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风看人的眼神越来越偏, 尤其是见到这两人自然而然地相处起来,而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手腕上的花纹上,那绝不是什么特殊禁制, 那种花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契纹,什么情况要在这两人身上下契纹啊?
“你眼睛进沙子了?”不见神明看着江行风古怪的表现,怎么到处乱瞄!
江行风:“……”
心平气和, 不要跟小孩一般见识。
顾七注意到江行风还杵在这,疑惑:“药房没其他事了?”
江行风:“有事。”
我走不行吗!
有问题,这两人绝对有问题,还特意避开他!
江行风到走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然而好友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兀自地在房间窗边处落座,他越往外走,越察觉异样, 这顾子舟放着隔壁宽敞的房间不住,整日往鬼修这跑,他没记错那几本剑法都放在这边吧!这人连书都没往回带!
还有那契纹,谁家两人身上会有这种契纹啊!
他忽然想到什么,这契纹怎么感觉和他昨日在巫族典籍上看到的某个契很像?
江行风一走,屋内也没安静下来,墨兽不在宿聿的丹田后, 就经常待在他身边说话,它是个话痨, 没人理他,它都能说很长时间的话。就连旁边不见神明跟他打眼色, 它全都没看见,给宿聿讲这几日万恶渊的变化。
鬼众的进阶是最明显, 精纯之气的聚集速度非常快,宿聿以前设过阵法,万恶渊里的阴气大半都是流向万宝殿供沉虚葫修复宝器,其他剩下的阴气给宿聿养魂修身后,才会流转在万恶渊里循环……这些循环连同万恶渊得到的各种小灵脉一起,现在还有阳龙墓的妖气,给万恶渊造成了一个特别的环境,先前因为高度调用阴气而掀翻的万恶渊药田已经恢复,风岭的催生阵法更是发挥到极致。
不用墨兽多说,几日没见,万恶渊里就被鬼众们造成新的模样……而且那些鬼众还开始练习妖尸。
当时在阳龙墓中得到的妖尸跟玄铁棺,棺材被沉雨瞳等器修要去打造兵器了,而妖尸被万恶渊里修为较高的鬼众人手分配了一个,这一点上,阳龙墓的前守墓兽龙魂差点没被气翻,然而墨兽吃进万恶渊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给龙魂,当场就打了一架。
“它想要回那些妖尸,怎么可能?”墨兽龇牙咧嘴地说道:“进了万恶渊里,它吃我们阴气苟活就算了,哪有不交余粮的!”
阳龙墓的妖尸以及那样的布局,宿聿后来听沉虚葫说过一二,说那样阳龙墓那样布局是在护养妖墓中的妖气,是上古妖对妖道残余气运传承的保护,他仔细去看,阳龙墓与虚无之地相似,那妖墓中应该还有一道属于妖族的本源之力。
只是后来宿聿神识再去阳龙墓附近探的时候,发现阳龙墓的力量确实恢复了,可当时在主墓室外看到的上古妖文却黯淡了下来,反倒是他在顾七的丹田内府中见到持续流转的独特妖气,那妖气稳定下来,与顾七身体内的元神和平共处,他在顾七身上没再见到妖气紊乱的状态,顾七半妖化的特征却没变化。
所以那道本源之力,是在顾七继承阳龙墓之后,被那什么狮麟魂带到顾七身上了吗?
目光落至顾七身上,免不了从上到下的打量,宿聿看着顾七身上未曾退去妖化痕迹,看着他异于常人的眼睛,一路往下,到达其腰腹的时候,不禁看向顾七的尾脊位置,他记得很久之前见过他内府的元神,当时似乎有条妖气萦绕的尾巴。
裴观一也会长出尾巴吗?
顾七微微抬眼,见到远处毫无收敛的某人的眼神,道:“渊里的妖尸不够吗?”
