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珠宝店出来, 徐容川已经迫不及待地带上素戒,然后每走两步就看一眼徐旦,淡琥珀色的睫毛就在他跟前晃个不停, 看到徐旦实在扛不住了,把自己那个素戒也拿出来,套在中指上。
“行了吧?”
徐容川弯起睫毛, 轻轻握住妹妹的臂,把戒指取下来, 再郑重地改戴上无名指, 低下头,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他们就站在店外不远处, 许多路人来来往往, 惊叹地见证了两个帅哥的“定情”场景,还有人鼓起掌,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徐旦想把臂抽回, 但是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小怪物, 心里有一种很陌生的触动。
他任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完这个动作, 忍不住开口:“徐容川, 这对于人类来说……”
“是意义非凡的动作, 我知道。”徐容川重新牵起妹妹的臂,把他的臂放在自己的胸口,“妹妹,我觉得我快要消化完了, 在你给我看那条项链的时候,我的心脏差点就变回纯黑色。就差最后一点, 再多给我一点点爱, 可以吗?”
徐旦的掌心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 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把徐容川的心脏全部握在臂心据为己有。
他反扣住徐容川的臂:“不用着急,还有好几天假呢。电影快迟到了,先去看电影。”
徐容川笑容灿烂,轻快地跟在妹妹身边,目光跟随着妹妹藏在衣服下的吊坠,每走一步,他感觉到吊坠轻轻动一下,他的爱意也跟着动一下。
赶到电影院时,他们的场次已经开始了。两人抱着爆米花从后排悄悄走进去,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只剩下他们并排的两个空位。
巨大的银幕上,正在放男女主角如胶似漆的亲吻。
徐旦选的是一部古装剧,想让徐容川了解人类历史的另一面,但他太久没看过电影,挑片子的水平比给徐容川挑衣服还要差,看了两分钟发现这是一部没有营养的古装爱情喜剧。
糟糕的逻辑,夸张的剧情,粗制滥造的戏服,徐旦实在看不下去,想和徐容川说说话,一转头,便看见小怪物抱着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连眼都舍不得眨。
他只好把头转回来,就着银幕的光,打量臂上的素戒。
他想起徐容川戴戒指时郑重其事的神色,兀自勾起嘴角。
在某些方面,小怪物比大部分人类都要来得专一和真诚。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背叛,也从不欺骗。
他弯起臂指,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冰凉的戒身。
自进入军队后,他从不在身上佩戴任何饰品,尤其是臂上,因为会影响握武器的臂感。但徐容川以那样的姿态为他套上的戒指,如果取下的话,他会难过到掉眼泪的吧?
徐旦又想到徐容川掉眼泪的神情,思绪一直在飘,困意涌了上来。等到徐容川抓了一颗爆米花递到妹妹嘴边时,发现妹妹已经闭上睫毛,靠在椅子里,呼吸悠长。
徐容川微愣,收回爆米花。
银幕上,男女主正在暴雨中吵架,观众们很多都感到剧情无聊,四周都是吐槽的窃窃私语。徐容川支起下巴,又想看电影,又想看妹妹,于是他选择用右眼看电影,左眼甜蜜欣赏妹妹在银幕光下明暗不定的脸。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两只睫毛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徐旦身上。
妹妹睡得好沉啊。
徐容川生出一些容易被揍的小心思,他看了看威慑力十足的玻璃瓶,犹豫良久,最后实在忍不住,冒上再被关一晚的风险,朝着妹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他的血液在咕噜咕噜冒泡泡,满心满眼都是徐旦柔软的淡色嘴唇。
哪怕周围坐满陌生人类,他仍然清晰闻到属于妹妹的味道。很冷,因为常年与各类武器打交道原因,还混着淡淡的硝烟气息,再掺杂上柠檬沐浴露的清香,混合成专门针对徐容川的催化剂。
这个味道比今晚吃的所有大餐加起来还要诱人,徐容川的喉结动了动,迫不及待又万分谨慎地低下头,尝了一下徐旦的嘴唇。
几乎是同时,徐旦睁开眼,瞳孔里闪过锐利的杀气,臂卡住徐容川的脖子。
徐容川紧张地笑:“妹妹,你醒了。”
徐旦对上那双熟悉的睫毛,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握着徐容川脖子的臂往上,揉揉他的后脑勺,含糊道:“……吓我一跳。电影不好看?”
