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生活的暴击,往往不止一次。
宋厌的电话刚刚挂断,那头夏枝野的电话也来了。
因为南雾卷比北京卷难一些的缘故,夏枝野总分只有712,但依旧一骑绝尘地拿到了南雾市的理科裸分第一。
都是直辖市,都是省级行政单位,都是状元,都有六位数的奖学金,都稳稳握住了顶级学府的入场券,甚至不用去阅读往年录取分数线的参考书,只用考虑自己最喜欢的专业。
而且这两人都才刚刚成年,名下就有了普通奋斗一辈子都可能奋斗不来的资产,还有颜有腿有男朋友。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气得沈嘉言牵着周子秋的手,扭头就走。
当天晚上还在好友群里接受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因为丑恶的嫉妒嘴脸而发出的种种抨击批判。
甚至就连正忙着准备出道专辑的商淮都加入了这支大军。
[顶流巨星商小淮]:过分,真的过分,真的很踏马过分,过分到我决定来首rap叫做《女娲》
[人间至甜小奶莓]:?
[顶流巨星商小淮]:diss她造人的时候技术发挥极其不稳定,导致了世间的种种不公平丑恶现象,以及用泥点子捏我的敷衍态度
[wild]:支持
[wild]:并予以同情
[wild]:但爱莫能助
[顶流巨星商小淮]:???
[顶流巨星商小淮]:你是人?
[wild]:如果你愿意,也可能是神。
[顶流巨星商小淮]:……
[顶流巨星商小淮]:群主把这个人给我踢出去!
[wild已被移出群聊]
[顶流巨星商小淮]: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开骂了,跟我念,宋厌和夏枝野就是两条老狗!
[人间至甜小奶莓]:宋厌和夏枝野就是两条老狗!
[autumn]:……
[社会你孔姐]:……
[不准来日方长]:……
[学习委员只爱学习]:……
[顶流巨星商小淮]:?
[人间至甜小奶莓]:?
[顶流巨星商小淮]:怎么了?
[yan]:我还在群里
因为宋厌一向不在群里说话,抨击会开始以后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以至于刚被拉进群里的商淮和沈嘉言并没有意识到群里还有一个恶魔存在。
于是三秒钟后。
[yan已被移出群聊]
之后那群人对他们两个进行了怎样的惨绝人寰的人身攻击,宋厌和夏枝野不得而知。
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计较那些明显的玩笑话语,只是站在阳台的玻璃顶棚下,并肩趴在栏杆上,看着窗外的濯枝雨。
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雨水在灯光里落下,听着雨珠打落在玻璃顶棚上,觉得这个夏天的风吹得真舒服,清凉而惬意,好像时间就这么无意义地流淌而过也不错。
直到宋厌突然低头轻笑了一声。
夏枝野很少见到他这样无缘无故的笑,偏过头问:“怎么?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没什么。”宋厌手臂搭在栏杆上,看向雨中的远方,“就是没想到我们居然做到了,还是觉得挺玄幻的。”
他和沈嘉言装的那些逼只是为了逗逗他,其实心里并不保底。
毕竟这个世界上比他们聪明比他们努力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并不是天才也不是奇迹,到底能考成什么样,多少要看点运气。
偏偏他们就做到了,还两个人都做到了,像是老天爷额外赠予他们的幸运一样,顺遂到有点不真实。
夏枝野却非常厚脸皮地搂过宋厌的肩膀,懒洋洋笑道:“没关系,适应适应就好,毕竟打小算命的就说我旺夫,所以以后这种玄幻的事情估计少不了,比如还有一个小惊喜……”
话没说完,宋厌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看见屏幕上“宋明海”三个字的时候,两人都微敛了脸上的笑容。
短暂的迟疑后,宋厌还是选择指尖一划,接通了电话,却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在听到电话那头疲惫沙哑的一声“宋厌,明天回家”后,冷淡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我和你覃姨已经离婚了,公司也让出去了,明天你就搬回家住。”
不知道是因为太沙哑的缘故还是一系列的变故磋磨了宋明海的锐气,宋厌竟然从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嗓音里竟然听出了几分靡颓。
宋厌没说话。
宋明海微顿,又补了一句:“今天体检报告出了,酒精性肝硬化。”
宋厌握着手机的指节微蜷,嗓音平静依旧:“代偿期还是非代偿期?”
