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见初垂眼忍笑，附和男朋友时而的幼稚：“确实。”
慕野看起来心情极好，摸摸他的额头，温声问：“饿不饿？吃点东西再继续玩？”
宋见初：“嗯。”
这天如果没有提前预约，去哪里都要等位，宋见初在手机上找到一家等位时间比较短的马来西亚餐厅。
两人在等位区坐下，慕野贴着他的胳膊玩消消乐，宋见初随意抬眼，视线和旁边一直盯着他们的女生对上。
是刚才那对情侣，竟然又遇到了。
宋见初自然地挪开视线，低头看慕野的手机屏幕。
女生凑到男朋友耳边：“老公，你看旁边，好像是刚才亲到散场那对小哥哥。”
男朋友正在玩手游，丝毫不关心，敷衍地“嗯”了声。
女生又偷偷看了一眼，纠结地说：“我怎么总觉得他们这么眼熟？”
男生专心操作游戏：“嗯。”
女生气鼓鼓的：“你好烦，出来玩就知道打游戏，都不陪我。”
“嗯，打完这把。”
“……”
女生顾着生闷气，不再看这边了。
宋见初稍稍松了口气。
慕野啧了声，皱着眉把手机递给他：“这关过不去，帮我玩。”
宋见初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通关后还回去。
慕野愉快地靠着他继续下一关：“好厉害。”
宋见初也拿出手机刷微博，慕野转头轻声说：“陪我一起玩。”
宋见初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看慕野玩游戏。
女生若有所思地看看这边，转回头靠着男朋友撒娇：“老公，带我一个，我也想和你一起玩。”
男生：“乖，别捣乱。”
女生铁青着脸：“。”
店员拎着小筐过来发零食，走到小情侣面前：“您好，这里有等位小零食。”
女生拿起筐里最后一包的跳跳糖：“我要这个跳跳糖，老公你吃什么？”
男生还沉迷游戏：“随便。”
女生就随便给他挑了一包。
店员走到宋见初面前：“您好，需要小零食吗？”
宋见初看向身边：“你要吗？”
慕野看了眼筐里，又看向女生手里的小零食，遗憾地轻轻说：“我也想要那种糖。”
这个声音？
店员心脏莫名一跳：“很抱歉，跳跳糖就剩最后一包了。”
宋见初看见对面正好有糖果铺，说：“那不需要了，谢谢。”
店员多看了两人几眼，走到下一桌发零食。
宋见初起身说：“你在这儿等一下。”
“去哪？”慕野收起手机跟着起身。
“糖果铺。”
慕野牵住他的手：“我要自己选。”
宋见初领着慕野去糖果铺买糖，慕野很少有机会在这种地方买零食，感到很新鲜，开心地挑了好几种：“还想吃西梅。”
宋见初：“再要一份西梅。”
糖果铺的店员一脸姨母笑，内心尖叫。
啊啊啊这也太好磕了吧！
女生吃着跳跳糖刷手机，闲着无聊又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眼，看见那对小哥哥桌上多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十几包跳跳糖。
高大一些的那位帽檐遮住眼睛，靠在穿着白色外套的男生身上，吃着西梅看男生玩手机，时不时夸奖，还给男生投喂。
女生默默转头，看着身边怕被她打扰坐远一些打游戏的男友，心如止水，心说果然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更甜。
这家餐厅味道很好，宋见初住院以来胃口一直很差，今天难得多吃了一点。
吃饭时慕野一直在给他投食，看他恢复食欲比自己吃还满足，懒懒托脸看着他，笑着说：“初初，和你约会好开心。”
宋见初也很开心，说：“可以多玩一会儿再回去。”
“还能走吗？”慕野握住他的手：“会不会累？”
宋见初笑了笑：“还好。”
慕野观察宋见初的脸，除了脸色白一些，看不出什么难受的迹象。
慕野知道他在强撑。
