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元在空调房待着,跑过来居然鼻尖还出了汗。任乔侧过身去帮他把额前的头发撩起来,拿纸巾擦汗,皱眉问他:“跑什么?”
“电梯人太多了,我在十二楼就看见你了。”
“那也不用跑,”任乔把空调的风口倾斜,不让直着吹林君元,“又不是不等你。”
林君元嘿嘿了两声,鼻子很灵地嗅到烟味,过了会儿还是问任乔:“哥,车里怎么有股烟味?”
“载了同事一程,”任乔的谎话张口就来,“我开开窗,一会儿就好了。”
“嗯。”林君元点开音乐,跟着摇头晃脑,任乔的车往前开,他就跟任乔说公司里发生的小事,“早上居然忘记带水杯,只好用纸杯子喝水,差点洒了赵琳琳一身。”
“我要走了赵琳琳也不太开心,她说我一走她也想走了,要不那个烦人的部门经理就要整天找她的事了。”
任乔安静地听他讲:“你跟赵琳琳关系很好?”
“嗯。”林君元点头。
“改天请她吃饭,问她愿不愿意,如果她想换工作,可以到我这边来。”任乔说。
“真的?”林君元没想到任乔还可以管这个,但是他也说不准赵琳琳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明天再问她。
“真的。”任乔说,“你们现在做的跟我们公司业务是有重合的,她应该也做的了。”
林君元觉得任乔很厉害,嘴上没说什么,手却伸过去摸摸他衣服角。任乔开着车不好分心,攥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到了家,任乔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去做饭,反而先进浴室洗澡。他脱下的衣服放在沙发扶手上,林君元捡起来闻,衣服上也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
他掏了掏任乔的口袋,又找了找家里的抽屉,不仅没有烟,连打火机都没有。
任乔吸烟他是知道的,但是最近明明不怎么吸了的,林君元还以为他悄悄又戒掉了。
任乔洗澡,林君元到冰箱里找食材,看来看去,都没把握做好,只好先把米蒸上了。
任乔这次洗澡时间久,浴室里的水声哗哗不断,米的香味都出来了,林君元又到厨房转了一圈,去炒鸡蛋。
任乔的手机响了一次,是个陌生号码,林君元不知道该不该接,隔着浴室门问任乔。
“不用管。”
林君元刚要放下,电话挂断,紧接着又有两通备注“陆”的电话打进来,响个不停。任乔只围了件浴巾出来,腹肌若隐若现,头发还在往下滴水,顺着背往下流,拿起手机皱眉看。
林君元有点呆,咽了咽口水,一溜烟跑到浴室去拿毛巾,想给任乔擦,出来发现人不见了。
任乔把书房的门关上了,林君元只能隐约听见他在打电话,说的什么听不清。任乔从来不在家关门,林君元轻轻地敲了两下想进去,任乔没来开,他刚要假装生气,任乔已经挂断电话出来了。
“给你擦头发。”林君元堵在门口,举着毛巾,眼睛弯弯的。
任乔接过来,“谢谢元元,我自己来就行。”
林君元很想抱他,但是自己还没洗,不太舍得抱洗的干干净净的任乔。任乔拿着毛巾自己擦,林君元叫他坐到沙发上,自己一定要服务到位,不仅给任乔擦了头发,还拿吹风机给他吹干。
任乔把他搂过来亲了一下,问他想吃什么。
厨房里林君元的炒蛋还没出锅,任乔把鸡蛋盛出来洗锅。晚饭是胡萝卜焖肉块,香煎鳕鱼和小馄饨,加上林君元的炒蛋。馄饨是速冻的,但是味道很好,任乔很会做饭,林君元觉得很崇拜他。
吃饭的时候也只有林君元一个人说话,任乔总是出神,一碗馄饨没吃多少。
“哥你不舒服吗?”林君元不太放心。
“没有。今天出了趟门,开车开得久了点,有点累。”他问了,任乔就又吃了两口,给林君元夹胡萝卜,让他多吃。
“哦。”
吃过晚饭,林君元坐在沙发上消食,抱着平板看得咯咯笑。
任乔挨着他坐,跟他一起看了会儿。
林君元看了两集就关了平板,去洗澡了。他洗得快,出来的时候穿好了睡衣,头发也吹好了。
他过来抱任乔,但是任乔开火前就已经穿了衣服,腹肌被挡住了。林君元抱着他的腰,手从他衣摆里伸进去,悄悄地占便宜。
任乔反应不大,就只亲了亲他头顶毛绒绒的头发。
林君元两只脚放在沙发上坐好,不说话了。
“怎么了?”任乔这才哄他。
“哥,你是不是后悔了?”林君元问他。
“后悔什么?”任乔去捏他手指。
“后悔跟我在一起。”林君元问他,“你怎么不开心?”
