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愣神。

这是一件大事, 他一时间无法抉择。

刚刚连下了几天雨，夜晚的空气湿润潮热。

突然，周羿攥紧了他的手，肌肤的温度互相传递, 常宁觉得这股潮湿一路蔓延到自己心里, 胸口都黏黏糊糊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

烟花棒还在燃烧，绽放着耀目白光。

常宁凝视了它许久, 周羿则看着他。

直到烟花燃烧到底, 两个人又各自拿了一根点燃。

烟花棒顶端挨在一起，迸溅着滋啦啦的火光, 照亮两个人蜗居的一小方天地。

身旁, 周羿还在看着他，视线未曾挪开。

常宁察觉到他的目光, 呼吸粗重了一下，似乎做了某个决定, 于是侧头回望。

昏暗中，两个人相视一笑。

常宁说：“好啊。”

广场上人声鼎沸，两个人玩了很久，牵手已经是他们在别人面前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大部分时候，两个人都是并肩走着，手指或者肩膀只有几次不经意的碰触。

美食摊子前，火声，油爆声，老板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人间的烟火气息汇聚于此。

不远处，有一支乐队正要开始表演, 人群朝着那个地方涌去。

而常宁和周羿则是往反方向走去，他们要回家休息了。

等二人走上一条僻静的公园内部路，准备抄近道回去。

不知不觉间，原本并肩而行的二人，手牵到了一起。

这一次回家后，常宁终于见到周羿的系统，和68有几分相似，一块冰蓝色的长方形透明面板，悬浮在空中。

光屏面板上多了一些数值，它不像68，不调出微表情来表示心情。

它始终在第一页展示着宿主的各项数值，尽职尽责。

首页标注了系统19，看系统编码算是68的老前辈。

常宁和系统68看着面前的周羿和那块屏幕，直接后退一步，表情微变。

靠，这不是积分榜前二十内的大佬吗？

常宁和68看积分总榜时看到过这个系统。

不过保密协议，他俩看不到该系统宿主的名字，没想到就是男朋友周羿。

平时系统19一直待在书房里，而常宁秉持着良好的习惯从来不乱动周羿家里的东西。

这才让对方躲了这么久。

常宁之所以对它有印象，是因为前二十里只有这名系统的编号最小，说明它宿主是个靠谱的。

主系统的积分奖励惩罚规则太变态，很多宿主都扛不住两到三轮任务失败，一旦失败几次，积分和排位就狂掉。

像系统68也是老员工，但也拮据，它绑定常宁时只剩了小十点积分。

所以当系统68经历过一开始的震惊后，之后就是狂喜，激动地围着对方打转：【哇哇哇哇哇哇！】

系统68像见到偶像似的。

【前辈，前辈你带带我吧，我也想冲进积分榜第一页。】68飘到了对方跟前，差点贴脸。

常宁看到19往旁边躲了躲，貌似有些不适应，起码高冷的态度破防了。

周羿伸出手拉住常宁，把人抱在怀中，揉了揉发丝，低声说：“先让它俩熟悉熟悉。”

其实周羿看到系统68第一次出现这楼房里的时候，也很诧异。

世界太大，两位宿主现实中遇见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小，再加上主系统也会控制投放地点。

常宁嗯了一声。

毕竟系统19尽管看起来不适应，但还是稳得住。

常宁在书房里看到了自己弄丢的那架纸飞机，它被放在玻璃罩内，摆放在书架上。

周羿拿出来递给常宁。

常宁小声说：“我还以为它被弄丢了。”

神情有些伤感。

周羿回答：“没有丢，我特地把它要出来了。”

两个人没有在书房里待太久。

两只系统还在纠结，常宁已经和周羿坐在沙发上。

周羿将人抱在怀中，几乎是将人裹紧。

常宁枕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背后男人的心跳声

突然，常宁摸了摸男人的无名指指节，手下的指节比自己的粗一些，询问：“那你的戒指呢？”

周羿摇摇头：“主系统不同意我拿两个道具，拿积分兑换也不行。”

说着，周羿亲了亲常宁的脸，常宁被亲到不好意思，有些磕巴：“你别一直……亲我。”

系统68能看到就算了，常宁已经对它免疫了，但现在还多了一个新的系统。

周羿再亲了亲人的脖颈，长长吁了一口粗气，热气打在常宁的脖颈上，让人面红耳赤起来：“你这样，我忍不住，另外19很稳重。”

不会干出宿主和对象睡着后，它偷偷摸摸爬床贴着宿主睡觉回能量的事情。

也干不出宿主的对象抱住宿主，它还要宿主抱着它的事情。

常宁轻笑起来：“那你不把68扔出去？”

“倒不至于。”周羿蹭了蹭常宁的脖颈。

常宁摸着背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周羿手指，眯了眯眼睛：“那你之前还问我戒指是谁给的？明明你自己都知道……”

“有时候会糊涂忘记，主系统也影响我。”周羿解释。幸好常宁准确休息放假，短时间内不接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主系统的影响越来越小。

