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救命!!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周益在那里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幼儿园,哪是什么大学。
彭于超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几个月过去了,这人怎么还在喊妈。
周益甚至还在那叫嚣着:
“陈熠安,你不就是一直仗着梁怀给你撑腰吗?先前他因为你还找家里给我家公司穿小鞋,现在他都不要你了,我看谁还能罩着你,我忍你好些时了,你……”
厕所门忽然被陈熠安一把拉开,周益吓得话一下子哽住。
陈熠安把他扯出来,摁在墙上,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上次陈宗元特意借朋友的手教训了周益家的生意,就是为了不暴露陈熠安的身份。所以周益至始至终不知道陈熠安家的背景。
虽说周益家也不清楚梁怀什么背景,但经过周益逃军训被罚一事,多少知道梁怀家底雄厚。
自然而然就以为是梁怀在背后帮陈熠安。
陈熠安揪紧他的衣服,“所以这就是你把梁怀拉进群的理由?周益,我一直以以为你就是妈宝加混账了些,平时最多就是小打小闹耍脾气做点小动作,但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这样的事。”
周益试图掰他的手,没有掰开,“我就是做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彭于超被他这态度搅得气冲上头,捏着拳头就要打他。
一向好脾气的何之观今天是真的被他气到,气得脸红脖子粗,“还和他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就完事了。”
周益听到他们要动手,气焰瞬间熄了不少,他任性撒着泼,“谁要你们仨建群不拉我,每次我回寝室,你们本来在说话,都停了下来,然后还说什么群里聊群里聊。我那天本来并不是要拉梁怀,我就是想看看你们三人的群是什么样子的。
“你们从一开学就排挤我,我们四个人是一个寝室,为什么你们三个玩?每次我都是被孤立的哪一个。
“然后我是看到群公告,我才想着把梁怀拉进去的。陈熠安,你要是不招惹李良淮,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你好好生生谈你的恋爱不会吗?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你也不怕噎死。现在就是你的报应!你活该!”
彭于超愣了愣,“你……你喜欢李会长?”
何之观也懵了,“你不是讨厌同性恋吗?你怎么……”
周益耳朵都红了,大声叫着:“不可以吗?只允许你们喜欢男人,我不能喜欢?老子非要喜欢!”
陈熠安没有另外两人那么惊讶,心里对周益喜欢李良淮这事早就有所感,他把周益拉近再用力往墙上一推,他眼神复杂,“我发现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梁怀放我面前我还瞧得上那李良淮?也就你自己把他当个宝吧。”
他晃了晃周益的脑袋,“好大的水声。我发善心提醒下你,李良淮非良人,你趁早收手,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周益徒然生出一股蛮力,推开他,气得脸都红了,“不许你这样说他!”
何之观连忙把陈熠安扶住,彭于超上前指着周益鼻子骂:
“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还有什么排挤不排挤的,你扪心自问我们一开始对你什么态度?你又是什么态度?刚来宿舍就用鼻孔看人,谁他妈愿意跟你做朋友,后面还那么作,大家参加个社团还要动手脚,我们已经在处处忍让你了。麻烦你在思考别人对你不好的时候,先问问你自己值不值得别人对你好。”
周益被他说得直瞪眼,“我怎么了,我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做事的,我妈都从来没说过我,也没同学跟你们一样小题大做……”
何之观:“那是你妈惯着你,你同学都怕你,到了这可没人会迁就你。就你这性格,李会长怎么可能喜欢你。”
周益:“我、我……”他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连贯的话,何之观这句着实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腿软得打颤。
陈熠安捏紧拳头,朝他腹部用力揍了一拳,他发出闷哼一声,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这一拳,是为你阴我打的。”
陈熠安活动着手腕,“你今后给我把尾巴夹紧点,不然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们家集团从天纵市,不,从这个世上消失,不信你可以试试。”
放下这句话,陈熠安转身就走。
彭于超还在气头上,“我们不是说要把他海揍一顿?”
陈熠安刚才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他身上太臭了,不想碰了。”
何之观有些懂他的心情,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熠安,你刚才为什么说李会长非良人?李会长人不是很好吗?你是怕周益去祸害他?”