男生的性格太要强，跟自己的身体斗也从不服输，在他面前更是不愿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回去吧。”慕野捏了捏他的手心，满足地轻笑说：“今天先约会一半，改天再出来继续。”
宋见初和慕野对视几秒，听话地“嗯”了声。
回去时宋见初的状态明显差了很多，穿过商场往停车场的电梯走时脚步很慢，不到十分钟的路停下来休息了三次。
慕野松开他的手，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蹲下，回头温和地笑了笑，说：“上来。”
周围逛商场的路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宋见初已经累得有点睁不开眼，犹豫几秒，羞耻地闭眼趴到慕野的背上。
慕野轻松地背起他，不顾旁人的目光穿过商场。
一路回头率极高。
宋见初靠在慕野的肩膀上，闻着大衣上的熟悉香味昏昏欲睡，模糊的视线看见慕野的围巾落下去。
他已经没有力气帮忙，用气声提醒：“慕老师，把脸遮好。”
慕野说：“不怕，被认出来我就跑。”
宋见初撑不住地慢慢合上眼：“那你跑快点。”
慕野低笑了声：“好。”
听着耳边逐渐平缓的呼吸，慕野的脚步又慢了点。
回到停车场，慕野小心地把宋见初抱进车里，宋见初没有被吵醒，撑了一上午，睡得很沉。
慕野开车回了医院。
尹池正好来医院探望，发现病床上没有人，心猛地一沉，身后的门开了。
他转身，看见慕野背着宋见初走进来。
尹池帮忙把宋见初放到病床上，惊讶地问：“你带他出去了？”
这种情况还敢把人带出医院？就不怕病情加重？
慕野动作小心地解开宋见初的围巾，平静地“嗯”了声，低声说：“可以出去等一下吗，我要给他换衣服。”
尹池看了眼病床上虚弱沉睡的人，皱了皱眉。
慕野给宋见初换好病服，擦了手和脸，撩开男生已经略长挡眼的额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轻轻盖上被子。
整理好，慕野出了病房。
“慕老师，我知道你是怕见初……”尹池还是没忍住，说：“但这种情况，把他带出去太冒险了。”
慕野垂着眼：“我知道。”
尹池轻叹一口气，心里也明白，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尹池问：“宋彦的配型结果还没出来？”
“没有。”
尹池烦躁地啧了声。
“慕老师。”尹池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怎么鼓励见初撑下去。”
慕野看起来心不在焉，说：“我要回家一趟，你可以帮我照看几个小时吗？”
“行。”尹池说：“你放心去忙吧，我看着，不用着急。”
慕野点了下头：“谢谢。”
尹池进了病房，坐到病床边。慕野在门口回头看了眼，拿着外套和围巾静悄悄离开。
慕野离开没多久，宋见初醒过来。
发现身边的人换了，他愣了一下：“慕老师呢？”
“你对象出去一趟。”尹池笑道：“现在是兄弟情时间。”
宋见初轻笑了声。
“兄弟。”尹池说：“等把病治好，和慕老师公开吧。这么好的对象，你可得把他抓住了。”
宋见初靠坐起来，尹池扶了一把。
尹池感叹说：“一个能陪你共度难关的恋人，太不容易了。”
宋见初沉默几秒，低声说：“尹池，帮我个忙。”
尹池笑：“你说，没有你兄弟办不到的事。”
宋见初神情平静地说：“我想自己安排葬礼。”
尹池眼睛瞬间变红，迅速转开脸：“操……”
宋见初冷静地安慰：“不用难过，死亡是每个人早晚都要经历的事，只是一个自然的进程，其实并不可怕。”
尹池喉咙哽咽，闭着眼安静地听他说。
“我知道宋彦来配型了，但成功的概率不会太高。”宋见初淡然地说：“如果最后只剩一个结果，我想自己选择收场的方式。”
“兄弟，只能靠你了。”宋见初淡笑了下，看着尹池说：“最后麻烦你一次，陪我玩场大的。”
尹池和宋见初对视几秒，嗤笑了声：“宋见初，不愧是你。”
“妈的，干！”尹池说了句脏话，红着眼睛笑道：“既然要搞，就搞一场史上最豪华的葬礼，牢牢稳住你的人设，给他们开开眼！”