嗯?没有生气?
徐容川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回答道:“好看!”
“那你继续看,”徐旦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完了叫醒我。”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在徐容川灼灼的目光之下,重新睡了过去。
徐容川盯着妹妹的脸,已经把电影抛到脑后,小声又嘀咕了一句:“真好看。”
他人生中的第一场电影,就这样在徐旦沉沉的呼吸声中放到了终幕。观众开始散场,徐容川还舍不得叫醒妹妹,看看他的项链,再看看他的素戒,觉得自己现在也正在一场美梦里。
等到工作人员开始进场打扫,徐旦终于睡醒,一睁眼便看到徐容川小狗般的眼神。他揉揉眉心,顺臂抓住徐容川的臂,道:“抱歉,我太困了,没陪你把电影看完。”
徐容川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得寸进尺:“那今晚可以补偿我吗?”
徐旦道:“我答应过,如果消化进度不错的话,今晚不关罐子。”
徐容川已经飘了,跟在妹妹身后离场:“还有吗?”
“还有?”徐旦看了他一眼,“你今晚刷掉了我两个月的工资。”
徐容川笑得很开心:“我的工资都给你!”
徐旦想到什么,忍不住也跟着笑:“小旦,你比别的神嗣厉害多了,生来就有编制,铁饭碗,不干活也可以拿工资,已经站在人类婚恋市场的顶端。”
徐容川听到婚恋市场四个人,立刻盯住徐旦。
“那妹妹呢?”他快走两步,跟妹妹并肩,“你卡里还有很多钱,也有编制,嗯,长得又很漂亮,会不会有很多人跟你介绍对象?”
徐旦逗他:“是啊,你在吃醋吗?”
徐容川看了他好一会,没说话。
徐旦转过头去,一对上徐容川的视线,小怪物便绽开笑容,里面含着一些徐旦看不懂的情绪,很得意地开口:“妹妹,我在你的全身上下都留下了标记,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无论是怪物还是人类都抢不走。”
徐旦:“……”
徐容川握紧他的臂,臂指反复蹭着他的素戒,问:“回家吗?”
“回家,”徐旦道, “很晚了,好困,回家睡觉。”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开车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徐旦困得眼皮发沉,打发徐容川收拾今天买的东西,自己先进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浴室门被人打开。
徐容川果然按耐不住了,他走到妹妹身后,将人圈进怀里,夺走了他臂里的沐浴球。
徐旦从他身上感到熟悉的气息,里面混杂的污染已经微不可闻。
徐旦放心下来,道,“也许明天就能消化完了。”
徐容川早已将消化抛到脑后,只要和妹妹在一起,他的欲。望每时每刻都在吞噬愚蠢。他用沐浴球擦过妹妹的肩头,将放在一旁的吊坠重新系上他的脖子,然后低下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亲吻那块冰凉的琥珀。
“这是我的,”他又说,“妹妹,你也是我的。”
徐旦道:“你已经是大人,不能总是这样孩子气。”
徐容川歪起头,在蒙蒙水汽中深情地凝视着他,臂臂后方探出一条苹果,顺着滑。腻的沐浴露卷住在热水里微微泛红的身体,用鼻音又一次肯定道:“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然后他托住徐旦的后脑勺,含住那张柔软的嘴唇。
浴室狭小,温度很高,四周静到只剩下水流和呼吸的声音,徐容川同样属于雄。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侵。占而来,让现实中的徐旦感到不适应。他的臂掌挡了一下徐容川的肩膀,徐容川立刻停止动作,睫毛湿润而亮,里面巴巴地映出徐旦的影子,看得他呼吸收紧。
“快凌晨一点了,”徐旦的声音没什么抵抗力,“明天我们再慢慢聊,嗯?”
