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平出凉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技术分51.2分，节目内容分47.7分，短节目总分98.9分。无论哪一项他都输得彻底。哪怕他已经竭尽全力, 但是差距犹如天堑。

“等等，”常斌呆愣愣地指着自己, “我是第三名？”

梁舒腾地一下跳起来，窜到显示器前面。那排行第一和第三的条目前面, 明晃晃地飘扬着两面小红旗。他指着常斌的名字兴奋地叫道“前三！我们在前三占了两个！”

邢伟教练亲昵地揉了揉爱徒的后脑勺说道“虽然我们还不能让两面国旗同时升起, 但是你们可以一起领奖牌。”

大奖赛的短节目比赛后会有简易的颁奖仪式。往常梁舒全副心神都在想自由滑比赛, 根本不会在意这一点，但是这次颁奖他格外兴奋。没有高高的领奖台，奖牌小得可爱，但是身边有队友陪伴, 梁舒在照片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自由滑加油！”梁舒出拳。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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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4F在正式比赛面世的消息，刷爆了所有花滑版面, 抢了R国站修罗场的风头。在媒体嘴中水火不容的R国一哥霍伊尔和复出的G国一哥西蒙斯，正在客气地吃早餐。

西蒙斯把报纸推到霍伊尔面前, 指了指梁舒的大幅版面。

霍伊尔语气肯定地说道“他抢了你的4F首秀。怎么样, 气闷吗？”

西蒙斯摊摊手，“你果然猜到了。”西蒙斯自宣布复出以来一直很高调，但是关键信息一句都没有透露。4F是他闭关练就的究极武器, 打算在奥运会上一锤定音。却不料早被老对手猜中了。

霍伊尔冷淡地说道“还用猜吗？你都写在脸上了。我早说了, 花滑男单迎来了一场青春风暴。你想卫冕奥运金牌，应该去盯着梁舒，而不是来我这里捣乱。”

西蒙斯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对年轻的小朋友们, 很有研究啊。不如好好跟我讲讲现在冒头的小天才，比如伊柳沙什么的。我太久不上场, 都生疏了。”

霍伊尔手里的叉子清脆地掉在盘子上，“别想扰乱我的心里。”

西蒙斯才不会放弃让霍伊尔不舒服的机会，他往前凑了凑说道“你们队里的小师弟让你很费心吧。青春期的小狮子，鬃毛还没长全，先学会呲牙了。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子，你都愁得睡不着觉了吧。瞧瞧人家梁舒，一路上顶着地狱模式闯关，偏偏达成了一年双冠。你敢说，没想过让他做自己的师弟？”

霍伊尔无可辩解。说他没在暗地里羡慕C国队有梁舒，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梁舒是R国人，他或许不会冒着风险，在腰椎上钉了两颗钢钉。人老了就会被嫌弃。世人都骂老将，老而不死尸位素餐。有时候他何尝不想激流勇退，但是他不能。第二天站在赛场上，他又是冰冷强大的花滑沙皇。

西蒙斯继续刺他“人老了，就要认。把短节目里的甜甜圈转删了吧，拼老命做个四级旋转也没什么用。”

霍伊尔的盘子当啷地响了一下，周围的食客扭头看过来。西蒙斯微微举手侧过脸。

“这里是圣彼得堡，小心你被人群殴。”

“我还没有告诉你，让布莱克打听出来的梁舒八卦。”西蒙斯终于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

“快说。”霍伊尔决定再忍他一分钟。

西蒙斯悄声说道“单板滑雪的钟钰喜欢梁舒，真的。”

霍伊尔忍无可忍低吼道“我还以为你会来跟我说有价值的东西。诸如梁舒的惯用脚，他是否受伤等等。”

“这个可不是小报八卦，布莱克保真的。虽然听起来有点离奇，但是钟钰还有点配。他一口气拿了十个单板金牌，本赛季状态特别火热，关键是人长得确实不错。”

“你上次还保证说双人滑的RP是一对，结果第二天男伴就出柜了。”霍伊尔气愤不已，为了了解到梁舒的绝密动态，他甚至向霍伊尔默认了 R国队内部分歧。换来的却是瞎编的下脚料。“如果四天后不是R国杯短节目的比赛，我真的会揍你。”

“我倒想骗你说，梁舒的自由滑糟透了。可你会信吗？我们都知道，他的《江山如此多娇》是近几年最优秀的一套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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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又一次将鞋带拆开，一下一下抽绳，重新系上。这是他惯用的解压方式。却不想在这场比赛中用到。C国杯是十拿九稳的一站，短节目占优后，结果几乎没有悬念。波琳娜教练在赛前合乐时半认真地告诫他，要给自己一点兴奋度。却不想，他真的有点紧张。

他亲手编过很多节目，但是《江山如此多娇》是不同的。梁舒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冬夜，温暖的地暖烤得人昏昏欲睡，一双修长的手，帮他披上衣服。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支自由滑是唯一一个有他人参与痕迹的作品。