“咱公司的新人现在也都捧红了，你现在可是所有当红顶流的大金主，娱乐圈新一代教父的葬礼必须得是超一流水准。”尹池故作轻松地说：“所有一线大腕必须全部到场，让全娱乐圈为你停止营业一天！”
宋见初心里轻松许多，说：“这件事先不要让慕老师知道。”
“放心。”尹池挑眉：“这可是咱哥俩的大计划。”
-
慕野回了趟工作室，和顾家明一起筹备日期临近的演唱会，亲自确定一些搁置已久的事项。
很快确认完，顾家明叹息地说：“要是宋见初到了三月份还没出院，可能就看不到你的首场了，确实挺遗憾的。”
“他到底什么病？”顾家明一直也没敢问，终于忍不住。
“剩下的事你看着办。”慕野没说，穿上大衣拿起车钥匙，拍拍顾家明的肩：“这次辛苦你了。”
“跟我还说这话。”顾家明笑道：“替我跟你对象问声好，等他好点我就去看他。”
慕野笑了下：“走了。”
慕野开车回家取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又去商场买了套理发道具，买完东西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快速回到医院。
尹池见慕野回来，起身说：“慕老师回来了，那我就撤了。”
慕野放下行李袋：“辛苦。”
“兄弟。”尹池给了宋见初一个眼神：“想我了随时发微信。”
慕野愣了愣，挑了下眉。
宋见初嫌弃地笑了声：“看够了，快走。”
尹池离开。
慕野脱下外套挂进衣柜，状似无意，酸溜溜地问：“说了什么？”
“没什么。”宋见初看见行李袋，问：“回家了？等等怎么样。”
慕野穿着黑色针织衫坐到床边，想念地亲亲他的脸，笑说：“想儿子了？等下让小裴发视频。”
宋见初确实有点想：“嗯。”
慕野撩了撩宋见初有点挡眼的刘海，温声说：“头发有点长了，今晚给你理发？”
宋见初眼神迟疑，不太放心地问：“你会吗？”
“只是剪短一些。”慕野说：“搜一搜教程，应该不是很难，可以挑战一下。”
宋见初的神情少见地有点不安。
平时再成熟，宋见初毕竟也是十八岁小男生，多少都对自己在恋人面前的形象有点包袱。
慕野打量着男生写满“你别过来”的警惕表情，心软得不行，好笑道：“不会让我们初初变丑的，我小心点。不然找个理发师过来？”
纠结地考虑两秒，宋见初淡定地说：“还是你来吧。”
睡觉前，慕野找到教学视频反复看了几次，在病房的浴室里摆好椅子，给宋见初围上围布。
拿起剪刀，慕野心里也有点紧张，看向镜子安抚地笑了笑：“我剪了？”
宋见初垂眼沉默片刻：“还是不用剪了。”
慕野放下剪刀，揉了揉男生柔顺的粉毛：“不剪也行，长点也很帅。”
宋见初说：“推了吧。”
慕野眸光凝固一瞬，很快恢复笑意：“医生说不推光也行。”
宋见初从镜子里和他对视，语气轻松地说：“推吧，一直补染很麻烦。”
慕野看着镜子，轻皱了下眉：“……”
化疗之后，宋见初虽然没有像别的患者那样大量脱发，但发量也少了一些，慕野在医院帮他洗头宋见初也觉得很麻烦。
慕野喉结缓慢地滚了滚，勉强笑了下：“那就不用考验技术了。”
慕野换了电动理发器，拿起一缕发丝温柔地亲了亲，安抚笑说：“我们初初这么帅，怎么都好看。”
理完发，慕野帮宋见初戴上保暖的针织帽。
毕竟优越的五官在那里，镜子里的男生还是很帅气，帅得更加干净利落。
慕野意外挑眉：“好酷。”
宋见初勾了下唇，也挺满意：“还行。”
慕野啧了声，已经开始不放心：“好像更招小女生喜欢了，以后不准随便和女生说话。”
顿了顿，慕野幽幽补充：“护士跟你聊天也不行。”
宋见初有点好笑，没搭理这人莫名其妙的提前吃醋。
晚上赵医生带着护士来查看，都愣了愣。
剃了头发还这么好看的患者，她们也是第一次见。
以前都是安慰着夸好看，这次护士们夸得很真心，还有点隐隐激动。
“好酷啊。”年轻的小护士红着脸说：“感觉好像比之前还帅了。”
另一个护士用力点头：“好看的！超帅！”
赵医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亲和笑道：“这样清爽多了。”
