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安扔掉手里的外卖盒,迈进了咖啡厅,一边还躲躲藏藏的,生怕那边的梁怀发现他。
门口服务生狐疑地打量他全身,“先生,请问您……”
陈熠安忙将食指放在嘴边,“嘘!”
然后也不用服务员带路,他自行找了个离梁怀两桌距离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努力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服务生走到他身边,递过菜单,陈熠安看都不看就报了杯冰美式,服务生在本子上记下后,想拿走菜单,结果抽了半天抽不动。
陈熠安用菜单挡着自己的脸,小声对她道:“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要点的,你先下单吧。”
服务生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陈熠安这才得空,侧着脑袋,把耳朵对着梁怀那桌——
女人说话时是一直带着笑音的,“阿怀,最近都不和我联系,我很想你,你也不去看我,只好我来找你了……”
陈熠安抿着唇,继续听。
女人:“我给你买的东西你喜欢吗?我特意问过公司的小年轻,说你们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就喜欢这些牌子的东西……”
这对话,让陈熠安实在忍不住想歪,这语气不像家人,家人会用这样试探讨好的语气吗?而且家人会连他喜好都不知道?
他悄悄从菜单边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女人的长相,和梁怀不太像啊。
不仅是开公司的,出手还这么阔绰……陈熠安越想越偏,难道梁怀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富婆?
所以这才一直不答应自己?
他一直有点疑惑的,既然梁怀知道了自己家境不错,为什么没有心动的样子,不该把他当成一块大肥肉赶紧上来啃吗?
玩推拉?欲擒故纵?还是因为备胎可选项太多?
天,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女人说了好多,梁怀总算回了一句,态度很平淡,“我希望你下次来之前,能和我说一声。”
女人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带了点埋怨,“前几次是都和你打过招呼,可来了以后,你的事都堆到那几天,没见多久。”
梁怀喝了一口柠檬水,没有说话。
女人不小心碰动了梁怀的袖子,看到他手臂上新添的伤疤,惊呼道:“啊——你这手是怎么搞的?!被人欺负了吗?”
梁怀拉下袖子,遮住伤疤,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陈熠安这边,后者脑袋连忙往菜单后一缩。
梁怀回道:“没什么事,都过去了。”
陈熠安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人家为了救自己,手臂上留了那么大一道疤,他都在这里想些什么。
服务生把他点的冰美式端来放到桌上,他没注意晃泼了点,拿纸巾擦擦桌子,沿着杯边喝了一大口,确定它不会再泼了后,方才抬头,继续刚才的偷听行动。
可是听了一会儿,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他又把脑袋往那边凑了凑,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正疑惑着,他桌对面位置传来一声轻咳,吓得他手里的菜单都掉到了地上,。
坐在对面的梁怀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陈熠安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在这里?!”
梁怀挑眉,“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在这里吧?”
陈熠安连忙看向梁怀刚才所坐的那个靠窗的桌子,哪还有什么女人的身影?就打个岔的功夫,人就走了?只剩桌子上一堆购物袋。
梁怀要服务生把他的柠檬水换到这桌,然后悠闲地放在嘴边轻抿。
而陈熠安则眼神复杂地望了梁怀好一会儿,然后说:“学长,我看过太多这种社会新闻了,有少部分人,试图用自己的姿色,走捷径,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种方式并不长久也不明智……”
“你想说什么?”梁怀听得云里雾里。
陈熠安:“我的意思是,与其让她包养你,不如让我包养你。”
“咳……”梁怀一口水被他这句话呛到,咳得脸都红了,也有可能是憋笑憋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每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陈熠安没好气道:“所以刚才坐你旁边的女士,是谁啊?”
梁怀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没有立刻回答。
陈熠安却迫不及待,“妈妈吗?”
梁怀脸上的笑容几近于无,“我可不叫她妈妈。”
陈熠安没听明白,眼巴巴地瞅着梁怀。
梁怀抽了张纸巾,站起身到他身边,擦了擦他的领口,“咖啡都溅到这上面来了。”
余光瞥见陈熠安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梁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刚才那个人,欠了我些东西,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他指了指桌上的购物袋。
“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用这么在意。”梁怀的语气很平静。
陈熠安却不平静了,“谁在意了,我才不在意!”
梁怀觉着好笑,“你不在意,为什么穿着拖鞋就追了过来?”
