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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道歉

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重生] 狐狸不归 3766 2024-01-22 09:44:24

周围似乎在瞬间静了一下,安静地能听到沈约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顾宁远神色平淡,正端着奶茶,抿了一口,里头不知道按照沈约的吩咐加了多少糖,甜的腻的人牙齿都发痛,却让他的眉眼稍稍舒展。

“嗯?”顾宁远偏过头,有些疑惑,“你说什么呢?”

沈约怔了怔,微微皱眉,才反应过来刚才冲动之下问了一句什么话,真是又幼稚又可笑。

幸好顾宁远还没回答。

不过这样幼稚可笑的问题,他却极想知道答案,可现在想想又觉得颇为尴尬。

他得找一个补救的办法。

沈约心里有点难过,这难过来的不合时宜,搅得他心头发慌。沈约的手肘撑在茶几上,剩下的整个人都蜷着腿窝在地板上,嘴上还粘着几粒白米饭,像一只酒足饭饱,恹恹欲睡的猫,正在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说,宋秘书可真厉害,能处理那么多的事情。”

他说的真心实意极了,要不是顾宁远对沈约了解颇多,瞧见他掩藏在镜片底下的轻颤着的睫毛,黯淡的瞳孔,十有八九也要被忽悠过去。

前头回答的那句既是真话,又是顾宁远拿来逗沈约的,可沈约实在是太不经逗,太过敏感,还没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就先缩了回去。这让顾宁远想到以前听秦姝讲过的一个故事,儿童童话。

有一匹涉世不深的小马小心翼翼想要横穿河水,才把腿迈到平静的河面上,没踩下去知道多深,就先被自己想象中的可怕吓退了。

像极了沈约现在的模样,明明平时勇敢又努力,在草原上纵情奔跑,现在却可怜巴巴,招人怜爱。

顾宁远心里觉得沈约又可气,又可怜,最后只好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总是这样。”

“在你小时候,八岁大,才接你回来时我以前曾说过,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一件事,问我任何一个问题,要求你想要的一切。”他的眼瞳沉郁幽深,仿佛一片暗蓝色的海洋,“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难道就这样不值得相信吗?总叫你猜来猜去,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提。”

他的话里似乎带着些自嘲,又有些心灰意冷,一下子叫沈约慌了神,沈约都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急急忙忙站起来,两只手圈住顾宁远的胳膊,“不是,不是那样的!”

顾宁远把没有喝完的奶茶放到一边,自己喝了一口旁边摆着的黑咖啡。

还没喝到第二口,先被沈约夺下去了。因为过于用力着急,黑色的咖啡不可抑制地从杯子里飞溅出来,桌子上,地板上,甚至沈约的白衬衫上,都有黑色的污渍。

沈约两只手捧着咖啡,眼睛瞪大了看着顾宁远,睫毛和身体颤了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希望顾宁远不要生气,不要叫他为难,可现在却完全相反,他怎么舍得顾宁远因为自己有一点点难过。

世事却不能总如沈约的心意。

沈约心尖上一阵阵紧缩,难过极了,整个人就像一朵才刚刚盛放就遇上春寒料峭的花朵儿,恹恹的。

良久,他轻声问:“那要怎样呢?我要问你吗?”

“问你什么呢?我怕你生气,怕你不高兴,怕你难过,这些很重要”沈约顿了顿,咬紧了牙,把最后一句话从心里逼到喉咙里,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可更怕你因为这些而一点一点不喜欢我。”

沈约以为说出口时会很艰难,可最后也仅仅只是一句话,他甚至有闲情逸致嘲讽地想,你看,你多自私,舍不得顾宁远一丝一毫的爱与关心。

他终于闭上眼,纤长的睫毛恍惚间仿佛是展开的蝶翼,脆弱而动人,就像现在的沈约,他的背脊挺直,看上去坚强极了。可实际上呢,只要一阵风就能吹跑了蝶翼,顾宁远的一句话,就能击碎现在的沈约。

