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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妈妈

樱桃痣 杏酪 2801 2024-02-18 11:12:21

2023-10-18 02:46:34

仔细听着,好像确实有枪声和喊叫。

屋内的人躁动起来,心腹焦急指挥他们,怒道,“一个个愣着干什么,快出去看看情况!”

门外却已隐隐有动静不小的骚动,像是两拨人在火拼。

这不应该,船上除了研究所的人,再没有任何外来势力,政月被政国元看管着,就算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派人出海追上他们。

更何况……

打杀的声音愈发清晰,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手下,白燮临蹙眉往门口走去,要越过一具身体的时候,顿了顿。

心腹看了眼地上的越遥,也为难道,“这……”

白燮临垂眸看着越遥的脸。

似乎要说什么,手下紧张地俯身过去,深怕自己听错信息。

却还没等他开口,大门便轰!一声响,被数十名高壮的警卫撞开。

人人皆身着着防爆装备,一进来,仿佛对四周的环境并不意外,看那专业程度,似乎并不像是私人可以拥有的警卫力量。

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国旗或是机构的标志图样,十分戒备,都覆着防毒面具,因此看不清人种。

门口冲进来一个女人。

不只是跑了多久,她看起来并不狼狈,只因为奔跑所以体力不支而喘着粗气,她面容憔悴,满脸都是担忧,身上有些血迹。

“姚姚!”

她见这一地的血和身体,脸色愈发苍白,那份惶恐和不安难以抑制。

白燮临见她,若有所思道,“你没死?”

殷时嬿根本没理会他,往地上扫视,一眼就看到殷姚的身体,身体一僵,眼睛猛地瞪大,心要碎了似的,发出一身凄厉的惊叫,“姚姚!!”

她已经急疯了,几乎是飞过去的,不要命了一般狠狠搡开挡在面前的白燮临,甚至于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殷时嬿几乎是扑在殷姚身上的,手足无措地触摸他的身体,每发现一处伤口,心便要破碎一次,“姚姚,宝贝,宝贝……”她流下泪来,翻过殷姚的身体,把她的孩子轻轻捧起来,心痛地抱在怀里,用手擦拭着殷姚的脸,和口鼻涌出的鲜血。

“不会的,不会的,没有晚……”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摸着殷姚尖瘦的脸,放软了声音,“不会……姚姚?是妈妈。不痛了,不痛了……”

有心跳,还有心跳。

殷时嬿浑身都在抖,看到殷姚身上的身体几乎泣出血来,胃里翻上一股铁锈味,“姚姚,睁开眼,看看妈妈,嗯?”她红着眼,“乖啊,瘦成这样……疼不疼,疼坏了,宝贝……”

白燮临见她把自己撞开,一下子没有直接反应过来,又想到什么,表情扭曲地握紧了手里的刀。

正好,他今天过得不太顺遂,本就心烦的厉害。

“先、先生!”手下眼尖地发现门口款款出现了另一个人,想伸出手拦,却被他斥开。

“滚。”他凉凉一眼看过去,“能让她从你眼皮子底下带着人上船,无能的废物。”

手下一顿,不再拦着,并未做声。

白燮临不再看他,越过地上的身体,对殷时嬿笑道,“能活着从岛上逃出来,可喜可贺,但也太鲁莽了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上我的船,以为带几个人就能救走他?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殷时嬿满心都是殷姚的身体,摸着孩子的脉搏,不知是不在乎,还是顾不得,她一直没有理会白燮临。像是只当他不存在似的。

白燮临眯了眯眼,一步一步地接近地上无暇顾及其他的女人。

狠笑一声,扬起手,“母子俩都一个样子,真过分啊……”

“白燮临。”

软语轻飘飘地从背后传来,倒叫他身体猛地停住。

他快速转过身,看到那纤弱又熟悉的身影。

眼前一晃,破天荒地怔了怔。

那双眼睛。

越遥……

不对。

不是越遥。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是你?”

那女人见他识得自己,“看来你还真认识我。”她越过这人,看了眼殷时嬿,确定她还好,便收回目光,“那你对阿嬿说得也不都是谎话啊。说来真是,她和我解释的时候,说起你的名字,一时半会,我还真不记得你是哪号人。”

说罢,她对身边人嘱咐道,“把这地上几滩处理一下,速度快点。”

手下人利落地应了声是,便很快叫来了医护人员。

白燮临不动声色地在原地,默了半晌,听见甲板上集火的声音已经弱了许多。

急救拉走了殷姚,满心都是孩子的殷时嬿自然在一旁跟着,她从头到尾除了殷姚,都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一时间形式扭转,既然对方的人已经全副武装打到这里来,外面什么情形自不必说。

白燮临见她打量自己,便也皮笑肉不笑地打量回去,“好好的,蹚这趟浑水,能有什么好处呢,宗夫人。”

