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儿”徐飒指着一处老旧的街道,一排的平房,墙上还写着大大的”拆”,这里跟基地的其他地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太过老旧,仿佛是上个时代的旧物。
阳光被附近几栋高层遮了个严实,大下午的这里都带着点阴暗,一如这里的营生一般见不得光。道路两边站着不少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二三十个的样子,女的占了大部分,但不得不说余下的那几个男生看起来更加的引人注意。
他们挨个站在墙边,若有似无的展示着自己最吸引人的地方,像是货物一样,明码标价的等着需要的人上门挑选。
如今饮水缺乏,连喝的水都没有,更别说洗漱的水,虽然一眼看去都有模有样,但走近了就能闻到身上微微散发的酸腥味儿,那是长久出汗没有洗澡加上客人的某种东西留在身上混合的味道,让人想想就觉得恶心。
如今还是白天,来往的人并不多,但还是能听到两边的房子里,传出的喘息叫喊以及肉体相撞的声音。
陆唯逸从不踏足这种地方,倒不是因为庄明旭管的严,而是这种糜烂看不到希望的东西,让他从根儿上觉得不适。
小刘看到他们五个都是男人,此时主动介绍道,“这边就是专门做这些生意的,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各位大哥要是有喜欢的,可以随便挑”。
靠的近的几个男女,一见他们的穿着立马就有点蠢蠢欲动,在这个时候,评判一个人是否有能力,并不是看你穿的是不是名牌或者多贵重的首饰,而是干净。
一个干净的人肯定不缺水,能弄到水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而他们一行五个,哪一个都是利利索索,虽说不天天洗澡,但也不时的擦一把,并没有那些汗臭味。
“刘哥,你知道我们来干嘛的?”小刘看起来比徐飒老些,他也没好意思一直称他为小刘,都是喊一声刘哥。
徐飒躲开一个想贴上来的女人,冷着脸瞪了她一眼警告,还不忘把不知所措的刘瑞拉到身边,对着那个浓妆艳抹就差当场脱衣服的女人说了句,“滚”。
剩下的几个,李壮和安东尼奥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敢近身,而陆唯逸站在中间,一身白净气度不凡,眼里虽然没有嫌弃神色,但一眼就觉得是个高攀不起的,跟这些人在一起,指不定是谁占谁便宜。
小刘就没再多说,转而笑眯眯的朝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道,“各位姐姐,问一下刚才那个被抓进来的男生,到哪里了?”他说着,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块巴掌大的小面包。
其他几个人一听是打听被抓回去的人,立马默不作声的退回原本站的位置,只有一个脸色惨白,走路明显不稳的女人接话,“是叫陆溪的吗?十五岁,京都人”
“对”陆唯逸看向她。
“我跟他一起来的,知道很多事”女人看着陆唯逸说道,“一瓶水,我都告诉你”。
小刘正要阻拦,陆唯逸爽快的拿出了一瓶矿泉水,“说”。
“他五天前刚来这儿,好像是被好朋友卖到这里,他长得好看,上面的人留着他接待给重金的客人,但是他不服,打伤了客人,就被关起来罚了,具体我不清楚,但是今天他逃跑出来了,刚才被人抓回去了”女人指着巷子最里面的一栋三层小院,眼中木楞楞的,“就在那里,所有不愿意的人都被关在那里接收管教”。
“嗯”陆唯逸点头,将水扔给她,快步往里走,他已经有五成确定就是陆溪。
那是个倔强高傲的孩子,不会随意屈服。
“小兄弟,这里是一个地头蛇开的,最好还是不要得罪”陆唯逸虽然面无异常,但小刘就是觉得这贵公子不好惹,赶紧跟他交底,“基地里面三方势力他都有关,但也都谁都不靠,听说他手里有这个……”他比了个枪的手势,“但没人见过,而那三方势力对于他干的这事都清楚,却也不干涉,传言是不敢干涉……”。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门边有俩站岗的小喽啰,见到来人立马走了过来,“你们干嘛的?客人往前走”。
“我找你们负责人,谈笔生意”他们一来闹的事已经够多了,李壮赶在陆唯逸开口前说道。
俩人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跑了进去,等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个笑面虎,胖墩墩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手里捏着个文玩核桃,见人先是三分笑,“听说几位要跟我谈生意?谈什么生意?”
“买个人”李壮道。
“哦?”笑面虎让开了位置,伸手示意,“里面请”。
本来不大院子,跟隔壁打通了,看起来倒也宽敞,原本的小花园里,栽种着小西红柿,红红绿绿挂着果。
老旧的屋子,里面的设施倒是现代化,空调冰箱应有尽有,如今还通着电,看来也是有自己的发电机的。
复古的客厅除却主位之外,一边只有两个凳子,陆唯逸自动坐在了首位,李壮坐在了他旁边,安东尼奥也没客气坐在了对面,剩下的一个刘瑞硬是让徐飒坐了自己站着。
至于跟进来的小刘,默默的站在最后尽量降低存在感。如今倒是没有拿水招待客人一说,一行人干巴巴的一坐,笑面虎询问道,“不知道各位想买什么样的人?”