慕野做了个深呼吸，幽幽地笑说：“都是我手艺好。”
大家忙着看帅哥，没人搭理他。
医生走后，慕野给宋见初擦了脸，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宋见初趁机拿出手机，靠在病床上看尹池给他发来的信息。
尹池办事效率极高，已经把业内几家超一流殡葬公司的官方微信推送给他。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殡葬行业也内卷严重，只要有钱，各种葬礼和追悼会都能个性化定制，还有行业内最专业葬礼策划师提供一条龙跟踪定制服务，甚至可以提前预约定制，策划方案最长可以保留到几十年后。
很多看得开的年轻人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葬礼太沉重，就会找到提供这方面服务的公司，提前进行个性化葬礼定制。
从墓地选址到个性的棺材样式，到中西式葬礼风格，只有脑洞不够的客户和资金预算的限制，没有他们实现不了的方案。
宋见初一直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他的遗愿清单里，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设计自己的葬礼。
宋见初加了一个叫Kevin的业内顶尖葬礼策划师的微信，据说这位老师策划许多超级大人物的葬礼，当然费用方面也非常高昂。
尹池已经提前通知过，策划师会严格保密个人信息。
【Kevin：魔王弟弟您好，我是您的专属葬礼策划师Kevin，竭诚为您服务！】
【见初Song：您好。】
【Kevin：池哥已经跟我说过了，请问您是预约定制本人的葬礼对吗？】
【见初Song：嗯。】
Kevin在这行待久了，许多有个性的富二代都对这个业务很好奇，找他提前定制自己未来几十年后的葬礼，所以听说这次的客户是微博首富也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这很合理。
【Kevin：好的，这是非常一件有意义的事，也是一次坦诚的沟通。首先希望您摆脱陈旧观念，不要对设计自己的葬礼有任何沉重的负担和情绪。如果您做好准备，请您大致描述您对这段精彩的生命旅程完美落幕时的想象。】
……
慕野洗完澡走出浴室，看见宋见初正在和人发微信，笑问：“在和谁聊天？”
宋见初把手机收起来：“尹池。”
慕野关了灯，睡到宋见初身边，把人搂进怀里。
慕野调整好不太压人的抱姿，习惯性在宋见初的耳边蹭了蹭。没有蹭到柔软的发丝，针织的触感有点陌生。
慕野动作一顿，还有点不适应。
借着加湿器的灯光，慕野观察着男生更加清晰的侧脸轮廓。因为没有了额发的遮挡，男生的脸比之前看起来更年轻，更贴近年龄，还透出一种同龄人没有的坚定的气质。
又好像因为微妙的变化，变得有点陌生。
慕野的视线缓缓扫过男生的眉眼，鼻梁的线条，停留在找回熟悉感的细嫩嘴唇。
他的心脏好像穿进了一根细线，往外拉时又痒又灼。
宋见初已经快要入睡，耳垂被温软的唇贴了贴。
“宝贝。”慕野在他耳边说：“陪我说说话。”
慕野一般不会打扰他休息，宋见初勉强睁开困倦的眼睛。
宋见初稍偏头看去一眼：“说什么？”
慕野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什么都行，想听你的声音。”
宋见初眨了下眼，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慕野的脸往前凑了些，鼻尖抵着他的脸颊，闭着眼嗅了嗅他的味道，低低说：“给我讲故事吧。”
“样子变了。”慕野稍用力抱着他，轻声说：“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