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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戒断

查无此鸟 苏二两 2819 2024-01-29 11:01:39

周一鸣打着哈欠推门进来的时候,阎野的手明显一抖,笔下的字,写坏了。

“又练字呢?”那人晃荡过来,“我看看有进步了没有?”

“办公室送了新茶过来,你喝一杯?”

得,这是不让看的意思了。周一鸣耸耸肩,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瞧着角落的咖啡机眼馋,“阎总给煮杯咖啡提提神吧,那女人做夜场的,我昨儿跟着耗到凌晨三点,一起吃的夜宵,你问那事,人家死活不吐口。”

阎野将脊背沉入椅子,微微敛眉:“没问到?”

周一鸣向咖啡机抬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阎野拨通内线电话:“一杯咖啡,半糖。”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知道谁能喝上你一口咖啡?”

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那女人混迹夜场,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好糊弄,咱们又不能真干违法乱纪的事,亏得我事先做了功课,知道他有一个烂赌的弟弟,最近惹了些事情,我答应护着她弟弟不出事,那女人才犹犹豫豫地吐口了。”

周一鸣给自己表了功,技术性地停顿了片刻,才道:“你猜她怎么说?”

阎野笔下的字越发写得丑,又拉了一笔不平的横,他淡淡的问:“怎么说的?”

“薛哥……确实有问题。”

一直紧紧握着的笔端,似乎松了些,阎野眸子里隐有暗光:“没碰过人?”

“没碰过她,至于别人,她也说不好,不过据她所知,薛哥最近很少带人出台。”

椅子吱呀一响,阎野起身走向咖啡机,室外明媚的阳光照进男人的眼底,他的声音温和又轻快:“我手艺不算好,能将就吗?”

周一鸣翘着二郎腿笑:“老板给煮的,真煮出猫屎味儿,我也得闭着眼夸。”

他叼了根烟,松松垮垮地倚在沙发上,看着养生壶中逐渐翻滚的水面,忽然说道:“阎野,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的哥们儿?还是老板?”

阎野一怔,转身看向周一鸣,思忖了片刻,缓缓问道:“有区别吗?”

“有啊。”周一鸣点了烟,“要是老板,你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喝完咖啡我立马走人。”

“要是哥们儿呢?”

“要是哥们儿,我想说,阎野,薛哥这事儿你做得过分了。”

阎野双眉下压,显然有些诧异:“怎么说?”

周一鸣夹着烟,用拇指瘙了瘙发际:“你们的事我知道得七七八八,薛哥是直男没错吧?虽然跟你睡了,但我也看得出他一直挺别扭的,以前我觉得这可能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晴趣,但现在看,阎野,你好像把他给害惨了。”

阎野切断了烧水的电源,沸腾的滚水逐渐平息,像他由明转暗的眸光。

“你拉直男上床,这他妈换谁也受不了,薛哥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其实人真不坏,要是换成我遭了这事儿,明里暗里我也要弄死你。”

周一鸣指了指阎野的办公桌:“你蹲局子那几个月,薛哥为了保住你的位置,天天在这儿坐镇,咱公司里那些都是什么人?比他妈市井流氓好不到哪儿去的莽夫,薛哥硬生生的给你顶住了,没让他们钻了空子扳倒你。”

“阎野,做事咱们得讲良心,你已经把人……玩壞了,现在还想做什么?”

阎野默忖了片刻,沉声否认:“我们在一起时,他很正常。”

周一鸣利落地截了他的话:“人家原来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才叫正常。”

一罐咖啡豆不知怎么被挤出了桌角,摇晃了几下后,忽然倾倒,擦着阎野的手臂落在了地面上。

塑料容器四分五裂,褐色的豆子砰然炸开,像陷入绝望的人一样,忽然崩断了心弦。

周一鸣烟瘾不重,中途便灭了烟,他踢开了滚到自己脚边的咖啡豆,站起身往外走,又开始嬉皮笑脸:“老板,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姑且这么一听,全当是玩笑话吧,走了,回去补觉,晚上还有任务。”

他关上门时,阎野还看着一地的咖啡豆,始终未有一言。

薛宝添走马上任,不到30岁便坐上了瑞祥医药的第一把交椅。人人认为以他的性格必会高调张扬,大肆庆贺,未成想除了一份公文昭告了此事,其余再无动静。

还有一事让人也颇觉意外,薛宝添上任后并没有在人事任免上大动干戈,不论此前立场如何,是否又有敌我之分,都被他悉数留用,除了整饬风纪,再无要令颁发,人心惶惶的瑞祥终于安定了下来。

累了一天,薛宝添在公寓的电梯里,活动着僵硬的颈椎。

已进五月,万物葱茏,他穿着浅银色的西服,像路旁不多见的冷杉,挺秀的总让人想多看两眼。

停梯的指示灯闪了几下,薛宝添步下电梯,左转,便是自己的公寓。

走廊不长,三两步便到了,石纹交错的乳白色理石地面上铺陈着一道影子,薛宝添顺着影子望过去,看到阎野站在自己公寓的门边。

这是他以朋友的身份出现的第三次。

两个月前,也是在这扇门前,这人将自己亲了个半死,吻一路从唇角到耳边,最后舛着粗气低语:“听薛爷的,咱俩之间,两清了。”

那时的天气还没转暖,阎野离开后,薛宝添裹紧大衣,靠在走廊的角落抽烟。

大爷的,他骂:“老子这命数谁他妈写的,真够草蛋的了。”

一个多月未见,阎野的肤色略深,看起来更加健朗英俊,薛宝添瞧了他一会儿,才勾起唇角:“回来了?”