宿聿一顿,撤回目光。
“那些妖尸上的妖气气运皆无,驱动他们的是瘴气妖丹,不受养护,它们也只会随之时间归于尘土。”
顾七细心说道:“龙魂是知道万恶渊的好处,妖尸面世,有万恶渊的鬼修兜着,持续的阴气与灵气的养护,也能让那些妖尸留存的时间更长,于阳龙墓无害处,妖族没人族入土为安的想法,它们好战,妖尸也有好战的本能,可以与龙魂谈谈。”
意思是,妖尸被鬼修上身是好事,能跟龙魂要妖尸。
墨兽听完一下就炸:“等等?那我不就是被龙魂那厮糊弄了?”
不见神明冷笑一声:“还是蠢,连条龙都能骗你。”
阳龙墓是妖族的地方,身为阳龙墓主的责任是壮大妖族,现今的东寰修道界已然不如前,妖族的数目也减少,说起来妖族最多的地方还是玄羽庄与仙灵乡,但这两个地方离西界都太远了,来回跋涉的时间的太久,可现在中间夹了一个万恶渊。
万恶渊已然在顾家与万宝殿间建立了阵法传送的联系,以宿聿渊里那位叫风岭阵师的本事,连通西界与南界万恶渊,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便可引仙灵乡的妖兽入阳龙墓修炼,妖墓想要的是引来更多的妖。
宿聿知道这点,妖墓对妖族百利而无一害,这点从骆青丘两只剑齿虎整日缠着万恶渊的鬼修带它们入墓玩就可以看出,就连齐衍的妖兽小人参,也从进墓一次后,彻底缠上了齐六,这几日小少爷齐衍整日交钱入墓,养得极其精贵,万恶渊收钱也收得开心。
顾七起身走来,拿着一本书,轻声说道:“孔雀王会很乐意与你谈合作,就当是帮师兄忙。”
这哪里的合作,这是可以大肆收刮路费啊!
玄羽庄仙灵乡,想来阳龙墓那不得他们万恶渊点头,还有你龙魂想要壮大妖族,也得他们万恶渊同意,将阵法往那一放,每天路过收点妖族的过路费,万恶渊可不就爽了!不见神明脑子飞快地转着,看向顾七的眼神里多带了几分认可,这不是挺上道的吗!
“这是什么?”宿聿看向顾七。
顾七:“方才去天机阁,路过藏书阁拿到的典籍,千年前没有的。”
宿聿的注意力落在顾七的手上,修长的手指拿着那本阵法书,指缝狭间的剑茧微微凸起,他伸手接过那本阵法书,接触之际,对方侧指轻轻地擦过他的尾指,泛起稍微的痒意。
转瞬即逝,阵法书落在他的手心里。
没见过的典籍,这几天的第四本,每次都在他上一本看完的时候送来。
两人在屋内待了半日,宿聿翻着那本新到手的阵法书,顾七坐在窗边翻着剑谱,顾家里的各种剑谱早就在他少年时期翻阅过无数遍,对于他而言早就熟背于心,他垂着眼,余光落在窝在床榻上看书的少年,见着他孜孜不倦地翻着,不经意间展露着各种小动作,随性至极,更是喜欢盘腿坐着,足尖的骨节与青筋分立明显,然后渐渐地没入白色浅薄的裤子里……
安静祥和,随着屋外细雨的声音,偶尔浮现几句墨兽与不见神明的交谈。
顾七脑海里浮现的是不见神明的念叨声——
‘我爹喜欢孔雀王的羽毛,然而那死鸟每次拔羽毛的时候都抠抠搜搜的,搞得我们强迫它们似的,分明是它那群子民死赖着不走。’
顾七敛去思绪,仰头看去雨幕中细雨,眼中不禁带上一分笑意,原来还是喜欢那些东西。
宿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养伤的日子总是犯困。
一觉睡醒的时候,顾七已经不在屋里了,只有残留的山雪气味表示着前不久人还在这里,人不在了,似乎变得有些安静。墨兽跟不见神明不知跑哪了,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
奇怪,安静点不是更好吗?
