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同学,你别走啊,这损坏的东西怎么办啊,我只是个网管不好跟老板交代啊。”
网管拦住姜毅,刚才打得太凶他没回神拦住那几个混混,也没真打电话报警,他们网吧还有不少未成年来上网,报警也是惹麻烦,但损坏的东西不能不赔啊。
“我赔,”徐献对网管说。
网管看看徐献,见他表情冷肃,发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挺怵的,扯扯嘴角赔了个笑,老实说:“损坏的东西不多,咱们网吧键盘20块一个,刚砸了五个算100,电脑没问题,鼠标有两个我看扯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也是20块一个.....”
报的价格合情合理,徐献掏出200给他。
姜毅看了眼徐献,说:“钱我明天还你。”
说完离开了网吧。
要说什么更痛,没有比被喜欢的人冷漠对待更痛了,姜毅不骂他渣男了,不说他恶心败类了,只是用那种平淡的眼神扫过他,比刀子划过心口还难受,犹如脱离水面的鱼,有呼吸,却很窒息。
徐献跟着他离开。
凌晨1点。
再热闹的街道也开始冷清,霓虹依旧闪烁,然而没有了欣赏的人,伶仃的骑着电动车擦身而过的下班族携着匆匆回家的急切,和慢吞吞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姜毅形成对比。
两道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你要去哪里?”徐献走在他离他半步距离的身后。
“随便去哪里,不用你管,”姜毅没回头,校服随意套在身上,拉链没拉,晚上的风哗哗往身体里灌,说不冷是真的假。
“回宿舍吧。”
徐献上前一步,手搭在姜毅肩膀上,姜毅回头用力甩掉,“说了不用你管你跟着我干嘛!以前翘课老子也是这么玩的,和你有半毛钱关系?管头管脚你算我什么人?”
因为甩动的幅度大,校服领子从肩膀滑落下来,他随手拉回去,徐献拽住他衣服,冷喝:“我倒是想做你什么人可你愿意吗,我也不想管,没办法我就是担心你我犯贱不行吗!”
姜毅沉默下去,握住徐献手腕推掉。
徐献不强迫他,跟着他慢吞吞闲逛,“你不回去我陪你到天亮。”
“我们绝交了你不记得了?”
“记得,你单方面的。”
姜毅不再理他,大街小巷的随便乱走,偶尔还有野狗冲出来对着他们乱叫,徐献会挡着他身边,有时赶走野狗不需要什么动作,一个冷到极致的眼神也能逼退,动物觉察危险的本能比人更敏锐。
谁让徐献的心情也糟糕到极点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毅在路边蹲下,两手搭着膝盖随意垂落,垂死之人都没他这么了无生气,身边的影子也停驻在旁。
“你能别跟了吗,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想随便走走又不是自寻短见,有什么好跟的,让我一个人待着不行吗?”
“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
“瞎子都看得出来,”徐献低垂眸光,视线落在姜毅的侧脸,“如果我问你是不是因为我订婚,你一定会否认,但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什么你会心情不好的原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也很焦躁?”
“耽误你订婚了?”姜毅斜睨他一眼,哼了声。
“不耽误,”徐献脱口而出也刺了他一句。
平静的人忽然大怒,滚字从胸腔里咆哮出来,吼完姜毅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被踢过到的脑袋隐隐发疼,搞不好有脑震荡了。
拉长的影子一点点挪动,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
徐献再一次走了。
转过头,身边的位置真的空了,目光无焦距地注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几秒后,他突然暴起踹了脚路更,灯光微微晃动,随后依然傲然矗立,疼的只有他自己的脚和被放在绞肉机里不断碾的心脏。
他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懊恼地双手抓住头发蹂躏得乱七八糟,发泄的怒吼回荡在深夜里,最后归于平静和无力。
“今天还不是照样把我丢下了.....”
手机里的消息他才看到,一条条往上翻,林朔打过他电话发过消息,徐献的更多,最后一条停留在那句对不起,心里的酸涩涌起,变成湿润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然后又蹲了下来,这回是边擦眼泪边哭,唔唔出声的那种,活像可怜的被遗弃的小狗儿。
身后有人走近,叹着气说:“今天没把你丢下。”
姜毅埋怨的话虽然很轻,但是街道安静,徐献还是听到了,他回来时就站在几步远的拐弯处,背靠着墙,静静地看着姜小蠢发脾气的样子,明明很不开心还要用一副超级不开心的样子说自己根本没有不开心。
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抽泣声顿了顿,姜毅从臂弯里抬起头,挂彩的脸淌着眼泪鼻涕,要有多丑就有多丑。
“你回来干嘛?”
