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是个小皇子
眼下已经入了冬, 小郎君潮热期过去之后依旧住在含凉殿,他挺着个待产的大肚子暂时并没有挪窝的准备。
发动的时候大概在寅时初,徐砚清是被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坠痛感疼醒的, 不等他开口喊人,身侧的殷晏君已经睁开了眼睛。
“清清,可是肚子疼?”近来韩御医便说了小郎君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所以殷晏君每晚都睡不踏实。
咸鱼小郎君没什么变化倒是殷晏君小半个月的时间消瘦了不少。
“道长, 我肚子疼。”这半个月左右他的腹部一直都有一种发紧的疼痛感, 但是今天这种疼痛感变得更加强烈。
殷晏君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紧张,却还是强作镇定抬手摸了摸小郎君的脸颊语气温柔地安慰道:“清清别怕,我这就让文镜去唤御医和稳婆。”
文镜那边得了命令赶紧快步走出含凉殿, 好在之前一切准备妥当,含凉殿里一众宫侍有条不紊准备好产房内的一切事宜。
含凉殿这边动静这么大, 自然惊动了云和殿的太后娘娘,等到太后娘娘在红鸾搀扶下走进含凉殿的时候,小郎君已经被转移到了产房之中。
殷晏君扶着小郎君靠在自己怀里,接过文镜递过来的汤药,一点儿一点儿喂小郎君喝下去。
肚子里实在疼得厉害, 徐砚清忍不住握紧道长的手, 可怜巴巴地望过去:“道长,我好疼。”
殷晏君疼惜地在小郎君额上亲了亲, 抬头双眸淡漠地望向韩御医和齐辰:“小郎君眼下情况如何?”
徐小郎君体质特殊只有孕腔并没有产道,所以韩御医和齐辰早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官家也下了圣旨宫中秘药一切向他们敞开、供他们取用。
其间稳婆看过小郎君的情况, 眼下还没真正开始, 哪怕是「剖腹产」也不急在这一时, 便让小郎君站起来绕着产房多走几圈说是这样对胎儿好。
徐砚清肚子本就疼得厉害, 只能半靠在道长身上慢慢往前走,怀胎十个月以来,他不曾生出什么惊恐之意。
但是原剧情中太子「生母」便死于难产,这让徐砚清不得不生出些许惶然无措。
“清清不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握着小郎君止不住出冷汗的手,殷晏君连声安抚。
徐砚清尚且不曾见过这般慌乱的道长,近来道长因着担忧他的身子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
倒是让大着肚子的徐砚清有些心疼,一时间他心头那点儿惶然无措便散去了许多。
“好,我不怕,道长也不要怕。”小郎君因为疼痛嗓音软绵一片带着点儿颤音,让殷晏君更加心疼。
等到小郎君真正开始生产,殷晏君就被整个儿请出了产房,不是怕沾染不沾染血腥,韩御医和小齐医官纯粹是担心官家在场容易影响小郎君的心态。
于是殷晏君只能站到产房外面一脸冷肃地来回踱步,太后自然没有见过儿子这般模样看得有些新奇。
不过她心中对产房内小郎君的担忧一点儿不比儿子少,自然也就没了戏谑儿子的念头。
眼下虽然刚刚入冬并没有到冰天雪地的程度,但是夜里比之白日里要冷很多,太后突闻小郎君发动的消息,急匆匆赶过来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殷晏君淡淡招手让文镜给太后取了一件斗篷。
产房内宫侍们来来回回忙得热火朝天,殷晏君听到许多遭杂的声音。
但始终不曾听到小郎君的声音,知晓小郎君用了麻沸散定然毫无意识,他一双手不自觉紧紧握成拳胳膊上青筋突起。
候在外面的一众宫侍见此情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随着时间流逝夜色逐渐淡去,殷晏君熬了半夜原本修到只余一层短茬的小胡子又冒出些许,看上去便是憔悴不已。
太后娘娘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眼角下是遮不住的细纹和暗淡,到底年纪放在那里,殷晏君劝着让太后先去偏殿休息,太后摇了摇头正欲说什么,便听见里面传来稳婆兴奋的嗓音:“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天边暗色消失殆尽,一抹金光从大殿之下缓缓升起,暖阳沐浴在众人身上驱散了小半夜的孤冷,随即在稳婆说完那话之后,产房之中便有一阵响亮的哭声传出。
太后娘娘喜极而泣:“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稳婆是殷晏君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会儿小皇子一出生稳婆赶忙用宫侍早早备好的热水将小皇子擦洗干净裹进大红色的襁褓之中。
韩御医和齐辰忙着给床榻上的小郎君诊脉,用了麻沸散之后的小郎君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即便是在梦中精致的眉宇依旧紧紧蹙起。
齐辰接过宫侍递来的热布巾,轻手轻脚避开伤口给小郎君稍微擦洗了一下身子,又和木瑜一起帮着小郎君换上干净的衣裳。
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产房里面已经收拾妥当,韩御医方才开口让候在外面的官家和太后娘娘进来。
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虽然不重但是这股血气却也挥之不去,这是小郎君身上的血气,殷晏君脸色变得更加冷厉,尚未来得及看孩子便已经走到了床榻前。
床榻上的小郎君头发丝里沁着汗水,整个人毫无意识地躺在床榻上,殷晏君伏在小郎君面前喊了两声:“清清……”
小郎君没有丝毫反应,齐辰开口道:“麻沸散的药效估计会再持续一两个时辰,小郎君到那个时候才能醒过来。”
到底是不放心,殷晏君抬起头用淡漠的语气问了一些小郎君的具体情况,从韩御医和齐辰口中得了好消息,他一双眸子重新转回到小郎君身上,深邃的目光中明显还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儿子稳稳坐在小郎君身边,太后娘娘只好去看稳婆怀里抱着的孩子,小家伙一丁点儿大,小脸皱皱巴巴看起来像是个小老头。
除了刚出生时哭过一嗓子,眼下窝在襁褓之中不哭不闹,这幅性情倒是不知随了他咸鱼心态的阿爹还是随了他稳若泰山的父皇。
小家伙五官端正只是眼睛还没有全部睁开倒也看不出来像谁,只一头小短毛又黑又浓,等长开了定然是个漂亮的孩子。
看了一眼无暇他顾的官家,太后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先把小皇子安顿好,小郎君这边就交给官家吧!”
