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带孩子,闻君何白天会抽两个小时处理工作。
他效率很高,工作的时候极为投入,为此山姆还偷偷观察过他,并认定这是一位优秀且从不浪费一丝时间的资本家。
可这样一个人,却待在战乱区的大杂院里教一群孩子们ABC,山姆跟白离断言:“他一定对你有着十分投入且深厚的感情,否则做不到这一点。”
对此,白离的回复被山姆评价为“很没有人情味且十分渣男语录”——他非要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闻君何不受影响,每天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起来很放松且踏实。
秘书只有在重要事件发生时会和他通电话,至于什么才算是重要的,闻君何临走时给Coco划了一个范围,其中白景行的身体情况排在首位。
白景行术后恢复良好,两个月后可以出院了。Coco帮着办理了出院手续,并和医生制定了后期复建计划。
出院之前的头一天晚上,闻君何跟白景行通了电话,简单说了说白离的情况,大意是自己在这里陪着,让白父白母放心。但白父的情况闻君何是没有跟白离说过的,白景行有自己的考虑,闻君何不便多嘴,总之,双方都是为了白离着想。
白离父母出院,虽然是Coco帮忙处理,但他们毕竟是工作关系,对方又是女性,很多事情不太方便,闻君何便又拜托了宋昕。
宋昕恰好前阵子太累,于是打算亲自送他们回云城,正好借机去那个清净的海滨小城休息两天。
可计划总是被变化打乱。
宋昕带着白父白母从住院楼出来,原本停在门口的商务车不见了,一辆灰白色房车停在那里,将台阶堵了个严严实实。
车门开着,穿着黑色夹克、戴着墨镜的祁望从里面走出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叔叔阿姨,”祁望快步走到白父白母身边,热情地招呼着,同时不动声色将愣在当场的宋昕往旁边挤了挤,“我送你们回去。”
白景行住院期间,祁望来探望过,彼此并不陌生。白父白母也没再推让,上了车。
这辆房车从外面看中规中矩,里面空间却很大,洗漱间、小厨房、起居室一应俱全,驾驶室后面的两张沙发拉平,就是很宽敞的一张大床。
祁望把老人安顿好,把隔板拉上,又去帮宋昕整理行李。
“白叔叔的腰没法久坐,得躺着,你那辆商务车开七八个小时回去,他们受不了。”祁望把宋昕拉到副驾驶座,很贴心地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宋昕冷哼一声:“你考虑这么周到,那你自己去送吧!”
祁望将墨镜摘了,外套也脱了,啪一声按死车门开关。然后转过半个身子,看着宋昕。
“你放心?”祁望好整以暇地问。
“不放心。”宋昕恨恨地拉过安全带扣好。
祁望看着屡次都被自己气得炸毛的宋昕,觉得这人简直太可爱。他咳嗽两声,突然俯身凑到宋昕面前,笑得不怀好意:“你最近太累了,我送下叔叔阿姨,正好带你去海边玩儿几天。”
他说到这里停顿数秒,音调压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让你好好放松一下。”
房车的隔音很好,驾驶室和起居室的隔板升上来,就是两个绝对密闭的空间。
祁望的气息打在耳边,宋昕微微偏了一下脸。他怀疑祁望在对他进行语言骚扰,但苦于没有证据,便临时决定装聋作哑。
其实这段时间祁望一点没掩饰对宋昕的兴趣,但也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了。
都是男人,宋昕知道祁望在想什么,宋昕也知道自己对祁望动了心。
但动心是一回事,同意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宋昕唯一的一次恋爱经历来自闻君何,表面上看他似乎千帆阅尽,实则是爱情菜鸟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男人嘛,一点经验也没有,说出来太丢人——但他又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就是找一个人,能相守一生。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和白离挺像。
祁望这种人,有钱,长得帅,身材好,双商高,面面俱到,放到人群里拔尖得要命,怎么看都没有缺点。但他有时候太漫不经心,看起来谁都不放在眼里,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是他车钥匙上的一个挂件,可有可无,随时可能连车钥匙都扔了,行为处事还很神秘,充满了危险和挑战。
这种人就像毒药,坏得很。
一旦沾上,生死难料。
这也是宋昕在祁望多次示好之后一直保持戒备的原因。
“在想什么?”