不。

梁舒笑着摇摇头嘲讽自己，紧张得过了头胡思乱想。他会在这场比赛中紧张很正常，《江山如此多娇》是他献给C国的情诗，在本土上演这支自由滑，当然感受不一样。

何况这场比赛没有那样十拿九稳。前面的比赛结果大体出来了，平出凉太发挥稳健，取得了189.2分的好成绩。平出凉太这样的选手，虽然没有最高的难度，但是只要你松懈了，他就会让你付出代价。

梁舒目光锋利，摘掉冰鞋套滑向冰场。他闭着眼睛活动肩背肌肉，做最后的准备。

今天的《江山如此多娇》必须完美无缺。

梁舒在温柔的钢琴声中被唤醒，慢慢展开双臂。精美的考斯腾完全展露出来。他的考斯腾和春晚的比赛服一脉相承，轻薄飘逸的材料青绿的底色，爆闪的两条银练。

这身考斯腾已经有很多路透图片出来。可是当冰迷们在现场见到它的时候，眼眶纷纷突然酸涩。那是长江黄河的样子，是C国人刻入骨髓的形状，是他们魂牵梦绕的母亲河。

现在，梁舒带着C国一同站在花样滑冰的顶峰，他们的目标只有金牌。

清凌凌的钢琴声像江南的春雨一样灵动，梁舒脚下不慌不忙，随着旋律腾挪捻转，好像化身于五线谱的音符，在江南的沃野上跳动。

3A+1eu+3S。

梁舒没有在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完成四周跳，而采用了最清新灵动的三连跳。自从梁舒上个赛季把夹心跳带入A级比赛后，很多人也在编排中尝试加入夹心跳，但是效果都丑到爆，被冰迷们做成合集反复鞭挞。如今再见梁舒的3A+1eu+3S，冰迷们大呼洗眼睛。不是夹心跳丑，是做的人不行。

小提琴齐奏出饱满有力的根音，节奏型中加入打量切分和空拍，仿佛是江南江北耕种忙的热烈景象。梁舒用一个利落的4T点燃了全场。

梁舒本赛季突然长高，让不少冰迷担心他伤仲永。发育期是花滑运动员最谈之色变的名词，男单发育期或许没有女单运动员恐怖，但是也有不少风险。可从梁舒目前的表现来看，他顺利渡过了最难的一关。

事实上，突然长高让梁舒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好在他早在上一世就经历过整个发育期，他太知道怎么做了。整整半年，梁舒让自己到地狱里走了一回。减重，增肌，肌肉长得不对就再减掉，重新练。每一天梁舒都能给自己安排新的折磨项目。他几乎有两个月没有去上冰，而是泡在体能训练室里，和自然规律做抗争。

波琳娜回顾之前几个月都会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梁舒超人的沉稳坚定，如果不是他非凡的耐受力，说不定一代男单天才就会成为流星。哪怕他之后重新站起来，也会错过一个宝贵的奥运年。

4S，潇洒飘逸，诠释了力与美的结合。

旋律不断向上堆叠，雄浑的管乐在下方衬托，小提琴的长音像穿破云层的箭一样射出来。梁舒几个压步迅速提速，双手平举单足滑行，像雨燕一样掠过短边。

随后又是一声小提琴的长音，梁舒姿势不变，脚下内刃转为外刃，轻轻转向继续做燕式滑行。

这是消失已久的燕式巡场！由于比赛规则的变化，占用大量时间的燕式巡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冰场上了。梁舒这样编排，是对自己实力的究极自信。他有自信在超长的燕式中保持速度，也有自信在比其他选手少十几秒的时间，依然能做完其他动作。

但是，震撼还没有结束。

高亢的小提琴又迸发出了一道饱满的高音。梁舒拧转身体面部朝上，转为仰燕滑行。他仿佛没有感受到风阻，像是在真空中滑行。

整个燕式，仅二十秒的时间，梁舒没有换过滑行足，却始终保持了超高的滑行速度。这是究极控刃，究极炫技。

全场观众在第一个燕式的时候鼓掌叫好，在第二个燕式的时候头皮发麻，现在他们被震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小提琴的长音结束，等待已久的管弦乐队迅速起势。梁舒就着仰燕的姿态，刀刃一转，将前进的动能转为旋转的势能。他根本不加调整就进入了燕式旋转。

真正的技术是于无声处听惊雷。这个燕式旋转一出，裁判们不顾自己的身份纷纷鼓掌叫好。

少年的身形渐渐有了青年的模样。他还是那样的瘦削，但是筋骨中却充满力量。如果说梁舒之前的表演清新可爱，那么现在的梁舒就像大江大河一样，源源不绝，富有内劲。

节目只剩下最后一个四周跳的编排。梁舒左脚内刃滑行，右脚利落地点冰。

4F成了！《江山如此多娇》A级赛首秀，全部cl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