“代偿期。”
“嗯。”
宋厌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竟像是松了口气。
他厌恶宋明海,迫切地想要离开宋明海,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宋明海。
可是他并不希望宋明海此时此刻就真的病重得快要死去。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那种该死的道德感会把他绑架在宋明海身边。
所幸宋明海只是早期肝硬化,即使他失去了地位公司权利,但他的那些余钱也足够他治病生活。
所以宋厌就没什么还可被道德绑架的了,淡淡道:“行,那你保重身体,挂了。”
“宋厌!”电话那头有些急切地叫了一声,然后才像意识到自己失态一般,强行冷静下来,“我是你爸,这是永远改不了的事实。”
“所以等你哪天失去民事行为能力了,我会当你的监护人对你进行赡养,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比你这个监护人当得好,起码不会两次差点弄死你。”宋厌的语气平淡得嘲讽。
宋明海的语气似是微咬了牙根:“你就这么恨我吗?宁愿跟着一个外人和我对着干也不愿意听我的话?你从小到大,我是少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你用的学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宋厌,我没你想的那么对不起你。”
那一刻,宋厌突然就不想再争论了。
他没有表情地轻点了下头:“你说得对,所以我还不懂事的时候也像其他家小孩儿一样黏过爸爸,至于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觉得答案你比谁都清楚。至于你的病……”
宋厌说得客观又平静:“你即使事业失败了,妻离子散了,你也还是比其他很多人强,起码治得起病。所以这个世界上无能为力的的弱者的确很多,但如果可以的话,对那些人好点,就当为你自己的病积点德,你说呢,爸?”
宋厌这声平静淡然无比的“爸”,叫得电话那头的宋明海呼吸几近一滞。
宋厌还没出生时,他的确非常厌恶这个存在,觉得就是把他绑在这段婚姻的刑具,可是就如宋厌所说,那时候的宋厌很懂事,总是会乖乖地软软地叫他爸爸。
所以从那时候起,尽管他不愿意多看他们母子一眼,却也没放下养大这个孩子。
只是最后怎么走成了这样呢。
宋明海不知道那种隐隐的情绪是不是叫后悔,只知道自己大概应该是知道答案,于是像在谈判场上扔出最后的无奈的筹码一样,问道:“如果我同意你和夏枝野在一起呢?”
如果是在一年半以前听见这句话,宋厌想他一定会原谅宋明海从前种种冷漠与伤害,甚至于感恩戴德,尽释前嫌。
可是如今再听到这句话,他只觉得像是一句隔着时间来伤害的讽刺。
他想宋明海在失去了家庭财富健康后可能真的开始后悔了,但是却始终以傲慢的思维思考着,所以始终没有想明白他之所以会失去这些的真正原因。
那就让宋明海后悔着在病痛里度过余生吧。
至于宋明海的这个问题,宋厌也只是答得体面至极:“感谢你的理解,可是你的支持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我不会回去,也希望我们以后不要有不必要的交集,祝你早日康复。再见。”
说完挂掉,屏蔽宋明海的号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双手搭在栏杆上,睼向远方,问:“夏枝野,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我是不是该很恨宋明海,然后巴不得他早点死,天天恶毒诅咒他,落井下石,不择手段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仍然感谢他给了自己一条命再把自己好吃好喝供到大的恩惠,所以选择了最平静冷淡的方式。
一点都不酣畅淋漓。
一点都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可是他就是真的没感觉了,不恨了,也不在意了,就觉得如同一个陌生人一般无所谓,因为这个人是不是在意是不是会称赞他是不是会给他情感上的慰藉都不重要了。
宋厌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夏枝野却偏头看向了他:“宋厌,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因为你见色起意。”
“……”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也不全是。”夏枝野慢悠悠道,“我第一次觉得你可爱,就是第一次见面打架那次,明明你的脸色已经臭得想揍人了,但还是选择了帮我在奶奶面前打掩护,那时候你那个不情不愿的臭脸,可爱得我当场就下定决心要和你当朋友。后来知道了你其实过得没那么开心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当你男朋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厌也偏头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如果一个人从小接收的都是顺遂和幸福,那他成长这样的人理所当然,但如果一个人从小接收的就是磨难和不幸,却还能成长成这样,说明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善良心软的人,根本不可能改变,所以宋厌,你本来就不需要有那么大的戾气去面对宋明海,你值得温柔地过这一生。”
夏枝野的话语落在夜雨声中,如同他的目光一般,笃定而坦然。
宋厌迎着他的视线,突然就笑了,偏头重新看向窗外:“行,记得你这句话,以后再被我家暴的时候也记得夸我温柔。”
夏枝野底线也很低,点头道:“也行,只要不打死打残就行。”
“傻逼。”宋厌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审美有点问题?还是有抖m倾向?怎么就贱嗖嗖的?”
