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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天平

上错身 里伞 2718 2024-01-23 13:22:05

与床做了几天的连体人,褚易彻底恢复。他左手小拇指的伤口虽深,但已逐渐愈合。任帆过来看拆线时一脸沉重,褚易还主动与他开玩笑,说武侠里四个指头的角色都是厉害人物,现在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了。

任帆观察他说话神情,有些惊讶。小易,你是真在乐观。

不然呢?少一根手指换多一条命,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再说小拇指而已,不会太影响平时生活,最多需要花点时间适应。

任帆欣慰。心理辅导没有白做,终于开窍了。

开的不止他,还有圆圆。铜钱草开花了。小小几朵白色花藏在绿色叶片里,褚易原本还挺开心,不过花越开越多,园丁见了提醒他,说褚先生,您最好剪掉一些处理一下,铜钱草的花开得太多会挤掉叶子的养分,反而对植物不好。

褚易没太在意,他觉得好看,又想花能占多少地方,就没去管。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待在方宅修养,门也不迈出一步。他的绑架案在三山也算一桩新闻,褚茂死后,警方加强警力追捕疤脸,可惜搜查无疾而终,这人就像凭空消失,最后只剩每日电视上滚动播出的通缉令,附一张以褚易描述为原型做成的画像。

方宅的安保也在不声不响中比以往翻了一倍。褚易在花园散步时,时常见到好几个穿西装的人站在不远处巡逻。就连高允哲在方宅的时间也变多不少,有时整个白天都会留在这里。褚易起初以为他是不放心自己,说你也不用每时每刻都盯着我,家里请了这么多保镖,把宅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堪比银行金库,无需操心我的安全。

听到他说到家这个字,高允哲的表情起了些变化,说多小心不是坏事。褚易笑一笑,说我懂我懂。只不过夏天到了,这么好的天气却只能呆在家里,有点可惜。

alpha没有接话,像在思考什么。褚易依稀记得新利和的主/xi选举原本定在年中,照理高允哲本该非常忙碌才对。他私下去问周助理,对方的意思是集团内部有些棘手的问题难以调和,需时间处理,选举一事暂且搁置了。高允哲也因此能够从繁重的工作中脱身,休息上一段时间。

褚易还想再问,周助理不再多言,只给他做一个比喻,说新利和没有外人看来那么固若金汤,是多敲会碎的漂亮玻璃,一片一片黏上、黏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东家难得有空休假,你就不要再推他去工作了。

匆匆数周过去,褚易在家中无事可做,倒是熟人们纷纷给他送来慰问礼,包括赵铭与叁周刊的旧同事、李先生、姚露依等等。令人意外的还有两份,都是花束。一束是陈芳泽送的,手写礼卡,内容还算真挚,大致是祝他早日康复云云。

另一束来自高永霖,没有带祝福语卡片,选的花也很奇特,一束剑兰。褚易收到时有点奇怪,还是汪嫂看到了,诧异地问是哪位送来的,剑兰见难,要是当做礼物,这寓意也太不好了。

褚易二话不说把花扔了。没完,还有人送花,但对方是亲自送上门。来的那天褚易一人在家,正无聊地看电视,从这个台调到那个台。汪嫂来通知,说褚先生,您姑姑夏夫人正在外面,您想不想见,不想的话我去替您回绝。

想起前几天被自己扔的那束剑兰,褚易放下遥控器,说见的,麻烦请她进来。

今日登门,褚蔷穿一身黑,戴一副墨镜,整个人安静得反常,不太像她平时作风。她进到起居室,手捧一束规规矩矩的康乃馨,看见褚易后,咳一声,声音有些别扭:“身体还好吧?”

“还行。”褚易说:“坐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不坐了,我只是来送个东西,给了你就走。”

褚蔷放下花,从包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放到褚易面前。褚易拿起看,是张支票,他仔细看了一眼数额:壹仟万元整。

“我听贞贞说了所有的事情,认为有必要将这个给你。”

这与褚易的设想大相径庭,他还以为褚蔷今天来是要给自己一点难堪,于是用手指弹了一下支票:“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向高允哲借钱给那人还债,我都知道了。这笔钱能帮你还清欠款,如果你尚有一些自尊,不应该拒绝。”

“借不借钱,问谁借,怎么借,要不要还,这些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褚易将支票扔回对方面前:“打开天窗说亮话,姑姑,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好,你突然给我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是想做慈善这么简单。”