“一个叫陆溪的男孩,十五岁,京都人”徐飒形容了一下,担心这群人说没见过,补充道,“刚才我看到他了”。
笑面虎看向最先坐下的陆唯逸,“不知是谁想买?”
陆唯逸正操纵着蔓藤找人,直接没理会,李壮接口道,“怎么?买东西还需要询问用处吗?”
“这倒不是”笑面虎低头摩梭着手指上的一个碧玉扳指,不紧不慢道,“只不过我一向讲究你情我愿,你们想买,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们走,我先让问问有没有这么个人”说着,他朝门口站着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不用了”一直没说话的陆唯逸道,同时起身,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李壮几人紧跟着陆唯逸往外走,主坐的笑面虎察觉不对,立马跟了上去。
“小兔崽子,我看你能跑哪里去?”
一出门,外面一个年轻男孩正朝外跑,浑身只穿了条被扯烂的内裤,勉强遮挡,身上溅着血迹和挨过揍的淤青混合,腿脚不太利索,没有穿鞋走路跌跌撞撞。
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身后两个男人手里拿着木棍,嚷叫着追赶,后面又出来几个男人扶着嘶喊的俩男人,他们各自少了两只胳膊,不整齐的断面,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撕扯下来的。
李壮看着这明显又闹大的事,对陆唯逸的惹祸能力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这厢少年被房中突然出来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脚下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后面的四个人也追了上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一棍子就挥了出去,少年缩成一团,用胳膊捂住了脑袋。
疼痛迟迟没有下来,只听的一声惨叫,漫天的血迹,紧接着又是一只胳膊掉落在了地上,胳膊的手里还握着一根棍子。
这是陆唯逸刚发现的新技能。
之前他一直在用小绿枝找人,人是找到了,但俩男人正在按着陆溪扒他衣服,嘴里各种下流话不间断,陆溪还不是一脸的阴郁,他红着眼眶挣扎着,不忘恐吓辱骂俩人,奈何人小力气不大,根本不是俩人对手,眼看内裤就要被扒下来了。
陆唯逸只觉得气血翻涌,就想着把他们的手都砍了,紧接着小绿枝直接出手就将他们的胳膊整个扯了下来。
陆溪也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自己得逃,再次翻转着往起爬,就听有人喊道,“小溪”。
顺着声音看去,是个年轻的男生,在周遭陈旧中,耀眼的一眼就能看到,”他长的可真好看,就是落入这种地方可惜了”,陆溪心里只是感叹一声,并未多做反应,他都自身不保,哪里管得了别人。
陆唯逸一见他那眼神,就知道这人估计不认识自己了,毕竟自从他到了清远,俩人就再没见过面,几步上前无奈道,“小溪,你不认识我了”。
“你?”陆溪听出他语气中的熟悉,抬头看了他半天,眼神渐渐惊讶惊喜,“哥哥?你是我哥哥对不对?”
这是陆溪小时候学说话,说出的第一个词,陆唯逸还能想起那个肉团子,含煳不清的喊”锅锅”,眼神更柔软了。
“对,我是哥哥”陆唯逸上前揉了揉陆溪脏兮兮的头发。
“哥,哥,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去接客,那些人好可怕,他们好吓人……我不要去”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陆溪一直忍着的眼泪顿时爬了满脸,双手紧紧抱着陆唯逸,语无伦次的哭喊。
“好好,不去,有哥哥在,不怕啊”陆唯逸难得温柔,对庄爱逸都不曾有过,毕竟陆溪小时候他还是个正常的孩子,照顾了陆溪好几年。
陆唯逸温言温语哄着有些失控的陆溪,那边看到院中一片狼藉的笑面虎,依旧维持着微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说道,“各位,还从来没人在我这里闹过事呢?”
