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滚进湖里,璃王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他被宫人搀扶着,身上湿漉漉的,一阵风吹来,凉透人心。
宫人慌忙火急拿来披风为他披上。
“先去孤那换身干净衣裳吧。”到底是皇子,萧晟昀身为太子,不可能不管不问。
如果有选择,璃王一点都不想去东宫,可惜没有,他只能阴沉着一张脸,被宫人扶到东宫。
崇明帝得了消息赶来,声音不辨喜怒:“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掉湖里去了?”
换了身干衣服的璃王心中冒出江苓刚才说的话,心头一紧,答道:“是儿臣不小心,不关他人的事。”
崇明帝:“叫太医没?”
萧晟昀:“回父皇的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崇明帝点了点头,“到底是不是意外,总要有个结论,老七是在东宫附近出的事,便由你和禁军去查吧。”
萧晟昀:“儿臣领旨。”
崇明帝没问璃王来东宫做什么,这几个儿子私下相斗他知道,某方面来说,甚至是他纵容的,他不需要知道璃王来东宫的原因,但他要知道,璃王落水,与太子有没有关系。
“小苓有没有吓到?”注意到站在萧晟昀身边有些走神的江苓,崇明帝缓和了语气,问。
“没有,”江苓回过神,摇头,“璃王刚落水,东宫备了祛风寒的药,要不要让璃王先喝一点。”
落水后最怕的就是受寒,江苓倒不是担心璃王的身体,只是东宫里的祛风寒药是之前张太医为了给太子打掩护开的,特别苦,放着不喝也是浪费,不如让璃王喝了。
“还是小苓想的周到。”
药是温着的,崇明帝点头,宫人手脚麻利端来药。
在崇明帝的注视下,璃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下。
萧晟昀握住江苓的手,江苓在他手心勾了勾,看璃王喝完药只能尽力忍受嘴里苦味的样子,眉眼弯了弯。
没过多久,几名太医在宫人的带领下赶来,张太医也在里面。
“先看看老七的情况。”崇明帝摆手免了他们行礼。
太医上前为璃王把脉,半晌,太医收回手,脸上有些怪异。
“王爷他……”
崇明帝坐直身体,神情变得严肃:“老七怎么样?”
“王爷没什么问题,只是肾水不足,臣开一道方子,调养几日便好,只是这段时间,王爷可能需要禁一禁房事。”说话的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平时专门负责给崇明帝诊脉,他说的话没人怀疑真假。
“为了身体着想,一些虎狼之药,王爷也该慎用才是。”
话音落下,屋里落针可闻,璃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江苓揪住萧晟昀袖子,忍笑忍的很辛苦,一个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指出不行,真的太丢人了。
崇明帝一时无言,他以为璃王因为落水受了伤,结果不是,摆摆手:“罢了,先给他开方子,老七,这段时间你好好养身体,其他事先缓缓。”
“儿臣遵旨。”璃王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见他没事,崇明帝没待多久。
璃王更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忙离开。
“哈哈哈,”所有人都离开后,江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殿下你刚刚看到了吗,璃王的脸色太好看了。”
萧晟昀眼里露出笑意:“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太医会直接说出来。”
一般这种情况,为了顾忌主子的面子,太医都不会明说,但今天被萧晟昀请来的,是一位性格古板的老太医,这位老太医曾经为先皇调理过身子,如今又为崇明帝诊脉,最不喜欢讳疾忌医的行为,璃王是什么情况,只会如实说出来。
请这名太医过来,本意是担心璃王使坏,没想到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璃王真的虚到要借助药物吗?看不出来啊……”江苓伏在萧晟昀肩头,簌簌直笑,“你说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想让家中女子当璃王正妃的人会不会重新考虑?”
“别想了,父皇不会允许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萧晟昀对崇明帝非常了解,这种有损皇室颜面的事,外人越少知道越好。
事实正如萧晟昀所说,知道这件事的宫人都被封了口,璃王不行的消息一丁点也没传出去,相反,崇明帝加快了给璃王选正妃的速度。
“陛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一个月内定下璃王的婚事,璃王反而有推脱之意。”
江苓和萧晟昀来给皇后请安,皇后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对崇明帝的行为感到疑惑。
是的,为了封锁消息,璃王在东宫外落水一事也被瞒了下来。
“这……”江苓倒是知道原因,他挥挥手,“你们先下去,我有话与母后说。”
宫人依次退下。
“你们知道原因?”待殿内只剩下三人,皇后好奇道。
“大概知道那么一点,”江苓压低声音,“母后知道前几天,璃王去过东宫的事么?”