宿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有这个想法,他去万恶渊里巡视一圈,其他的鬼修尽职尽力,无人与他交谈,他又回到了现实,盯着阵法书发了会呆,有点不适地屈了屈身体,下了床。
江行风的药物还是有用的,睡一觉起来身体轻松不少,他走到窗边一看,外面又是雨,没有半点日光可晒。
这时候,蒙蒙细雨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后者持伞而立,站在院外稍稍敲门,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女人稍稍抬起了头,朝着宿聿的方向颔首——顾家夫人,巫云月。
宿聿本来想去找巫云月的,没想到他还没去,巫云月就先找上了门。
“这地方住的还适应吗?”巫云月看起来很年轻,脸色苍白,眉目中有种与宿惊岚不同的沉寂,一看就是个思虑颇重的女人,但她身上却有种特别的温婉,“听闻你状态好了很多,我不请自来,会不会叨扰。”
一入房间里来,宿聿对她的戒备就完全卸下,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很弱,身体很弱,弱到属于感觉轻轻一掐就能将她弄死。
“宿惊岚让我来找你。”宿聿道:“你知道什么?”
巫云月似乎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说,西界盟会的事有人告知宿聿的,“大多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过不见神明那孩子的转述,但其实更早之前,五百多年前,顾家就在西界发现了魔道的异样,经由那件事,我夫君和我,意识到千年前修道界崩塌留有后手。”
西界在千年前属于偏僻之地,巫云月与顾岩不是孟开元那种千年前就处于天虚剑山中心的修士,发现万宝殿崩塌的异样,是当时尚且还是顾家少主的顾岩以及巫族圣女巫云月在替顾家收揽西界地盘的时候,注意到了灵脉崩塌的异样,于某处坐化之地的小灵脉里,发现了疑似魔修的踪迹,当时差点引起祸端,是巫云月用巫术暂时压制,那是顾家第一次发现魔道遗留的痕迹。
但彼时顾家所掌控的消息有限,他们只能在顾家地域内稍加严守,无法顾及当时天下势力瓜分灵脉的征伐,更无法查探深入其中的魔修,但也是多亏提前的提防,后方意识到魔修意图时,西界才能严防死守到现在。
“顾家真正迎来盟友,是惊岚,她自虚妄山林中得到奚云平的秘藏,千里迢迢地来西界寻我。”
宿惊岚比巫云月年轻,两人是因为隐世宿家与巫家间的联系,同修阵法禁制之术,成为好友。所以当时巫云月得到宿惊岚的快信,并见到宿惊岚从奚云平坐化之地中寻来的秘藏时,她们第一次察觉到了千年前万宝殿崩塌可能隐藏着另一层真相,为了避免这等秘密被宿家无关人等发现,宿惊岚将虚妄山林列为宿家禁地,转移走了其中的秘藏,放到了顾家。
种种所有,先是他们的预料,往后才是奚云平秘藏。
“你们从奚云平秘藏里知道了什么?”宿聿单刀直入地问。
“他调查关于魔道的一切,是因为奚云平留下东西,我们才能这么快地得知魔道的阴谋。”巫云月平声说道:“我们知道万宝殿覆魔纹窃取仙道气运,也知道万宝殿中器为人铸,流放之地等所有的线索,都是奚云平留在秘藏里的东西。我不知他所有的布局,但他放在秘藏里的东西,应该是留给特定的人……如若惊岚没有进去,那东西应该是留给你。”
宿聿闻言稍稍一怔,奚云平调查了很多东西,在沉虚被炼成器失踪后,他没有苟藏在沉虚的炼器室中,而是在魔道的眼皮底下查了很多东西,然后把这些东西留给后人……留给能抵达虚妄山林深处的人。
布下天下阵修难以破解的阵法,葬送无数的阵修后,只有宿惊岚走到了深处。
天虚剑门两个阵修,一是他,另一个是奚云平……奚师兄,在当年天虚剑门一别后,一直在查,还将查来的东西放在虚妄山林里,那不止是在保护沉虚葫,也是在保护他留下来的东西。
“我们也是在看到奚云平秘藏后,惊岚尝试窥天。”巫云月道。
在当时的情况中,若某些事情真如秘藏中所言那样,东寰修道界在灵脉崩塌后可能会迎来更为恐怖的将来,宿惊岚尝试使用宿家的秘法与古灵舟,尝试窥天而行,寻求那一道解救的可能。
“所以她才会遇到了千年前窥天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信任帮我,哪怕我臭名昭著。”
窥天需要消耗命数,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相遇,只有双方殚精竭虑,才在千丝万缕中找到一点可能,所以才有他与宿惊岚的交流,以及千年后阳龙墓一场约定。
