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视线落在对面人身上, 他穿着一件枣红色大衣,内里套了一件古巴领的丝绸衬衫,由下颔到锁骨处那一大块肌肤都露着, 霜雪似的白与暗红色交相辉映,一股子的华丽浓稠风。
他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眉眼中含着笑, 对着悟正法师道:“认识,这位晏先生是我恋人。”
悟正法师穿的是件黄色僧袍, 闻言双手合十冲晏沉笑笑:“怪我眼拙了。”
晏沉瞥了一眼:“没关系。”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绅士而又十分好说话的开口:“大师谦虚了,今天不过凑巧遇见了, 按照佛家怎么说, 相逢是缘。”
悟正这么多年来也结交过不少达官显贵,如今见这位晏先生满身贵气, 就知道又是一位人中龙凤。
他脸上出现笑容, 又与人攀谈几句, 三人在礼仪小姐带领下进了准备好的包厢,晏沉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跟上, 显然是打算再蹭一顿饭。
江瑜让悟正点菜,悟正摆手说客随主便,江瑜就把菜单拿过来, 这种素斋馆一般背后都有寺庙来加持, 饭菜是三菇六耳瓜果梨桃,他点了几道招牌菜, 又点了一碗甜汤。
没一会素斋上来, 先是酸甜香辣四道开胃小菜, 用的菌子和一些野菜做成的, 再是素菜荤吃,素的佛跳墙和牛排还有红烧肉,晏沉刚才吃了红烧肉,现在吃了块牛排,觉得自己也尝不出这是大豆做的。
江瑜舀了碗甜汤递过来,他用勺子舀了一口,玉米的清甜味与米香混在一起,他一边满意地看了眼对方,一边听人说话。
悟正先是坐不住,他道:“江总,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他视线落在对面人脸上,温润清贵,左手上带着一串佛珠,此时正一下一下搓捻着。
江瑜笑笑,双手放在桌上,抿了一口清茶后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我有一个香港来的朋友,他对佛法向往已久,又早就仰慕大师才华,故想托我引荐引荐大师。”
悟正脸上出现笑意:“我对佛法也就是略知一二,哪里能称为大师,都是一些缪传罢了。”
江瑜只是笑笑,目光扫过一桌饭菜,直接道:“我觉得这里的菜不如普渡寺的斋饭,大师觉得如何?”
悟正微微一愣,这家素斋食材用的倒是不错,小菜里有鸡枞菌,佛跳墙里有黑松露,可再是不错的食材,三个人吃了近五千的价格也是高昂,反观普度寺,即便有素斋也是一人一二百的价位,比不上这种商务素餐厅。
他心思一转,就明白面前这位江总的言外之意,旋即笑说:“我们普度寺也只有寺里素食,比不上这里膳□□贵,至于味道,就只能是各花入各眼了。”
江瑜笑说:“我倒是想让别人多尝尝普渡寺的斋饭。”
悟正说:“江总对佛法袒护对普渡寺的仁爱心肠着实是有心了。”他脸上笑意加深一些,又问道:“江总的那位朋友不知现在何处?”
伸后就是椅子,江瑜却没有靠半点,身形端正着:“前些日子在京都,最近应该去了几个省里转转。”他指腹捻了捻左手腕上的佛珠:“前些日子见到我腕上戴的这个,就想见见大师,说是也想找些东西戴,静静心。”
悟正这下明白了。
什么时候觉得静心,觉得安全了心才能静下来,这种人他也是见的多了,至于手上佛珠,可能这位江总顺水推舟说是他给的,行,他给的就他给的吧。
悟正看了一眼手上佛珠,笑说:“这东西得看眼缘,他日我见了这位朋友,再细细说。”
江瑜一勾唇:“有劳大师了。”
悟正说:“我一会还要回寺看看佛经,就不叨扰两位了,改日若是有机会,我再和江总聊。”
江瑜的声音从后面飘出来,嗓音带笑:“大师慢走。”
他目送着悟正由礼仪小姐带着往外走,收回目光后见到晏沉一手捏着勺子,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和这秃驴交好了?”