他们走回寝室,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陈熠安回身看他们俩。
表情凝重地把李良淮是真骗子的事都跟他们说了。
何之观震惊得久久没有说话,彭于超则恍如雷击,大呼难以置信,以至于三人一起去洗澡的时候,他把牙膏当洗发水了,辣得直呼呼,边辣还要边骂李良淮不是个东西。
周末夜晚——
“静静。”
“我要去网咖了,想喝你做的咖啡。”
“你到了吗?”
陈熠安走在去往网咖的路上,周围美食小摊热情地吆喝着,他正埋着头,给梁怀发着短信。
今天是网咖重新开业的日子。
梁怀依旧没有回复。
但陈熠安怕他没看到,每次都是一小截一小截的话发过去,能让他的手机多震动几下。
他收起手机,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生怕再遇到谁在后面跟着自己。
好在那种被人偷看的感觉没有了,而且街上这么多人,应该是安全的。
他买了三份灌汤煎包,后在网咖楼下站定。
他深呼吸一口气,加油陈熠安。这几天基本没怎么见到梁怀,那就趁着打工时间,好好和梁怀接触,找回点二人之前的感觉。
上到电闸开关那层的时候,他还有些心悸,上次那变态就是在这里拖拽他。
结果他意外发现,这层楼昏暗的感应灯变得又灵敏又透亮,拐角处还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整个楼梯全方位无死角地被涵盖进去。
“嗷呜~”冒出一声。
陈熠安先是一愣,然后发现小丑狗在最上层楼梯蹲着,正冲他摇尾巴,咧着嘴哈气,就像在笑一样。
“你是来接我的吗?”陈熠安小跑着上去,一阵揉它的脸。
到底是现在不用流浪了,小丑狗身上干干净净的,还香喷喷,毛蓬松起来还是个小帅哥。
小丑狗扒拉了一下他的腿,然后鼻子忍不住凑到陈熠安提着的打包盒上。
陈熠安连忙抬手,“你现在狗粮不是管饱嘛,这是专门给学长带的。”
小丑狗又“嗷呜——”一声,小爪子合在一起,向他作揖。
陈熠安揉了一把它的脑袋,然后一人一狗上了网咖。
老板刘鑫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梁怀说你要到了,我还寻思要不要下去接你,这狗子听到你的名字,跑得比谁都快。”
陈熠安心里动了下,所以学长都看到他短信了是吧。
他摆摆手,“不用接不用接,我又不是小孩子。”
刘鑫接过他手里的外卖盒,“买这么多啊,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陈熠安闻言一怔,“两个人?我们?学长呢?”
“你不知道吗?”刘鑫知道他们俩在谈恋爱,以为梁怀都告诉他了,“阿怀今后不来了,他找到更合适的工作了。”
结果看到陈熠安的脸都白了,这才意识到二人可能吵架了,他也不好多问,安慰道:
“这是好事好事,他在我这是屈才了,现在有更好的平台发展不是更好?而且你们在学校还能见的不是吗?也不差这一时。”
陈熠安木木地走进店里,刘鑫还在他耳边絮叨:
“不过,阿怀走了我是真的挺遗憾的,他在我这都做了一年多了,真的很称职,八号那天他还亲自把楼道的感应灯换了,摄像头也是他安的。也好,一直有女顾客反映说灯太黑了,不敢上来。“
“狗子也是他那天带去宠物店洗澡的,还做了检查打了疫苗,请他这样的员工我真是不要太省心。还有这里,你看吧台这里的红色按钮,是一键报警器,还是连网的,也是他弄的,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你就摁这,这片商区的保安会收到提醒,立马就赶过来。”
八号……
是陈熠安生日那天。
所以学长那天失联了一整天,都在做这些吗?
老板可能没想那么多,但陈熠安隐约能够感受到,梁怀做这些,都是为他做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了,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么。
把这些都做好了,然后没有什么顾虑地全身而退?
陈熠安的心都空了,把打包盒放到桌上,发了一小会儿的呆,然后对刘鑫问道:
“老板,你能不能给学长打个电话。”
刘鑫感到莫名其妙,“你手机没电了吗?”