陈熠安闻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脚上是宿舍穿的那种塑料拖鞋,原计划是去梁怀寝室送个鸡爪,所以他没换鞋。
难怪刚才服务生看自己的眼光那样奇怪。
“我、我是来喝咖啡的。”
见陈熠安不好意思得两颊都有些红了,梁怀点到为止。
趁服务生把那些购物袋都提过来时,陈熠安猛喝冰美式给自己降温,一口就喝光了。
见他们作势要走,服务生忙拿小票过来找陈熠安结账,“一共消费32元。”
陈熠安下意识往裤子口袋一摸,我去,连手机都忘记带了。
梁怀唇角带着弧度看着他,然后为他买单。
陈熠安泄气地低头,好像……真的有些在意。
耳朵也跟着红了,有谁来喝咖啡不带钱啊。
刚才那女人把手搭在梁怀肩膀上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快撑爆的气球,随时想要冲过去,可梁怀现在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他又不生气了,哪怕这两句话里有很多值得深究的东西,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梁怀。
在万千学子还有上班一族的热切期盼之下,全国人民的迎来了祖国的生日,加上足有七天的小长假。
整个宿舍的同学差不多都走空了,而601寝室——
陈熠安的行李也收拾完毕,还背了个双肩包,把电脑塞了进去,一脸的忧愁。
何之观扫着地,瞧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道:
“你怎么回事啊,出去玩还唉声叹气的,我这要留在这打工的人都比你开心多了。”
彭于超翘着二郎腿,“没想到啊,熠安,我在你心目中这么重要,没能和我一起出去旅游,就愁眉苦脸成这样。”
说起这个陈熠安瞪了他一眼,明明约好一起出去玩的,结果彭于超一个表哥要结婚,他得回家乡去当伴郎。
可也没办法,人家结婚事大,不好推脱。
何之观也因为要在奶茶店兼职而去不成,这就算了,至少梁怀那边,还有个侯果师哥要一起去玩。
可侯果师哥一开始听说要两个宿舍的人一起去玩,吵着要来,后来听说只有陈熠安一人,他又说纹身店有事,十一客人增多,他得加班。
就这样,最后只剩他和梁怀两人。
要放在之前,陈熠安绝对是欣喜这样结果的,两个人单独出去玩,多方便增进二人的感情啊。
可这几天,他都有些不好过,他承认自己感情很迟钝,但经过这些时日,连他都意识到自己对梁怀的情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很不妙。
他好像真的,过于,把梁怀放心上了。
这对于他一开始的初心,完全背道而驰。
而且更严重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拒绝梁怀,适当拉远距离,他也做不到。
每天早起发誓说今天试着一天不找梁怀说话,结果到了傍晚梁怀叫他出去吃饭,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这都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他对徐唯的那种愧疚感。
说要帮他出口恶气,不仅做不到,还对那人产生了好感。
虽然那人是骗了徐唯感情,还有钱,但他们还是真的在一起过啊。
先前的勾引挑逗那都是有目的的,为了最后甩了那人。
可如果自己要是真的和那人发生,算什么事嘛。
以后还怎么面对徐唯。
这些事,都不好开口和彭于超何之观他们说。
这几天一直盘旋在陈熠安心里,郁郁无法纾解。
手机里忽然进来一条短信,是梁怀发来的,“还有二十分钟到宿舍后门,你差不多时间点出来吧。”
陈熠安立马起身,和室友说了声走了,背着包,拉着行李箱出了寝室。
梁怀又给他发了两个小视频,是宠物医院护士发过来的,每天汇报蛋黄还有四个小家伙的情况,蛋黄已经不用输液了,每天按时换药。
点开第一个视频,球球已经醒过来了,不过每天身体很虚弱,醒着的时候不多,一直贴着蛋黄,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第二个视频是乒乒和乓乓在宠物医院和一个小柯基玩耍,两个小家伙不仅在长胖了,还交到了新朋友。
陈熠安看到视频里乒乒拼命拿爪子打小柯基的脑袋,不禁莞尔,没注意路,撞到同样刚出门的一位同学,忙道:“不好意思啊……”
结果发现是有阵子没见的许东星,不知道他最近是有意避着自己还是有别的什么事,两人在宿舍很少碰见。
许东星也没想到会遇到他,眸中掠过些许的尴尬,然后很整理好表情,“回家吗?”
“出去玩。”陈熠安摇摇头。
许东星:“和梁怀学长吗?”
“嗯。”陈熠安见他也提着行李箱,“你去哪啊?”
然后许东星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他那叫大熊的室友,“走啊,怼在门口干嘛?”然后发现了陈熠安,和他打声招呼。
许东星说:“我们去看演唱会。”
陈熠安挥挥手,“那祝你们玩得开心啊。”准备继续走,又被许东星叫住,“我们叫了车,去机场的,你们如果也是去机场,可以一起。”
大熊望了一眼许东星,然后也说:“对啊,顺利的话就一起吧。”
陈熠安道谢说不用了,“学长开了车,我们自驾游。”
然后和他们说了再见后,陈熠安就迫不及待地出了宿舍。
下来得早了点,梁怀还没到。
陈熠安深吸一口气,狠下了心,暗道趁这次出去玩,一定要把梁怀拿下,拖不得了。
他决定在这个小长假里彻底让这件事有个了结。
就在他七想八想之际,梁怀又来了微信:
“我到了。”
陈熠安看到面前停了辆商务别克,心想梁怀估计是去车行借的车,这级别两个人自驾游也可以了。
就这在时,一辆黑色悍马h2停在了别克车前,加宽加高的车型瞬间令所有路人侧目,其他的汽车在它身边就像小矮人一样。
连陈熠安也不禁多看了眼,好酷。
不过怕梁怀久等了,他很快收回目光,跑到别克副驾驶,一把拉开车门,“静静……”
结果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看着他,“是尾号3349的乘客吗?”
陈熠安懵了下,意识到自己认错车了,说了声抱歉,这时许东星他们也从宿舍楼出来,走到他身边。
大雄说:“陈同学,这是我们叫的车。”
许东星则看着那辆悍马。
陈熠安纳闷,学长不是说他到了吗?可面前没别的车了啊。
蓦地,身边的悍马传来几声喇叭响。
陈熠安看了过去。
接着驾驶座的门打开,一身工装马丁靴的梁怀下车,无奈地望着陈熠安。
刚才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陈熠安从自己眼前走过。
这小迷糊。
“还不快过来。”他出声道。
陈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