陈窈的脸上有些有违年岁的天真与稚气,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见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很不适应,立马反感道,“不要说话了,我讨厌你的口音。”

她说,“我不喜欢被冠他的姓,他也知道我不喜欢。”陈窈看了一眼他,“上一个这么喊我的人,现在还在宗晏知的地下室挂着。”

“哦?”听见这名字,白燮临面上终于有些沉不住,那笑容凝固了些,缓缓道,“那位是什么时候来船上的,我得亲自……”

“他不在,白燮临。”陈窈说,“自己亲儿子给人伤害成这样,一个死一个重伤,”她轻巧一笑,“又是后事又是安排急救的,且忙着呢。”

白燮临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是在思忖些什么花言巧语,酝酿了半晌,叹口气,“这事还有的商量,我大概是知道宗先生最近在做什么,我可以帮忙。别的称不上,但我的研究所是世界上最……”

“别再说了。”陈窈不乐意听,“商量什么?没得商量。”

她不高兴地抬手,二话不说,连谈判资格都未给予。

毫无负担地利落两枪,正中他左肩和下腹。

打他,就像在打什么无足轻重的卒。

猝不及防,他狼狈地倒下,低头扫了一眼伤处便用手紧紧压着,眉眼阴鸷地看着她。

养尊处优多年,向来是没怎么受过伤的,这两下比想象中要痛,叫人眼前阵阵发黑。

绞进肉里的火药弹片,凶猛地刺激神经。

他有些发愣。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疼。

虽有些不合时宜,耳边却突然再一次响起殷姚话来。

迷迷糊糊地想,好像这一次,确实是,没有人再慌张地跑上来,替他挡着了。

这枪后坐力很大,震得她手麻,甩了甩,牢骚道,“宗晏知的东西难用死了,又笨又重的。”

“夫人。”

“嗯?干什么。”

有人过来提醒道,“这些如何处理。”

殷时嬿早就带着孩子离开了,地上只有越遥的身体。

先前还未注意,只顾着阿嬿了,这会儿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反倒沉默了下来。

那人见状,心下了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挥手,叫人过来候着只等发落。

越遥。

陈窈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了。

那时候她也还小,普通人尚在读书的年纪,就要带着这孩子四处逃亡,她知道能力不足,所以留下了襁褓中的殷姚,托付给阿嬿,自己带走了已经快四岁的越遥。

宗晏知对她的执着过了头,甚至于没什么下限,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为了逼她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越遥被迫与她分开,幼小的年纪被卖到下城最肮脏混乱的地方,经历了什么,她不可能猜不到,但总是逃避去深想。

从此再没有相见过,至于是谁伸了一把手将他从深渊中扯出来的,陈窈并不清楚。

分别后的十五年她都被宗晏知关着,生不如死。和疯子相处久了,自己也变得不正常起来,到最后也开始分不清,这场博弈到底是谁先妥协的。

她看见越遥脸上有道疤。

半睁着眼,好像还有留恋。

她俯下身,将孩子轻轻抱了起来。

身后的人咳嗽了一声,“夫人。”

见她看过来,便指了指另一边,“那个……”

顺着看过去,她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看到那张脸很是眼熟,蹙起眉,不太确定道,“……政成凌?”

样貌倒是比政成凌年轻多了,眉目没那人那么死板,很快,便反应过来,“啊,不是他,是他那个小儿子。”

“是。”下人点头道,“政药现任的董事长之一。”

“知道,阿嬿恨死他了。”她点点头,问,“活着吗?”

“失血量过多,应该是快不行了。但是还有呼吸。”

“嗯。”她抱不动越遥,便有人过来扶着,微微调整了下呼吸,她本来想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了,想了想,转言道,“一并带走吧,动作轻一些。”

“至于那个,”她指了指昏死过去的白燮,想了想,“查一下血型,给宗晏知带回去,之前的样本死了,这个新鲜,够他折腾一阵子的。”

“知道了。”下人见她固执地要自己托着越遥,劝道,“还是我来吧夫人,这毕竟……”

“没事。”她空出一只手来摆了摆,“没事……”

这辈子也没陪他走过几段路。

至少,她想亲自把这孩子带回去。

当年她在唐人街的金店工作,每一日都忙到很晚,越遥便一直在非法托儿所里,从夕阳等她等到黑夜。

见她每天都最晚来,也不哭闹,没有埋怨。这孩子话少,从来也不索取什么,最多就是发烧生病的时候太难受了,伸出手来,想要她抱,要她别走。

她没经历过这些事。为了报复宗晏知,她对自己下手也算狠,太多年了,早就忘了如何做一个母亲。

于是只学着阿嬿刚刚扑过去的样子,嘴唇不习惯地动了动,对着越遥冰凉的身体,摸了摸他的脸,哄睡似的,轻轻道,“妈妈来了。”

她说,“不痛了。”

不痛了。

以后都不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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