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钦第一次和蒋严欲同床共枕。
以前谢钦都是做完就走,从不留宿。
昨晚他本来就喝醉了,头晕,蒋严欲还弄到凌晨才停,困得他忍不住两眼一闭,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床上只剩谢钦一个人,空荡荡。
身上哪儿都疼得要命。
谢钦费劲地把自己撑起来,抬头看表,已经下午六点了。
卧室拉着窗帘,屋里一片黄昏的暗。
一觉醒来看到这样的画面,谢钦不仅没觉得宁静幸福,反而还有点恐惧。
是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完了。
谢钦一直以为他和蒋严欲只走肾不走心,早晚有一天蒋严欲会腻了他,让他滚蛋,放他自由。
但是昨晚蒋严欲说爱他。
谢钦害怕了。
他宁愿蒋严欲把他当炮友,也不想从蒋严欲嘴里听到“爱”这个字。
因为这意味着,他没有离开蒋严欲的可能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谢钦压根不相信蒋严欲在认真爱他。
换谁,谢钦都不会相信。
也许听上去有些自私,谢钦只愿意相信自己,人的情感是没有保障的东西,他不信,也不想拥有。
谢钦草草洗了个澡,头发上还在滴水珠,随便套上一件黑衬衫就出门了。
蒋严欲大概觉得他这么多年没逃跑过,没那份胆量,所以早晨并没有锁门软禁他。
现在是谢钦的唯一机会。
他跑进车库,长腿一迈跨坐上摩托车,快速戴头盔,立刻踩下油门起火,整个人“唰”一下飞出车库,短短两秒,瞬间消失。
谢钦没发现一辆跑车里坐着人。
蒋严欲藏在黑暗里,透过车窗看着谢钦,看他跑进车库,看他踩下油门,看他毫不犹豫地逃跑。
眼神冷得像锐利而寒的冰尖,蒋严欲面无表情,失望到透顶。
他嘴里叼着半根烟,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跑车带着轰隆隆的巨响冲出车库,车速霎时飙到极致,理智和严肃荡然无存,蒋严欲疯狂得像个亡命徒。
谢钦听见轰鸣声越来越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熟悉的跑车。
一秒钟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
这是蒋严欲故意给的机会,试他到底会不会逃跑。
谢钦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草,身体趴得更低,连闯红灯,无视限速,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像阵风一样狂飞。
他好几次差点撞车,每次都是在死亡边缘极速调转方向,机车歪斜,身体贴着地面,堪堪躲过车祸。
路边的车主们纷纷降下车窗,围观一辆重型机车飞速冲过来,后面一辆跑车在追,
机车vs跑车,这种飙车场面,心惊肉跳,疯狂刺激,看得他们兴奋到心脏扑通扑通。
蒋严欲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飙车之类的事一件都没少干,谢钦从来没见过他浑成这副模样。
真的是不要命一样在追,蒋严欲的车已经和他持平,两人谁都没转头看对方一眼。
蒋严欲冷着脸,吐出嘴里叼的烟,果断急转方向盘,一下子把跑车掉头,猝不及防,无比惊险地横拦住了谢钦。
谢钦反应极快,刹车,惯性让他差点被甩飞出去。
看见蒋严欲下车朝自己走过来,谢钦第一反应就是出拳。
蒋严欲也是。
拳头被截住的同时,谢钦肚子也遭一记重击,蒋严欲没再让着他,把劲全使出来了,死死掐住谢钦的后颈,一拳拳狠砸到他肚子。
连着十几次拳拳到肉的猛锤,谢钦喉咙里涌出一股血,他咬着牙单膝跪在了地上,疼得额头全是冷汗。
蒋严欲蹲下,一把恶狠狠抓住头发,强迫谢钦抬起脸看着他:“我说没说,别碰底线。”
“老,子,不,喜,欢,你。”
谢钦眼神阴鸷得像匹狼。
蒋严欲一拳锤上去,没半点犹豫。
谢钦晕倒。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重影,谢钦甩两下脑袋清醒意识,他抬头,看到自己两只手被拷在了一起,连着一根铁链锁在床头。
他没慌,但有点心凉,尽管逃跑前已经做过被囚禁的心理准备。
眼前这间屋子很陌生。
谢钦不知道蒋严欲有没有把他带回家,如果这里是别墅或者什么别的地方,那他就完了,连逃跑都不知道路线。
带回家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这间屋子谢钦没见过。
家里的房间他不是都去过......
谢钦突然后背一凉。
三楼那间储物室。
被蒋严欲锁住的储物室,他从来没进去过。
谢钦环视房间一圈,家具除了这张床外,摆的全是储物柜,透过玻璃能看见柜子里的东西,都是婴儿衣服,书包,笔袋,玩具之类的。
谢钦看着玩具,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小时候的玩具太多,根本不记得玩没玩过柜子里的这些。
视线转向另一个储物柜,谢钦一秒钟僵住。
全是照片。
他从小到大的照片。
按照年龄摆的整整齐齐,大多数是偷拍。
谢钦又看向刚才的柜子,盯着里面的东西认真回想了一会,终于明白这股熟悉感的原因。
这些都是他用过的东西。
十二岁的遥控车,黑色笔袋,印着中指的书包。
十三岁的灰色卫衣,溜溜球,十四岁的滑板,篮球护腕,黑色斜挎书包。
十五岁的Zippo打火机,银耳钉.....
所有谢钦曾经喜欢过的种种,都在
他的每一样东西,蒋严欲都会偷偷买相同的第二份,瞒着他,藏在这间屋子里留作纪念。
买了六年。
现在看,却像极了一个笑话。
谢钦心里第一次有这种情绪,闷得快喘不上气,很酸,难受得要命。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闭上眼睛,心想,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