知被赵明轩一句轻笑否了:“没听清。”

肖少华瞪着他,眼中几要喷出火来。

“再说一遍。”赵明轩以唇摩挲着他的耳垂,换上了恳求的语气,嗓音低至沙哑,“……夫君。”

黑哨怜悯地心想,他现下所为与宣琰其实毫无区别,不过是趁着力量的天平倾斜,一个仗着异能,一个仗着感情,胡作非为。

“你……”肖少华果然最吃不住他这一套,待赵明轩感到怀中僵硬的身躯渐渐软了,正要开口之际,身后传来一阵“铃铃铃——”的清脆声响。

是家里的座机来电。

赵明轩手一松,肖少华趁机一把将之推开,逃也似的去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下一秒,对方面露惊诧,朝他投来了求助似的眼神,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

“……妈?”

赵明轩作为黑暗哨兵,早以超常耳力听全了听筒里传来的语句,抬腿走去。

他揽过肖少华的肩,一边给人整理衣襟,平复欲|望,一边听电话那端的李秀继续叨着:

“少华啊,我刚刚说的也是跟你商量。过两天不清明了吗?你们组肯定要放假吧?你跟明轩都老大不小了,刚好回家一趟把祖祭了,把事儿定了,刚好亲家公、亲家母也在,咱两家人商量着也方便。婚宴那么多东西呢,请什么人,摆多少酒,喜糖、喜帖,算的我头都疼了……对对,你俩好歹也得拍个婚纱照,怎么悄不溜丢就把证领了?真是不像话!赶紧给我回来一趟补了!听懂没?”

赵明轩听得听着,心中“咕咚、咕咚”地冒出了一个接一个喜悦的泡泡,又忍不住去瞧肖少华,只见这人先前不过飞了两颊的红,现下已成了满面通红,连在诺贝尔颁奖典礼时都能中英文侃侃而谈的口才,竟然难得地结巴了:

“什么婚、婚纱?婚、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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