“他去东宫做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来的时候,失足落水了,太医来给他诊脉,直言他不行……”说到后面,江苓笑得东倒西歪。
萧晟昀扶住人防止他跌倒:“父皇封了消息,恐怕是因为这个,想早点让璃王定下来。”
“难怪,”皇后若有所思,“璃王侧妃进府都一年多了,府里还没动静。”
“什么动静?”江苓好不容易止住笑。
“璃王府里美人众多,至今仍没子嗣出生,之前众人都以为是正妃没进府,璃王为了将来的王妃有意为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皇后解释。
“没有子嗣,璃王想争那个位置,更难。”
江苓懂了,抬起头:“如果真是璃王的问题,将来的璃王妃岂不是很惨?”
璃王肯定不会说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外界只会以为是璃王妃有问题。
璃王自己也知道,秘密被崇明帝发现,他再想夺那个位置,难上加难。
没有璃王帮助,郑家频频被太子势力针对,为求自保,只能放弃杨夫人,杨夫人的罪名被公布,杨家也不干净,这些年做的事一并被翻了出来。
十多年前的旧案终于大白于天下。
“也就是说,当年,为了杨夫人之位,郑氏害死了杨栩的母亲容氏,伪装成容氏重病去世的假象,当年杨大人不知道吗?还是他默许了这件事发生?”江苓不觉得杨大人不知道这件事。
萧晟昀的回答证实了这点:“那个时候,容家长辈去世,容家没落,郑家因为丽妃受宠,一跃成为京城权贵,为了攀附郑家,杨栩父亲默许了这件事发生,容氏去世后不到一年,他就娶了郑家女过门,借着郑家的势,在京中发展起来。”
杨家在京中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因为与郑家是姻亲关系,处处显得高人一等,为了获得好处,杨家替郑家办了不少事,这次杨家以为郑家不会不管他们这个姻亲,不曾想,郑家为了自己不受牵连,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他们身上。
杨栩告发生父,受了刑,在家中养伤,与大仇得报的痛快比起来,身上的痛完全可以忽视。
“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杨家处处是漏洞,要对付杨家,何须弄得自己一身伤?”谢司尧来东宫与太子和江苓说宫外发生的事。
“想来是为母报仇心切。”萧晟昀淡声道。
江苓点头:“或许对他来说,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即使是受一点皮肉之苦也值得。”
“杨家是郑家的爪牙,没了杨家,郑家损失不小,奇怪的是,璃王府最近也没什么动静,璃王和丽妃不是一向很在意郑家的么?”
谢司尧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一件更令璃王头疼的事,这件事不处理好,别说郑家了,就是丽妃出了事,他也不一定顾得上。
“杨夫人是丽妃同父异母的妹妹,妹妹出事,丽妃哭了几天,哭得父皇心软,听母后说,父皇最近去丽妃那去的很勤。”
“看来咱们这位皇帝对丽妃还是有感情的,”谢司尧感慨,“对了,杨栩打算与杨家划清关系,他说以后改性容,随母姓,与杨家一刀两断。”
“容栩吗?这个名字比杨栩好听,”江苓拿出之前准备的玉,“这个麻烦表兄帮我带给他,就当他新生的贺礼,祝他前程似锦。”
“还有一份是送给你的,我本想让殿下带给你,既然你今天来了,便亲自给你吧。”
谢司尧接过玉,略感意外:“小苓还给我们准备了礼物?”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太子,打趣道:“小苓送我们礼物,殿下以后不会针对我们吧?”
“是我和殿下一起送的,”江苓忙解释,“玉是从殿下的库房拿出来的,我只负责挑。”
“不止你们,和苓儿关系好的,他都送了,还有一份是送给谢家人的,你一并带回去。”
谢司尧第一次带着满满当当的礼物从东宫出来。
不是赏赐,是礼物。
自从东宫多了一位主人,太子似乎变得更有人气了。
用完午膳,江苓在萧晟昀的陪同下到小花园散了会儿步,张太医照例来给萧晟昀把脉。
“殿下|身体恢复的很好,体内的毒素也差不多清干净了,臣与师弟讨论后,换了副方子,以温养为主。”
说完太子的事,张太医提起另一件事。
“今早璃王府召了太医,说璃王侧妃身体不适,诊脉后发现是滑脉,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璃王侧妃怀孕了?”
可是,璃王他,不是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