“开心。”任乔说,“跟元元在一起最开心。”
“你好像一直在想别的事情,”林君元看着他,“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任乔条件反射一样说,他总想把事情藏起来,不想给林君元知道,怕他难过,但是现在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有一点。”
他改了口:“任自齐身体不太好了,我今天去看他了。”
“啊,”林君元都不知道他生病的事,还怕任乔伤心,“哥你要去陪陪他吗?”
“你不记恨他?”任乔问他。
林君元没有办法恨他,因为他是任乔的爸爸。
“我恨他。”任乔说,“他恶事做的多,怎么都是应得的。”
林君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实地窝在任乔旁边,不吵不闹的。他想安慰任乔,但是大脑空空,找不到话说。
“还有陆铭,”任乔接着说,“他出了车祸,左腿应该保不住了。”
林君元惊得张大了嘴,这么久过去,提到陆铭,他还是从心底害怕。任乔感觉到他的颤抖,从背后把他圈到怀里。
“都已经过去了,元元,我都知道了,哥哥对不起你。”
林君元的眼泪倏地从眼角滑落。任乔从他左耳吻起,吻从他侧脸流连到嘴唇。林君元一只手被扣住,按在沙发靠背上。任乔吻得很深,是在确定林君元真的已经回来,他吻掉林君元的眼泪,吻去中间分隔的这八年,要吻掉林君元所有的委屈。
“哥哥不好,让元元受苦了……”任乔很慢地亲他,林君元从流眼泪,到茫然地睁着眼睛,他不知道该作什么样的表情,只能紧紧抓着任乔的手。
客厅的灯光明亮,林君元却很难看清。凌乱的光斑聚在眼前,任乔的一句知道了,好像让他看见已经过去的那些年里,在他害怕疼痛无助的那些日子里,背后都有一个任乔,有一个任乔在等他。
林君元靠在沙发上,任乔的心脏跟他贴着。他叫一声哥哥,任乔就显得很开心,安慰他:“不用怕了元元,都过去了,哥哥在这里。”
林君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明明眼泪都爬了满脸,又一个字不说。任乔不断地亲他,亲亲手心,又亲亲眼睛,林君元迎上去,他就按林君元很喜欢的方式,去亲他的嘴。
沙发宽大,挤两个贴在一起的人还有空余。任乔托着林君元的腿,把他包围在沙发和自己之间,一点一点地进去。
林君元一条腿被挤在沙发靠背上,另一条腿在任乔劲瘦的侧腰晃荡。任乔动作幅度很小,要以这种方式离他的宝贝更近。
林君元眼神全落在了任乔身上,用手去摸他的脸,含着水地叫哥哥。
他让他别难过,意思是既要他别因为自己难过,也不要再生别人的气。
任乔一直没出来,很深地磨,林君元慢慢受不了,眉头脸颊都染上红,嘴唇咬着,手指紧抠住任乔的肩膀和胳膊,腿从沙发外侧掉下去,被任乔一把捞住。
“元元,”任乔吻他,吻到他头往后仰,呼吸不畅,“是不是很害怕,他们关你,还打你,是不是很怕,跟哥哥说……”
“你得跟我说,说出来就再也不怕了好不好,哥也痛啊,我不用你体谅我……元元憋在心里,哥哥才难受,恨不得杀人,他们都死了也不能解气……”
林君元终于重重地抽泣出声,差点背过气去,声音劈着叉叫他:“哥哥——”
“他们打我,关着我,哥哥,”林君元终于可以告状,胸腔里一直堵着的障碍冲开了,“我害怕,也找不到你,我就哭,哭你也不来……”
任乔给他擦眼泪,擦不完的眼泪,林君元抱着他,哭到一句话都说不全。
“我想跑回来找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哥哥,你不来找我我天天都很想你,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陆叔还绑我,我的腿可疼了……,好多天不能走路,哥哥你看……”林君元要给任乔看他的腿,任乔抓着他的脚踝亲他,在他的疤上亲。
“看见了,哥哥看见了,”任乔大拇指在疤上抚摸,“元元肯定很疼,哥哥知道你疼了,是哥哥没用……”
任乔知道了,林君元就恨不得把每件事都讲给他听,告诉他自己多想他,把受过的丁点委屈都展开,让任乔知道他多疼。
任乔把他抱起来,林君元哭着跟他说,他的委屈那么多,一晚上也说不完。任乔没做到最后,跟他挤在沙发上,在这个小空间里,听林君元的哭诉。
林君元哭到后来才发现任乔脸色称得上灰败,跟他找补:“只有一点害怕,那时候光想着跑了,也不是很害怕……”
任乔给他顺气:“知道宝贝很勇敢,害怕也没关系。”
“没多害怕。”林君元趴在他身上摇头,“真的。”
他哭着说完这么一通,这句话就没多少可信度,但是任乔愿意哄他,应和道:“知道了,没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