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序回过头,一把握住了秦夺的肩膀:“秦夺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筹谋了什么秘密计划!”
秦夺白了他一眼:“放手。”
“靠,司予都让我搭,你不让我搭,亏咱俩还认识了那么久,秦夺你有没有人性啊!”
秦夺动作一顿,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任泽序一脸不服:“我说你没人性!”
秦夺:“司予什么时候让你搭了?”
“……啊?就刚刚啊。”任泽序硬刚不过三秒,莫名又怂了下去,连声音都跟着低了一个八度,“干嘛,不服气啊?”
秦夺啧了一声,转身要走。任泽序一把拉住他:“你还没说呢,你们到底准备干嘛啊?我看司予刚刚被打的那一下挺重的,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秦夺毫不留情地将手臂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任泽序觉得他眼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回去缝你的衣服去,再多嘴,小心把你也抓起来关禁闭。”
说完,他就离开了车间,也不知道是打算去哪。
任泽序心里委屈,但他不敢说,只能压抑着满心的担忧与好奇,怨妇似的目送秦夺的背影离去。
禁闭室里。
确认门外的看守都已经离去后,拿着“钥匙”牌的司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
他之前在禁闭室内试过一次,他的宿化能力依旧没有恢复,非但如此,连伤口的快速愈合能力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之前挨过的那一棍到现在依然还有感觉。
不过被“关禁闭”的这一整天时间内,他都有正当理由可以不再被看守盯着参与集体活动,也就是说,他拥有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可以在这个病毒世界中寻找线索。
前提是他的行径不被任何NPC发现。
司予贴着建筑的阴影,一路绕到了后门的疏散口,顺着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安全通道上了三楼。
好在此刻这个点,大多数NPC都在车间里监管秩序,外面并没有多少人。他避开两个路过的NPC,一路潜到了秦夺口中那个三楼办公室所在的区域。
然后就遇到了某位守株待兔的看守先生。
秦夺靠在办公室紧闭的门前,听到动静,侧过头来看着他。四目相对间,司予倏然笑了:“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保险箱用的是双向密码锁,我不来,你这个偷跑的‘犯人’打算找哪位NPC帮忙?”
秦夺说着抬了抬下巴,道:“让我看一眼你的伤。”
司予愣了一下,眼角下勾:“这不太好吧?青天白日的……而且一会儿万一来人了怎么办?”
“我看过NPC的排班工作表,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都不会有人来。”
“那不是正好?”司予说着就想往里走,“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刚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看看那个保险箱里到底有什么……”
他话没说完,被秦夺一把拉住了手腕。
后者语气很淡,却隐约带着点强势的意味:“让我看一眼你的伤。”
重复完这一遍,他不容分说拉起了司予的袖子。
之前枯黑看守那一电棍抽下来时,一半抽在了司予手臂上,另一半落在了他后背。
秦夺的动作堪称仔细,然而在看到司予白皙的手臂上那一大片肿胀的淤青时,还是忍不住眸光一沉。
司予有点儿无奈地站在那,往下扯了一下衣袖,盖住了那一片刺眼的紫红,心道这该死的自愈能力,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失效了。
他抬起眼看着秦夺,不甚在意地笑道:“看完了吗?这种伤只要不二次撞击,很快就不会再有感觉,说不定我们还没从这儿离开,就已经好了。”
谁知秦夺却突然问道:“你不是怕疼么?”
司予:“嗯?”
反应了一秒后:“……”
好像之前在病毒协会的时候,他是这么忽悠过秦夺一句。
然而一个擅长扯谎的人,心理素质必然很强,他恍若未闻地忽视了秦夺的这句话,偏了偏头,问:“所以我们可以去开保险箱了吗?”
秦夺拿他这副模样没有办法,眼下的情况确实也没时间处理伤势,只能暂时作罢,等拿到保险箱里的线索后再说:“……走吧。”
这个时间段办公室里果然没有人,保险箱就放在窗台下的角落里。“钥匙”对这种双向密码锁无效,需要两个人同时破解密码才能打开。
好在这种事两人在病毒世界里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做起来已经驾轻就熟,没用多少功夫,就成功打开了保险柜。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箱两侧的密码锁同时打开,柜门弹开了一道缝隙。
从那条缝隙往内看去,保险柜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在柜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四溢开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隐约的声响。
咕噜……咕噜……
司予下意识拉着秦夺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只听“吱呀”一声,保险柜的柜门缓缓打开,紧接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从保险柜里滚了出来。
那个脑袋滚了两圈,最终停在了司予脚边。司予低下头,透过被鲜血粘成一缕一缕的黑色毛发,对上了一双黑乎乎、湿漉漉的眼睛。
那个脑袋盯着面前的二人,缓缓咧开了嘴,声音低沉粗粝,却又带着股极其违和的天真:“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还是……来偷这个箱子里的东西的?”
与此同时,另一栋楼的服装制造车间。
尽管贺寻杉昨天已经说过,让顾韧以后不必再来看他,但顾韧今天还是来了。非但如此,他今天来的时间还比昨天早了很多,甚至都没等到中午吃饭时间,车间门口就传来了昨天那个NPC的叫喊声:“00041号贺寻杉,有人探望!”
贺寻杉手里的动作一顿,往那个看守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重新低下了头,仿佛那个NPC叫的人与他无关。
反倒是夏瑶见状有些急了,她快步走到贺寻杉身边,低声问道:“贺先生,那个看守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啊?快去呀,别让你爱人等急了。”
谁知贺寻杉却垂下眼,继续缝纫着手里的衣服,淡声道:“我不去了。”
“啊?”夏瑶想起司予昨晚同自己交代的事,急得想跺脚,“你为什么不去了啊?这,你爱人这么大老远来一趟,你要是说不去就不去了,他会很伤心的吧!”