话音刚落,夏枝野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被重新邀请回了群里,并且被发起了群语音通话。
夏枝野捏着手机朝宋厌晃了晃:“看来审美有问题有抖m倾向的贱嗖嗖的不止我一个。”
说着指尖按下接通按钮。
立马传来商淮那把属于顶流巨星的嗓音:“夏爷!厌哥!我跟公司请到假了!明天我们回载酒巷,聚一波走起!”
夏枝野抬眉看向宋厌。
宋厌懒得看他,只是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哼”。
夏枝野会意,懒散应了句:“行,明天晚上见,我有事可能会晚到一点,你们找我奶奶就行,她有钥匙。”
说完语音里其他几千只鸭子立马又嘎嘎嘎地不知道吵起了什么。
夏枝野笑着挂断电话,朝宋厌道:“明天回南雾后你先去载酒巷,我去办点事,晚点到。”
宋厌想起之前夏枝野没来得及说完的“小惊喜”,警惕道:“办什么事?”
夏枝野神秘一笑:“秘密。”
夏枝野的秘密小惊喜是什么,宋厌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反正估计又是什么粉红色的奇怪玩意儿,但也由着他去了。
于是到了南雾的机场后,两人就分道扬镳。
夏枝野去办他的事,宋厌先去了载酒巷。
因为宋厌白天去见了北大招生办老师的缘故,他们出发的晚了些,加上飞机延误,他们到达南雾的时候天色已经晦暗昏惑。
而载酒巷的深处已经亮起了暖黄的灯光,伴着大声说笑的喧嚣。
院门虚掩,一推开,就看见院子里摆着大圆桌,周子秋,沈嘉言,方尝,赵睿文,孔晓晓正围坐在桌边笑着说着什么,而很久没见的商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台移动ktv,正拿着麦,站在台阶上摆弄各种顶流巨星专属的浮夸pose.
两年前还因为有点婴儿肥和土气的学生打扮而其貌不扬的少年,经过一两年的训练,长高了,变瘦了,变白了,头发打理得利落,褪去了沙雕高中生的幼稚感,笑容变得自信张扬,站在那儿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明星该有的瞩目风采。
看来追梦追得很成功啊。
一听见门口动静,抬头看见宋厌时,瞬间把麦一扔,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厌哥!我可想死你了!呜呜呜呜呜……”
宋厌面无表情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我们关系没这么好……”
“有!怎么没有!”商淮刚被扒拉下来,就又一把重新把宋厌紧紧抱住,宛如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父亲般,激动哭泣,“夏爷都告诉我了,当时不是你倾家荡产借给我五千的话,我根本就没钱去北京,更别说面试成功了。所以你就是我的爸爸!我的再生父母!我的永世恩人!!!”
丹田发力,震耳欲聋,嗓音清脆,绕梁三日。
被他吼得耳朵差点聋了的宋厌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他错了。
艺人训练可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但绝对无法提高他的智商。
幼稚的沙雕男高中生永远是幼稚的沙雕男高中生,没得救。
感受到宋厌浓重的杀意,为了避免这样大好日子发生惨烈悲剧,赵睿文和小胖连忙上前把商淮生生拖开:“巨星,别哭,皇冠会掉,我们来唱歌!”
“好!”商淮立马收起眼泪,走到移动ktv旁,拿起麦克风,“接下来我将演唱一首老狼的《同桌的你》,谨以此歌献给在座的所有朋友,也献给我们终将逝去的迷茫的少年岁月。music!起!”
不得不说,商淮这人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唱歌真的不错。
少年清亮温柔的嗓音在沉沉到来的夜色中浅浅漾开,唱着这个年纪不算刻骨铭心却足够真挚的离愁别绪。
宋厌听着歌,拉开把椅子,顺势在桌边坐下。
正好赶上刘奶奶抱着一个玻璃酒罐匆匆赶来,和蔼笑道:“这是我去年秋天就酿好的桂花酒,一直藏着的,本来想高考前给你们喝,结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正好出成绩,就拿来给你们尝尝,祝你们都是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前途无量。”
众人纷纷从刘奶奶手里接过盛酒的杯子,道过谢,一饮而尽,酒味偏淡,馨香清醇,正好应景。
沈嘉言嘴最甜,直接夸张地睁大眼,惊叹道:“哇!好好喝!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小麻将一下就被勾起了馋虫,爬到宋厌腿上,抱住宋厌脖子,直勾勾地盯着宋厌手里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桂花酒,奶声奶气道:“厌哥哥,祝你金榜题名!前途无量!所以可以给小麻将喝一口吗?”