宫侍们领命跟着太后娘娘一起走了出去,小皇子的房间早早便准备好,奶娘更是一下子准备了三个。
如齐辰所说过了两个时辰,床榻上的小郎君终于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麻沸散的药力慢慢散去,小腹处细细密密的疼痛犹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因着疼得厉害小郎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好疼。”
殷晏君脸上闪过不加掩饰的慌张,忙喊了韩御医过来,小郎君肚子上划拉出来那么大个伤口,如今麻沸散的药效退去定然是会疼的。
韩御医端了碗刚刚熬好的药急匆匆赶过来,殷晏君抬手将药碗接了过去,一点点喂小郎君喝了下去:“止疼的药,清清乖乖喝下去就不疼了。”
到底只是止疼的药物,比不上麻沸散的药效,即便是汤药喝下去徐砚清还是能够感受到腹部传来的疼痛,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感觉分外烦躁,于是在道长喂药过来的时候直接扭过脸,一把将药碗拍来:“好苦,不想喝了。”
生了气扭过头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殷晏君心下软成一片,对小郎君自是百般心疼恨不得以身相替,没法子了他便只能将药碗递给韩御医凑到小郎君耳边低声安抚。
小郎君眼眶微微泛红,眸子里带着晶亮的水迹,但是抬头看到道长眉宇间散不去的疲态,他又不好意思再往道长身上撒气。
如果忽略掉腹部的疼痛,肚子里突然卸了货小郎君整个人都是轻松的,或许是止疼药起了些许效果,徐砚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道长的小胡子:“道长的胡子变长了。”
因为疼痛小郎君额上沁出一层冷汗,殷晏君抬手轻柔擦去小郎君额头的汗水,转而将手附在小郎君的手背上,嘴角扬起浅淡的笑意:“清清这是在嫌弃我吗?”
徐砚清轻轻挑眉,手指慢慢摩挲着道长有些扎手的胡子:“我太疼了,需得道长哄哄才行。”
将小郎君的手握在掌心之中轻轻揉捏,殷晏君语气格外温柔:“要我怎么做,小郎君才能舒坦一些。”
“不若道长将胡子剃掉吧!”小郎君尚且萦绕着水迹的眸子变得晶亮,整个人似乎也精神了起来,那副姿态明显是对殷晏君的小胡子早有预谋。
殷晏君清俊的眉眼中闪过那么一丝无可奈何,却在小郎君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纵容着缓缓点头:“好,等小郎君睡上一觉再醒来,我定然已经将胡子剃去了。”
丧批咸鱼确实很累,在道长的安抚下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又沉沉闭上了眼睛,只是他睡前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但是不等他想起来整个人已经全然沉入了好眠之中。
偏殿中奶娘正在哄着小皇子,太后娘娘就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看着乖孙哼哧哼哧地吃奶,脸上满是笑容:“这孩子像官家,官家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哭也不闹,只自顾自地吃奶。”
太后娘娘忆起官家小时候的事情,一众宫侍自然不好搭话,只夸赞小皇子性情沉稳定然是随了官家。
这时太后娘娘方才反应过来,招了红鸾过来:“看看隔壁小郎君可醒了,官家这会儿在做什么?”
红鸾跑了一趟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小郎君醒了片刻功夫又睡下了,产房中留了内侍监大人守着,说是官家回了含凉殿暂作休息。”
太后娘娘轻笑一声,低头又去逗小皇子:“你父皇这个人看着沉稳冷静,怕是内里慌乱着呢!”这可不就表露得明明白白,连孩子都顾得看上一眼,满心满眼就只有小郎君了。
殷晏君回了含凉殿倒也没有顾得上休息,让宫侍取了热水和布巾,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把修面的刀子,三两下将人中和下颚两处的胡须剃了个干干净净。
留了多年的胡须猛得剃掉,殷晏君淡淡看了一眼镜子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过到底他已经答应了小郎君又怎好食言。
殷晏君原本一张脸便长得清俊出尘,因着短短的胡须给他添了几分沉稳儒雅之态。
如今剃去胡须露出一张白净如玉的脸庞,使得他原本端肃疏离的气质中带上了些许说不出的……清秀矜贵。
平白显得年轻了些许岁数。
作者有话说:
之前多少有存稿顶着,我可以回老家浪,现在请称我:短小精悍(臭不要脸的作者);
话说现在疫情,我出不了门回不了老家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