巫云月闻言眸光稍动,她看着眼前与宿惊岚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从他那随意且轻飘飘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自嘲,她其实想说不是,哪怕没有奚云平,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千年前负重前行的鬼修,以宿惊岚的性格,她也会去信任,“有些事……”
话还没未说完,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是顾家修士——
“夫人,有急事,天麓山有事与您商议。”
突来的事宜让两人间的交谈中止,巫云月不得不起身。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巫云月从怀中拿出一枚巫珠,巫珠呈现着晶莹剔透的模样,但里面萦绕着一种宿聿只在巫云月身上见过的气,她将巫珠交予宿聿,“奚云平的秘藏迄今还放在顾家的地库之中,他留下的东西,你可以去看。”
离开小院,雨幕中顾岩站着,“天麓山晾一会又没事,怎不把事情都与他说了。”
巫云月不禁回头看向阁楼的境况,她微微闭上眼睛:“惊岚的事还未结束,我们不能把所有压在那孩子身上,我们在救世,他在寻求生机,只是道同而已……得留给他一点时间。”
两人都没吭声,许久顾岩才缓慢地扶住了巫云月的肩膀,“世人要是知道你把他当做一个孩子去看待……也只有你会这么做,至少,现今之事,是在你计划之中。”
“但愿吧。”巫云月微微颔首,稍垂的眼睛里映着一丝温柔,脑海里浮现的是十几年前在顾家,在干涉天机,遮天蔽日的胆大行为下,宿惊岚抱着襁褓中的孩童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早就料想到一个该有的结局,郑重地说出惊骇世俗的计划。
那夜狂风骤雨,两人的交谈淹没在风雨中,为了一缕生机不再成为虚妄。
她压下思绪:“她希望他平安长大,若她看见,也是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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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云月走后,宿聿没有拿着巫珠去顾家地库,他看着那枚巫珠想着记忆里所有的事情,回忆到遥远的天虚剑山,又回想起那个已经有点模糊的面孔,直至不见神明与墨兽回来,他在长久沉默中的回忆才堪堪中止,“你在虚妄山林中,有没有看到你爹留下什么?”
不见神明养父亲爹有点没分清,意识到宿聿是在问创造它的奚云平,但它知道的不多,生成阵灵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或者说能记事的时候,虚妄山林里最常见的人就是宿惊岚,奚云平留下什么它并不清楚,只知道它亲爹坐化前给不见神明的命令就是保护沉虚葫。
宿聿问完这件事后就没再问了,不见神明罕见地察觉宿聿似乎在发呆。
但这个发呆在齐六带着消息的回来的时候就消失了。
殷家老祖宗的两座山被齐六要了回来,差点被骗让齐六倍感受挫,态度不让带着一群鬼去要债,宣扬得到处都是,最后殷家家主的老脸实在放不下,还多给了一座山作为赔礼。这才让万恶渊的鬼修满载而归,只不过要完债后,整个顾家就戒备起来了,各大宗门都在忙几日后由天麓山牵头举办的新盟会,所有入顾家的修士都需要进行严备。
“还没正式开始揪细作,顾家外面就发现了好几个魔修,都给抓了。”齐六道。
宿聿这几天见到顾七的时间也少了,似乎也在忙这件事。
“有请柬来邀,我们去吗?”墨兽问。
宿聿自然要去:“去,听听人修说什么。”
五月十六,天晴,天麓山牵头的盟会在西泽举行。
天下宗门分立席位,而在一山四门八大家的席位之外,落下了另一道属于万恶渊的席位,该席位位于前列,就在散修盟隔壁,令天下宗门入场时就频频望去,先前在顾家站队万恶渊只是西界单方面的举动,可现在天麓山立席请来万恶渊,很明显就是认可万恶渊参与人族宗门盟会,也认同他们的话语权。