见陈熠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再说话,而是拨通了梁怀的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
陈熠安抿紧嘴唇,不是他不打,是他打的梁怀不接。
陈熠安向刘鑫伸手,后者把手机递到他手上。
他默了两秒,把手机放到耳边,“学长。”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刘鑫稍微走远了点。
陈熠安握紧手机,语气有些颤抖,“你以后都不来了么。”
梁怀两秒后才回答:“嗯。”
陈熠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活泼一下,“好吧,那你新工作在哪啊,我去找你吧。”
梁怀沉默了。
“你别担心,我干什么都干得不错的。”陈熠安笑着说。
梁怀:“是和我专业相关的,你不合适。”
陈熠安的说话声渐小,“那我能去看看你吗?”
良久,电话那头都没有回响。
陈熠安焦急道:“学长,你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又过了一会儿,梁怀的声音听上去很疏离,“你知不知道我那天说让我们冷静一下,分开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陈熠安突然就想挂电话了,不想听了。
梁怀:“意思是希望我们都好好考虑下,我们到底要不要继续走下去,我们该不该继续走下去。而不是你像以前那样粘着我,哄一下我,我就原谅你,继续糊里糊涂地过,我们就是不清不楚地在一起的,我不想继续那样不清不楚的感情……”
“我知道,我知道。”陈熠安打断他的话,“可我就是怕分开着分开着,我要是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又是一片安静。
陈熠安执拗地眼含着泪花,没让自己表露出来。
“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梁怀率先把电话挂了。
这时候刘鑫走过来,“聊得怎么样了?”
陈熠安把手机放到前台桌子上,猛地蹲下来,作势在摸小丑狗,实际上是不想让老板看到自己的脸上的湿润。
走近了刘鑫就觉得这气氛不对,他心头轻叹,“你先吃,今天刚开张,客人不多,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说完他就自个人去理桌椅,心想他这老板当得也太善解人意了。
以后招人要事先声明,不许店员谈恋爱,最后尴尬的还是他。
陈熠安没怎么吃,而梁怀的那份煎包,还是便宜了小丑狗。
一些时日不见,小丑狗长大了些,食量也变大了,一整份煎包下肚眼睛都不见眨的,满足得“嗷呜嗷呜”地叫。
陈熠安蹲在他的窝边,恍然想起一事。
当初他第一次来网咖下等梁怀的时候,对着初次见面的小丑狗道:
“梁怀你汪一声,你做我男朋友。汪汪叫两声,我做你的男朋友。”
他此时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可我发现,你压根就不会汪汪叫啊,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嗷呜嗷呜地叫。”
陈熠安戳着它的脑袋,“你又不是狼你为什么嗷呜嗷呜叫,你要汪汪叫。”
“我教你,汪,汪汪。”
“嗷,嗷呜。”
“汪,汪汪。”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小丑狗扯着嗓子,还把头仰着在那呜呜呜呜老半天。
陈熠安把仅剩一个生煎的外卖盒拿走,“你不汪汪叫就不许你吃了。”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小丑狗急了,叫个不停表示抗议。
做卫生的刘鑫拿着抹布路过,“你没发现它是哈士奇的串串吗?你看它眼睛是蓝色的,鼻子形状也像。”
陈熠安这才方面,小丑狗长大了后,确实有点点哈士奇的影子。
可陈熠安越发失落,心里苦涩,所以从头到尾,梁怀不都能做我的男朋友,我也不能做他的男朋友是么。
到头来落得这样一场空。
刘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话整得小员工更伤心了,他无奈摸摸后脑勺,看来还是少说话为敬,他默默走远。
怎么都教不会小丑狗”汪汪“叫,陈熠安无法,把最后一个煎包还给他。
结果这小丑狗还生气了,朝陈熠安斗鸡眼,还用爪子把外卖盒推远了。
陈熠安推回去,“吃啊。”
小丑狗特别有骨气,一巴掌给它打翻。
陈熠安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就是啊!泥人都还有三分火气啊!同学?竟然叫我同学?你的陈同学不干了艹!”
“上课也不愿坐在一起,你比别人香一些?我非要粘着你坐?”
“哇,碰一下你的背跟要你的命一样,冷酷!无情!”