宋厌对自己的酒量有点数,所以只打算轻抿一口意思意思,没想到被小麻将盯上了,正想着怎么用小麻将听得懂的话告诉她不能喝,小胖就用筷子蘸了一点递到小麻将跟前:“抿抿。”
小麻将立马就充满期待开开心心地抿了上去,然后下一秒就皱巴着小脸,连“呸”了三声:“苦的!不好喝!沈哥哥骗人!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就反身抱住宋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不理人了。
剩下桌上一阵哄笑,刘奶奶也笑着把小麻将从宋厌怀里抱了出来:“我带她去吃饭,你们几个好好聚聚,有什么需要就到隔壁叫我。”
看着一老一幼离去的背影,小胖撑小脑袋叹了口气:“我记得当时游乐园见到小麻将的时候,我和孔晓晓还以为她是你和夏爷的女儿,没想到现在她成你小姑子了……嗷!”
话没说完,小胖就被隔壁孔晓晓狠狠踹了一脚:“你想死别拖上我垫背!”
对面宋厌也微一抬眉:“女儿?小姑子?”
“……”小胖反应过来,立马改口,“对不起!都怪我眼拙!小麻将必然只能是你小姨子!不容置疑!”
周子秋听完,觉得好笑,慢悠悠道:“你也就仗着夏枝野不在才敢说这话,不然看他揍不揍你。”
“嗨呀,那必然不会,我们夏爷就是个耙耳朵,还有人不知道?”小胖理直气壮地反问。
众人短暂思考,点头:“确实。”
“那可不,夏爷绝对是我见过的最专情最痴情最疼对象的好男人。”小胖一脸掌握尽天下八卦的表情,“你们估计都不知道,厌哥刚去北京的时候,夏爷生了好大一场病,身体虚,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跟没了魂似的,经常不是发呆就是走神,那个笔记本上,全是他发呆时候写的厌哥的名字,看着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一点都不夸张。”
宋厌握着酒杯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小胖却只当他们已经苦尽甘来,就被这些往事当做寻常事讲出:“而且夏爷的手机被没收了好几回,零花钱也被扣得干干净净,为了攒钱买手机,给厌哥寄快递,他除了卖学习资料外还去网吧给人修过电脑。就他去北京找厌哥那次的火车票钱,就是他修了几十台电脑,连续一个月没睡过整觉没吃早饭攒下来的,他本来谁都没打算说,还是我去上网撞见了他,他才跟我坦白的。”
小胖说着又呷了一口桂花酒,叹了一口气:“你说夏爷这人,放到哪儿不是个人中龙凤,随便妥协一点,好日子就等着他的,可他为了厌哥就是能吃这个苦,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给厌哥说,说厌哥知道了会心疼会不高兴,他舍不得。你们说,这种好男人哪里去找?”
这些事宋厌从来不知道。
他以为夏老更通情理,还有夏瑜在,夏枝野的日子应该比他好过些。
可其实并没有。
那一年的时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痛苦难熬,夏枝野同样在痛苦难熬,只是选择了藏下那些艰难,只把温柔强大的一面展现给他,给予他希望和力量。
以至于他忘记了夏枝野也只不过和他一样,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少年而已。
以至于每当他觉得夏枝野已经足够好的时候,都没发现原来夏枝野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
宋厌垂眸看着酒杯里倒映的灯光和月影,指尖轻握,眼睫微颤。
小胖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意识到自己仗着酒劲说的有些多了,连忙又“嗐”了一声:“我说这些干嘛,都过去的事情了,你们现在都是有钱有房有能力的成年人了,家长又管不了你们就,想干啥就干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对吧?”
“对呀,都过去了,以后只剩好日子了。”孔晓晓连忙附和,“虽然知道你们俩在谈的时候,我们年级女生的芳心都碎了,但是后来想想,你们俩多配啊,所以全部从女友粉转cp粉了,你们有这么多祝福,以后肯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就是,而且夏枝野好我们家小厌就不好了吗?他当时为了让夏枝野过得舒服一点,把自己最喜欢的表都卖了,所以这是两情相悦,互相深爱好吧!以后婚礼我必随份子钱!”沈嘉言打从心里觉得宋厌就是值得夏枝野这么喜欢,护犊子得跟个娘家人一样。
周子秋却只是侧眸看向他:“你们家?小厌?”