以至于天下修士们进场的时候,见到盟会会场中招摇的鬼修,比如最前面的是带着妖灵的御兽师鬼修,侧后的还有穿着阵师盟服饰的阵师鬼修,再往看还能见到形形色色人模人样的鬼,期间在多加几个阳龙墓的妖尸,似乎各类修士都有,凑齐了不伦不类的队伍。第一次见到万恶渊的构成,天下宗门也没见过这形形色色的鬼修,却认得出这些鬼修生前的身份。
可在场没一个人修敢上去跟他们叫板,这些鬼修看似随意,但个个都懂人情世故,修为更是不低,还有点生前的人脉。但对鬼修有所芥蒂的人族修士,看着这些人模人样的鬼,又得知他们生前都是人修,得万恶渊帮助才得以魂的形式活下来,对万恶渊多了几分好感。
“没事,死后考虑来万恶渊吗?”风岭问道。
白使:“我还想活。”求求你闭嘴吧。
只有那些宗门的掌事或长老,见到迎面走来的少年时,提起了万分警惕。
阳龙墓一别,他们就没见过这个人,现今看他坦坦荡荡地来参加盟会,个个宗门话事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年轻稚嫩,容貌张扬,可在他微微看来的时候,会被那双怪异的眼睛震慑住。
宿聿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落座,人族宗门的人差不多就齐了。
开始的时候,无疑是天麓山客气地说着话,主事人是天璇真人,寒暄半句后:“各位,今日齐聚于此,便不多言,我们直接进入正事。”
在场宗门所有人都看向天麓山拿出来的东西——连因锁是个仅有巴掌大小的法器,其身是个小巧的金锁,四周确实各种悬浮的丝线,那些东西是万物万因之果,宿聿能看到它上面斑驳的灵气,天麓山拿出来的这个法器货真价实,没有作假。
在连因锁附近,还有一团被巫珠死死禁锢住的魔气。
为以示公正,天麓山的修士最先试探,几个修士上前。
灵气进入连因锁后,若无连向魔气的痕迹,便可说明修士身上与魔道并无纠葛。
几大宗门的修士纷纷上前输入灵力,都没发现问题。
“这法器能行吗?”风岭问。
沉虚葫点头:“不假,是真货。”
戚家家主说道:“顾家主,宗门里真的有被渗透的修士吗?”
位于首座的顾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结果:“戚家主未免操之过急了。”
接连几个修士都没问题,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北界宗门修士小心翼翼往连因锁中输入灵气,他只输入一点,就试图撤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反应的连因锁忽然颤动起来,一道丝线连出,指向了另一边的巫珠,一下缠绕在魔气上。
该宗门修士脸色大变,随后便要往外逃。
而出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天麓山的天璇真人当即出手,将那修士一下镇压,随后便有顾家修士上前施法隔绝,完全没让魔气有半点机会。此状一出,宗门修士们个个面露异色,那人平日里根本看不出异样,却能在第一时间查出魔气状况。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修士纷纷变脸,似乎真没想到居然查得出来。
当场,便有几个其他宗门长老意识到连因锁的强大,想趁机逃走,却被眼尖的骆庄主拦下,这时候所有人才看到盟会四周立下禁制阵法。
顾家怎么会让有心人逃走,早就立下阵法,那些与魔道有纠葛的修士,根本逃无可逃。
顾岩坐镇:“天璇真人,请继续。”
一个修士发现后,接下来竟然有接连几个修士都出现异样,这些修士本想着利用器具蒙混过关,然而连因锁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放过,当场好几个宗门话事人的脸色极其难看,似乎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多修士,还出自他们门派。
宿聿意外地看过去,他对这些魔修早有预料,他意外的是天麓山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刚看没一会,忽然他注意到来自狭角的视线。
江行风这段时间有点奇怪,每次来宿聿屋里换药都不太自在,偶尔还乱瞄地问着什么。宿聿对人的眼神很敏感,江行风看他的时候有点不自然,来的时候总是看他的脸或者盯着顾七,有话不说,像是谜语人。
“江行风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宿聿问。
坐在他旁边的顾七偏头望去,得到的是江行风回避的目光:“会吗?”
