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凛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觉得自己的主意其实真的还不错。
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怎么会有人觉得“我~舍~不~得~我~不~要~他~伤~心~痛~苦~”就拒绝了他这么好的提议啊?
不仅没有智商,而且没有品位。
岁凛:“你真的不仔细想想,那是池礼诶,你明明最有优势,你试一下就有一半的机会拿下池礼诶。”
言扶闷着头,一贯内向的他,现在抬起头瞪了岁凛一眼,显然阴郁地有些不高兴了。
他低声说:“他又不是冰箱上的微波炉,他不需要被人拿下来。”
池礼为什么需要被谁拿下呢?他明明是个很好的人。
岁凛啧了一声。
这么在乎池礼?一个用词不当你都不高兴?你那么巴巴地心疼池礼,可嘴巴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
他在那里阴阳怪气地:“你和他是竹马,他不是什么公主,你也不是什么骑士,为什么像骑士一样,沉默寡言到这种地步?”
言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知道池礼不是公主,他也不是什么有了授勋或者册封的骑士。骑士起码师出有名,他倒是只有个名字,旁的都没有。
“……我知道的。”言扶低落地点点头,说完,他倔强地歪了一下脑袋,瞥了岁凛一眼,“因为你是公主。”
“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他故意气了岁凛一下。
岁凛一听,拧着眉毛,心想,对你个大头鬼??
“有你这样的人吗?言扶?”把岁凛都给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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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礼没有走远,他去附近的操场坐了一下。
他明明才晨跑回来,就又去了操场。
其实,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发现他是有些生气的。
他以为他和言扶之前没有秘密,他就觉得,那即便言扶喜欢岁凛,也可以明晃晃和他说出来呀。
岁凛脾气不好,可岁凛也不是什么黄毛什么□□,喜欢这种感情难道不是美好的吗,意识到了,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开口,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为什么一定要猜?
言扶没有告诉他。
真尴尬,是年轻人乱糟糟关系里解不开说不清。
池礼也不知道问谁要建议,谢温汀偏偏又发微信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狗狗公园,比格狗现在没有什么狗狗朋友。
谢总的人脉圈子很广,他的思路显然是人活在世界上不能没有朋友,狗也要有自己的狗脉圈子,交些朋友可以丰富狗生。
不然一只狗久了,以为天下全都是werwer的比格犬。
池礼看着消息,随口答应下来。他心情微妙的时候谢温汀撞过来,于是他模模糊糊和谢温汀提起了一下。
他说得不全,可谢温汀联想了一下前因,也懂了一些,便觉得好笑。
【别想那些了,我定了花给你。】
池礼莫名其妙。他以为和年长者说一些自己困扰的事情,会得到一些人生建议,但是得到了一束花。
他又不是特别喜欢花,不然他就去学园林了。送花给他做什么?
难道他的困扰,在大他十岁的谢温汀面前,不值当任何安慰吗?搞得他的烦恼是什么很低级的烦恼一样……
没有建议,池礼自己也没想通。
一向觉得,言扶沉默一些也没事儿,是安静的性子,也透着笨拙的可爱。
现在,他反而觉察出这种过于安静的性子的可恶之处了。
不肯说话,不主动解释。
默默把你身边的事情全部做完,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明明他们应该互相置气,可池礼中午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言扶的冷战,而是言扶煲好了一锅土豆炖排骨。
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及时把池礼之前带回来的土豆剩下的最后两个,也消耗掉。
池礼掀起锅盖,里面蕴着的热气闹哄哄地扑了他一脸。
他闻到了浓浓的土豆排骨的味道,去看锅里,是土豆块和小精排,香喷喷的一锅。
他的肚子是空的,于是肚子叫起来。可心好像也是空的,于是池礼自己叫起来。
池礼叹了口气:“明明说的不是土豆排骨的事情,却做了一锅土豆排骨。”
“做完了土豆排骨,自己也不吃,这是做什么……”
岁凛还在寝室,他见证了言扶做饭,也见证了池礼此时掀锅的神情。他插话:“做土豆排骨。”
“给我吃吃。”他大方问。
池礼拧着眉毛瞧着他。
“怎么,不许我吃?你自己看看这个锅里的量,他做的是两人份,但他自己跑掉了,明显是做给你和我吃的。”
岁凛摇摇头:“听到我喜欢你了,他自己想了想,决定来给他的竹马和对竹马表白的室友做土豆排骨,他的脑回路好有趣啊。”
“和那个没关系。”池礼否认,
是他们说话说到的土豆排骨,和岁凛没关系。
岁凛破罐破摔之后,一点顾忌都没有了,他甚至理直气壮地瞧着池礼。
他说完喜欢之后,才不会玩什么“默契地当作这件事情没发生”,他恨不得追着闹。
上午岁凛也不是没出过门,要他心平气和陪着言扶全程炖土豆排骨,他也做不到。再说了,言扶都开始做饭了,他总不能对着池礼没有任何表示吧?
