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哪里敢有意见。
不止陈珂, 现场所有人都不敢。
因为他们压根没有提意见的权利。
十二分队是很早以前，路总提到明面上要组建的私人战队。
一直迟迟未建，大家以为要黄。
直到今年PNC项目启动, 路总才将十二分队重新提上日程。
它原本就属于路总, 从教练到队员，所有决策权在路总手里。
路总的话一出，现场当然无一人有立场反驳。
大家纷纷脸上刻笑, 鼓掌附和路南——
“没有意见，路总的分队当然由路总自己做主。”
“路总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陈珂你赶紧坐下, JING入龙承是件好事, 在哪个分队都是为龙承打，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那我们集体预祝路总的十二分队开队顺利, 也祝JING夏季赛取到好成绩。”
“……”
陈珂看着这群倒戈相向的同事, 临了还拉踩他一脚，脸上隐忍不好发作的神情, 涨得一瞬红一瞬白。
景涩以为宣布完他所属哪个分队，会议就可以结束。
没想到, 吴助理走到他身边, 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JING，路总授队徽, 你得到前面去领。”
景涩选的位置在会议室的末尾, 离路南的主位有些距离。
听助理这么说, 行, 他预备起身，“去前面领是吧。”
助理冲他点头微笑。
景涩还没起, 路南却比他先从座位站起来，“不用了吴助理, 我去JING那边就行。”
现场又一次因为路总的举动惊讶。
“啊这……”
“路总可有点……太稀罕JING了。”
“或许是照顾，JING毕竟怀着身孕。”
“可他月份不大，赛场都敢上，走两步怎么了。”
“我觉得不对劲。”
“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
景涩听着周围三三两两的小觑声，不懂有什么。
拿个队徽而已，他上去拿不就完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景涩也从座位站起来，朝路南那边走。
路南已经走到他跟前。
景涩把手一伸，掌心摊到路南面前，“谢路总，我领队徽，嗯！”
谁料，路南说：“把手翻过来。”
景涩“啊”一声：“不是，我领队徽，手翻过来干嘛，给我就完啦。”
周围一时发出不同程度的嗤笑。
景涩当即火了，“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背地说我还让我听见就算了，我都起身自个走两步，领个队徽怎么你们了，笑这么难听。”
周围在笑的一众经理人和教练纷纷尬住，笑也不好再笑。
全部哑然住嘴。
但路南笑了。
不止笑，他还笑得很温柔。
他拉过景涩摊在面前的手，翻了过来。
霎时，一枚闪着金光的戒圈戴在景涩的食指上。
戒圈很细，上面附着字母L，周边有粉金色的点缀和微雕的龙承战队标识。
景涩懵了三秒，反应过来，“队徽居然是枚戒指？”
路南失笑出声，“嗯，每个分队的队长都有，只是戒指上的字母不一样，L是十二分队的代号。”
这下换景涩惊讶了。
他实在没想到，龙承授个队徽也太有仪式感。
哪像他进SAI，楚俊把队徽往他桌上一丢，说：“JING，队徽，拿着，别衣服左边就行。”
跟龙承这种，由CEO亲自往他手指上戴的戒指队徽比起来，SAI属实小巫见大巫。
待遇极佳。
仪式感极佳。
选手归属感蹭蹭蹭爆棚。
“还有没有后续，除了这个，后面还有吗？”景涩难掩脸上的新奇，问路南。
路南还没出口，陈珂说话了。
“路总亲自给你戴队长队戒，你还想要什么，龙承十一个分队队长，哪个有你这种待遇。JING，做人不要太贪心！”
话里话外都是眼红和不爽，一瞬把景涩从氛围里拔了出来。
“陈经理，要不CEO让你坐，问题都让你回答。”景涩指着路南，“你问路总同意吗？”
陈珂：！
他居然被JING当众回怼。
周围的同事纷纷曲指掩笑。
陈珂碍于路南，又只能把气吞回去，说：“路总，我是提醒一下JING，没别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路南自然知道陈珂在不爽崽子什么。
但考虑到崽子刚入龙承，人际关系还是要处。
所以他没有对陈珂发火，只是盯着陈珂不语。
但越是不语地盯，陈珂心里越发毛。
这时，懂事的吴助理出来助攻一把。
“合适！路总说的队戒尺寸真的巨合适，我还怕小了，结果不大不小，刚好丝滑套在JING的食指上，路总，您太神算了。”
