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昭在思考电影剧情,点头认可:“距离你昨天喝酒已经过去近24小时,符合人类的代谢规律。”
什么意思。
许添谊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嗖”得直起身体,瞪着身旁人。
他现在没喝酒,清醒的时候不会再有同样分量的勇气和坦率。
该怎么邀请?
许添谊又过度思考了一下,以为这是贺之昭对他委婉的拒绝。
昨天都那样了,贺之昭也忍住了,可能就是暂时没这个念头。
许添谊善于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他回想到前任称自己无趣的评价,起身往卧室走去,说:“……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实际埋在被子里,又开始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他的确长相身材都普通,但应该也不至于让贺之昭毫无念头。再说他太明白,有没有念头一定程度就代表喜不喜欢。
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微小的不幸福。
难不成是不行?
贺之昭关了电视机,进卧室,跟着轻轻躺到了许添谊身边。
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百叶窗盈满窗框,落到床头的枕巾上。
他很轻说:“小谊。”
声音掉在枕巾上,绵绵的,也很温柔。
许添谊背对着他,没回应。过了会装出咳嗽了一下,代表自己醒着。
所以贺之昭就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许添谊侧躺着,腰部微微下陷的那块地方。顺势捏了捏。
他认为人体的曲线是很合理的,这里放他的手非常合适。
两秒后,许添谊将他的手给推了下去。
一边翻过身,质问:“干什么碰我?”
贺之昭:“对不起,影响你睡觉了。”
许添谊咬牙,问:“你忘记自己昨天说的什么了吗?”实在太羞耻,他说完又转了回去。
贺之昭隐约明白了,从后慢慢贴近从他的脖子亲到耳朵,说:“我不想你用嘴巴。”
便是这个原因。
许添谊听罢,坐起身,从牙缝挤出:“……你笨么。”
贺之昭虚心求教地看着他:“嗯,我是笨蛋。”
“……也可以不用嘴啊。”
许添谊当不成老师,不会教学生,只能自己完成步骤。
贺之昭很痴迷地看着他,等看到许添谊腰榻下来,小声说可以了,他还是不解,把人拉过来,啄了两下,很蠢笨地问:“为什么要这样?”
好像猫咪伸懒腰啊。
这么直白的问句让许添谊无地自容,恼羞成怒,说:“……你方便啊!”
“那你呢?”
“我没事,都可以,你别问了。”许添谊回答。反正每次都很疼。
但光想到可以和爱的人发生这件事,他就已经不敢置信并满足幸福。
…………
许添谊睁开眼睛。
疲劳超乎想象。明明没喝酒,居然也睡熟到这个点才自然醒。
甚至身旁人不在的动静也毫无察觉。
他洗漱完,很慢挪到餐桌旁边。
“小谊,你醒了。”贺之昭恰好跨出厨房的门槛,又系着自己心爱的围裙。
许添谊感觉氛围变了,和他对视一眼,“嗯”了下,拉开椅子慢慢坐下来。
今天桌上既有牛奶,还有鸡蛋。
牛奶昨日做饼干用完了,这显然是今天贺之昭一同额外采买的。
见许添谊盯着看,贺之昭便自然地解释说:“昨天晚上你腿抽筋,有两个可能,一是姿势不合理,二是身体有些缺钙。因此,我准备了牛奶和鸡蛋……”
“如果还会抽筋。”他说,“我正在学习让你比较放松的方法,今天晚上可以用。”
像在分析说一道题为什么错,要怎么排除选项得到答案。
许添谊的脸烧得慌,耳朵也热得要掉下来,无言以对,只能点头。
实在丢脸,因为昨晚从头至尾,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忍。
贺之昭很谨慎,什么都要征询意见,许添谊原本就别扭,不停听到“小谊,这样可以吗”?的问句,像被折磨。
“别问了。”忍无可忍,一巴掌推过去,“……随便你怎么弄。”
从开始感觉便尤为明显。指节抓枕巾都泛白,改抓贺之昭的手臂,许添谊觉得羞耻,不愿意出声音,所以忍,只像吃到很烫的东西,要呵气缓解。
电流随着快节奏窜过去,满屋满室都是一个声音。所以腿也跟着不断发抖,终于到某一刻臻至极限,抽筋了。
许添谊眼前发白,原本还是想忍着,不想败兴,所以没说话。但骗不了人,贺之昭被联结着立刻察觉了变化,很贴心地停了下来,但没退出。用手掌握住他小腿肚,一直到彻底缓解过去。
原本得知贺之昭有述情障碍,许添谊心里有点难以启齿的高兴。果然人不会是十全十美的,还是得有点小瑕疵。他要好好珍惜贺之昭。
现在又觉得,某种方面说,贺之昭还是很完美。
……他想他可能以后也需要一些健身,不匹配的生活注定不会和谐幸福。
吃完早饭,贺之昭如常处理邮件,太多事都直接请示他,便也只能他亲自定夺。
处理完,他站起身想找许添谊在哪,手机震了震,有一通视频通话的邀请。
他接通,喊:“妈。”
前脚许添谊听到洗衣机完成时的大叫,跑去阳台晾衣服。他有竞争的心理,既然贺之昭对他很好,他就要更好,能干的活要全部大包大揽。
仅几件衣服,他很快晾好了,带着一手皂香味回到客厅。
贺之昭来找他,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我们今天去市中心吃了晚饭,现在在看电影。”姜连清盘着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用英文做了介绍。
顿了顿,镜头随之进行了翻转。
“这位在吃酸奶。”画面里是个家庭影院,有个扎了丸子头的金发女生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举着盒希腊酸奶吃。
她听见声音回过头,冲着镜头挥挥手打招呼。
画幅有限,许添谊并未登场,只在旁边一同看着手机屏幕。
应验他的猜想,金发女生果然是上次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正是贺之昭的妹妹。
镜头又动了动,转到了姜连清身旁,对准一个蓄了大胡子的男人:“这位在吃冰激凌。好了,你在做什么呢?”