“我去给你买了点东西,”徐献把他拉起来,将手里的一瓶饮料塞姜毅手里,姜毅咧了下嘴,饮料拔凉拔凉的,是冰镇的。
大晚上喝这不得透心凉心飞扬?
“不是让你喝,”徐献指了指自己脸示意,“是让你敷的,嘴角,眼睛,不然明天会肿成小猪头。”
“你才猪头!”姜毅把饮料砸回去。
徐献接住,将另外一瓶放他手里,温度很暖,是姜毅喜欢的旺仔,“这才是给你喝的,”说完两指捏过姜毅的下巴抬起,将冰饮料轻轻贴在满脸是泪的脸上,“你说你要我怎么办?非要撵着我订婚,自己又要一个人不高兴,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
姜毅撇开目光,手里的牛奶攥的紧紧的,死鸭子嘴硬:“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今天闹脾气是吃饱了撑的?”
“对,昨晚老子啃的全是石头,消化不了!”
“姜毅?”
“我不知道!”姜毅突然大吼,眼底颤动,“你别罗里吧嗦的问一大堆了行吗,老子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我怎么回答你!”
“姜毅,我不需要你马上给我答复,不需要非得现在就做我男朋友,我们还是可以从朋友做起,你可以告诉我你纠结什么,难受什么,我会配合你跟着你的脚步慢慢来,无论你有多慢热,哪怕到十年二十年都不接受我我也认了,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给你。”
“狗屁的时间!”
姜毅把牛奶砸在地上,摔扁的易拉罐里爆裂出牛奶渍,犹如把某颗心砸地上,连同自己的,四分五裂。
徐献怔怔地看着他,深深的无力和无可奈何蓄在眼中,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因为不仰头他的眼泪也快下来了。
一声叹息从喉间溢出,满满的都是心碎感。
彼此沉默了好一阵。
姜毅先开口,“我回学校了,你不用跟了,以后也不要烦我了。”
徐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远不近的走在姜毅身后,看着对方大咧咧喊保安开大门然后进入学校,原地驻足了一会儿他才离开,手里的冰饮搁置在路过的某个垃圾桶上。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瓶饮料都显得尤其孤单落寞,上面的名字叫可口可乐,买它的人却一点不快乐。
第二天,姜毅果然写了检讨。
不仅翘课一天,大半夜还堂而皇之这么回来,老师能放过他才怪,检讨没有三千字都不能算深刻,于是每次下课他都顶着一对黑眼圈认真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检讨书只开了个头。
【作为一个学生,我不应该翘课......】
至于后面,脑子都被徐献两个字占据,想出来了。
“我看你头顶都快抓秃了,你写多少了?”林朔走过来,跨坐姜毅前面的椅子上,双臂抱着椅背,“要不我帮你写,检讨嘛,流水文哗哗的随便多少我都能扯出来。”
“不行,老班说了,咱两的字迹虽然都是狗爬,但他火眼金睛能分的出来,”姜毅耷拉着脑袋。
“那就上浏览器抄啊,看你费劲的。”
“费什么劲,一点劲儿都没有。”
“哎....”林朔摇头。
姜毅瞅他一眼,“干嘛,你不和云耀泽粘一起了?”
“他不是练球去了吗,”在教练争取下,云耀泽还是回了篮球队,但是数学竞赛也不能耽误,老班昨晚就复印了一大堆往年的竞赛题,一早放在云耀泽桌上,林朔打开看过几页,妈的全是天书,“我本来想咱们中午也没事干,想拉你一起去看球的,但是....”
“你别借着话题拐到他身上,”姜毅此刻非常犀利,“我不去,我一听他名字我就觉得你们都在逼我。”
林朔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姜毅接着埋头写检讨书。
体育馆里,教练的口哨吹得哔哔响,大家停下来,怒吼还是冲着徐献去的,“徐献你最近怎么回事!我说了当正式比赛来练你在做什么,全程交叉步丢了几次球了是不是要我给你计数,别光看球不看人啊!平时的水准丢哪儿去了!”
“知道了,教练,”徐献应了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除了教练,篮球队的队员都知道,徐献不是丢了水准是丢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