路南这才收回盯陈珂的视线。
但是吴助理的话出来，众人寻思，信息点好像漏得不要太多。
比如——
队戒是吴助理定制的
尺寸是路总给的。
路总的队长人选早就内定好。
而内定的那个人就是JING。
JING的手指尺寸还被路总算准了？
品品，不对劲就出来了。
路南带景涩参观十二队的训练室，就在四十八楼，路南办公室的隔壁。
里面等待的还有矜羽。
路南说：“介绍一下，十二队的队长，JING，十二队的教练，矜羽。”
景涩没想到，路南给他安排的十二队教练居然是矜羽。
可把他高兴坏了。
“矜羽前辈，我们认识，之前一起录电竞综艺，上次还在陈列室见过。”
景涩知道矜羽是路南曾经的队友。
但不同于路南的是，他对矜羽还是戴有偶像滤镜。
ONE的每一个成员，除开路大南，他都有偶像滤镜。
矜羽还是那般扎着垂肩的长发，笑起来极为优雅。
他走近景涩，向景涩伸出右手，抿笑回答：“之前不一样，之前你只是JING，现在是十二队的队长，我们当然得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矜羽，以后多多指教。”
景涩忙不跌双手在裤兜两侧擦了擦，双手握上矜羽前辈的手，“你好你好你好，我叫景涩，教练可以叫我……叫我……小涩？”
“景小涩吗？”路南冷不丁插一句。
因为他看崽子看矜羽的眼神，跟小狼狗看到肉骨头的眼神差不多。
景涩忽而一哽，好想瞪路大南一眼。
要不是在人前需要给路大南留几分薄面。
倒是矜羽轻轻笑了一下，“不是吧路南，我的醋你也吃？”
然后回头跟JING说：“JING，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很爱吃醋，自己的都吃，你平时怎么受的啊。”
景涩懵懵懂懂：……啊？
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路南除了在他面前会露出性格真实的一面，在他队友面前，比如矜羽，也会一点不掩饰。
矜羽把路南怎么吃South醋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景涩听。
原本是队长和教练的第一次认识，现下变成了，两人合力在那讲爱吃醋的路大总裁。
边说边笑，景涩和矜羽越发合拍。
路南就那么背靠着机位边沿，双手环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笑着看他们讨论自己。
直到崽子的电话响起，才中断了和矜羽的讨论。
景涩指了指手机，示意他接个电话。
路南点头应允。
矜羽走过来，见路南满面春风，看向门口景涩的眼神恋恋不舍。
他就觉得好笑。
“人终于放身边了，白天看了晚上看，你看不腻吗。”
路南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缓缓了点下头，“不腻。我老婆，怎么会看腻，不觉得你这话在搞笑。”
矜羽受不了了，“这很路南，从前没看出来，最近半年看出来了。我一进龙承就听说，路总亲自给JING授队徽，龙承传得沸沸扬扬，怎么着，你俩这是有官宣的意思？”
“原本有，但是目前不能。”路南反问，“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矜羽不懂。
“很简单。”路南抬抬颌，示意矜羽看周围，“十二分队刚刚成立，崽子在龙承还没有站稳脚跟，他现在又怀有身孕，实际大家对他的质疑很大。”
“——十二分队还得招募契合崽子的选手，如果他不能凭实力收服人心，单靠‘总裁夫人’的名义组出一个战队，那这样的战队也站不上PNC。”
“什么？！”矜羽双手合拍，缓缓鼓掌，“要说思虑周期，果然还得看路大队长。”
“——一边把你家崽子带身边护着，一边让他出去放养收服人心，你就不怕放着放着，你家崽子被狼偷了？”
路南不以为然地勾笑，“所以你看我，一个举动让全龙承都知道我对JING不一样，谁会偷，谁敢偷？”
矜羽好像懂了，“所以龙承内部沸沸扬扬的八卦消息，全都是你暗地允许的。大家知道你给JING授队徽，知道JING是你的内定十二分队队长，知道你们关系好像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模模糊糊放了个烟雾弹，让想要JING和想动JING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我说得对吗？”
路南一瞬失笑。
在ONE里面，矜羽的心思是最细的，脑子也是转得最快的。
他不用回答矜羽，答案显然混在笑声中。