祁望启动车子,缓缓开出医院大门,向南,是出城高速的方向。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关注着旁边的宋昕,见人想得入神,便忍不住心里痒痒,想立刻把这人叼进自己窝里去,然后把大门焊死。
“在想和贵公司的合作。”宋昕没好气地说。
他最近为什么累,还不是和万源的合作不顺利。
合同签了,刚开始执行并没有大问题。但自从宋昕去过一次工地,又被祁望以赔礼道歉的理由约着吃了一顿饭之后,问题就来了。
总之就是甲方难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宋昕工作室的执行总监去协调了几次,次次不成功。
不成功的原因宋昕知道。他和祁望只吃过一次饭,后来再约,宋昕推了几次。他没想到祁望会揪住这个事儿难为工作室,还真是小肚鸡肠。
后来宋昕忍无可忍,亲自去了一趟万源。祁望听说人来了,就差倒屣相迎了,还当场表示方案很棒,就按照这个执行。
宋昕脸色变了几变,一点也没客气:“首期款先付了吧。”
祁望也痛快同意了,但提了一个条件,还要一起吃个饭。
“你这么难约,我也是为了见你。”祁望干巴巴笑两声,他知道自己无耻,但是不无耻就追不到宋昕,“这怨谁,还不是被你逼的。”
“我说了,我们不可能的。”宋昕语气有些烦躁。
祁望车开得很稳,情绪也没激动,但是语调听起来很委屈:“你喜欢男人,我就是男人,为什么不行?你觉得我哪里不行?我改。但你不能不试试,就一棍子把我打死。你现在单身,我要追你,你好歹给我个机会,如果试过了你还是觉得不合适,我立刻滚蛋,绝不缠着你。”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没藏着掖着,反倒让宋昕有点不知道怎么接招。
“我们不是一路人,”宋昕说,“我想找个人过日子的,不是玩玩。”
祁望立刻看过来,一脸受尽屈辱的模样,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玩玩而已?你怎么看出来的?土地公公告诉你的?宋昕,我发现你真有本事,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连多了解一下我都不肯,就判定我不是认真的?”
车厢内很安静,宋昕垂着眼没说话。车子迎着太阳飞驰,阳光刺眼。
祁望将墨镜重新戴上,抬手将副驾上的遮阳板掰下来,看宋昕一直不说话,也很没脾气。
“我家庭环境复杂,坐过牢,风评也不太好,谈过几个女朋友,在喜欢你之前以为绝不会喜欢男人。”祁望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这就是我所有的情况,没有其他的隐瞒了。如果你想知道细节,我可以全都告诉你。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之后再做决定,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一些有的没的原因。如果你足够了解我之后,还是不愿意、不喜欢,那我绝不强求。”
祁望的过去和经历,宋昕如果有心打听,不难查出来。毕竟祁望从不把这些事看得多重。
他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手上沾过血,也没少替万重为做见不得光的事。但他这人再怎么被诟病,也不愿意在感情上遮遮掩掩。
“你可能是好奇,或者——”宋昕试着翻找脑海里合适的形容,“或者是一时冲动,你并不见得多喜欢我,毕竟、毕竟你之前喜欢女孩子。”
宋昕是天生弯,见过太多祁望这样的直男。他们可能被某种行为勾起了隐秘的征服欲,也可能是想换个口味试试,总之各种原因吧,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下意识喜欢异性的。
“你是因为这个不愿意接受我吗?”祁望没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身世、过去等问题,并未被宋昕在意,反而是恋爱史让宋昕在意了。
这也确实是宋昕最担心的事。
车子减速,缓慢停进服务区。
祁望停好车,将安全带解开。宋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以为他要下车去卫生间或者要休息一下,当下也解了安全带,想去后面看看白父白母的情况。
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祁望按回座位上。
“宋昕,”祁望无比认真地喊他,两只手按在宋昕肩上,用了不轻不重的力道,不过分压迫,但也绝不打算通融,“我无比确定,我不是好奇,不是冲动,我就是单纯地、渴望地、强烈地,想要得到你,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不是玩玩。”
这一记直球打得宋昕措手不及,祁望还不肯罢休:“你和我试试吧,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当着白叔叔白阿姨的面儿,再给你表白一次。”
“你——”宋昕撇撇嘴角,对祁望的不要脸叹为观止,“你要是长得但凡再丑一点,我就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