“这不就有了,都有第一次的吗?”李壮也是一脸的似笑非笑,“也算给老板提个醒,这强迫别人呢,就要问清楚背景,免得再找上门来一个不好惹的,直接将这儿端了,那还得了。这世道,大家不都是混个安稳活着么”。
“哈哈哈,兄弟说的在理,不过我干的可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从不强迫人”笑面虎笑道。
“小溪,跟哥哥说,有没有人欺辱你?”陆唯逸意有所指。
陆溪摇了摇头,整个人几乎贴在陆唯逸身上,打着哭嗝道,“我打伤他们了”。
陆唯逸松了口气,这可是他陆家的独苗,还算来的及时。
听到没出事,陆唯逸脸色也好看了些,抬头看向笑面虎,就见笑面虎已经派人拿了套年轻孩子的衣服鞋子过来,“里面有客房,小兄弟不妨让孩子去穿下衣服,我们再谈”。
陆唯逸点头,将陆溪抱起来,放在大厅后的客房床上,让陆溪自己穿衣服,他坐到了原本的位子。
“外面伤到的人我会赔偿,老板开个价吧”陆唯逸虽然不想这样说,但他也清楚谁都是为了活着,他不赞同但也不挡人财路。
“无妨”对于能在这里就将几十米之外的人伤到的人,笑面虎也不想得罪,谁都不知道未来异能者的路能走多远,他对厅中站着的一个男人道,“你跟这位小兄弟说说那孩子的情况”。
“是,老大”厅中的男人回,转而看向陆唯逸,“我在基地外的难民区找买卖的时候,碰到有人上来说是要将自己弟弟卖了,他们要物资回京都,当时陆溪发着烧睡着,我见人长的好看就买了回来,还给他药退了烧,结果他醒来之后他说那不是他哥哥,不能算数,我花了不少物资买他自然不愿意,他说自己出门找物资还我,我给他机会了,但是出去了一次反而拖了后腿害一个兄弟被丧尸咬了,我们补偿了家属一大部分物资”。
话说到这儿,穿好衣服的陆溪走了出来,男子停顿了一下,看了陆溪一眼,陆溪没有反驳,显然他没有说谎,陆唯逸招了招手,让陆溪站在自己身旁,示意男子继续。
“回来之后,我就想让他接客,他不同意,还咬伤了客人,又赔了不少物资,之后这两天一直饿着渴着等他愿意,结果他今天趁着看管交接换人不严格的时候偷跑出去了,刚被抓回来一会儿,底下人可能再教训”。
听到几次三番的不少物资,陆溪心里也没底,他一双猫眼可怜兮兮的看向陆唯逸,小心翼翼的去抓陆唯逸的衣服,被陆唯逸反手抓住,轻轻拍了拍,让他安心。
“物资多少,你说个数,我出了”陆唯逸毫不在意,转头看了眼陆溪,可能是为了吸引客人,他身上挨过揍可脸是一点损伤都没有,就是可能饿了几天渴着了,脸色不是很好嘴角也泛着干皮,但也不妨陆唯逸心疼。
小时候他跟着外公那是小少爷待遇,后来跟着陆骁,虽说陆骁忙,但该给的东西一样不少也从未受过委屈。
“你也算是幸运,他没在这儿出事”陆唯逸起身准备走,看向笑面虎,“京都庄老不知道你听过没?”
“开国大将军,还是有所耳闻的”笑面虎脸色微变。
“他太公”陆唯逸轻飘飘继续,“这是我家独苗,顶上全是京都军界高官,他父亲手底下管着几万的军人,要是在你这儿受辱了……”陆唯逸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人我带走了,你让人去取下物资”。
“我向来做你情我愿的事,既是底下监管不力,自然我们负责”也不知道是真这样觉得,还是不想太得罪人,笑面虎如是道。
“倒也不必”陆唯逸说着,带陆溪往外走。
一直到出了院门,陆溪心里都有些不现实,这个他怎么跑都离开不了的地方,他还以为自己要一直烂在这里,“哥……”。
陆唯逸拉着他的手应,“没事了,你先跟着我,以后有机会的话我送你回京都”。
陆溪应了一声,用力吐了口气,仿佛要将憋在胸口的浊气都吐出去。
一直到几人出了这条巷子,没吭气的安东尼奥终于开口问道,“他太公真是庄老先生吗?”
“你一个外国人还知道庄老?”陆唯逸有些惊讶。
“那当然,各国高官政要我都知道”安东尼奥颇味道得意。
一个佣兵头子,有啥好得意的,不最后还是当保镖去,还被人家少爷拿捏的死死的,陆唯逸撇嘴,“不是”。
“你骗人啊?”安东尼奥惊讶。
“不算,我舅舅也就是小溪爸爸是庄老儿子手底下的兵,如今的军衔确实底下几万人”陆唯逸解释,“庄老是庄明旭的太祖”。
李壮讶异的看了过来,似乎没想到庄明旭还有这背景,“他不是商人么?”
“以前是军人,后来非得管我家的烂事,被政敌举报退伍,庄爷爷把他撵出家,他才带我到清远创业”陆唯逸三言两语说完了他和庄明旭的纠葛。
这些都是内部消息,知道的人自然不多,徐飒惊讶道,“我一直以为别人说他家容不下你,他带着你私奔已经算有情有义了,没想到还有更深情的内幕”。
事实上,内幕比这更深,庄明旭作为庄爷爷最得力的晚辈,自小重点培养,家中又位高权重,怎么可能就因为件上不得台面的事轻巧被退伍,还不是当初庄明旭察觉到庄老动了杀他之心,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在部队待了,最后被放逐出京都,也是废了好一番力气。
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别人说道,陆唯逸就没有吭气,反而向陆溪简单了介绍了下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