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往也不想和周向折闹得太难看。
虽然和防污染中心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高墙是人类聚集地，那是一个最大限度控制了污染的地方，普通人安居乐业，拥有一定的生活水准，所以妈妈经常乔装打扮带着沈往和哥哥去高墙内玩。
沈往和哥哥的一些生活常识都来自高墙。
最后还要嫌弃一下防污染中心的安保，实在是太拉了，笑死，从来都没被发现过。
周向折观察了一下沈往，确定他没有继续挑衅的打算了，这才放鬆下来。
“你知道这裏是哪裏吗？”沈往问他。
“不知道。”周向折观察着周围，“但估计并没有出国，这些树木是南方的特有种，我们可能在雨棠南城没有完全控制的无人区。”
沈往看着他，“能联系到你们防污染中心？”
“不能。”周向折道：“这裏没有信号，所有设备都显示断连。”
沈往无奈的嘆口气，“我还以为‘员警叔叔’一定会有办法。”
员警？
周向折看向沈往。
这是一个旧时代的词彙，在末日后员警职责被防污染中心取代，高墙内的警卫队兼併旧时代的员警职责，现在已经没有人再称呼‘员警’了。
溯洄的年龄不大，估计和自己差不多，他们都是末日后出生的人，所以，溯洄身边应该有一个旧时代时期的人。
这个人还对他的成长有极大的影响。
周向折收回视线，他指向一个位置，“我们往这边走，如果我们还在雨棠南城周围，那么往北就是……”
沈往顺着周向折的手往前看，但周向折的话就这么突兀的断掉了。
他奇怪的看向周向折，只见周向折收回了手，他皱着眉似乎在看些什么。
因为角度的问题沈往也看不到周向折看着的位置，他好奇的走过来，下一刻就看到了挂在树上的蜘蛛网，以及蜘蛛网上黄黑相间的蜘蛛。
嗯？嗯？？
“你害怕蜘蛛？”
周向折转头看向他，“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不喜欢，不只是蜘蛛，其他虫子我也……”
话音未落，周向折的话又停住了，因为在他面前，一隻长腿蜈蚣爬上了树，周向折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
“连这个都不喜欢？”
周向折淡定的准备从腰间掏枪。
“不是吧。”沈往一把摁住他的手，“一隻虫子而已，你要掏枪？”
“我只是准备清路。”周向折奇怪的看着他，“面前都是草丛，既然有蜘蛛和蜈蚣，说明这裏的生物种类繁多，即使是异变者也最好不要被有毒生物咬到，而且我们无法联系到人，就更不容易得到治疗。”
“清出一条路可以有效防止生物袭击。”
沈往啧了一声，“就这个？”
“不需要这么麻烦。”
还没等周向折问，沈往的瞳孔便一点点染上血色，之前那些缠绕在周向折腿上的血色荆棘突然出现在他们一米之外的地面上，血荆棘迅速蔓延往前，一路过去昆虫生物全部受惊跑开，荆棘们甚至爬上了两边的树木，垂下一两根带着刺的触手摇摇晃晃。
“这不就行了。”
说着沈往看着周向折微微皱了下眉，“你还挺可怜，害怕虫子还天天要在外面跑。”
“行了，走吧。”
说完沈往双手插在口袋裏率先往前走。
周向折在后面看着沈往的背影，黑色的眸子裏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溯洄并不是一个坏人，虽然时常和防污染中心产生冲突，但他并没有袭击工作人员，顶多就是在工作人员找出线索之前提前杀了污染物。
现在他更这么觉得。
溯洄应该有良好的家教，所以在这个时候甚至会觉得他怕虫子还要来这种地方工作可怜。
“站在那裏干什么？”沈往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放心吧，没有虫子。”
周向折轻轻嘆口气。
挑衅人的时候那么招人恨，现在却带着一股子下意识为人着想的温和气质，这种反差都差点让周向折忘了这是一个防污染中心的重点关注对象。
跟上沈往的脚步，他们顺着路线往前走。
有血荆棘开路，前面的所有生物都自觉的离开，一路上干干净净，顶多就是遇到几张没有挂着蜘蛛的蜘蛛网。
每次周向折都很认真的避开这些蜘蛛网，彷佛这也是什么洪水猛兽，沈往看的新奇，悄悄的把路线改的稍微偏了点，让他们碰到更多的蜘蛛网，周向折也没发现，他的心思都在如何避免这些蜘蛛网沾到自己身上。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荒郊野岭，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流。
看到溪流的瞬间周向折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能看到一点活水了。
他走向前，就在沈往觉得他是在用什么特殊道具判断方向的时候，周向折蹲下来开始洗手。
沈往：……
然后开始用水洗身上带着泥土的位置。
沈往：……
这男的怎么回事？明明是防污染中心的派遣队队长，天天钻林子和土堆，怎么又怕虫又怕脏！他真的是周向折吗？！
“其实水不够干净，但现在没有挑剔的资本。”周向折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吐槽欲，于是提前回答。
“你这还叫不够挑剔？”沈往上下打量着他，“不是，你一般出任务都会备好水随时准备洗澡吗？”
“不，我没有那么怕脏。”周向折站起来，他给沈往看自己的衣袖，“衣服是黑色所以看不出来，但上面沾了血，血很脏。”
这时沈往才想起来，对啊，周向折受伤了。