江瑜:......
他唇边流露出笑意,纠正道:“这是悟正大师,精通佛法,普渡寺的住持。”
晏沉漫不经心地开口:“佛法,精的是钱道吧?”一说是开餐厅,立马变了个嘴脸,回寺里看佛经是假,商量谋划倒是真。
他视线扫过江瑜,突然一笑:“你呢,想让他在哪个‘朋友’面前说几句好话对你生意往来畅快点?”江瑜这人不肯吃亏,不论是大还是小,他愿意扔下两三百万开餐厅,那就表明要对方带来的价值绝对要比这高。
江瑜含笑看了晏沉一眼,他看着那张美人脸心思轻动,伸手摩挲了一下,轻着嗓音道:“晏少太聪明了,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华强收购虽然黄了,但是能资产重组拆开了卖,一部分卖给李董,到时候让悟正说上些‘散财消灾着手眼前’之类的话,那两三百万回来是分分钟的事,再退一步来说,悟正结交的人也不少,万一哪天能用到也有可能。
晏沉扬了扬唇,伸手覆在江瑜脸上,揉了一把之后亲昵地拍了拍:“你也别说这些话哄人,我不吃这一套。”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嗓音里含着笑:“我听说东城那块地你又入手了,这次换成了技术标?”
江瑜把脸上的手拿下来,他其实有时候也想揉揉对方的脸,但像这种面团似的揉法自己倒没试过,他纠正:“晏少,这是江盛技术达标经过检验之后的结果,不是我入手不入手的问题。”
晏沉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要不咱们这次赌一赌,你能不能顺利拿下?”
江瑜叹了一口气,面上全部都是无奈神色:“我亲爱的男朋友,你对我下手良心不会痛吗?”
晏沉伸手搭在自己胸膛上,摸了一会道:“一点都不痛。”
他视线一点点地掠过对方脸上,半真半假地开口:“我就是觉得江总太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江瑜问:“我在哪休息?”
晏沉微微沉吟一瞬:“到时候给你准备个大屋子,你住进去什么事都不用管,我给你安排好一切,这样行不行?”
江瑜视线在那张脸上逡巡过,脸上带着稀薄的笑意:“晏少太操心我了。”
晏沉发出一声笑,他眉峰微挑着,神情看起来倒是愉悦:“你是我男友,我不操心你操心谁?”
这是当初江瑜说过的话,被他改了一回原封不动的还回来,江瑜顿了一瞬后弯了弯唇,晏沉目光落在就落在对方的唇上,颜色挺淡的,但看起来很柔软,也很好咬的样子。
他忽然向前一伸,勾着手臂就把人脖颈搂住,张嘴含住,紧接着用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软软的。
有清茶的味道。
还挺香的。
晏沉想着,又用舌尖去勾描对方上颚,急速又飞快地来回拨划,他亲的正起劲的时候,就觉得有条舌头滑到自己嘴里,擦着上颚过去,从他舌根一下一下地往回勾。
啊,回应了。
晏沉顿了一瞬,接着伸手一手扣住后脑,一手攥住江瑜领口,把整个人向他这边压住,亲的更起劲了。
时不时的有啧啧的水声传来,从口腔清晰地传入脑海中,搅得脑海中都是这个画面,一吻结束后,两个人都是气息不稳,彼此唇上水光潋滟。
江瑜抿了抿唇,接着笑道:“这次晏少倒没咬我。”
他俩接吻,平时多一半都带着血腥,从唇角到下唇都下重口咬过,有时候恨不得把一块肉都撕扯下来,和打架似的。
晏沉舔了舔唇,忽然又凑近,轻轻的在江瑜下唇咬了一口,含吮似的,末了之后道:“不咬你你难受是不是?”