知道沈约并不是腰酸信任自己,顾宁远虽然有些难过,可他年纪大了,理智总是大于感情,马上想到的是还是如何借由这件事将沈约的性格掰回来,让他能够完全信任,不至于以后由于不信任而导致大错。

只不过是两三个动作,却将沈约逼成这样,他的眼眶是红的,眉眼是垂下来的,整个人都失去了气力,只有鼻尖勾勒出一个弯曲的弧度,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活泼有生命力的部分。

顾宁远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他心疼极了。

他不该哪这样的事来逼沈约,这孩子越在乎,便越伤心难过。就像他刚才说的,难道就不能相信我吗?生活了六年,自己难道不相信沈约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还要用这样的法子吗?

顾宁远把沈约拉进自己怀里,动作轻柔极了,像是在小心翼翼呵护一朵娇弱的花,双手却僵在沈约的脖子和腰间,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错了,对不起。”

沈约听到这句话,睫毛轻颤,死死咬住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张开。

顾宁远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是发愁。人人都知道,翻下了大错,不仅要道歉,还需要向人补偿。

补偿什么呢?

小时候秦姝曾对顾宁远说过,一个人倒下最大的错误,无异于叫人伤心,而会因为自己伤心的,一定是深切爱着你的人。这是无法补偿的,只好送给那个人一个吻,聊以安慰,却也是无价的。

顾宁远小时候又冷漠又高傲,年轻气盛,不屑于这样的话,所以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办法,即使是在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和父亲吵架,整整一周没有回家,也是母亲来找他,劝他,才勉强低了头。可后来顾宁远长大了,终于明白了秦姝的话,能叫他使出这个法子的人,早已经消失,且再也没有新的出现。

直到现在。

顾宁远低下头,头发从耳畔滑落,落到沈约的脸颊上,刺的沈约微微皱眉。

然后他在沈约的额头轻轻的碰了一下。

就像蜻蜓点了一下湖水,又轻又软,一不注意就好像会消失,谁也不会察觉到。

即使如此,那也是一个吻。

沈约愣了好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忽然睁开眼,两只手动了一下,似乎在纠结犹豫,最终伸出了心里认为比较干净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额头。

那一处仿佛已经火烧一样,烫的吓人。

沈约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他不敢再碰,可又看不到额头的模样,只好先把手指送到眼前,那里碰过额头,碰过顾宁远的吻。

沈约心里想,要不要自己以后再也不洗脸了,要是可以也不洗手,那就太好了。

这一阵沉默的时间极长。

顾宁远也无可奈何,只好问:“……怎么了,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沈约:“呵呵,呵呵……哥,你说啥?”

……

话一旦说开了,剩下的话便好说多了。顾宁远十分勇敢,作为大家长坦率极了,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便轮到沈约承认自己的了。

他又问了一遍,“她很重要吗?”

顾宁远点点头,“她很重要。会帮我干许多事。”

沈约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垂头丧气的,只听顾宁远接着说:“可这种重要是可以替代的,如果换了一个人,她做的更好,那么宋清就不会再在这个职位上了。”

“而你呢,”顾宁远把沈约直着抱起来,温柔地摸了摸他耳鬓后的碎发,“你很重要,而且无人可以替代。”

顾宁远在心里加了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因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救过自己的姓名。

沈约一怔。

他心尖上才被割了一刀,又被上了最好的伤药,本来就已经好的差不多。可现在甜腻的糖水一泡,沈约心口都软成一片,仿佛被蜜糖一层一层一层裹住。

沈约心满意足,可又忍住想,宋清能和顾宁远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要是以后自己也这样能干,是不是就能顶替了宋清的位置了呢?

于是,沈约十分听话顺从顾宁远的话,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还努力求证这个计划地可行性。

顾宁远:“……不行!”

沈约:“为什么!?明明说好一切都会答应的!”

