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爸爸你和佑树的事情。”
……
奴良陆生的话让奴良鲤伴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微微有些失神。
从陆生告诉他他看上宫崎佑树的时候起,奴良鲤伴就已经做好了他知道一切的准备。
或者是从组内的妖怪口中听说到,又或者是从什么其他的妖怪那里听说的……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打探起来其实很容易。
只看陆生能不能够往那个方向去想。
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只是其中许多内情却还不够明了罢了。
陆生是藏不住秘密的性格,特别是对待自己亲近的人。
更何况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奴良鲤伴也清楚再瞒着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奴良鲤伴走神了好半天,而在这个期间,奴良陆生便一直安静的等着,等着自己的父亲给出一个答案。
好半晌,奴良鲤伴才仰头喝了口酒,语气轻柔的问他:“……你想知道哪些?”
“全部。”
奴良鲤伴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而后那双眼睛忽的一笑,“好……我讲给你听。”
*****
宫崎佑树他们到达超市的时候很不凑巧。
超市正在做大促销,又正是下午许多家庭主妇出来抢购的时间,以至于十分之拥挤。
“这人也有些太多了吧……”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举高了手中的购物篮,期间还要避免撞到身边其他的人。
宫崎佑树他们几个个子高,站在一群女性之中格外的显眼,但即便是这样,他们的身高也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依旧是被人潮推着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没关系……去那边吧,那边人少。”宫崎佑树稍稍扬起声音,对有些分散的人说道。
“但是生鲜区在那边吧……等等,我想吃三文鱼。”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勉强站在原地没有被推着往其他方向走,“我去那边吧,你们去另一边,等会儿收银台汇合!”
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于是很快他们四个就各自分开,去采买不同种类的东西了。
宫崎佑树去的是调料区。
这边人少,宫崎佑树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对了,还有罐头……似乎需要补充一些了。
这么想着宫崎佑树便熟门熟路的走到了货架之前。
宫崎佑树注意到了货架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背着琴包的男生。
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从他的旁边伸手拿下了三个罐头。
那个学生似乎看了过来,宫崎佑树便也转头看了过去。
当看清楚那个学生的脸的时候,宫崎佑树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只是如常的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就从他身后离开了。
于此同时,宫崎佑树刚刚离开,便有一个巴掌大小、仿若精灵一般的小人从琴包后面飞到了月咏几斗的面前,询问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他。
“几斗,怎么了?不买了吗?”
月咏几斗——月咏或斗的儿子回过神来,从面前的货架上拿下来了一个罐头,“没有。”
那小人稍稍有些疑惑,然后忍不住的往刚刚离开的宫崎佑树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认识那个人吗?”他托着下巴,神情有些疑惑,“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月咏几斗转身向和宫崎佑树不同的方向走去,却并没有搭理自己守护甜心的话。
……
宫崎佑树将需要的调料采购完,之后却是突然的想起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少年。
那模样和月咏或斗极为相似,是站在一起便让人觉得拥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不过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差别。
月咏或斗给人的感觉温柔而无害,但刚刚那个……却似乎更为冷漠一些。
宫崎佑树把那并不重要的见面抛到了脑后,之后他便如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同伊达航他们一起在收银台汇合,结账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开始准备起了晚餐。
*****
“我和佑树……是因为一个误会认识的。”
奴良鲤伴慢慢的说起了那些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
“为了找到当时敌对组织的残留妖怪,我和鸦天狗他们一起敲开了他住处的大门。”奴良鲤伴说到这里便看向了庭院远处的门。
奴良陆生:“就是这里吗?”
“嗯……就是这里。”
“我借口是因为樱花,他也没有戳穿我,反而邀请我进来看。”
奴良陆生看着自己父亲述说着当时的细节,“那一定……是一棵很美的樱花树。”
“是啊……那是他的本体。”奴良鲤伴稍稍勾起了唇角,“我在夸树,在他看来也就是在夸他了。”
“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他。”奴良鲤伴说起这个便看向了陆生,“你爷爷在奴良组种了一棵樱花树,那是因为你奶奶,我看着那树就想不如我也种一棵……所以我直接就向他开口讨要。”
奴良陆生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他不会给吧。”
“当然。”奴良鲤伴笑道,“他说他‘不卖身’。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棵树就是他自己。”
“所以……当他死了的时候,树也就死了。”
奴良鲤伴的声音渐渐的沉了下来。
再后来,他告诉了陆生很多他和宫崎佑树之间的事情,很多很多。
陆生不知道山吹乙女的事情,奴良鲤伴也就一道说了。
他说宫崎佑树等了他很久,陪了他很久,不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有宫崎佑树,像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一样,一直一直的陪在他的身边。
同他喝酒,同他闲聊,同他体验改变越来越多的世界。
宫崎佑树是妖怪中难得的,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接纳人类的妖怪。
“他在认识我之前就收养了许多人类的孤儿。他教养他们,让他们学会能够养活自己的手段,然后放他们离开……”
奴良鲤伴吐出一口气来,“我以为一直都会这样下去,直到百物语出现。”
奴良鲤伴没有任何的隐瞒,将当时的情况完完本本的告诉了奴良陆生。
“他是死在我手上的……”奴良鲤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眼前却仿佛看到了那只沾满了宫崎佑树的血的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感觉。”
他想忘也忘不了。
甚至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够在梦中重新回忆起来。
一遍一遍,然后记忆越来越深刻。
奴良鲤伴微微握起拳头,将手垂下,用衣袖掩盖住了那颤抖的手指。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所以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我立刻就认出来了。”奴良鲤伴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很感谢神明,让他再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所以陆生,你懂吗?”奴良鲤伴静静的看着陆生,“佑树对我而言并不是朋友。”
奴良鲤伴:“他是……我一直爱着的人。”
“——从来、就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