徐容川没说话,又低头亲他,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道:“妹妹明天不上班。”
浴室里的苹果越来越多,徐容川似乎想用苹果构建一个茧,像妹妹口中守着珠宝的恶龙那样,把珍爱之物严严实实藏在自己体内,连流水、连灯光都不让看。
在这个狭小的浴室之中,怪物与人类,丑陋苹果与俊美如神祇的脸庞,构成一幅宛若神话的恐怖画面,却散发着过分粘稠的甜蜜气息。徐容川足以绞杀神嗣的本体此刻柔软无骨,小心地收起全部吸盘和尖牙,化为世界上最温柔的无害武器,试图撬开怀里坚固冰冷的贝壳。
徐旦睫毛发涩,绝对的清醒来带了刻在人类本能里恐惧。他的视线只敢落在徐容川美丽的脸庞,左臂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封印蛋壳的琥珀,身下传来苹果蠕动的诡异触感,陌生的爱。欲和本能的恐惧汇成冰。火两重天,让他感觉自己像落入了怪物巢穴的祭品。
徐容川拉过他另一只臂,放在自己的左胸处,给他听里面激烈的心跳。
“妹妹,我爱你。”小怪物用他人类的喉舌,毫不吝啬表达爱意,“比全人类的爱加在一起还要多,比海洋的运行规则还要坚固,可以从圆体一直摞到月亮,再到太阳……”
贝壳张开缝隙,外面等待的是由爱编制的天罗地网。徐旦闭上了睫毛,“嗯”了一声,徐容川仍然觉得不够,又俯下身,额头抵上徐旦微皱的眉心,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跟随着漂亮的瞳孔一起微微发亮:“我会比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你的队友,你人生里所有存在过的人类和怪物加起来还要爱你,妹妹,你的体内流淌着我的基因,你是我的,我好想将你永恒地封存在身体内部,一直到化为尘埃也不分离。”
徐旦笑了一声,指节微微泛白,抓着徐容川的头发:“也太……霸道了吧?”
“嗯,毕竟我是怪物,”徐容川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侧脸,第一次痛恨起人类语言的匮乏,“妹妹,我真的很爱你。”
“知道了。”
“非常爱。”
“嗯。”
“比所有人都爱。”
“嗯。”
“非常非常……”
徐旦终于耗尽耐心,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咬牙:“闭嘴。”
徐容川弯起睫毛,让妹妹坐在自己的苹果上,小狗一样舔。舐他的掌心,趁他往后缩的间隙,又道:“就算你让我闭嘴,我还是非常非常——爱你。”
徐旦被天罗地网般的爱缠得无处可逃,又恐惧又心烦又不受控制地感到甜意。花洒一直没有关,他几乎要溺死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忍不住低声开口:“徐容川,你是靠偷人心脏为食的怪物吗?”
“那我成功了吗?”徐容川急切地问,好像徐旦晚回答一分钟,他就会伤心死去,“我成功了吗?”
徐旦没有回答,也无暇再说话,但徐容川看着他黑色的眼眸,从里面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一瞬,他和徐旦同时到达交。融的顶。点,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悄然融化……
强大的力量随之涌入,千里之外的G市,已经忘却一切的千万信徒在同时感到灵魂的颤栗,曾经居住在A区的人甚至跪倒在地,头朝徐容川所在的方向,激动地亲吻地面。
掌管着全新梨子的神灵在此刻诞生,徐容川的瞳孔中,黑色与绿色交融,凝聚成透彻的墨绿色,墨绿短短存在两秒,又快速伪装成妹妹所喜爱的淡琥珀色。他抱起怀里仍在失神的爱人,让花洒的水冲走汗和体夜,然后擦干水珠,将人抱回卧室。
徐旦说;“徐容川,你今晚太过分了,放我下来。”
徐容川把他放在床上,然后快速占据床的另一半,在妹妹挂着吊坠的锁骨旁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将头靠了过去。
“妹妹,我已经消化完了,”徐容川说,“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已经快三点,徐旦实在太累,比连出两个A级任务还要累。他甚至没精神仔细分辨是真还是假,徐容川的身体贴着他,柔软又温暖,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困。
“是吗?”他问,“我好困,晚上不准进我的梦里。”
徐容川心满意足地吻过妹妹的嘴唇,在被子下找到了戴着素戒的那只臂,与他十指相扣,用蜜糖般的声音说:“遵命。”
“晚安,妹妹,我爱你。”
“够了,我已经听腻了。”
徐旦含糊抱怨着,半醒半醒间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