“……”想起自己昨天说的再也不跟宋厌玩了的话,沈嘉言心虚地扯了一下周子秋的衣角,小声,“哎呀,今天特殊日子,明天我再跟他绝交嘛。”
周子秋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抬杯向宋厌举了举:“祝福。”
“对!祝福!”赵睿文见状也举起杯子,“让我们祝福夏爷和厌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嗷!”
说完又被孔晓晓狠狠踩了一脚,才意识到这俩人不能生孩子,连忙改口:“让我们祝福夏爷和厌哥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迫不得已的分离!一辈子幸福自由地在一起!”
“不止夏爷和厌哥,祝我们所有人以后都能自由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台上的商淮握着麦克风,大声喊道,“年轻永远万岁!我们永远万岁!”
“年轻永远万岁!我们永远万岁!”
所有人举起杯子,激烈一碰,喊出他们即将开始真正的人生旅途时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想法。
他们不会永远万岁。
他们也不会永远年轻。
甚至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各自的人生而渐行渐远,直至彻底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成为彻彻底底的人生的一个过客。
可是他们到底曾经陪伴对方走过了最美好的岁月。
见证了那些最单纯炽热真挚的年少情感在岁月里开出惊艳的繁花。
也见证了那些无能为力那些束手无策的阻碍带给他们的磨炼和蜕变。
即使他们终将四散而去,可是想起年轻岁月时,他们永远会记得那些嬉笑怒骂而过的笑颜,而想起那些笑颜,他们就会想起自己那些平凡如一却又与众不同的青春。
等到那时候,他们就会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日子,那些少年,那些朋友,那些对酒当歌的长夜和充满美好期许的誓言。
台上的商淮应景地唱着朴树的《那些花儿》。
伤感的嗓音晕开在夜色和酒意里。
他唱着:“有些故事还没讲完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以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他们都老了吧,他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而台下的人们跟着他唱着,逐渐红了眼眶。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就算了吧。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吧。
尽管他们不知道是否还能再遇见这样无条件信任彼此,原谅彼此,理解彼此,不带任何利益计较,不带任何其他的目的的友情,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青春将在哪一天彻底逝去。
但不论未来如何,他们曾经在一起拥有过最好的友情和年少时光就已经够了,如若有缘,他们终将还会在同样的路途上重逢。
想着这些伤感离绪,众人酒醉微醺,开始或哭或闹。
只有宋厌独自坐在角落,清醒地看着这一张熟悉可爱的面容,试图牢牢记在心中。
然后突然发现他的那副画,早已不是黑白画,而是浓墨重彩到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绚烂热闹。
所以他何其有幸,可以在最无力最苍白的时候遇上夏枝野,遇上这群可爱的人,才能得以走过风雨,可以拥抱最好的人,走过这温柔的一生。
想到这儿,他突然很想在这个时候抱一抱夏枝野,拨出电话:“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松懒的低笑:“你出门,左转,记得带上你的行李。”
宋厌懒得再去想夏枝野又有什么诡计,依言照做。
拎着行李箱,走出院门,一直往前,走过这条他们见证了他们初遇和定情的窄而长的小巷。
然后在巷子那头,月光之下,看见夏枝野倚着车门,站在了视野尽头。
是一辆崭新的悍马越野,宋厌曾经说过的最喜欢的车型。
而夏枝野就倚着车门,散漫支着两条长腿,笑得慵懒又张扬。
宋厌走过去,抬眸看他。
他伸出手,做出邀请状,眉眼微弯,嗓音低柔:“这位漂亮的先生,如果我现在邀请你何我一起私奔,你愿意吗?”
宋厌倨傲地抬着下颌,眼神骄矜而傲慢:“这位不得体的先生,请你先告诉我,我们要私奔去什么地方。”
“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什么地方?”
“反正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夏枝野看着宋厌,笑得笃定又温柔。
宋厌迎着他的视线,看了许久许久。
然后终于搭上他的手:“好。”
无论从今往后路途多长,险阻多少,前途有多未卜,我都会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哪怕山高水长,再无归途。
他们行驶着那辆越野消失在月色之下的老街,无人知晓他们踏上了怎样山高路远,风雨兼程。
或许是奔向了最遥远的城镇,或许只是在某个夜晚看了一朵花开,又或许只是在公路上奔驰,享受夜色掠过吹来的自由的晚风。
但都无关紧要了。
因为那里终归是他们想去的地方,无人可以阻拦,也无人可以拆散。
他们都曾无能为力,但他们终将自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