江瑜笑看着,往前倾了倾,在晏沉上唇轻啄了一口,盯着人眼睛道:“挺甜的。”
他桃花眼漆黑而深邃,头顶灯影落在眼中,像是一片明明的星火,无端有了深情缱绻的滋味。
晏沉笑容顿时微妙起来,他直白而又露骨地看着对方,意有所指:“你应该接受不了洗手间吧,所以别在这挑-逗我。”虽然他挺想把对方摁在马桶上的。
他视线在江瑜身上转了一圈,肩宽腿长的好模样,看着就想让他扒衣服,他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盯着对方唇道:“或许你愿意在里面给我咬一次?”
江瑜视线下移,接着挪开:“这人来人往的,晏少长点心。”
晏沉耸了耸肩,脸上神情倒是很随意。
江瑜看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递过去,晏沉接过之后套在指头上抡了两圈:“车钥匙。”他略略抬眼,眸中带着点兴味:“又是礼物?”
江瑜道:“那天从山上下来你车不是被撞了,我给你找了辆差不多的,你一会有时间去看看喜不喜欢。”
晏沉问:“一模一样?”
江瑜:“基本上一样,加了安全气囊。”
晏沉原本抡着钥匙的手指一停,掌心稳稳的把钥匙一攥,似笑非笑地开口:“我就知道。”
江瑜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又说:“我最近要去国外出差,可能要五天左右。”
晏沉笑意敛了一下:“都快要过年了还出差?”
现在都腊月二十三了,离过年就剩下几天,街上早就有了节日氛围,一串串的灯笼挂在树梢,商场上福字年货什么的都摆上,一副迎接新年的样子。
江瑜道:“没办法,事赶到这时间了。”
晏沉啧了一声:“那江总就去吧。”
江瑜笑了一声,两人从斋菜馆出来,江瑜随司机回去,晏沉坐上车对前排司机道:“去我舅舅那。”
车行驶过路上,拐过一条重满银杏树的路,这时节已经是落叶凋零,树木依旧高大,车停稳后晏沉下去,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他舅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一包烟。
晏沉道:“舅舅。”
林正风转头过来,他年纪也是五十上下,结婚很多年但没要孩子,闻言笑道:“小晏刚才见朋友了?”
晏沉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放松着往后靠了靠,指尖夹住看着青烟缓缓上升,突然开口:“舅舅觉得刚才那人怎样?”
林正风双手搭在膝盖上,回想着刚才见到的一面:“年轻人看着挺精神的,不错。”
晏沉抬手将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后唇边有白色烟雾吐出,他面容也隐在缭绕的烟雾里:“他是江瑜。”
他是江瑜,不是他叫江瑜,两者意思天差地别。
林正风一顿:“原来是黎立志的外孙啊。”他脸上笑意薄薄的:“前几年我听过有人想结亲,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看着挺优秀的。”
晏沉直接道:“我对象。”
林正风微微一怔。
晏沉勾了勾唇,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掸了掸烟灰道:“他是挺不错的。”他垂睨着那一截灰在空中落下跌到地上,淡淡道:“不怪人想结亲。”
他慢条斯理地站在鱼缸边,那里面养着一条金龙鱼,浑身鳞片像是黄金一般耀眼,晏沉将手贴着鱼缸上面,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鱼养着花鸟市场,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难免被人看上或是看上别人。”
他伸手敲了敲鱼缸,看着那条鱼游走,微微笑着开口:“我喜欢鱼,就得把他养在缸里,我宁愿把它鳞片拔了让他身价变低变得不值钱,反正只要我一个人看着就好。”
*
江瑜回到江宅的时候,江天正在院子里玩。
老爷子得了一只鹦鹉,浑身羽毛漂亮,豆大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瞧着一股子灵动意。
江天正在和鸟玩,伸手喂食,顺便教说话。
江天字字清晰地说着你好,鹦鹉歪着头,时不时用爪子挠挠脑袋,愣是一声都不吭。
江瑜看着,伸手轻轻地去摸鹦鹉额头。
江天一惊:“哥,这鸟咬人,你小心点。”
江瑜伸出手指摁住鸟喙,另一只手又摸了摸鹦鹉脑袋,手底下触感毛茸茸的,他温声开口:“哥哥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