周羿前段时间，偶尔想起来，他又不好找到合适时间直接和常宁挑明。

常宁相不相信先另说。

周羿想自己当时还不是常宁男朋友，如果贸然冲上前说要当他对象……

不合适。

尤其自己记不清的时候，看到常宁的戒指就酸一次。

生怕常宁真的当别人对象去了。

两个人低声说着小话，常宁抿紧了唇瓣不禁笑起来。

“其实我第一次进去帮你，只是单纯想帮帮你。”周羿附耳说。

他还说不清楚内心的感情，并没有多少旖旎龌龊心思。

书房内，系统68看到前辈嗖的一下消失不见，应该是会系统空间了。

惹不起躲得起。

系统68正失望，乍听到客厅里的男人这么说。

它腹诽：【第一个世界亲宿主的时候没见你少亲，欺负宿主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冷静。】宿主推都推不开，往往只能被男人得逞。

但它不敢吭声。

它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吐槽周先生了，因为这男人听得见。

等等，系统68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之前吐槽要把商衍鸡儿剁了给常宁按上，周羿也都知道？

哦吼，自己说人坏话的时候被听得明明白白。

系统68果断地消失，它也回系统空间躲着去。

一下子房间里安静。

常宁可以清晰地听到男人的呼吸声。

常宁窘迫地低头看向两个人的脚，他轻轻地踩了一下周羿的脚，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弄了弄，这是小情侣之间的调情。

周羿夹住他的腿，稍微用力，轻易将人困住。

男人宠溺地发出气声，也不说话，而是和常宁互相碰触踩着碰着，慢条斯理地喊着他的名字：“小宁。”

*

他俩的生活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倒是那天去参加聚会的员工们憋得难受。

他们知道周总一个大秘密，但不能说出来。

这简直就是酷刑。

知情人就感觉内心火烧火燎，像是被野兽爪子不停抓挠似的。

难受得慌。

常宁还是一切照常生活。

他纠结今年冬天怎么把周羿带回去而不会被骂。

虽然自家很开明，但是不至于开明到这个程度。

可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常宁也就选择先把它放在一边。

南方过中秋节时，天气还很炎热。

中秋节前几天，常宁所在的公司和周羿签订了第二份合作方案，出手很大方，预算给的很充足。

此次过节，甲方此次参与合作的成员大多都是北方人士，因为路途遥远，有好几位留在了本市过节，没有赶回甲方总部所在的城市和家人团聚。

作为乙方，他们特地提前上门拜访并赠送了中秋礼品，聊表心意。

礼品还算不错，一台扫地机器人、一张大额某连锁超市购物券外加手工月饼套装。

月饼是被常宁和周羿一起吃了点，口味不算太甜，周羿之前说过一句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乙方这边的人记在心中了。

常宁的过节礼品还没发。

据说公司准备在中秋节放假前一天下午和晚上搞个联谊会，大家吃吃喝喝，领取礼品再弄个抽奖。

这次联谊会放在某酒店的大厅，可以带家属参加。

已经结束实习返校的表妹也跃跃欲试，恨不得坐飞机过来。

她打电话询问常宁关于联谊会的细节。

常宁如实回答。

这种联谊会绝对不会出现冷场画面，不会出现所有人都夹点东西找个角落里坐着吃。

公司虽然有社恐内向型的同事，但更大一部分都是社牛。

反正常宁参加过几次，看着一些同事长袖善舞，一场下来能熟识好几位不同楼层部门的人。

而且流程也会催着人走。

比如跳舞唱歌才能额外抽奖之类……不知道这次的规则是什么。

电话里，表妹语气惋惜：“好可惜啊，你公司财大气粗，礼品肯定很好，我要是不返校还在实习，肯定要去抽奖。”

常宁安慰了她几句。

表妹轻快地说：“表哥，要是抽到礼品送给我一份呗，我可是帮你在叔叔阿姨前打掩护啊。”

表妹之前看到过常宁和周先生的事情，本来想当没注意的，但瞒不了。

她现在就只能帮表哥应付一下常家父母，然后试探一下长辈们的口风。

常宁说了好，不便说话，两个人很快挂断了电话。

*

中秋节前一天，常宁上午把工作收了尾，下午跟着公司同事们出发去酒店。

很热闹，今天起码来了上百位员工，还没算上家属。

一般的同事聚餐是很无聊，但带着家属过来聚餐吃一顿就没那么让人抗拒。

常宁一个人，有同事过来邀请他：“常宁，你有伴吗？”

“要不要和人一起去跳舞，可以抽奖啊。”

同事刚刚说完，就被另外一个同事拉住，对方向着常宁：“哈哈哈，他可能还不知道。”

第一位同事被拉走后还不明白，用手怼了怼“多管闲事”的第二位同事。

“怎么了？”

“常宁有对象啊。”

“靠，我怎么不知道？”

这人神情揶揄：“咦，你怎么知道啊？你知道内幕，是咱们公司的？说说是谁啊。”

他俩说话的时候，常宁已经看到了周羿走进门。

男人身形高大，英俊的面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几乎是让人视线一闪便立刻停留在他身上。

周羿应该是下班后直接赶过来，身上的正装还没换，和常宁一样。

周总一进来，不少员工都过来和他套交情。

周羿抬手拒绝，视线流转：“不了，我今天是以家属身份来的。”

周羿看到了被挤在人群中的常宁，幸好常宁还算高，不至于被淹没在人群中。

周总这么一说，大部分人都面露诧异。

但见周羿大步流星走到常宁身旁，把人群最边缘的对象捞到自己身旁。

“抱歉，路上堵车，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