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长得一点都不像道长
小皇子吃了奶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殷晏君走进偏殿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刚刚睡下的小乖孙。
猛一看到儿子进来,太后娘娘吓了一跳,念着床榻上安安稳稳睡着的小乖孙, 她压低了嗓音目光奇奇怪怪落在殷晏君脸上:“官家怎的突发奇想修了面?”看惯了留胡子的儿子,太后娘娘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殷晏君淡淡开口:“嫌麻烦干脆修面的时候全清了个干干净净。”
“快来看看你儿子。”没有再纠结修面的事情,太后娘娘招了招手示意殷晏君走过来:“眼下孩子太小,倒是看不出来像谁, 不过你跟阿清模样都不错, 我这小乖孙定然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娃娃。”
殷晏君目光落在熟睡中的小豆丁身上,这是小郎君辛辛苦苦为他生下来的孩子,他心中欢喜万分面上一贯的端肃疏离淡去了几分:“母后, 他是个男孩子,不需要漂亮的脸蛋。”
不过虽然不需要很漂亮, 但是小崽子红扑扑、皱巴巴的脸蛋看上去怎么都有点儿……不忍直视,怕是小郎君见着孩子就要百般嫌弃了。
看出了殷晏君眼中的意思,太后娘娘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而且极少有孩子刚生下来头发就这般黝黑浓密, 等孩子长大定然不会落了你的面子。”
殷晏君眸中带着一丝笑意:“清清该要醒了, 我抱孩子过去给清清看看。”
抱孩子可不是个容易活儿,尤其还是小豆丁这样刚刚出生的孩子, 太后娘娘见殷晏君抱孩子的姿势实在别扭,最后还是一挥手将奶娘将孩子送到了隔壁小郎君的床榻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阿爹身上的气息, 小豆丁动了动小手睡得更加安稳了, 殷晏君坐在床榻边看着熟睡的父子二人, 眉眼中盈溢着浓浓的宠溺。
原本就在产房守着小郎君的文镜这会儿见到小主子, 脸上的笑意就没散开过, 乐呵呵望着小主的睡颜恨不能跑出去嚎上两嗓子。
徐砚清这一觉睡到了申正时分方才醒过来,冬日里天短故而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火,一扭头便看到床榻里侧放着个小娃娃。
尚且还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当父亲的感觉,徐小郎君脸上的嫌弃就已经不言于表,原以为道长那般的美人儿,生下的孩子也当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娃娃。
下一秒徐砚清便有些怀疑地抬起手摸了摸自个儿肉嘟嘟的脸蛋,难道说是他长得太过普通所以拉低了道长的基因水平?
床榻上的小娃娃也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睛丝毫不觉亲亲阿爹对他的满脸嫌弃,张着嘴巴兴奋地啊啊叫了两声。
徐砚清腹部伤口依旧疼得厉害,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颇为纠结地望着小豆丁,张口来了句:“别叫了,你好吵。”
小豆丁一脸茫然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嘴巴却也不再啊啊啊地乱叫了。
“郎君醒了!”守在一旁的木瑜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床榻上父子两人四目相对的画面。
招了招手木瑜唤来一个宫侍:“去跟官家回禀一声,就说郎君已经醒了。”
等木瑜跟宫侍说完了话,一扭头就看到他家郎君抬起一根指头戳了戳小皇子皱巴巴的脸蛋。
“呃……”果然不愧是他家郎君,在看过无数次郎君逗弄阿宁的经历之后,木瑜如今竟然已经有了一颗平常心,所以对郎君来说逗弄自己的崽崽更有意思吗?
几个走进御书房内议事的大人们,行过礼一抬头发现官家竟然修了面,彼此对视一眼各个眼中都是震惊。
不过震惊归震惊,官家不过是修个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群大人们自然不会于这件事上耽误功夫,扭头就说起了正事。
不过说着说着这群大人们便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事情,官家今个竟然一直在走神。
今日本该是例行朝会的日子,但是官家晨起罢朝,将一众大臣在午膳过后喊到宫里议事本就奇怪,结果官家竟然在议事的时候神情不属、心不在焉。
这可是官家自从继位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于是众位大臣对视一眼,最后内阁首辅高大人站了出来:“官家心神忧虑,可是身体不适?”