他坐着地铁往外环溜达了一圈,后面又回来了。
池礼拎着锅盖,岁凛却叫他赶紧放下,和他一起去阳台。
“去阳台做什么?”池礼纳闷。
可到了阳台,他一眼就看见瓷砖上铺着的报纸,上面有两只鹅黄色的小鸡崽。
不到拳头那么大,颤颤巍巍的。
池礼都惊了,他盯着岁凛,明显是想要一个解释。
岁凛得意地晃晃脑袋:“你之前说你没吃过鸡蛋仔,我想,鸡蛋仔去茶餐厅随便就吃了,小鸡仔比鸡蛋仔好多了,是不是?”
池礼摊了下手:“好在哪里?”
岁凛:“好在……很可爱啊。这是外环那边的超市充卡送鸡崽,我就充了卡,是不是很可爱?你以后不用遛小鸭子了,你可以遛小鸡崽。”
小鸭子,是他们养的那只扫地机器人的名字。
池礼无奈地叹了口气:“拜托,小少爷,我养过鸡,养过猪,只有你会对小鸡仔充满好奇。”
他瞧着岁凛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染烟火气的模样,就觉得岁凛有些傻乎乎的。
因为他想吃鸡蛋仔,而搞了小鸡崽回来的岁凛,就更傻了。
池礼弯腰去查看它们的身体情况,说:“这种小鸡仔好像是一次性的,活不了多久。”
还没等岁凛紧张,池礼就说:“没关系,实验室有恒温灯,我们借来可以给它们保暖。而且,也快放假了,到时候我就带回去,以后养在家里。”
他安慰岁凛,叫岁凛放下那种做错事的尴尬:“如果这两只里面,养出一只会下蛋的,我就把鸡蛋拿回来,煮成白煮蛋给你吃。”
岁凛舔舔自己干涩的下唇。
他压下喉头的痒意,梗着脖子:“真的?你真的会这么做?”
池礼有些诧异他过激的反应:“当然。”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礼困惑到开始迷茫了:“我对你好吗?我哪里对你好了,你说我对鸡好,都比说我对你好合理吧?”
岁凛偏过头去。
“你就是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池礼望着他,在小鸡仔的叽叽叽叽里,他的声音清泠地响起:“们?哪里有们,除了你还有谁?”
岁凛没来得及说话,门口突兀地传来敲门声。
是谢温汀叫司机送过来的花到了。
谢温汀没有买玫瑰百合,他送给池礼的话,是一大捧麦穗的花束。
他比一开始要懂池礼了。
池礼从司机怀里把花束接了过来,他闻着土豆排骨的味道,听着小鸡仔的叫声,看着怀里的麦穗。
他只站在那里,没动一下。
岁凛凑过去,望着池礼怀里的麦穗花。
他突然开口,却不是为了自己。
岁凛:“你说,劳斯莱斯的星空顶,和麦田上方的星空顶,长得一样吗?”
他意有所指,而池礼,茫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