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被牵引的感觉。
甚至完全不知道那种潜意识走去的方向存在着什么,只知道等抵达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找到最终的答案。
很微弱的光,应奚泽到底还是缓缓地伸出了手,最后坚定地握住了它。
大概是可以称之为最后希望的存在。
明明全身冷汗淋漓,却是充满了火烧般刺痛的难耐感。
应奚泽猛然地睁开了眼睛,才发觉周身完全湿透之下,所有的衣衫几乎都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子。
恍惚间,他可以感受到精神图景中濒临喷发的瀑布重新一点一点地聚拢。
漫天的雨水渐渐平息,暴风雨中央的岛屿依旧平静,海平面渐渐的承受着来自于瀑布的冲刷。
正中央的位置有一缕光。
就像是在他恍惚当中所看到的那样。
微微的感到有些刺痛,应奚泽缓缓的眯了眯眼,终于让视线重新聚焦,看清楚了跟前那个始终紧紧搂着他的男人。
虽然在很努力地控制清楚,依旧可以分明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笼上的那层如释重负的情绪。
宿封舟定定地垂眸看着,压到极致的嘴角也终于得到了舒缓:“第三天了,好久不见。”
应奚泽想要缓缓摇头,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力气。
就连整个嗓子都仿佛火烧过般的干燥,在全身依旧还没有散去的热度之下,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明明……才刚见过。”
是的,才刚见过。
即便只是在那片真假莫测的梦里。
其实在这一整个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宿封舟并不比应奚泽好过到哪去。
这种整个处在濒临异化边缘的过程当中,让他整颗悬着的心几乎没有落下过。
应奚泽处在昏迷当中或许不太清楚,这期间甚至有好多次一度已经进入到即将异化的趋势当中,然后又硬生生地扭转回来。
像是在跟无形的力量博弈,同时牵扯着宿封舟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辗转起伏、忐忑不安。
而现在至少终于重新恢复了清醒,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剩下的,就只需要持续忍耐着,让身上那火燎似的高热逐渐退去。
宿封舟的怀抱毫无疑问是非常让人安心地。
应奚泽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地靠在他的身上,依旧烧得难受的状态下,整个思绪还有些混沌。
他徐缓地抬了抬眼,留意到了周围只剩下一片空旷的环境。
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宿封舟已经开口给出了回答:“从两天前开始,所有的异形就已经全部跑没了影。可能是因为终于没有了那怪物的禁锢,也可能,跟你这次的特殊阶段有关。感觉,这些异形们似乎都很怕你。”
“那也是好事。”应奚泽的声音很轻很低,难受的感觉下让他又往宿封舟的怀里稍微地缩了缩。
然后,就被一把紧紧搂住。
“多休息一会吧,不着急,其他事情等你好了再说。”宿封舟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嗯。”应奚泽用鼻音回应了一声,似乎片刻的交流就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接下去的情况显然比刚开始的凶险要好上了太多。
至少在这个期间的所有梦境,都还算和煦。
宿封舟始终没有去打扰应奚泽的独自消化,就这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等着这里的一切最后过去。
笔挺的背影在逐渐切的太阳下投落出了绵长的阴影,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应奚泽的身上,然后使唤黑狼去车里找来了一些营养剂,作为这段时间没有进食下唯一的体能补充。
小银蛇在失控中彻底摆脱了精神图景,平静地游离在两人的身上。
偶尔会在宿封舟的头上安个窝,或者去黑狼的绒毛间短暂地休息一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盘踞在应奚泽的身上,悄无声息地替主人平稳着依旧还会有些产生波动的精神力。
等应奚泽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
不过很显然,比起之前的时候,状态已经要好上太多。
宿封舟瞥了一眼那头几乎已经处于透明边缘的银白发色,垂了垂眼眸,伸出手去轻轻的捏了捏应奚泽的指尖。
高热已经终于退去,这样的触感下反而透着一股子冰凉。
如果不是还能依稀间感受到细微的体温,或许这甚至已经不应该算是人类该有的温度。
终于可以开始进食,让应奚泽惨白的脸色终于稍微透上了血色。
宿封舟站在旁边往嘴里塞着干面包片,视线扫过周围的一片荒芜:“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应奚泽的动作缓缓地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
以前或许还会在未知的未来下得过且过,当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却反而不知道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这样说着,应奚泽抬头朝宿封舟看了过去,直接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你呢?”
“那我的打算可太多了。”宿封舟笑了笑,稍稍往后倾倒靠在了战备车上,定定地对上了应奚泽的视线,“如果你不知道做什么的话,要不就直接听我的安排算了。”
应奚泽:“可以。”
宿封舟满意之下,嘴角的弧度更加分明:“那么就像之前说好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正式开始度蜜月了?”
应奚泽本来以为宿封舟的计划多少会跟七组未来的工作安排有关,而且当时在车上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的时候也完全没放心上,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居然还是这样子的两个字。
稍微愣了一下:“……说认真的。”
“我说的就是认真的。”宿封舟往周围的那片废墟看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虽然现在的环境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好……不过问题不大,就问你愿不愿意了吧。”
“但是……”应奚泽问,“蜜月是不是应该是婚后的说法?”
宿封舟显然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研究专家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考据,哽住片刻才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先度蜜月再领证。”
这一次的回答并没有太长时间的犹豫。
应奚泽点头:“可以。”
宿封舟刚刚摸出薄荷烟的动作微妙地顿住。
过了几秒后才不确定地问道:“什么可以,蜜月,还是……”
“都可以。”应奚泽说着,原本很是凉薄的眉眼间逐渐地透出了一丝难得的暖意,“领证,也可以。”
“咔嚓”一声。
在安静的氛围当中,划破了两人微妙的对视。
宿封舟低头,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之下没控制住力气,居然失手将按在下面的车门给掰了下来。
“……”
沉默片刻,他有些狼狈地转身去翻修理箱,“等我一下,马上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