殷晏君淡然抬眸,正欲说话便见着文镜从外面走进来,附身在他耳侧低语两句。
“朕昨夜突感风寒确实精力不足,今日便到这里吧。”说罢殷晏君淡淡起身朝着御书房外走去,第一次将一众大臣撂在了身后。
殷晏君赶到偏殿的时候,韩御医正在给小郎君诊脉,因着「剖腹产」的缘故,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特别多,于是韩御医一边说齐辰一边记录。
小崽崽被奶娘抱过去喂了奶又重新放到了小郎君的床榻上,听着韩御医的声音,小崽崽在襁褓之中来回蹭了蹭小脑袋。
这幅场景落在丧批咸鱼眼中就多了点儿丑萌丑萌的感觉。
“虽然头发长得还挺茂盛,大概率长大之后没有秃头的烦恼,但是这样子也太丑了。”小郎君不想自欺欺人,丑萌也是丑的一种,无法反驳。
殷晏君抬脚走进殿中,恰好听到小郎君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母后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等过段时间退了脸上的红晕再长开一些就好看多了。”
“真的会吗,万一变不回来怎么办,不会小小年纪就成了个小老头吧!”小郎君愁眉苦眼又抬手戳了戳小崽崽的襁褓,尚未来得及抬头去看道长便继续说道:“要是真没长开,可不能让他喊我阿爹,我只能接受他喊我兄长。”
辈分被降什么的,小郎君全然不在意,小崽崽窝在襁褓之中半睁着的眼睛看着他家阿爹咿呀咿呀地自娱自乐。
韩御医此前已经检查了小郎君腹部的伤口并无渗血的迹象,他留了替换的药给齐辰,便先退下去休息了,等明日再过来替换齐辰。
这会儿偏殿中有官家在,齐辰几个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通通轻手轻脚退到了偏殿外面。
“小崽子长得一点都不像道长。”徐砚清很是遗憾地叹息一声,随即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到了床榻边坐着的道长身上。
一双大眼睛瞬间变得更加晶亮起来,自诩流氓的小郎君眼下真真是被震撼到了,他抬手对着道长勾了勾指头。
待道长缓缓凑过来之后,小郎君用指腹在道长光洁的下巴处来回磨蹭:“道长这般模样,真真是让人情难自禁。”
果然清风霁月的仙人也有矜贵艳丽的时候,这种美无分男女便已经令人沉沦,徐砚清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反正如今道长已经是他的人了。
殷晏君喉结微微滑动,轻轻动了动身子,小郎君的指腹便落在了他的唇畔:“清清现在心中可愉悦?”他修了面不为容颜只不过就是为了讨好于小郎君,自然需得小郎君高兴才好。
徐砚清一双眸子仿若弯成了月牙,勾了勾道长的下颚他轻声道:“自然是愉悦的,道长如此美人我若还有什么怨言,岂不是太过不解风情。”
本就于情之一字上格外迟钝的小郎君如今却说起了风情,殷晏君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许,将小郎君的手握进掌心:“肚子还疼吗?”
“在肚子上划拉了那么大个口子,不疼是不可能的。”小郎君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侧头气哼哼地望了一眼自娱自乐的小崽子:“要是将来这个小崽子不听话,我定要将他暴打无数顿。”
得嘞,小皇子的亲亲阿爹这会儿就已经有了做严父的架势。
小崽儿依旧一无所知,玩着玩着突然又咿呀咿呀地叫起来,丧批咸鱼懒得搭理他,于是小崽子撇撇嘴哭了起来。
下一秒咸鱼小郎君就闻到了一股很不妙的气味,赶紧拍了拍道长的手:“完蛋了完蛋了,道长赶紧让人把这个臭崽子抱走,真的好臭啊!”
小郎君脸上的神色实在过于痛苦,殷晏君赶紧抬手将小崽子从床榻上抱起来,听到声音候在外面的奶娘赶紧走了进来。
“小孩子刚出生的五个时辰之内都会排胎便。”补了一觉太后娘娘神采奕奕地走进偏殿之中,看着一脸嫌弃的小郎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奶娘那边动作很利索,帮着小皇子换好尿布清理干净身子重新包回了襁褓之中,太后娘娘抬手将她的小乖孙抱了过去,不禁抬眸望向殷晏君:“官家可给孩子取了名字?”
