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不生的十亡殿如今有了个漆黑小院,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是自己亲手乱搭而成,之前满地跑着猫都消失不见。
那破烂院里仅有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子,院子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猫玩具。
我也不知醉仙楼的酒,是专门醉神仙,还是变成猫后,就会变得有些懒惰。
我到了招财院子里,他把我往那四面透风的亭内猫窝上一放,我便打了个哈欠就趴下睡着了。
再一睁眼又吓了一跳,不知为何睡在了一张富丽堂皇的巨床上,每条床柱上还盘着金龙。我被四双龙目瞪着翻了个身,又翻进了身侧人怀里。
招财稚子模样,坐靠在于猫身的我和他而言都过大的床上,他手中正执着根泛着冷意的长鞭,他垂眼睛看长鞭,神色冷淡。
我碰到他后,他眼尾一抬,一扫冷淡眉眼,又眉开眼笑地扔下长鞭子,趴下来和我对视上:“小猫,醒了。”他抬手点了下被扔到一旁的长鞭,“我让那条鱼给我找个趁手的武器,最好是鞭子,他给我找来这么一根。”
我看了这眼熟的鞭子一眼,没搭腔。
我没问招财这睡得地方时哪儿,也没问他要鞭子又是要做什么。
但我只是忍着好奇,不想问他。
不过等后来我从屋内出来,见大殿门口空地一个石柱上绑着八丘,才知我一觉睡过了招财一人手持长鞭,直接掀了五殿的场景。他还把八丘给绑在了一根盘龙石柱上,任五殿小鬼观摩自己殿主屈辱。
他做完一切后,把我带到八丘富丽堂皇的床上休息去了。
八丘此人身型巨大,是吞了好几个妖魔的大妖和厉鬼融合后所幻化而出。因而性格很差,非常好战。
他常年从这儿打到那儿。最近几百年因为拥有个狐妖爱人,精力才没有放在和旁人打架上。
我在一千年前因他挑衅我,跟他打过一架,那一架打了数月还难分胜负,他把我吞进他肚子里,我在他肚子里待了七七四十九日才破开他肚子出来,臭得满脸黑气,气喘吁吁地与他怒目对视。
那应当算是两败俱伤难分胜负,后来还是吟无化出一根长绳,把人绑起来扔回了修罗界,这一架才没有不死不休算和平结束了。
我见八丘像是一座肉山一样被绑在柱子上,他脚下坐着个美艳的狐妖,八丘气得浑身颤抖,破口大骂,吼叫的声音震的人耳朵疼,那狐妖坐在他脚边让他别叫了,吵死了,几岁小孩也打不过。
狐妖擦了擦脸颊,哀怨道:“我终究是错付了,我还以为你是英雄,也不过如此。”
八丘喊了声美人。
狐妖从地上起身:“我与你双修三百年,也没多张出一条尾巴,原来是当初相错人了。”狐妖意兴阑珊地扫了我一眼,“那小孩不错,就是不知道等他长大需要等多久。”
我眼见八丘这个被我开膛破肚都不嚎一声的人,这会儿被刺激得大叫了一声,他浑身力气积攒起来,怒吼一声,那根捆灵绳便四分五裂开。
狐妖伸手在自己脸旁扇了扇,笑眼瞟过来。
八丘怒吼着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我几乎能感受到地面震动的当当声。
我刚准备变为人身,一脚把他踹回去。身后来了一人,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替我一脚踹了出去。
八丘被踹得落在地上砸了个坑,又连退了数十米远,让地面都滑出一道数米长的深坑。
招财把我放回地上,那根龙隐鞭在他手中散发着森森冷气,他执着鞭子走了过去。
我看他这背影又不自觉干感觉与吟无融成同一个人,我心绪不定,脑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一咬牙恢复人身,准备去帮他。
我后来也没有帮上招财,他和八丘打了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把八丘抽得遍体鳞伤,大半身子都被冻起来动弹不得。
我收起自己准备一展拳脚的手,有些尴尬地想——如此这般,我可能确实打不过他。
招财把八丘抽倒在地,把别人身体当椅子坐下,狂妄地说了一句:“你让人传话出去,我以后在你们这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有不服的,大可以让他来找我。”
招财大闹五殿的事后来传得沸沸扬扬。
那狐妖嘴上骂八丘无用,后来还是带着遍体鳞伤的八丘离开修罗界。
招财便把富丽堂皇的五殿做了自己家,每天在门口空地上处理一些前来挑衅的人。
我什么事也没做上,整日从这个殿溜达到那个殿,因为招财非要学温禀让我当他老师,我路上遇到被他武力征服的小弟,他们也都垂手站立尊称我一声师祖。
我任何事未曾做过,辈分却越长越高。
这招财完全不需要我教,他行事并非无教化,胡作非为也多是因为好玩,如稚子玩笑,闹不出什么大事。
修罗界阴冷,除却醉仙楼亮堂热闹外,别处看起来都灰扑扑的,我不大喜欢这地。大部分神仙都不喜欢来这里。
我闲来无事给丹璀传书,说我是被流放下来,凄凄惨惨戚戚。
丹璀不理我。
我给延雀传信,让他来找我玩,他大惊失色,说绝不可能再来,吟无重生大闹修罗界的事他已有耳闻,祝我好。
我去找音魃和柳婉婉玩,她二人忙起来的时候我连影子也看不找。
后来实在无聊,蹲在轮回池旁数前去投胎的凡人。
我见有人徘徊滞留恋恋不舍,临行前还要问相熟之人如何,下辈子是否还能续上一段缘。
有人眼含热泪,想也不想一头跳进了轮回池中,做人做畜生都无所谓,富足幸福一生,还是苦难折磨一辈子都行。
有人想留下等人,有人头也不回开始下一生,有人欣喜、有人悲伤,有人稳重、有人麻木。
众生百态,挺有意思。
我过去看我凡人一生如雾里看花,也不觉得我所遇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次缘分、一场幸运,不觉每一次相遇都有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相逢。
我待死亡太过无所谓,所以才沦落到要经历这么一遭。
常人谈爱,应该是爱一段共同拥有的记忆和其中蕴含的两人感情,还是该爱一个举手投足与爱人无异的灵魂。
我不知答案,困在问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