两人的私语,似乎引来了其他修士的注意,现场的气氛压抑了下来,修士们没有说话,但沉寂的气氛已经笼罩在各个宗门上,修士走上去的时候都心情沉重。
此时,已经有不少宗门修士被检查了出来,最开始还在咄咄逼人的戚家跟殷家也没说话,但这时候,殷家老祖宗看向顾七的方向,从启灵城的时候开始,那场命案到现在,顾家少主顾子舟就先后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更是在先前盟会中让他颜面尽失:“这次的试探,顾少主不参与?”
此言一出,四周修士看去,顾家是主动引事的人,而且也是牵头人之一。
在场没有修士会去怀疑顾家的用心,毕竟没有他们,就没有这次的盟会,可此时殷家却将矛头指向顾家。
天璇真人不满地说了一声:“殷老先生。”
各大宗门间都沉默下来,被揪出来的细作都是在打他们的脸,眼见着此时的气氛越来越沉重,见到殷老先生说话,其他的宗门没说话,无形的压力在各大宗门间延伸,没人否决,纷纷都看向顾家。
这件事谁都无法置身事外,天麓山都试了,顾家若不试,怎能服众。
其他顾家修士脸色稍沉,此时整个盟会里气氛凝重,所有修士都在互相怀疑,连因锁的出现无疑是给天下宗门落下巨锤,殷老先生看向顾家人,没有打算退让,正当孟开元准备出来圆场的时候——
“殷老先生多心了。”顾家家主说话一丝不苟,知道殷家老祖宗的意思:“在场所有修士都会参与,顾家也不例外。”
殷老先生冷笑一声。
这时候,人群中有一人站了出来,众修士看去,看到站起来的是顾少主。
顾七知道其他人的顾虑,未等顾家主说话,他就自行地走了上去,走到了连因锁前。
雷系的灵气中裹挟着一闪而过的冰霜,没入了那个来连因锁中,锁身微微震动起来。
正当顾七输完准备撤手的时候,连因锁中的一道丝线忽然发生了动静,从锁中飘出。
这一异样的出现,在场修士脸色微变,就连天麓山的玉衡真人也是惊愕地看向顾七,顾夫人脸色稍变,忽然间似乎想起某个被她遗忘的事情,搭着座椅的手紧握后又松开,“等……”
殷老先生似乎也没想会出这个情况,震怒道:“好一个顾家!”
顾七眸光微怔,当即脸色紧蹙,有人在连因锁上动了手脚!
宿聿神色稍愣,手中顿时凝出了一道阴气。
在场所有修士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反应,殷家老祖宗随即站起来,在顾七后退的时候,强大的威压就要落在顾七身上,顾家家主与旁边的孟开元同时出手,然而这时候连因锁中的丝线跃然而出,在大能者相互桎梏中,直直朝着场上那颗巫珠疾行而去。
江行风比顾夫人的行动更快,急急上去:“等等!!!等一下!”
顾七凝结在掌心的气力一散,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消散的灵力,循着那道丝线看向坐那的少年。
忽然间,那晃动的连因锁丝线没有连接指向众目睽睽之下那颗巫珠,一众修士的脸上浮现出异样,便见那摇摇晃晃虚虚飘扬的丝线越过巫珠与人群,飘到了巫珠之后席位上另一个人身上,如同缠绕魔气那般,丝线牵上了宿聿的手腕,连接在二人身上。
宿聿眉头紧蹙,低着头,看着这诡异地缠绕在手腕上的东西。
无数宗门修士有点茫然地看着那条丝线,越过魔气所承载的巫珠,又看向丝线的两端的两个人,脸色骤然变得古怪起来,剑弩拔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一下瓦解,殷老先生的胡子翘一半刹止,整个场面变得又古怪又安静。
只有不见神明在混乱中想起什么——
“爹,婚契算不算连契啊?”
墨兽:“???”
万恶渊众鬼:“?”
忘了这件事了!!!