顾宁远:“……好,以后保证你就待在这个办公室,有重要职位。”

当这家公司的老板,当然算是重要职务了,而且是最重要的。

而等待在办公室门口,偷偷摸摸偷听的宋清一脸懵逼,她只不过去拿了份开会记录,结果回来没想到老板和老板的弟弟已经在想该如何炒了自己鱿鱼。

——————————————————————

到了下午,顾宁远要出去和各个主管开会,只留下沈约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临走前,顾宁远叮嘱他,“你乖乖的,等到晚上带你出去玩。”

宋清还是怕沈约无聊,搜罗了一大堆手里零食玩具,全都塞到了桌子上,眨了眨眼,“不要太无聊哦。”才又转身跟上了顾宁远的脚步。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左右两排,泾渭分明,一排坐着各级主管,另一排顾家人,无论是什么职位,年纪多大,只有姓顾,且有顾家的股份,才能坐上的位置。

看到了顾宁远坐在主席台的位置,台下的几个顾家人藏起来的神色露出来了,不太高兴。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顾升全在的时候把握大权,齐思楼里的顾家人把他恨的咬牙切齿,却没有一个能真的有本事把他扳倒的。可等到顾宁远真的凭自己弄倒了顾升全,他们开心了一会儿,自觉报了深仇大恨。又看顾宁远的年纪小,以为他好欺负,好占便宜。顾宁远却不丝毫手下留情,雷霆手段,直接将顾家人整得服服帖帖,不敢当年再说了。

顾淮脸色不变,他是只老狐狸,总是不露声色,此时鼓掌欢迎,一句句侄子倒是喊的非常熟练。

顾宁远冷淡的瞥了一眼,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交头接耳的主管,还是趾高气昂的顾家人,都老老实实待在了原来的位置,一声不吭。

大约是因为顾宁远言出必行,手段又特别狠,完全不顾念,也不知道该怎么顾念血缘亲情。

主管按照顺序恭谨地把最近的报告简述了一遍,每个人都口齿清晰,动作流畅,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大都都是这两年被顾宁远提拔上来的。

等主管报告完毕,顾宁远又想到新的一份企划案,才做出来不久,他觉得可行性很高,但又有不足之处,正好现下讨论一番。

顾宁远道:“请各个主管来我的办公室聊聊天……”

“那我们呢!”一个年纪略小的人从座位上蹦出来,指责似的问。

“你们?”顾宁远目光冷淡,漫不经心,可多年下来的气势累计在一起,如刀锋一样尖锐,缓缓地割开空气,成功地叫那个人闭了嘴。

“大家都回去好好工作,散会。”

顾宁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大帮主管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一合,刚才那个被迫闭嘴的人破口大骂,内容不堪入耳,直叫周围的人跑了个干净。

顾淮还待在里头,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文件,一边教训他,“你急什么,顾家怎么样,不是早就有了预定吗?”

“不要急,不要急……”顾淮说了两句,面容忽然有了一丝阴鸷。

……

顾宁远一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对着的沙发上躺了人,小脸贴在枕头上,一只手紧紧抓着沙发的边缘,生怕掉下去。

顾宁远回头,主管们还在低声交谈,他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安静下来。

沈约昨晚由于担心顾无双,一整夜几乎没有睡觉,第二天在这里为了看顾宁远又兴奋地过了头,一点睡意也没有。可等到中午,顾宁远离开了,沈约熬不过这困劲,迷迷糊糊地睡倒在沙发上。

顾宁远走到沙发前,沈约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绵长。他两只手抱起这孩子,动作是极其小心轻柔的,一只手托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腿弯,生怕惊扰了沈约的梦境。

前头的宋清替顾宁远打开了休息室的门,里面的布置也是简单的,只摆了一张床,几张沙发凳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沈约被放在了床上,顾宁远把空调调好了一些,替沈约盖上了被子,敛了敛被角。

顾宁远从休息室里出来,声音压的极低,虽然休息室隔音效果极好,但要以防万一,一群主管和顾宁远在沉默中开完了这场会议。

临走前,最后一个出门的主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听顾宁远轻声道:“在这里添一套桌子椅子,要按照沈约的身高来算。”

在他印象里,顾宁远虽然脾气不坏,但从没有这样温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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