贺寻杉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我昨天就已经告诉过他,让他以后都别来了,他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再见他的。”
夏瑶还想再试着说服他,然而门口的NPC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贺寻杉!你再不过来这次探望机会就取消了!”
眼看贺寻杉似乎真的想就这样放弃掉这次机会,夏瑶急中生智,赶忙举了一下手:“等一下!”
她回头看着贺寻杉,语速飞快:“既然你不想再见他,那我就再去帮你转告一次吧,免得他下次再往这儿跑,怎么样?”
短暂的停顿后,贺寻杉点了下头,似乎真的已经铁了心:“那就麻烦你了。”
好在夏瑶并不在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的目的只是进到那个探望室里,帮司予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得到贺寻杉的同意,她快步跑到传话的NPC面前,在裤腿上擦了两把手心里的汗后,鼓起勇气道:“我是贺寻杉的委托人,他委托我代替他去见这次的探访者,带我过去吧。”
NPC看了她两眼,没有多问,一路把她带到探望室外,随后转身离开。
夏瑶独自站在探望室门口,看着面前半掩着的大门,心脏突然开始无端狂跳起来。
她想起了在那间黑暗的禁闭室里遇到的可怕男人,想起了无辜惨死的周紫婉,想起了那些手里拿着枪、无差别杀人的怪物……
似乎从昨天她们踏进那扇废弃监狱的大门起,她的人生就在一夕之间,被一把看不见的刀砍成了两半。
只要一想到她此刻要去面对的,或许就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就紧张得连腿肚子都在发抖。
……然而她想活着出去,她也希望这里的所有人都能活着出去,希望悲剧不再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夏瑶抬起头,推开面前的门,一步步走了进去。
探望室内部的陈设一如既往地简单,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扇厚重的玻璃墙上,随后是空荡荡的椅子,直到最后,终于看到了那个玻璃墙后坐着的男人。
几乎是对上目光的第一瞬,夏瑶瞳孔就猛地一缩,一股极其强烈的直觉从脚底升起——
就是他!
那一瞬间骨子里对危险的本能几乎能让夏瑶肯定,面前的男人就是害死紫婉的那个凶手!
她像是一个骤然坠入冰窟的人,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才艰难地从恐惧与愤恨中挤出了一丝理智,僵硬地走到那面玻璃墙前,缓缓坐下。
接着便见男人皱起了眉,一道噩梦般的、光是再次听见就足以让她汗毛倒竖的声音从玻璃的那侧传来:“怎么来的是你?贺寻杉呢?”
司予看着脚边这个正在说话的黑色脑袋,片刻后辨别了出来,这似乎是一只……罗威纳犬。
尽管他自认已经经历过了不少病毒世界,但打开保险柜后,从里面滚出一个会说话的狗脑袋这种事……
不论怎么看,都依旧还是挺离谱的。
狗脑袋上全是腥臭的血迹,颅骨凹陷,看上去像是被钝器狠狠击打过,模样十分凄惨可怜。
然而其内住着的灵魂,似乎还是……蛮威武雄壮的。
见二人半晌不说话,那脑袋“汪”地嚎了几声,突然张开嘴,一口向着司予脚边咬来!
“不说话,一定是小偷!咬死你们两个偷东西的贼!”
司予这才从意外中回过神,第一时间向后退了两步,反应极快:“我们不是贼,我们是来陪你玩的。”
他说着,试探着蹲下身子,摊开手掌,语气友好道:“你看,我们就是因为想和你玩,才把你从那个黑箱子里放出来的。”
狗脑袋盯着司予,仍然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凶恶的模样。
很明显,他对面前这两个陌生人并不信任。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预料得到,一个保险柜里居然会锁着一个会说话的狗脑袋,因此司予对此也全无准备。
他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对策,一抬眼,突然看到秦夺外套口袋的一角,露出了一小片向日葵图案。
司予灵机一动,笑道:“你看,我们还专门给你带了玩具。”
他说着,伸手就想去拿秦夺口袋里那个向日葵发圈。
意识到他的目的是什么,秦夺捂住口袋,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这个狗脑袋会以这幅模样出现在保险柜里,背后肯定另有隐情,只要把它稳住,说不定能套出什么重要线索。
司予弯起眼睛,低声道:“借我用一下,明天重新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好不好?”
“不行。”秦夺眯了眯眼睛,斩钉截铁道,“这是我的。”
“我……”
秦夺没有留给司予分辨的机会:“这是你交给我的学费,没得商量。”
地上的狗脑袋看看秦夺,又看看司予,似乎疑心自己被这两个陌生人类给骗了,龇了龇牙,问:“我的玩具呢?”
司予:“……”
他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只狗,而是两只。
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很沉稳的秦夺,居然会跟一条狗抢玩具。
何况这条狗还只剩了一个脑袋。
真不知道该说秦夺是幼稚还是小心眼。
看来他一开始戏称这人为“警犬”,还真是恰如其分。
他有些头疼,正思考着还能用什么东西忽悠一下这条护卫犬,就见秦夺随手在外套另一侧的兜里摸了两下后,拿出了个类似于定位器的玩意儿,往地上一扔:“玩具,拿去玩吧。”
司予猛地回过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任泽序之前跟他介绍那玩意儿的时候说过,这个定位器是病毒协会的最新技术,单个仪器的造价就已经近万。
他先前以为秦夺只是幼稚,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
秦夺大概不是幼稚。
……他这是脑子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秦·跟狗抢玩具·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