他突然出现在雨棠南城是因为他的体质缘故，近三个月没有吃过一个高级污染物导致身体开始渴求污染，但高级污染物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哥哥要比他早觉醒，所以家附近的大多数污染物都给哥哥吃了。
在打电话问哥哥后，哥哥告诉他雨棠南城会出一个s级，所以他才会过来。
到的时候雨棠南城已经非常糟糕，他顺着标记找污染物本体，找到的时候就看到周向折的胳膊被鹿神的金线穿透。
鲜血流的很慢，周向折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沈往甚至忘了周向折受过伤。
别说他要清路，因为他身上的血腥味会吸引野生动物！
“你都不会说的吗？”沈往皱眉看着他，“你这个人真奇怪。”
周向折看着他，“哪裏奇怪？”
“受伤了不说，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你是机器人？不会疼吗？”
“没有很疼。”周向折摇摇头，他挽起袖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而且伤不会影响到正常行动，没有说的必要。”
圣人？自虐的的圣父？因为没有可以说的人所以习惯性隐藏的孤僻儿童？
沈往听妈妈说过这样的人。
妈妈说在末日前会有这样的人，因为没有朋友所以不断的付出型的为别人好，一点都不珍惜自己，最后得不到朋友也失去了自己，妈妈希望他和哥哥永远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但这样的人也很可怜，他们是好人，只是被辜负的太多了。
不会吧，大名鼎鼎的周向折是这样的人？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人。”想到这裏沈往皱眉看着他，“非常讨厌。”
周向折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喜恶，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不好好珍惜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懂如何珍惜别人，做你的东西非常糟糕，你会毫不犹豫的把属于你的东西送给别人。”
“哦。”周向折想了想，然后问：“和你有关系吗？”
沈往：……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决定从此之后无视这个家伙。
处理好了伤口，也把该清理的地方清理干净，周向折在河流边站起来。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针对防污染中心。”
周向折看着他，“我看过防污染中心所有数据，也没有找到你和防污染中心的恩怨，彷佛你从一开始就敌视我们。”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沈往冷哼一声，“是你们防污染中心先动的手。”
周向折歪歪头，“有吗？”
“末日初期，第一名s级异变者诞生，但是当时世界还没有确定末日，s级异变者并不知道自己觉醒，防污染中心对其的措施是：囚禁并隐瞒她的存在。”
“在被防污染中心囚禁的一个月后，她终于逃走。”
沈往看着周向折，“现在你还觉得我和防污染中心毫无瓜葛吗？”
沈往说的这个故事周向折知道，虽然周向折从未经历过，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周向折甚至还没有出生，但这是防污染中心内部口口相传的事迹。
即：最强大的s级异变者【人鱼】的诞生。
“原来如此。”
周向折点头，“那你确实有向防污染中心报复的理由。”
“行了吧，我哪裏报复了，顶多就是扰乱你们几个计画，当年的事情她自己都不在意，我哪裏有资格替她在意。”沈往淡定的坐在河流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我们只是因为目标一致总是撞到一起而已，是你们的问题。”
说起来沈往觉得‘北极星’也够逆天了，他都是从哥哥的预知裏找到高级污染物的位置，结果每次去都有北极星的成员在调查，每次都撞个正着，把污染物抢走后他们还要说自己扰乱了他们的正常任务。
天啊，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些犄角旮旯裏的传说来调查的？
周向折想了想，几秒钟后他道：“你可以联系我。”
“什么？”
“你如果恰好撞到北极星的时候可以联系我，我会让北极星撤回来。”周向折这么说：“这样就可以避免冲突了吧。”
沈往有些惊讶。
潺潺的水流声在耳边响起，清晰的河水倒映着沈往和周向折的身影。
在对视几秒钟后沈往有些疑惑的开口，“你要让给我？”
“何乐而不为。”周向折淡定的说：“北极星的任务只是清理污染物，会去调查也是因为那些地方疑似有污染物，而这个污染物正常的工作人员查不出来，如果你真的确定那裏有污染物并清理掉，我还要谢谢你。”
并不是因为周向折因为【人鱼】的原因心生怜悯，也不是周向折故意示弱，而只是周向折在思考过后选择了最好的方案。
沈往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微微挑眉，眼神裏带着微妙。
这个决策又打破了沈往刚刚对周向折树立的形象标竿。
圣父一般的人，却并不对人心生怜悯，而是理性的寻求最佳方案。
怎么办，他竟然对这个人有些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