褚蔷偏一下头对上褚易。她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睛,也不知道那对深色镜片底下露出哪种眼神。

“我不指望你理解。”她开口:“我常祈祷,希望哪天能听到那个人死了的消息。有些人死了才最好,死了就不会祸害别人,连累别人。前段时间看到新闻,那一刻我太高兴,太快活,梦想成真,我趴在仲弘肩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但那之后,我开始做梦,不由自己,整夜睡不好,鬼缠身那样梦很多以前的事情。”

她哼着笑一声,充满讽刺:“小时候我长得不好看,在学校被其他小孩欺负,那个人当时和我一般高,瘦得像只猴子,却爱强出头,非要挡在我前面和那群孩子打架。他哪里打得过,每次都逃不了被揍一顿,真真蠢人,头破了也要硬撑,不说疼,还买一把糖装进口袋,从学校走回佘公山大屋的路上贿赂我,逼着我吃完,回到家就拉着我一起骗父亲说是自己贪玩摔跤——他从来就没变过,只想着自己如何逞英雄,从不考虑别人。分化之后,不自量力与父亲要求继承权,将褚家弄得乌烟瘴气,还差点搞砸我的婚事,太多次,所以他就算死了,我也早已决定不会难过。有什么可以难过,为这种人不值得。我与他就算是同一天同一刻,从同一个母亲身体出来,也注定我们不会是一样的人。”

言语激烈,褚蔷急促地呼吸,抚着胸口才冷静下来,恨恨道:“没用的人一辈子都没用。哪怕在谁都不知道第二性别的时候,他曾经试过去当一个好哥哥,也终究是失败。他做不成任何事情,一个beta,能做成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可笑,小时候他做的那些努力明明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一提,到头来却还是变成一股绳,缠着我,我做梦都是他问我为什么吃了他的糖却不肯替他说谎,他就是死了也不放过我。”

她扬起下巴,将支票拍在褚易跟前,恢复那具高傲姿态:“你说得没错,这笔钱的确是做慈善,我在买我的心安理得。拿去还你的债,褚易,这样我的债也算还清了。我不欠他,既然不欠,我就能继续坦荡恨他。我劝你也这么做,恨,或者干脆忘记,这样晚上就不会被谁打扰惊醒,才能睡得好些。”

再没有第二句。褚蔷不待褚易回答,昂首转身走出门去。爱与恨泯灭风中,美杜莎卷发飘扬。

——

褚易将支票放进卧房抽屉。他与褚蔷的交谈私密,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对方送来支票的事情。

如果这张支票来得早些,早几个月,他不会有片刻停留,他会立即去到高允哲面前,用这片薄薄的纸换取自由,毫不眷恋地离开这个笼子。

他伸手摸脖上颈环。自己与高允哲之间的合约非常清楚,还上这一千万,只要高允哲点一点头,他们的关系就将告终。但问题是这张与自由等价的支票来得太迟,他不是之前的他了,唾手可得的东西就在眼前,褚易却犹豫。天平两端放上东西,他正在惴惴不安地等待哪一边会沉下去。

汪嫂在楼下喊,褚先生,东家回来了。

慌忙将抽屉关上,褚易下楼。走楼梯时还在想东想西,没注意最后一节台阶踩空,差点摔下去,幸好正遇到高允哲进门,对方快两步,走到楼梯下接住他。

褚易撞到他怀中,alpha说:“你又在想什么心事,都不好好看路。”

他抬起头?,定定看着对方:“在想你的事情。”

不是谎话。汪嫂听见忍不住笑了,快步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高允哲移开视线,他放开褚易,坐下后递去几本杂志:“下周我有几天空闲,你看想去哪里,选好了我让小周安排。”

褚易翻了几下,发现是旅游杂志,惊讶地问:“你想与我出去度假?”

“不是你说在家无聊?”

“我只是随口抱怨,出门太危险了,你把方宅搞得和个保险箱一样,我哪里敢提外出的要求。”

高允哲皱眉:“那你是不想去?”

褚易赶紧摇头,他心中生出柔软。高允哲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我当然是想,只要你——”他将嘴边的‘允许’咽回去,换成另外两个字:“陪我。”

这说法让高允哲的神情略有放松,他点一点褚易手中的杂志,让他选个目的地。

世界各地的好风光跃然纸上,褚易却没有再看。其实哪里都没有关系。他合上,回答:“我想去个有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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