站在门前的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昨晚飞机落的地。”

薛宝添用指纹开了门锁:“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给你带了点菲律宾的特产,没什么特别的,我第一次去觉得新鲜,就带了一些回来。”

“有心了。”薛宝添推门进屋,笑盈盈的嘴贱,“我现在有种看孙子长大成人的欣慰。”

阎野一如既往的随他胡闹,跟着进门,将特产放在了门厅。

这处公寓是薛宝添新添置的,就在他原来公寓的楼上。房屋的结构和整体家装别无二致,阎野走进这间新居,如同一脚踏入了与薛宝添同居的那段时光,曾经与现在,分不清、扯不断,令人恍惚。

一声黏人的猫叫将阎野拉回现实,脚下被毛球缠住,曾经瘦瘦瘪瘪的猫崽子,如今胖得瓷实,来回蹭着他的裤脚。

薛宝添脱了西装,只着衬衫,见猫崽子缠着阎野,挑眉笑道:“亏得它还记得你。”

阎野在贴合腰线的衬衫上瞄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随着话题道:“我救的,自然忘不了。”

“进来坐,你上次送来的一季度财报我看了,有几处是需要你特别注意的。”

“不过……”薛宝添倚着墙又道,“阎总见过哪个普通朋友见面,每次都往对方的领口里看的?”

阎野有羞耻心,但不多,大大方方地认了,笑着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薛宝添将喉下的扣子系上了一颗,冷着脸问:“喝什么?”

“啤酒吧。”

打开冰箱,薛宝添拿出两罐啤酒,扔了一罐给阎野。

“这回出去顺利吗?”

“还好。”阎野拉开自己的啤酒,递到薛宝添手中,又换来他的,“虽然有一些排桦势力从中作梗,但华业的项目还是平稳落地了。”

薛宝添将手中的啤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喝。

他问:“林知奕也回来了?”

阎野埋头喝酒,话音落得很轻:“我们同一班飞机回来的。”

薛宝添勾来桌上的烟盒,从盒底弹出一颗,向前一探,浅浅咬着烟蒂,看向阎野的眼眸漆黑,闪着八卦的光芒:“你们处上了?”

手指沿着易拉罐的瓶口环了一圈,阎野平静无波地回复:“还在接触阶段。”

“草,”薛宝添摘了烟笑着骂,“对我恨不得一刻不等就往床上拖,对心上人就捧在手心里慢慢接触、小心呵护,阎狗,你这差距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阎野英俊硬朗的面容上,透出了温和柔软的味道:“薛爷我道过歉了,你要是心里还不舒服,上次那些花样再翻出来骂我一次。”

薛宝添望着窗外的夕阳,摇了一下头:“骂过便算了,再骂就没劲了。”

阎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送到薛宝添面前,很少见的,他有些语迟:“这个医生很知名,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薛宝添淡淡瞄了一眼,眸子一凉,嗤笑:“我他妈不追究你私下打探我隐私这事,你倒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阎野的笑容中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愧疚与羞赧,甚至有些光明磊落地意思:“你知道我找过那个女人了?抱歉,当时冲动了。”

“现在也他妈不着调,名片收起来。”

“有好转吗?”阎野问得真诚。

薛宝添瞧了他半晌儿,才别开目光:“还成,比以前强。”烟蒂在牙齿上滚了一圈,“等以后哥给你找个嫂子,让你逢年过节可以多磕几个头,多拿点压岁钱。”

灰白色的烟雾在口唇边缓缓升腾,将本就淡漠的目光笼罩得影影绰绰。

“哥。”

阎野的声音向来浑厚低沉,一声“哥”叫得百转千回,震得人心头一紧。

“哥,以后你……正经谈个恋爱吧,找个好姑娘。”

薛宝添翻起眼皮:“我找了你就叫嫂子?”

“……”低哑的声线像砂石在心间磨过,“如果你喜欢,可以。”

夕阳从走廊的窗子斜照进来,一把余晖落进薛宝添的眸中。手肘架着沙发靠背,他垂眸吐了一口长烟,笑着嘲讽:“你一直硬着和你嫂子的老公说话,你说她会不会有意见?”

直到此时,阎野才有点正正经经羞涩的意思,他拿开一直遮挡的手臂,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库子,苦笑:“没办法,见到你就很难控制。”他伸出手摸了摸薛宝添蓬松的发丝,“以后……我尽量少来见你,好戒断……对你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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