徐砚清一向很随意,之前还没生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小豆丁,如今生下来小豆丁就变成了小崽子,这般称呼私下里喊两句倒也无伤大雅,不过到底这是官家的第一个孩子,总得起个记入宗牒的名讳。
殷晏君捏了捏小郎君软绵的指腹,淡淡开口说道:“就叫他殷元琛吧。”
“琛者,宝玉,贵也。”太后娘娘抱着小皇子轻轻晃了晃:“是个好名字,以后咱们小皇子也有名字了,元琛,我们小皇子叫殷元琛。”
徐砚清挑了挑眉梢,名字不名字的也没多重要,反正小崽子现在一丁点儿大,完全没有欣赏名字好不好听的能力,所以小郎君心里自顾自依旧喊他小崽子。
只是太后娘娘随口一问,道长就答得这么痛快,怕是早就已经开始暗暗琢磨小崽子的名字了。
忍不住抬手反过去捏了捏道长的指腹,咸鱼小郎君脸上带着满满的戏谑:“道长给小崽子取这个名字想了多长时间?”
殷晏君有些窘迫,在小郎君灼热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在徐家村之时便已经开始。”
在徐家村小住的时候,殷晏君命文镜寻来了许多古籍,便是为了从中给孩子取个合心意的名讳,选了整整四五张纸的单字,最后还是定下了这个「琛」字。
真是要人命了,原本徐砚清就格外喜欢道长被他戏谑到窘迫的神态。
如今道长净了胡须面上再露出羞稔之色,更是令他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
太后娘娘暗中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忍不住唇角弯起继续晃悠着怀里的小崽崽。
生下孩子的第一晚徐砚清身上不舒坦,晚上只喝了一碗补汤便睡下了,小崽子本来是奶娘哄着睡下的,结果没多大会儿就哭着醒过来,三个奶娘轮流着怎么哄都没有用。
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奶娘只能大着胆子将小皇子送进偏殿。
小郎君这会儿已经睡下,殷晏君将小崽崽从奶娘怀中接了过去,哼哼唧唧哭个不停的小崽子被父皇抱进怀里还在忍不住抽抽噎噎,半睁开的眼睛带着一层水迹。
取了柔软的帕子擦去小崽崽哭嚎出来的眼泪,殷晏君哄了一会儿将小崽崽放进床榻之中。
许是感受到了阿爹身上的气息,小崽崽哼唧了两声没有再继续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
因为肚子上伤口的缘故,小郎君晚上睡姿是前所未有的老实,倒也没有碰着里面的小崽崽,就连夜里奶娘过来给小崽崽喂奶,都没有把沉睡的小郎君吵醒。
如此过了四五日,徐砚清已经习惯了一睁开眼睛就有个小娃娃乐呵呵地望着自个儿。
肚子上的伤口不愧是动用了宫廷秘药,愈合得倒也很快,最起码小郎君能在道长的搀扶下慢慢下床走个几圈了。
不过小郎君伤口愈合后第一次下床的时候可没少折腾殷晏君,刚刚愈合的伤口本就泛着隐隐的疼,稍微一挪动一下这种隐痛感可就明明白白折腾人了。
殷晏君完全不假人手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将小郎君扶下床榻,抬手温柔拭去小郎君脸上因为疼痛而沁出的泪水。
回想起这些徐砚清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从床榻上坐起来抬手戳了戳一双眼睛宛若黑葡萄般晶亮的小崽崽:“好像是有了些变化,没有之前那么丑了。”
小崽崽被整个儿包在襁褓之中,自然不像他家阿爹那般动作灵活,被他家阿爹戳得来回摇摆,只以为阿爹是在陪他玩耍,于是就乐呵呵地笑起来。
只有四五天的崽崽自然没有牙齿,一笑起来咧着嘴巴又呆萌又可爱,简直能暖化人心。
木瑜欢快地端着水盆走进来伺候他家郎君洗漱,听了郎君的话忍不住笑道:“咱们小皇子模样在一众刚出生的孩子里面也算是顶尖的漂亮,定然是随了郎君。”
徐砚清托腮,还是希望小崽崽能像道长比较好,这样说不定以后小崽崽犯浑,他能看在那张脸的面子上,下手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