路南重新看回门口接电话的崽子。
那矜羽又有疑问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都有孩子了，你想孩子生下来，给你俩当花童啊？”
这是个问题，路南看回矜羽，“孩子当花童这提议，你可千万别跟景涩提。信不信，他会采纳的。”
“什么？”矜羽好笑，“不会真等那时候吧。”
路南摇头，“不知道，但现在景涩不会同意。他一心扑在PNC上，最快也要等PNC结束才会同意。”
“所以不打PNC，他就不给你婚礼咯？再怎么仪式感需要吧，人活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不想要？”
“想啊。”路南肩头微微耸了一下，笑回矜羽，“所以我才要亲自给他授队徽。”
矜羽：“……啊，不是放烟.雾.弹吗？”
“放烟.雾.弹只是单纯的一面，我私底下还有不单纯的一面。”路南说，“提前过了把给他戴戒指的瘾，很有仪式感地戴上，挺爽。”
矜羽平缓地眉宇缓缓挑了起来，“……我去，路南你挺会玩的啊。”
两人同时失笑。
景涩接到的是楚俊的电话。
楚俊因为知道景涩入了实验队，便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关心景涩。
叫景涩以后在龙承要收敛性子，跟龙承的同事处好关系。
尤其他这次还得罪了王强和李祥那几个战队老板，要是在龙承待不好，他以后可就没地去。
景涩觉得楚俊的担心很多余，因为他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也不是爱招惹是非的人。
顶多跟贺言那样的人互相嘲讽两句，不会真搞什么事。
楚俊又说景涩想得太天真，凡事注意点好，一定要搞好关系。
一来二去，两人聊天时间就拉长到十几分钟。
路南跟矜羽那边都聊完了，景涩还被楚俊缠着叮嘱。
直到见路南朝他走来，景涩才终于以“我老公找我，不聊了”为由，挂掉了楚老板的电话。
路南问他：“谁啊，聊这么久。”
景涩就回答：“楚老板，他怕我在龙承吃亏，叫我跟大家搞好关系，噼里啪啦说了一箩筐的关心话。”
“——很暖是不是。”景涩跟路南笑，“难得我都从SAI离职了，楚俊还这么惦念我，真的让我好感动。”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对现老板有什么不满吗？”
景涩：“……”
他看着路大南，脸上刻意呈现出来的不悦，“不是你说这话，很明显你在对我不满，我哪有对你不满。”
路南哼一声：“你倒知道，那你还故意跟我说，楚俊对你有多暖，多惦念，你对他有多感动，恨不得下一句就是，回SAI算了。”
景涩恍然明白过来，“路大南，你又吃醋啦？”
“有吗？”路南端着总裁架子，否认，“我没有吃醋，是你说这些话，故意让我吃醋。”
“——那我不得拎出来，说道说道。”
景涩：……
忽然笑了。
“好好好，我故意的，我故意的。”他真的拿路大南吃醋这一毛病完全没办法，转身捧起路南脸，看着路南眼睛，故作深情地说，“我故意让你吃醋，知道为什么吗？”
路南不好哄，不说话。
景涩戳戳他的脸，“因为我爱看你吃醋呀，笨蛋！”
话刚落，不悦的笨蛋就沉着脸在崽子脸上狠亲一口。
矜羽又一次被喂了狗粮，“行了，虽说训练室现在就咱们仨，但毕竟我也是个人，以后要是训练，能不能麻烦路总少来训练室晃悠。”
“——我年纪大，吃不得狗粮。”
景涩又要害羞地避开路南。
这一次，他没避掉。
路南提前预料到，大方将崽子揽进臂弯。
然后问矜羽：“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件事，还过不了吗？”
景涩嗅到了八卦的小料料，安静待在路南臂弯。
他看到矜羽前辈眼光黯淡了一瞬，摇摇头，又勉强撑起笑。
“行了，我的事别操心，JING，你现在还是光杆司令，有目标队友人选吗？”
原本静下来吃瓜的景涩突然被cue，“……啊……哦……人选啊……有一个……就我之前的队友，许嘲嘲。”
“ok。”矜羽点点头，但似乎没有特别满意，“除了许嘲嘲，还有吗？”
景涩又“啊”一声。
他之前没想过当队长，也没想过当的还是光杆队长。
哪留意过队友的事啊。
“有。”景涩忽然想起来，“这次路北参加考核意外组到一名主播，他的ID叫有悔。我看了，实力状态非常好，是我的目标人选。”
“有悔？谁啊。”这名儿取得，矜羽好想笑。
景涩抿抿唇，道：“前辈认识，就是您以前的队友，边晟前辈。”
矜羽的笑，一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