“班也不来上了,不知道什么叫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幼稚不幼稚?”
“靠,问你新工作在哪,我这是大发慈悲关心你,你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什么叫我不合适,我做都还没做呢,怎么知道我不合适?我认真起来能升职成你上司你信不信。”
小丑狗被他吓到,老老实实把生煎包吃掉了,灰头土脸地跑了。
站在远处地刘鑫,害怕地握紧手机,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梁怀,你家学弟好像疯了……
就很气。
难过到极致就开始生气,为梁怀的果决生气,而他一个人在这神伤,就仿佛之前浓情蜜意都是幻想出来似的。
他少爷脾气一下子就冒上来了。
什么我粘你一下,哄你几句,你也不原谅我。
不好意思,不粘了不哄了。
爱咋咋地,看谁先扛不住。
他气鼓鼓地掏出手机,把自己的朋友圈通通设为私密照片。
大家都不玩朋友圈好了。
他还把自己的白色头像换了,换成一张迪士尼公主爱丽儿梳头的表情包,上面还有文字:
【大家都是公主,怎么就你有病。】
陈熠安指着自己和梁怀的对话框:
“我要是再找你聊一句天,我就期末所有成绩都挂科,哼!!”
放下狠话,陈熠安尽职尽责地开始工作。
夜深了,彭于超何之观在群里疯狂笑话他的新头像,说好沙雕。
陈熠安自己给自己泡咖啡,咂咂嘴,总觉得和梁怀做的比差了点味道。
啊呸,怎么又想起他了,不准想。
现在没什么客人,陈熠安抽空打开设计大赛投票官网,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管这个排名。
第一名第二名依旧是他和何之观。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和第二名的票数竟然拉开了近四千票,他点开评论区的网友评论,清一色地喊:
“哇这个设计好有特点,想看实物衣服。”
“所以作者是要和男朋友一起当模特示范给大家看吗?”
“坐等实物图!”
“求求了,赶紧上传实物图吧!!”
……
陈熠安心里咯噔一声,糟了,把这事给忘了。
说好了要叫梁怀一起当模特来着,而且还在官网上放话了,现在想撤回都来不及。
他开始抓耳挠腮。
这可怎么办是好。
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不是他想要的短信提示音,是微信提示音,他不紧不慢地点开微信。
竟然是许东星发来的——
“你头像哈哈哈哈哈,有同款吗?好好笑我也想换一个。”
陈熠安撇撇嘴,说不知道,让他自己去搜。
他手指控制不住地切出去,给侯果发了个“。”
侯果立马回了个“?”
陈熠安点撤回,然后说:“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侯果:“……哦哦。”
这下侯果该看见他的新头像了吧,一定会第一时间转给某人看。
陈熠安眯眯眼,不能让某人也太好过了。
熬了一夜,陈熠安手机都熬没电了。
都没收到某人的消息。
一晚上没睡的陈熠安,精神好得不得了,指着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小丑狗道:“厉害还是你梁怀厉害。”
等交接班的店员一来,他就和刘鑫打了声招呼,然后背着包就走了,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进到学校里,有同系晨跑的同学撞见他,都不敢出声打招呼,那脸上都仿佛写着“我很不爽”四个大字一样。
他很快走进了宿舍,就在他要上楼的时候——
“601的陈熠安,你过来一下。”
宿管阿姨从小房里伸出个脑袋,朝他笑着招手。
陈熠安只好朝她走去,“怎么了阿姨?”
宿管阿姨暧昧地朝他笑笑,“妥了。”
陈熠安没听明白,“什么妥了?”
“哎呀。”宿管阿姨递给了他一把钥匙,“就是你搬到405的事妥了啊,恭喜恭喜,阿姨特意去学校给你催过了,我是不是你遇过最好的宿管阿姨?”
陈熠安:……
靠!!忘了这茬!!!
他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道:“阿姨,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忽然就不想搬过去了……”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学校的通知都下来了,你今晚就得般。”阿姨朝他挤眉弄眼,小声道:“别装了,其实开心坏了吧。”
陈熠安神情崩溃地接过钥匙,欲哭无泪地靠在墙上。
心想,老天一定他妈地在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