贺之昭贴着坐在许添谊右边,左手却撑到了许添谊的左身侧,像一个虚虚环抱的姿势。
他将自己的脑袋很轻搁到恋人肩膀上,用中文回答:“我已经出差回来了,现在正在小谊的家。”
说着,将手机微微斜了斜,画面里就跟着出现了身旁人。
姜连清也将镜头转向了自己。
如此多的年岁过去,她的五官几乎没有变化,只是不再年轻,稍微胖了些。气色很好,看上去很松弛。
处在一种很好的人生状态。
许添谊原本以为贺之昭只是让自己跟着看,没想到需要出场。
他很慌乱盯着屏幕的小图,紧凑看了看自己有无不得体的地方,然后看清楚姜连清的样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姜阿姨。”
姜连清听见这声音,激灵了一下,坐直身子。
她很快反应过来,神情难以置信,像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小谊?”
许添谊眼睛发涩,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在肯德基被推着走的小孩:“嗯,我是许添谊。”
“天哪,太久、太久没见了。之前都听贺之昭说了,但一直没机会联系你。”姜连清用中文语无伦次,“你在那边都好吗?身体好吗?”
“好,都好。”许添谊说,“我现在和贺之昭一起……工作,我是他的秘书。”他不知道自己可以透露到哪个程度。
“贺之昭和你说了没有?我们现在在渥太华,准备过两年可能搬到多伦多……旁边这位是我先生,你可以喊他Carey,刚刚出镜的是Trista……哦对了,我们还有一只猫……”姜连清不住点头,讲话一时间没了重点。
想让他了解清楚,所以连只猫也要顾及到。
零零碎碎说完,她不好意思道:“我现在讲中文也不太标准,是不是有点奇怪?”
其实她说话很流利,唯一遗憾就是带着些微的台湾腔:“我们邻居有一家台湾人,时间久了,我被带跑了,哈哈哈……”
姜连清说着说着,原本哈哈大笑的,却突兀收了声,猛地哭了出来。
“……小谊,天哪。”她很轻地说,“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你。时间太快了。”
许添谊认真看着屏幕,强忍泪意。他想现在保持笑更好:“您还是很漂亮。”
大胡子男人搂着姜连清安慰,本该是很伤感的时刻,但画面里多出颗金色脑袋。
Trista奔赴过来,只为一睹为快:“是贺之昭的男朋友?”
她对着屏幕打招呼:“你好你好!”
她和Alan一样,想看看让机器人神魂颠倒的魅力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发现许添谊看过来,贺之昭解释:“我已经讲过我们恋爱了。”
从容自若,像说明天有雨。
在刚刚短暂的时间里,许添谊早想过贺之昭是否有隐瞒两人关系的需要。如果有,他就配合伪装到底。
却未想贺之昭早就和盘托出。
所以刚刚友好、热情的态度,既是对着许添谊,也是对着贺之昭恋人的。
许添谊给Trista打招呼,比年会上台唱歌前还要紧张,觉得自己准备太不充分了。
他想留下比较好的第一印象,但他只随便穿了件家居服,甚至头发都没仔细梳过。
腰也很酸,还被迫吃了两个鸡蛋。
他决定现在开始讨厌贺之昭。
Trista很快坐了回去给Alan发消息八卦,询问他是否知道贺之昭谈恋爱的事情,对方是个漂亮的中国人。
姜连清平复好情绪,擦掉眼泪,解释自己只是太高兴了。看到许添谊,一切断掉的故事像被重新接了起来。
接着由贺之昭起头,许添谊简单补充,将他们最近的生活简单汇报了遍。
姜连清笑着认真听。作为母亲,她太清楚感受到了贺之昭身上的变化。
在贺之昭述情障碍的症状最严重的那几年,她也有过最朴素的愿望,希望儿子健康快乐成长,别无所求。
如今贺之昭很顺利地长大成人,有了自己喜欢、合适的工作,有了想要爱和保护的人,有了很好的生活模式。
她没有什么可以更满意的了。
更何况是……
姜连清无意中观察到了贺之昭说话时,许添谊看他的眼神。
她想问问两个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又觉得这么说好像太早了,像在催一样。所以只欢迎了许添谊到加拿大做客,最后祝他们生活工作顺利,相处开心。
挂了电话,许添谊没回过身。
贺之昭从侧面抱住了他,觉得他好像要一些亲吻,所以亲了两下。先是脸颊,后是嘴角。
因为触碰的很快,发出的声音真是“啾啾”两下,很轻快的样子。
许添谊很快给了回应。他转身抱回去,脸颊抵在贺之昭的肩窝。
他很感谢,觉得自己在被一点点重新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